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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5章 佛祖心中留

  了解完基本情況之後,趙慎三覺得無論市裡下一步會對鳳泉的班子做何等樣的調整,他這個正總監都不能太過熱衷。他的重心是保證工作不在林曾剛走,李春波又無法安心給劉涵宇做良好交接,鳳泉兩辦一把手都是新人的情況下工作出現滑坡,這可就是他的責任了。 

  最緊要的,就是要確保即將來臨的年底各項工作考核不出問題。那麼,計劃生產工作就刻不容緩的需要馬上了解清楚了。趙慎三讓小吳把分管副總監趙元素跟計劃生產室的主任李輝叫道辦公室,親自聽取工作詳細彙報。 

  趙元素是一個年輕的領導,是剛從主管辦組織部下基層掛職鍛煉的,來鳳泉還不到一年。有了李春波那樣大撒把的常務副總監做表率,他這個分管領導就成了一個浮萍樣的擺設。平常計生工作都是計劃生產室主任李輝怎麼彙報他就怎麼信,需要開會就讓計劃生產室拿來寫好的發言稿照著念念,需要到哪裡去視察就去替李輝壯壯門面,實際工作一問三不知。 

  李輝倒是一個看起來很精明的領導,這個同志年近五十了,在鳳泉縣土生土長提拔起來,成為正主任級領導之後又幾乎把縣城好點的所室轉遍了,最後落腳在計劃生產室之後就不願意挪窩了。算上今年,他已經在計劃生產室當了六年的主任,是一個老計生了。 

  趙慎三有個習慣,就是對下屬了解工作不喜歡越級,就是說他只對準分管副職問話。這就讓趙元素沒五分鐘就坐不住了,難堪的只恨沒地縫鑽進去。來之前他其實已經惡補過大半天了,覺得連全縣的技術職工數量、車間數量、生產產品數量都記住了,應該不成問題了。 

  沒想到趙總監居然這麼問他:「元素同志,省里的考核馬上就要開始了,我想問問你們是如何準備迎接檢查的?」 

  趙元素習慣性的看李輝,可是趙慎三卻在李輝叫了一聲趙總監之後淡淡的說道:「李主任不急,我問的是趙總監。」 

  趙元素無法推脫了,只好說道:「我們已經安排下面的同志開始抓緊時間工作,爭取在考核來臨的時候不出問題。」 

  「怎麼安排的?預測有可能被查到的鄉鎮和樣本村了沒有?台賬資料都完善好了?人賬相符嗎?賬賬相符嗎?九項責任目標是否已經提前計算好了?就有哪幾項有可能達不到省定目標?需要如何完善?」 

  趙慎三面如清水,流利的問道。 

  這一番話把趙元素問的狼狽不堪,說起來他也算是當了快一年的分管領導了,計劃生產的台賬資料有多少種他根本不知道,還有什麼九項指標的,無異於聽天書。那額頭上的汗珠子就黃豆般滾下來,支支吾吾的一句話說不出來了。 

  趙慎三最煩這種下來掛職只知道夸夸其談的領導了,他也不發火,淡淡的說道:「那麼好吧,元素同志,你告訴我省里計算咱們成績的九項指標就是哪幾項?」 

  「呃……那個趙總監……那個我也沒接觸多久……那個,就讓李主任回答吧?」 

  趙元素徹底撐不下去了,就羞愧的說道。 

  「我不喜歡直接問下面同志,因為工作首先是交給你這個分管領導了的。」 

  趙慎三依舊神色不變的淡淡說道:「省里馬上就要考核了,這些問題你這個分管領導都不熟悉,我不知道如何給省里彙報。這樣吧,你回去讓李輝同志好好教教你,我下次還會叫你過來問你的,你們去吧。」 

  趙元素一聽讓走了如蒙大赦,趕緊站起來狼狽的告辭了,帶著李輝急匆匆逃出了正總監辦公室。 

  吳鴻被趙慎三這種工作方式再次驚呆了,他越來越敬畏趙總監,趕緊走過來幫趙總監把看過的工作報告收了起來,輕手輕腳的進秘書辦公事了。 

  當晚,趙慎三怕鳳泉的副職們還來找他糾纏想留下的事情,一下班跟鄭焰紅打了個電話,問她能不能去溫泉賓館?鄭焰紅答應了並說不需要接,他就先開著自己的車離開了正辦,直奔溫泉鎮而去了。 

  方天傲現在成了一個篤信佛教的虔誠信徒,隨著大順昌的生意越做越穩,公司在鳳泉山腳下的山村裡開發了一個高檔小區之後,他自己留了一棟單棟小樓,索性把父母妻子也接了過來,居然在這裡安家落戶了,除了在外地讀大學的孩子,就打算不回原籍了。 

  趙慎三給方天傲打電話的時候他在金佛寺聽晚經。趙慎三知道鄭焰紅不會很快過來,也覺得這段時間心裡總是負擔重重的,聽方天傲在寺里,他就到溫泉沒下高速,直接到金佛寺下口下去也上了金佛寺。 

  在橋邊一下車,夕陽,古寺,寒風,一派蕭瑟。老樹,寒鴉,衰草,更添凄清。趙慎三被這一派情景弄得無限的憂鬱,一種莫名的悲愴感油然而生,他就不想開車上山了,慢慢的走過橋。 

