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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匈奴草黃馬正肥

  「真是僥倖。」見到自己沒被箭矢射中,楊隊正也不由得說了一句,十分慶幸。

  「走,咱們趕快回去。」他又立刻吩咐道。既然已經撤入地道,繼續留在這裡也沒甚用處,不如立刻撤走。

  「走。」蘇教官也說道。

  一行十八人隨即沿著來路返回。早在楊隊正命大多數士卒撤到地道中時,他就下令由陸隊正先帶領三個火的士卒撤走,所以此時只剩下十八人,還不到兩個火,而且其中還有一名受傷之人。

  但這所有一十八人,包括受傷之人都十分高興,臉帶笑容。他們當然高興,前前後後殺死三十多個大食兵,擊傷數十人,而己方僅有一人傷勢較重,其他人都是能很快自愈的輕傷。

  更不必提得到許多戰利,很多士卒都發了筆小財,回去后還會有封賞。代價輕微而獲利巨大,任誰都會高興。

  「也不知回去后能得到多少封賞。」丹夫不由得說道。

  「賞賜不會少。」楊隊正聽到他的話,笑道:「劉都尉一直十分珍惜士卒性命,聽聞咱們一人不死殺死三十多大食兵,一定會重賞的。」

  「那就太好了。」丹夫笑道:「我早就盼著能得一筆重賞了。我一直給耶耶去信說立下不少戰功,耶耶總是半信半疑。給他寄一筆錢過去,他就會相信了。」

  「過去你得的賞賜也不少吧。」蘇教官有些疑惑。「不論是攻打大食先鋒軍營寨,還是前次聽從劉都尉命令反擊奪取一戶宅院,事後劉都尉的賞賜都不少,足夠你寄給父母讓他們相信你立功了。你的錢呢?」

  「他的錢都拿去買酒了。」楊隊正笑道:「我還不了解他?他十一二歲就偷他耶耶的酒吃,長大了有了些零花錢更是經常偷偷買酒,被他耶耶發現痛打一頓也不改。準是將前幾次的賞賜都換成錢買酒了。」

  「你最近又吃酒了?」蘇教官立刻看向丹夫:「都護三令五申不許吃酒,你還不聽。一定是在河北大營的時候偷買酒吃吧,等再回河北大營,我一定要緊盯著你,不讓你再買酒。」

  「蘇教官,這,」丹夫頓時有些驚慌。蘇教官若一直緊盯著他,他還怎麼吃酒?但讓他反駁,卻又不敢。吃酒本就是不對的事,蘇教官又在士卒中頗有威望,丹夫可不敢和他爭辯。

  「那都是以後的事了,」楊隊正這時打圓場道:「現下說這作甚。我雖然不吃酒,也盼著多發點兒賞賜。」

  「我相信劉都尉一定不會讓眾人失望。」蘇教官說道。

  「我也相信。」楊隊正趕忙道。

  「我也相信。」眾人紛紛說道。

  正說著,他們已經從淺層地道進入深處。恰好陸隊正帶兵在這裡等著,眾人見楊隊正這一行十八人都回來了,也十分高興。

  大家談笑幾句,輕傷之人扶著那個腹部受傷的士卒趕去地下簡易傷兵營,陸隊正帶領眾人返回休息之地,楊隊正與蘇教官帶著能驗證他們戰果的東西,趕去奏報作戰詳情。

  ……

  ……

  「劉都尉,據各處報上來的戰果,此戰又是大勝啊。」王勝看著戰果統計,笑著說道:「沒想到竟然能奪下這許多宅院。雖然後來大多又被迫放棄,但也殺死數百大食兵,繳獲兵器無數。」

