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8章傳家玉鐲引猜忌
林茂人的眼神里掠過一絲痛苦,但很快就用他一貫木木的聲音說道:「嗯,你們不恨我就好。特別是小趙,我除了對你的祝賀,還真是羨慕你好福氣啊,能夠得到焰紅同志的心靈,最終徹底屬於你了……對了,除了賀喜,我還受一個人的委託想要給二位道個歉,希望你們能夠耐心聽我說完再決定是否接受好嗎?」
聽到林茂人說替一個人道歉,趙慎三跟鄭焰紅夫妻自然都意識到可能跟郝遠方有關了,趙慎三自認為男子漢就應該表現的坦坦蕩蕩,故而雖然心裡恨極,卻還是笑著說道:「林主管太客氣了,有什麼話請講,您今天上門就是客,我們怎麼會連您說話都沒耐心聽完呢?呵呵。」
可是鄭焰紅卻沒那麼好的涵養了,更可能對於林茂人,她到如今依舊有一種下意識的撒嬌資格,就不管不顧的把柳眉一豎,杏眼一瞪,蠻不講理的說道:「林主管,我先聲明,如果委託您的那個人是郝遠方郝主席的話,請您免開尊口!我們夫妻倆誰都不在乎他的所謂道歉,更加不會跟他再有任何的交易與往來,故而,沒必要!」
林茂人正要開口呢,一腔的話卻被鄭焰紅給堵在了嗓子眼了,他無可奈何的看了看趙慎三,又看了看小臉陰沉的鄭焰紅,終於嘆了口氣說道:「既然焰紅同志猜出了我受誰委託,而且態度如此堅決的不許我說,那麼我如果再堅持的話就是不識時務了!唉!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說了吧,省的為了別人的事情,以後連你們的喜酒都沒資格喝了。」
林茂人如此容易就罷休了勸解的意圖,反倒讓氣勢洶洶的鄭焰紅有一種一拳出去打在空氣里的感覺了,她略微有些吃驚的看著林茂人已經慢慢站了起來,微笑著沖趙慎三伸出手去說道:「小趙,再次祝賀你們即將新婚大喜,我就不打擾了,再見。」
即便是再心有芥蒂,該有的禮數還是得有的,就準備送送林茂人下樓,誰知道正在這時,他聽到廚房燒著的開水響了,就對鄭焰紅說道:「紅紅,你送送林主管吧,我做著飯呢。」
說完趙慎三匆匆跟林茂人一握手就沖廚房跑去,而林茂人卻又雙眸中帶著濃濃的情意把手伸向了鄭焰紅說道:「不用送了,握個手吧,祝你幸福。」
鄭焰紅茫然的伸出了手,林茂人跟她兩手相握,之後,轉身就出門走了,而鄭焰紅就發現手心裡多了一個小紙包。
而趙慎三往廚房走的過程中,卻也清晰地看到廚房的玻璃推拉門上映出了兩個人握手的畫面,從林茂人抬起手時掌心裡的那明顯的一塊白色,到握完手之後空著手掌落下去出門,到鄭焰紅垂下的手立刻握成了拳頭,不難猜測林茂人一定是交了什麼東西在她手上。而且那個東西還不算太小,林茂人抬起來的時候那麼大的手掌都沒有握嚴實。
這個發現讓趙慎三心裡一沉,但他卻並沒有因此而放慢往廚房走的速度,依舊是毫無察覺般的拉開推拉門走進了廚房,有條不紊的關好火沖好開水,等他忙完走回到客廳的時候,卻發現鄭焰紅已經進了卧室了,但是卻沒有關門。
可是,趙慎三卻沒有追進去,他默默地盛好了飯菜擺放好了,也沒有跟以前一樣叫喊著:「老婆吃飯了!」
而是一個人去了客廳連著的陽台上,點燃了一支煙,對著暮色蒼茫的天空慢慢的抽著。
鄭焰紅其實很快就出來了,快到趙慎三一支煙僅僅抽了三分之一,就被她劈手奪了去,一邊惡狠狠按滅在陽台茶桌上的煙灰缸里,一邊罵道:「趙慎三你行啊,越來越膽大了啊,居然明目張胆在家就敢抽煙了?做好飯了為啥不叫我?」
趙慎三趕緊陪笑說道:「嘿嘿,實在是廚房熱悶極了就偷偷抽一口,其實都吐了,沒吸進肺里去。老婆吃飯吧。」
鄭焰紅也很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居然對趙慎三的「大逆不道」輕易的放過了。夫妻倆在沉默中吃完了飯,趙慎三要收碗,鄭焰紅卻搶先說道:「今晚我洗碗吧,你不是說熱嗎?去沖沖吧。」
趙慎三也沒有跟好似急於彌補什麼或者表現什麼的女人爭,而是默默地站起來回卧室了。當他聽到廚房裡傳來「嘩啦啦」的洗碗聲時,一邊脫衣服一邊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鄭焰紅梳妝台腳邊放的小垃圾桶,但裡面乾乾淨淨的保持著他早上倒掉之後的清潔,他在心底嘆息了一聲,茫然的進卧室帶著的衛生間沖澡去了。
心裡好似壓了一塊生鐵,讓他站在熱水下面依舊覺得從內到外都透著沉甸甸的涼意,草草沖了一下就用一條浴巾攔腰一裹結束了洗浴準備出去。當他低頭找拖鞋的時候卻猛然看到了馬桶跟前那個帶蓋子的垃圾桶了,心裡一動就坐在馬桶上打開了垃圾桶,果真就看到裡面有揉得皺皺的、撕碎了的幾個紙片。
趙慎三沒來由的心頭一顫,猛地就把垃圾桶合上了站起來要出去,可是走到門口卻又站住了,回過頭帶著仇恨的眼神緊盯著那個垃圾桶,一直盯了好幾分鐘,終於發了狠般的沖回來又坐到馬桶上打開了,把那幾團碎紙檢出來小心打開捋平,站起來攤開在洗面池的邊沿上拼湊在一起。因為鄭焰紅撕得潦草,拼湊自然也不太困難,馬上,一張完整的紙帶著字跡,就變成了一封信或者是一張便條。之所以說便條,是因為上面字並不多。
「這是你遺落在我那裡的玉鐲,雖然是我家傳之物,但你戴過的東西世上再無第二個女人配得上,物歸原主,是留是丟在你一念之間。」
就是這樣一個上無名字,下午落款的東西,卻讓趙慎三看的恨不得一拳把眼前的鏡子打碎!