  看著在暮色里越來越模糊的金佛寺,跟那尊永遠慈悲莊嚴地大佛,回想著當初為了建造金佛寺,他在遭遇車禍的鄭焰紅跟這個工地之間,如同一停止就會被燒成齏粉的螞蟻般瘋狂的奔走。無數次都覺得實在支撐不下去了,還不如徹底倒下來的好受。但他就憑藉著對孱弱的倒在病床上等著他照顧的鄭焰紅強烈的責任感,跟他努力了那麼久還沒有真正獲得人上人的目的,終於忍耐著沒有倒下,咬著牙完成了這個壯舉,最終憑藉宏大的金佛寺成了最大的贏家。 

  看著昔日的輝煌壯舉,趙慎三覺得心情好多了。是啊,想當初僅僅是企劃部一介無名小卒的他,連這麼有著不可思議大功德的金佛寺,都能從無到有的建造出來,還有什麼難題是不可逾越的呢?跟當時的艱難比起來,如今的日子已經是多麼順風順水了啊,無非就是現如今局勢有些撲朔迷離難以琢磨。但再怎麼困難,想明白了也無非是人與人之間的智慧之爭罷了。憑他趙慎三的腦瓜子,還真是智力是沒有輸給誰過,還能夠渡不過這道坎嗎? 

  緩步登上台階走到金佛寺里,方天傲卻沒在寺里,聽僧人講好像去大佛跟前了。趙慎三就繼續往上爬,也走到了觀音的蓮台前。 

  此刻天已經黑透。金佛跟前也沒有路燈,可是卻有三支蠟燭點燃在燭台上,隱約間可以看到方天傲那胖胖的身影面朝大佛盤膝而坐。風中,裊裊吹來線香的味道。 

  趙慎三慢慢的走了過去,看到方天傲在身前擺了一個精緻的小香爐,裡面插著三隻正在燃燒的香,雙手合十閉著雙眼,口中念念有詞的在念叨什麼。 

  默默地在旁邊的拜墊上盤膝坐了下來,趙慎三仔細聽著方天傲的念誦,聽出來是《般若波羅密多心經》他就閉上眼專註的聽著,感受著這一刻無比的清靜。漸漸的,腦子裡一片空明,覺得世間針對權勢開展的勾心鬥角簡直如同浮雲蒼狗,不值一提。 

  「趙總監,聽我誦經數遍,受益頗多吧?」 

  方天傲誦經已畢,轉身看趙慎三依舊老僧入定般一動不動,就笑著說道。 

  「方兄,適才誦經是何等的超脫俗世,怎麼一開口就稱呼的如此俗不可耐啊?在此佛門凈地,可不可以不稱呼讓人作嘔的官職啊?」 

  趙慎三的心神猛然間被方天傲一聲「趙總監」打斷,就不快的說道。 

  「哈哈哈,兄弟,此刻嫌棄那俗世的稱呼讓人作嘔了?恐怕到了你那個正總監辦公室里,如果別的人稱呼你一聲兄弟,你才會感到被藐視了吧?行了,這東西應應景就是了,佛在心中留,行事不違背良知就算是領悟了佛之精妙,若痴迷就著相了。」 

  方天傲笑道。 

  趙慎三愣愣的看著方天傲,在這一刻,彷彿冷月清風跟背後的大佛都給這個渾身銅臭氣息的商人,渲染上了一層神秘的飄然出塵之感。 

  「天傲兄,也許你才是深藏不露的真正達人,我啊……永遠都做不到如此洒脫了。」 

  趙慎三深深地嘆息著說道。 

  方天傲說道:「洒脫不洒脫的都在一念之間。你心裡需要計較的東西多了,就洒脫不起來了。行了,咱們下去吧,再吹下去,沒把你吹洒脫反倒吹感冒了就不值得了。」 

  兩人慢慢的沿著階梯下山,一邊走一邊聊生意上的事情,到了金佛寺門口,就看到鄭焰紅的車也上來了。趙慎三驚訝的說道:「老婆,你怎麼知道我來這裡了?電話也不打就過來了?」 

  鄭焰紅一曬說道:「夫妻倆要是連這麼點默契都沒有還行?我到溫泉宮看你沒在,問前台說方總在金佛寺,知道你一準來找方總了。看你的表情,上面的佛門清凈氣息已經把你胸口的鬱悶洗滌乾淨了吧?那就好。」 

  方天傲說道:「夫妻同心其利斷金,你們倆是我見過的最佳配合了,從感情到事業甚至連命數都息息相關,相輔相成,的確是少見的異數。只要你們倆能永遠保持這份默契,就沒什麼真正值得憂慮的事情。」 

  鄭焰紅被這番話說的心情大好,眉開眼笑的說道:「天傲兄這麼說那就真的是這麼回事了。我可是對你的玄學信奉的很呢。趙慎三,我忙到現在還沒吃飯呢,咱們讓方總請咱們吃燒烤吧。」 

  幾個人上了鄭焰紅的車下山,到橋邊趙慎三把自己的車也開了下去,三人在溫泉鎮吃了烤魚喝了點酒,才回到酒店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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