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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章 梆梆梆

  「溱文,快出來幫忙了。」蘇溱文剛放下筆、將日記本合上,就聽母親在院里叫道。

  「這就來了。」溱文知道母親招呼她一塊準備藏到密室的東西,答應一聲,將日記本放在枕頭下面后推門出去。

  「溱文,去將這一壇鹹菜放到密室門口去。」梅里聽到腳步聲,沒回頭吩咐道。

  「又吃鹹菜啊!」溱文抱怨道。

  「咱們要在密室里躲十幾日,又不能生火,除了鹹菜,還有啥東西能一直不壞?你願意只啃乾糧啥都不就,也可以不吃鹹菜。」梅里仍然不回頭。

  聽到這番話,溱文撇撇嘴,但也不再說話,按照吩咐端起罈子向密室走去。

  她很快走到一處牆壁旁。這處牆壁緊貼左廂房,用磚塊壘成,下面就是與地窖一般的密室。這處密室很不容易被發現,大食軍入城時他們全家就是藏在這裡躲過肆虐。

  密室的門很不好開,他們也很少開啟,即使往裡面存放東西也是湊到一定數量后才會開門放進去。溱文將罈子放在牆壁旁,又走回母親身旁。

  「……乾糧是先放還是後放?最後放吧,密室在地下,畢竟比地上潮濕些,更容易壞。」梅里自言自語幾句,又吩咐蘇溱文:「你去左廂房把床單被罩拿出來,洗一洗。」

  「有啥好洗的。」溱文嘀咕道。

  「等到城中亂起來的時候,哪還有空帶著床單被子去密室?只能先在密室里防著。但平時也不能不蓋被不鋪床單,只能另備一套。」梅里解釋一句,又笑罵道:「這個道理我說過,你卻還問。趕快去洗!」

  「知道啦!」溱文拉著長音答應一句,去廂房拿出四張床單、四份被罩,從井裡打了水,坐在小椅子上洗起來。

  大件東西很不好洗,溱文今日是第二次洗還不熟練,用了很長時間才洗完,又全部搭在繩子上晾曬后,天已經黑下來。

  「真是累死我了。」搭完后,溱文一屁股坐到地上,又說道。

  「以後嫁了人,也得經常洗床單被罩。」一個男子的聲音響起。

  「蘇家哥哥家裡只剩下他一人了,我就算要洗只需洗兩個人的,用不著一次洗四份。」溱文隨口搭話道。

  但她說完后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臉不由得紅起來;那個男子的聲音帶著調笑之意又響起:「哎呦,看你這樣子,早就想嫁給蘇興平了吧?我可跟你說,有一個古訓叫做同姓不婚,你與興平同姓,萬一人家忌諱,未必能成呢。」

  「蘇家哥哥,興平哥哥不會忌諱的。」溱文仍然害羞,但忍不住說道:「小時候我問過他,他說過不忌諱。」

  「哎呦呦,以前竟然問過,你到底幾歲就想嫁給興平了?」那人又道。

  「蘇博文!你說這話有意思嘛!」溱文忍不住說道。

  「當然很有意思。」蘇博文,也就是溱文的兄長笑著回答一句。

  「你就會欺負我!」溱文惱羞成怒,上前伸手要打他;博文忙躲閃,但嘴裡仍然出言調笑。

  「晚飯已經做好,別打鬧了趕快來吃晚飯。博文,你是兄長,要讓著妹妹。」他們玩鬧一會兒,梅里從廚房走到院子里,對他們喊道。

  「娘,我一直讓著妹妹,你看她打我我也不還手。」

  「你啥樣我還不知道!趕快停下過來吃飯!」梅里笑罵一句,又叫道。兄妹答應一聲,蘇博文又回頭捋了捋妹妹亂做一團的頭髮,二人一起去吃飯。

  「都舉起杯子,為慶賀大唐又打敗大食人,碎葉城也很快就能被收復吃一杯!溱文,你今年已經十五,也可以吃酒了。」蘇展最先舉起已經倒滿葡萄汁的杯子,十分高興地對妻兒說道。

