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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身當恩遇恆輕敵

  米特正要站起來,忽然發現道路另一邊閃過一道人影。

  他登時一愣,隨即變得十分沮喪,甚至萌生出萬念俱灰之感。自己左肩膀適才被大食兵刺了一下,之前腰間還中了一箭,此刻根本不是大食兵的對手,只能裝死以求活下去。

  但他剛剛站起來,就又有出現一道人影。此時此刻,出現在這裡的人影還能有誰?只能是大食兵,而且這個大食兵也一定看到了他站起來,必定會走過來殺了他,他也就活不成了。

  米特腦海中一剎那間閃過這些念頭,但右手下意識拿起身旁一柄缺了刃的刀,轉身就要迎戰。既然已是必死之局,他也不願窩囊的死在地面上,要站著與大食兵拼殺而死。

  但他剛剛轉過身手持彎刀準備迎戰大食兵,忽然聽那人輕聲用漢話問道:「你是誰?是第一火的還是第五火的?」聲音帶著驚喜。

  「你是雷諾?」聽到那人聲音,米特愣了一下,反問道。

  「你是米特?」那人聽懂米特的聲音也愣了一下,隨即走過來借住微弱的月光看了他幾眼,笑道:「你果然是米特。」

  「雷諾,你還活著!」米特也十分高興地說道,甚至扔下刀想要抱雷諾。但他才抬動左臂就感覺一陣針扎似的刺痛,頓時響起自己肩膀受了傷,只能放棄抱一下雷諾的心思,但仍驚喜地看著他。

  「先不要說話,跟我來。」那人自然就是雷諾,米特與他同火已有半年之久,不會聽錯。雷諾見到米特還活著也十分高興,本也想抱一抱他;但看見米特受傷的左肩后回過神來,想起他們此時並不安全,輕聲對他說了一句,隨後向東面走去。

  米特忙跟上他。他們二人向東面走了十幾步,見前面路口有大食兵駐守,又轉向北,之後又幾次轉向,來到一處廢墟。

  雷諾當先走進這戶已經廢棄的院子里,四面瞧了瞧,然後走進原本安置大牲口的圍欄旁,歪著躺下,讓自己的身形能被只剩一小截的院牆擋住。米特趕忙來到他身旁,依樣躺下。

  「雷諾,你是怎麼活下來的?」才一躺下,米特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運氣好罷了。我跟在陸隊正身後與大食奴衝殺,瞅准一個空檔逃了出去。」雷諾不願多說。

  「但逃出去后卻發現四面都被大食兵圍住了,根本逃不走。我為躲避來回巡視的大食兵不得已返回那棟宅院附近,想要看看能否跳入河中。」

  「但大食奴在河邊安排了許多士卒守備,十分嚴密,根本不可能跳進去。我只能又折返回來,再瞧瞧能否從其他三面逃走。就恰好遇到你。」他又解釋一番自己為何會回到最初要攻打的宅院附近。

  「陸隊正、夏火長、丹夫、宋五他們逃出去了么?」米特又追問道。

  「夏火長、丹夫與宋五逃出去了,至少和我一樣逃過第一波大食兵圍堵;我最初還和他們在一塊,只是跑著跑著就失散了。但是,陸隊正被大食兵殺死了。」說起此事,即使今晚已經戰死了許多同袍,雷諾仍然紅了眼圈。

  其他戰死的人他都不熟,熟悉的夏傳濤、丹夫、米特與宋五等人應該都還活著;他是在碎葉城經過大食兵屠殺的人,不會輕易將傷心的心情表露在外。

  但陸隊正不同。從他成為士卒開始,陸隊正就是他的隊正、他的上官,又經過多次一同征戰,他們已經十分熟悉,而且關係親近;他戰死,對雷諾的影響僅次於父母在碎葉城死於大食兵之手,不次於迪馬什生死不知。他如何不傷心?不僅是他,聽聞陸隊正戰死,米特也眼圈泛紅,十分傷心。