  「損失也不小。」張誠卻不像他這樣高興。「咱們也損失了數百人,幾乎與大食奴損兵相當。」

  「咱們攻打宅院,大食奴則是防守宅院,損失大才是正理。如今損兵與大食奴相當,就是將士們表現得極好了。」王勝反駁道。

  「只是我有一點十分奇怪,有三個隊損失極其輕微,其中甚至有一隊一兵未損。若說損失輕微,消極避戰也能做到,但他們又殺死數十大食兵,而且能確定不是作假。」

  「他們是怎麼做到的?難不成恰好遇到幾支戰力弱小之軍?也不對。留作接應的軍隊決不可能是戰力弱小之軍,但這三個隊又都遇到過援兵而且將其輕鬆擊敗。這到底是甚底緣故?」

  「因為他們擊殺了帶兵的大食將領。」劉琦這時終於說話了。

  「擊殺帶兵的大食將領其屬下大食兵就一觸即潰?若是在院外野戰也就罷了,可守在宅院里為何也會立刻潰退?」王勝又問道。

  「因為咱們安西將士仇恨大食兵,大食兵卻不仇恨咱們安西將士。」

  劉琦解釋起來。「就算是精銳戰兵,又有幾人願意拼盡全力甚至拚命與咱們安西將士交戰?他們只不過是當兵吃糧,再希圖撈到些戰利享受罷了。而要享受戰利,必須活著,死了就甚麼都沒了。」

  「處于軍陣中或有將領壓陣,還能儘力;若不處于軍陣中士卒人數較少,壓陣的將領又死了,幹嘛還要全力與我軍交戰?萬一戰死了豈不是大虧?所以自然而然會逃走。」

  「反觀咱們安西將士,尤其是此時在嗢鹿州與大食兵交戰的將士,其中許多人因與大食奴有血海深仇,寧願戰死也要為親人報仇;剩下與大食奴沒仇的人整日在這種情景中,也對大食奴萌生仇恨,戰心、士氣高昂願與大食兵拚死交戰。」

  「原來如此。」眾人聽了他的解釋覺得十分有道理,都點頭說道。張誠又想起一事,問道:「這就是你在此戰之前說攻打宅院並非一定會損失慘重的緣故?」

  「正是這個。」劉琦道:「其實不說大食兵,就算咱們安西將士,從前不也是當兵吃糧、盼著戰利?過去從未以數十人為一支與敵兵交戰,主將戰死還有副將能夠指揮不會缺了將領壓陣,所以沒有顯露出來而已。」

  「確實。」王勝聽了他的話一開始有些不服氣,但細想來確實如此。

  與大食人開戰前大唐將士大多數時候士氣高昂,但那是因為眾人都認為大唐軍隊天下第一、敵軍都不是對手,還能虜獲許多戰利的情形下。如果面對吐蕃這種不僅戰力不弱,打贏了沒甚好搶的敵國,將士們的士氣就會變得很低,不願交戰。

  「但這都過去了。」王勝又道:「現下咱們安西將士寧願同歸於盡也要殺大食兵,依照劉都尉這個戰法,必定能夠輕易打敗大食奴!」

  「以後每戰都要士卒首先射殺大食將領,以求大食兵潰逃,輕易擊敗他們。」趙光密道。

  「就是。」孟成康也說道。

  「哪裡這樣容易。」劉琦又道:「大食將領又不是傻子,以後豈能不有所防備?他們還可以增加每戶宅院駐守將士人數,設立副將在主將戰死時代替指揮,總有法子應對。」

  「今後再交戰,絕不會像昨夜那三個隊一樣輕易取勝。」

  「就算如此,對咱們安西將士來說也比過去更容易取勝。」王勝笑道:「每戶宅院加派士卒,大食奴能防守的宅院更少;將領防備,也有一擊必殺的機會。」

  「好了,」王勝見劉琦又要說話,擔心他又說出掃興的話來,趕忙說道:「今夜那些隊要出動攻打大食奴所控營寨不是已經安排好了?也沒旁的事情,咱們商量一番如何對昨夜立功將士封賞。」

  他們隨即商議起如何賞賜來。

  ……

  ……

  「總督,您不能再猶豫了。」薩利赫跪地說道:「從昨夜和今天白天我軍與秦那軍交戰的情形來看,秦那人就算丟失地面上所有宅院也不會承認失敗,而是通過地道繼續與我軍交戰。」

  「為了徹底擊敗秦那人,您不能再猶豫了,必須立刻實行屬下的計策。」

  「可是,……」並波悉林卻仍然有些猶豫。

  早在夏傳濤這一隊還在河北大營的時候,當時雖然十分順利,但薩利赫已經看出存在的問題:秦那人擁有地道。憑藉地道,秦那人可以極其方便地從各處調動軍隊,即使丟失所有地面建築也能通過地道繼續與大食軍交戰。

