第972章 得饒人處且饒人(一)
趙培亮接過來兒子扔給他的龐大包袱,並沒有立刻出面找趙慎三「談判」也沒有去找黎主管訴苦。而是一邊暗中觀察,一邊利用自己的關係暗中在鳳泉縣活動,儘可能的消除兒子潛在的威脅。也才使得後期李輝的責任越查越大,趙元素反而輕鬆許多的狀態得以出現了。當然,他還是給趙慎三打過兩次邀請吃飯的電話,都是在緊要關頭做一個提醒,讓趙慎三別忘了「打狗還的看主人」更何況這條趙慎三想打的落水狗還是他趙培亮的嫡親兒子,天上地下只此一家別無分店的唯一命脈。
虧得趙慎三還算給面子,兩次都放過了趙元素。這讓趙培亮對趙慎三的為人更為欽佩。也就隱隱的對黎主管為何要對這麼明白事理的一個下屬下此狠手,很有些唇亡齒寒般的同情心了。
紀檢部涉入調查鳳泉計生室案件,趙培亮通過他的渠道不停地打探著最新的消息。小曹被黎主管驅逐回辦公室這個信息,讓他在腦子裡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也響起了亮亮的警鐘——黎主管是不是看鬥不過趙慎三,已經開始清洗這件事的所有經手者,以便達到他事先不知情,明白了又替趙慎三討回公道的效果呢?如果是這樣的話,黎主管壯士斷腕,連貼身大秘都能狠心踢出來,兒子跟李輝豈不更不在他老人家心裡了?
黎主管可以不在乎趙元素這個馬前卒,他趙培亮還是不能不在乎的。他在竭力消除兒子影響的同時,也一直在緊張的考慮一個徹底解除高懸在兒子頭頂的危機的方法。一番思考,他做出了兩個行動預案:之一,出面肯求黎主管,讓黎主管看在他鞍前馬後的輔佐面子上,看在趙元素也曾竭盡全力替他達成心愿的份上,命令紀檢部停止窮追不捨。之二,不找黎主管,直接找趙慎三,用舔犢之情跟同僚之情感動趙慎三,賭一賭趙慎三的俠義寬宏。只要趙慎三不追究了,諒來紀檢部門也不願往死里得罪自己。這邊再趕緊做做工作,也就把兒子摘出來了。拼著讓兒子離開鳳泉,也要化解這場無妄之災。
經過分析,趙培亮放棄了方案一,理由有三。第一,黎主管既然已經高調的驅除了小曹,還聽任紀檢部跟主管辦串通起來,利用小曹釣出李輝的口供,他丟車保帥的決心已經昭然若揭,此時去求他無疑是碰釘子。若是用父子倆的忠心耿耿跟不公平待遇作商談條件,又很容易引起黎主管的逆反,覺得他是否在用黎主管的秘密做把柄要挾領導?這樣的話,非但兒子保不住,自己在黎主管心目中的形象也要大打折扣了。理由二,紀檢部這麼調查玄機重重,黎主管也許在做不得已的掩飾,按照黎主管一貫的待人待物標準,這絕對反常。在這種情況下,自己越發要保持堅定不移的擁護姿態,才能夠在日後水落石出時換得黎主管更加厚重的依賴。理由三,黎主管最終是留是走還不明朗,若是他為了清掃臨走之前有可能引發後患的隱患,此刻找他訴苦不啻於殺雞取卵。若是黎主管下了狠心,沒準自己也會被牽連進去,那樣的話可就連根本就失去了。
那就只有第二條路可走了,於是,在得知趙慎三住院之後,趙培亮就精心安排了探望的禮物。但他為人謹慎慣了。明知道這兩天一定是探望者眾,他去了說不成話也不成。他已經通過醫院打聽到趙慎三的狀態不佳,也不可能很快出院,就想到大家都探望過了再去。誰知道上午聽說李建設總監親自去了醫院,他才發現已經不能再拖了,當他去的時候卻晚了一步,趙慎三已經出院回家了。這反倒更好了,畢竟醫院是公共場合難以確保隱秘性,能去家裡探病,公開理由也說得過去,至於兩人私下交談了些什麼,那就不是外人能知曉的了。
敲開門,趙培亮就露出滿臉的關懷嘖嘖嘆息道:「哎呀呀,趙老弟,怎麼會一場感冒就憔悴成這般摸樣了呢?唉唉唉……我理解我理解……早就說去探望你的,偏昨天開了一整天的會議,只好推到今天,這不,騰開空就跑到醫院,卻又落了個馬後炮,趕緊追過來了。怎麼,鄭總經理不在家?」
趙慎三趕緊招呼趙培亮坐下了,陪著坐在沙發上,帶著滿臉不得已的苦澀說道:「啥辦法,誰讓咱娶了個總經理呢?人家上午急匆匆去醫院看看就忙著工作去了,再三說抱歉。咱好歹是個男子漢,也不能要求老婆因私廢公啊,只好自己撐著了。」
趙培亮笑了:「得了老弟,知足吧。全雲都誰不知道你跟鄭總經理兩口子好的蜜裡調油一樣?你也無非就是心裡不舒服,憂患交加的借感冒歇幾天罷了。還需要讓鄭總經理也請假照看你呀?」
「培亮兄此言何來啊?我有什麼可心裡不舒服的,好得很呢。」
趙慎三故意裝傻道。
趙培亮來之前,就想好了如何對付趙慎三,他也決定在嚴守不能直接提到黎主管的條件下,適當的坦白出一點內情,以心換心換的趙慎三的認同感,最終達到替兒子開脫的目的。就深深地嘆息一聲說道:「慎三老弟,咱們倆雖然不似你跟克儉那樣言笑不禁,相信互相之間也神往已久了吧?不知道你老弟對我的印象如何,我可是早就把你當知己看待了。對你,我不想繞圈子說虛話。故而,今天登門目的有二,一來探病,二來談心。當然,老弟把我也當知己,第二個目的就能達到,若否定,我也可以此刻就走。」
趙慎三笑了,用食指點著趙培亮無奈的說道:「你老兄就知道擠兌我,明知道我不舍的失去你這個知己的,偏說的好生大公無私。得,那您就暢所欲言吧,慎三洗耳恭聽便是。」
趙培亮鬆了一口氣似的說道:「有你老弟這個態度,我就放心一半了。咱們兩個原本就是一家子,也算你沒把我這個大哥當外人。」
「那是,一筆寫不出兩個趙字,五百年前是一家嘛。」
趙慎三調侃道。
「兄弟,副總經理級提拔失利,其中玄機重重,諒來你也已經知曉一些背景了。對此,我只能說一句對不起。因為……事先,我是知道一點的。可我不得已沒有提醒你,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件事發生了。元素那孩子年輕識淺膽子又小,不得已被人拉下了水,這些我都不想面對兄弟你藏著掖著。因為我還指望你這個做叔叔的寬宏大量,開一面放過這孩子的。如果自己都不坦誠,還談何兄弟之情呢?」
趙培亮不虧薑桂之性老而彌辣,一番話貌似自白,卻句句緊扣「萬不得已」四個字,讓趙慎三即便是不忿他父子設陷在前膿包在後,也無法直接了當的駁了他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