當趙慎三神色平靜的出現在卧室中的時候,鄭焰紅也已經進來了,更加已經換好了衣服說道:「你怎麼這麼慢啊?趕緊走吧。」
趙慎三一愣說道:「幹嘛去?」
「咦,你這個人今晚很奇怪啊,怎麼跟丟了魂兒一樣呢?咱們不是說好了一起去給爸爸送他又囑咐咱們給幾位省領導寫的請柬的嗎?你趕緊換衣服吧,爸爸白天還特意打電話來說讓你也過去,他跟你商量事情呢。」
鄭焰紅說道。
可是,趙慎三卻絲毫沒有恍然大悟或者是忙不迭換衣服的意思,走到床邊坐下了說道:「紅紅,真不好意思我給忘了,所以喬秘今天打電話說等下要過來跟我說些要緊事,我答應了已經……要不然爸爸那裡你自己去吧?」
鄭焰紅也沒想那麼多,她自然也明白喬遠征來講的要緊事一定關乎著趙慎三的前程,雖然她贊同趙慎三辭職,但內心深處那種重仕輕商的態度卻始終不會改變,現在表示贊同也無非是怕趙慎三難過罷了,真能有轉機的話那自然還是當領導好,也就答應著自己出門走了。
聽著門「咔噠」一聲鎖上了,趙慎三的心裡卻好似隨著鄭焰紅的鎖門聲也響起了一聲輕輕的碎裂聲,他居然難以抑制的流下了眼淚。以往那種永不屈服的骨氣跟「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激昂衝勁彷彿也一點點玉碎冰消了,更有一種不知身處何地、更不是身為何物的茫然包圍了他。
他下意識的伸手拉開了鄭焰紅的梳妝台抽屜,更是下意識的一個個打開了鄭焰紅隨意丟在裡面的大大小小的首飾盒。所有的首飾他都是認識的,因為都是他挖空了心思從各個商店的櫃檯里精心替鄭焰紅挑選並拍出了大把大把的銀子買回來的。在他之前,鄭焰紅是一個不注意戴飾品的女人,范前進更加沒有給她買飾品的覺悟,所以……趙慎三一件件的看著這些東西,心裡的重負也好似輕鬆了好多,畢竟,還都是他的天下啊!
猛然間,一個紅色的盒子打來了,裡面一個通透碧綠、晶瑩剔透的玉鐲就出現在他眼睛里了,他拿了出來,舉在燈光下仔細鑒定著。為了給該送的人送出恰當的禮物而專門苦心研究過的趙慎三自然對這種古玩玉器也不陌生,都不需要看第二眼,他就發現了這東西的價值。且不說玉質溫潤通透是地道的翡翠,就單單看水頭就足以判斷出這是一個被數個女人多年的氣血滋養過的傳家之物。如果是新雕琢的玉器,就算質地再好,也斷難出現如此亮而不刺、碧而不華的色澤。
「傳家寶啊……哈哈哈!是啊,人家是代代達官顯貴的官二代出身,自然有的是這種傳家寶。像我趙慎三,祖父輩尚且是泥巴腿的農民,又哪裡能給你弄來這樣金貴的傳家寶呢?縱然我再努力、再巴心巴肝的給你買來一抽屜的首飾,奈何還是抵不過這件傳家寶啊……否則的話,你又怎麼會不扔掉?反而藏在我給你買的首飾盒裡?」
夢囈般的聲音。
趙慎三自己都不知道此刻他的神情有多可憐,滿臉的清淚不受控制的緩緩滑落。繼被李文彬在職場上誤會之後,又被鄭焰紅「背叛」的痛苦聚集在一起,終於匯合成了一座能把他徹底壓垮的大山,讓他那孫悟空般旺盛的精力也無力還擊,韋小寶那種「你嫁了八十嫁,八十一嫁也要嫁老子」的氣概也土崩瓦解了,整個人就被無聲無息的壓在那座大山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