  「將來定要為陸隊正報仇!」過了一會兒,米特咬牙說道。

  「先別說這個了,」雷諾的心情卻已經平復下來,同他說道:「現下最要緊的,是咱們逃出去。咱們一定得逃出去,才能為旁人報仇。」

  「你說的是。咱們要如何逃出去?」米特也收斂心情,問他道。

  「現下看來,只能想方設法從北面或西面逃走了。」雷諾道:「我轉了一圈,覺得東面的防備十分嚴密,根本逃不出去;北面和西面還略微鬆些。」

  「而且這兩面駐守的士卒還有葛邏祿人。葛邏祿人士氣不如大食奴,防備也更加鬆懈,咱們逃出去可能更大。」

  「那就趕緊試試能否逃出去。」米特立刻說道。

  「不要著急。」雷諾馬上道:「咱們得好好休息一會兒,等完全恢復體力后再試著逃走;若體力不支,萬一被發現必死無疑;若能保有充足體力,還有一絲逃走希望。」

  「而且你肩膀上的傷、腰間的傷也要處置一番。」他又道:「你腰間的傷我處理不了,只能先將箭桿折斷;肩膀上的傷我卻能處置。」

  一邊說著,他扶著米特略微變了姿勢,變成方便自己上藥的姿勢,又從腰間掛著的小包中拿出三樣東西。米特看了一眼,驚訝地問道:「你隨身還帶著紗布?這一瓶是傷葯,那一瓶是甚?好像不是鹽水。」

  「不帶著紗布,光帶著傷葯又有啥用處?」雷諾一邊小心翼翼地撕開米特肩膀處的衣服,一邊說道:「沒有紗布包裹,髒東西很容易進入傷口處,傷也一直都好不了。必須得上完葯之後用紗布裹起來。」

  「不過在上藥前,還得用這個清洗一下傷口。」這時雷諾已經撕開衣服,拿起米特沒辨認出裡面裝了啥東西的小瓶子,打開來要向傷口處倒。

  「你竟然還有酒?」米特這回驚呆了,愣了一下才說道:「你這酒從哪兒來的?」

  「在河北大營的時候買的。」雷諾道。

  「你不吃酒,為何買了又隨身帶著酒?難道你平日里在我們面前都是假裝的,其實很喜歡吃酒?」

  「你想啥呢,」雷諾道:「我從不吃酒,大食奴打過來之前就不吃。我隨身帶著酒,是用來清洗傷口的。你忘了,在河北大營的時候,見過護士用酒給重傷之人清洗傷口?」

  「確實有這麼一回事,但大多數情形下不是都用鹽水么?鹽水也能清洗傷口。」米特道。他見過的絕大多數傷員,都是用鹽水清洗傷口,劉都尉也提倡用鹽水清洗。

  「差遠了。我聽護士說過,酒比鹽水好用,清洗的更乾淨,只是擔心被將士偷吃才多用鹽水。但我既然要是為自己受傷做準備,當然要用更好的清洗東西。」

  「別說話了,」雷諾又道:「自己忍著點,清洗的時候可疼,千萬不能叫出聲。」

  「你放心,我絕不會叫出聲。」米特用乾淨紗布包住一塊木頭,放到嘴裡。

  雷諾立刻向傷口倒酒。在酒進入傷口的一瞬間,米特的神色扭曲,牙齒緊緊咬在木頭上,額頭冒出冷汗。

  雷諾見他這幅樣子,擔心他忍不住叫出來,趕忙加快動作,以最快速度清洗完傷口,然後撒上傷葯,又用紗布包裹住。

  「好了,你鬆開吧。」雷諾又從米特嘴裡把木頭拿出來。

  「這比被大食兵刺一下還疼。」米特嘴仍然有些顫抖地說道。

  「別動左肩,回去后還得讓郎中再弄一遍。」雷諾沒理他這句話,又說了一句,然後躺下閉眼開始休息。米特也慢慢側著躺下,休息起來。

  他們二人休息了將近一個時辰,期間有大食兵從院外經過,他們都斂聲屏息沒被發現。又過了一會兒,雷諾抬起頭看了一眼月亮發覺已是子時,輕輕推醒米特:「起來了,咱們趁著這個時候逃回去。」

  「快,咱們趕緊走。」米特立刻清醒過來,右手扶住地面站起來,之後撿起刀,跟在雷諾身後走出這座廢墟。

  他們又向西面和北面走了一會兒,一直來到一戶宅院旁。二人躲到角落,雷諾對米特說道:「這相鄰的兩戶宅院都是葛邏祿人防守,正院守的嚴密,前後院尤其是前院卻鬆懈,咱們從前院過去,繞過街巷去到另一邊從而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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