  「但願碎葉城很快被收復!」溱文立刻應聲,而且舉起杯子就要全部吃下去。不過嘴唇碰到杯沿見母親與兄長還沒舉起杯子,又趕忙停下。

  「哈哈,溱文著急了。你們快把杯子舉起來,一塊吃一杯。」蘇展又笑著說了一句,待梅里與博文也將酒杯舉起來后一塊飲盡。

  「還吃一杯嗎?」這一杯吃完后,蘇展又笑著問女兒。

  「再吃,不吃了。」溱文脫口就想說再吃一杯,但瞥見母親的臉色,又趕忙改口。

  「高興的日子,你別拘著女兒不許吃酒。」蘇展對夫人說道。

  「我今日可沒拘著不許吃酒,是她自己不吃的。我剛才可是一句話都沒說。」梅里對蘇展的話很不滿意。

  「是我錯了,是我錯了。」蘇展趕忙道歉,但又說道:「可這也是因為你平時就管著她不讓吃酒,溱文才這樣。」

  「平時不該管她吃酒嗎?」梅里反問:「姑娘家家的,吃酒有啥好的;也沒幾戶人家喜歡一個愛吃酒的媳婦。咱們看上眼的人家更不會喜歡。」

  「娘,女兒以後一定不再吃酒。」不等蘇展搭話,溱文趕忙說道,又將酒杯放下。

  見她這樣,蘇展與梅里都忍不住笑出來,蘇展還說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平時怎麼與你說你都不聽,說起旁人不會喜歡愛吃酒的媳婦,你卻這幅反應,我們很是白疼你了。」梅里也說道。

  「耶,娘,你們說啥呢。」溱文臉色微紅,說道。

  「還打馬虎眼!」梅里又笑罵一句,卻沒再多說。女兒終究是要嫁人的,而且過不了多久就會嫁人,這時不必要再多說了。

  「快舉起酒杯來吧,高興的日子,多吃一杯也沒啥。」蘇展又道。

  「是啊,今日多吃一杯也沒啥。」博文臉上還帶著壞笑,說出的話卻一本正經。

  「那,那女兒就再吃一杯。」溱文自己也想吃,又端起酒壺滿滿倒上一杯,與耶娘兄長一塊吃了。

  吃過兩杯酒,他們發放酒杯,開始吃飯。梅里將多買的一斤肉細細剁了,與白菜攪拌在一起做了一頓豬肉白菜的偃月餛飩。

  因日子越過越艱難,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吃過偃月餛飩,博文見到餛飩甚至兩眼放光,一口吞進去一個,即使被妹妹打趣也不以為意,反而說道:「你有本事就別吃。」

  「我怎能不吃!」溱文也趕忙將一盤偃月餛飩端到自己身旁,大口吃起來。

  「耶,娘,你們怎麼不吃啊。」溱文吃了幾個,瞧見父母都只吃了一個,又說道。

  「吃,我們也吃。」蘇展與梅里趕忙答應一聲,也夾起一個餛飩放進嘴裡,但吃的極慢,兒女都吃了六七個后他們才吃掉兩個。

  畢竟日子越來越艱難,幾乎掙不到錢;他們又不能把棺材本用來吃喝,即使今日慶賀唐軍大勝也只多買一斤肉,包做偃月餛飩后四個人分不大夠,他們為了讓兒女都吃飽,只能自己少吃幾個了。

  不過他們多少也都吃了幾個,一兒一女也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餛飩只顧著吃飯,就沒發現耶娘吃的少了。

  吃過晚飯,一家人將碗筷收拾乾淨后又來到後院。因很高興他們都睡不著,今日天氣又好微風吹過感覺很涼快,月亮也高高的掛在空中照的地面十分亮堂,他們遂坐在院里納涼,溱文又跳起舞來。

  「跳得真不錯。」博文一邊拍手一邊笑著說道。

  「越來越好了。」梅里也笑道。

  「還不如娘親,」溱文停下擦汗,又笑著回應:「比娘親跳的差遠了。」

  「你怎比得過娘親,這輩子也比不上。」博文又道。

  「你就別在跳舞上與你娘相比了,當初你舅舅家那間酒肆,那時你外祖還在,就因為有一日清早你娘在院子里跳舞被旁人瞧見,從此之後本來沒啥生意的早晨酒肆都爆滿,過了好久,因為你娘沒再跳過人才少些。」蘇展得意地笑道。

  「在孩子面前,瞎說甚底。」梅里對郎君說一句,又對女兒道:「你跳舞不比為娘差了。」

  「還差的遠呢。」溱文又道。

  「不差。等大食人被趕走、咱們一條街的鄰居又能聚在一起說話的時候,你在眾人面前跳一支舞,老街坊們一定都這樣說。」

  「真的?」溱文聽到這話心中一喜,高興地叫了一句,又想起蘇興平。『興平哥哥也很喜歡看我跳舞呢。我一定要好好練一練,等到大食人被趕走了,在他面前跳舞。』

  「溱文,你怎麼不說話了?」溱文一想起蘇興平,立刻停頓下來,等了一會兒蘇展說道。

  「大約又想起蘇興平了吧。」博文又帶著調侃的意味說道。

  「沒有,沒有。」溱文回過神來,連聲說了幾句,又道:「我再跳一支龜茲舞。」說著她又展開身體,要跳起來。耶娘兄長也不再說話,看她跳舞。

  可這時,忽然從前院傳來「梆」「梆」「梆」的敲門聲,因在大食人到來後街巷夜晚十分安靜,他們又沒有說話,敲門聲清晰的傳入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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