  當時薩利赫提出的對策,一是進一步加快攻打地面宅院的速度,增加投入士兵,不要再顧及死傷;二是拆毀更多難以防守的宅院,增加大宅院駐守士兵人數;三是派人進入地道中,再經過血戰徹底控制嗢鹿州城。

  但並波悉林當時卻沒有接受薩利赫的建議。第一點與第三點都會造成死傷大量增加,從而影響他在國內的統治地位;第二點則會導致城中能夠居住的宅院繼續減少,這座城對他來說利用價值也更加減少。

  而且當時看起來一切順利,彷彿很快就能將秦那人趕出嗢鹿州城。他自然不會接受薩利赫的建議。

  可昨夜秦那人忽然又發動反擊。他們大食軍雖然損失不大,可由此暴露的問題卻十分嚴重。並波悉林又開始琢磨是否接受薩利赫的建議,但卻仍不能下定決心。

  「總督!」見並波悉林高坐在上面表情仍然十分猶豫,薩利赫急了,有些平時絕不敢說的話也說了出來:

  「總督,死傷大量增加確實不是好事,但若不這樣做,豈能奪取嗢鹿州城?不奪取嗢鹿州城,在兩河流域那些人看來就是打了敗仗。士兵大量死傷會影響總督在兩河流域的威信;但若不能奪取嗢鹿州城,對總督的威信影響更大!」

  「齊亞德,還不趕快向總督道歉,承認錯誤!」侯梅德趕忙說道。薩利赫說的是實話,但是不能隨便說的實話;即使此時帳篷內只有他、薩利赫與z等四人在也不能隨便說。他很擔心並波悉林惱羞成怒之下種種處罰薩利赫。

  「屬下知道錯了,請總督懲罰。」說完后薩利赫也驚起一陣冷汗,忙跪地承認錯誤。

  「為什麼要懲罰你?」但出乎他們二人預料,z卻並未生氣,反而說道:「你說的都是實話,我為什麼要懲罰你?」

  「而且我已經決定接受你的建議:猛攻剩下被秦那人控制的營寨;破壞房屋使每一棟宅院中的士兵人數增加;派人進入地道與秦那人搏殺。」

  「總督英明!」薩利赫立刻說道。

  「總督英明!」侯梅德也趕忙說道。

  「你們不要再誇我了。自從碎葉城之戰一來,我也犯過一些錯誤,不能算是英明。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z苦笑道。

  「書記官,你立刻將齊亞德提出的三條意見草擬為命令,我看過沒有問題后就正式下達。」他緩了一緩,對一直在旁邊記錄會議內容的書記官說道。

  「是。」書記官答應一聲,低頭開始草擬。不一會兒,他將命令草擬完畢,經z看過後加蓋印章,傳遍全軍。

  「齊亞德,你們和我說實話。」將印章蓋在命令上,又將侍衛叫進去傳達命令后,他又緊盯著齊亞德的眼睛,出言問道:「如果採用你的計策,能夠打敗秦那人嗎?」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是的,總督,我不知道。」薩利赫說道:「秦那軍的指揮將領很厲害,而且秦那士兵顯然比我軍更加勇敢些。我很難評估我軍能否擊敗秦那軍。」

  「但有一點屬下很清楚。採用屬下的計策不能確定是否能夠打敗秦那人奪取嗢鹿州城;但不採納屬下的計策繼續這樣與秦那軍交戰,必敗無疑!」

  「好!」聽到他最後一句話,z愣了一下,隨即大笑著說道:「你說得對,繼續現在的模式與秦那人交戰,一定會失敗。所以只能採納你的建議,來爭取勝利。」

  「為進一步更加獲勝的可能,我要徵調全營所有士兵,只在城外軍營中留士兵三千防守,入城與秦那軍交戰!」

  ……

  「什麼?明天咱們所屬的這個百人隊也要入城與秦那人交戰?」投石車兵營中,正在磨石頭的杜環聽到命令,驚訝地反問道。

  「這是總督傳達的命令,除三千留守士兵之外的所有人,都必須入城與秦那軍交戰。」百夫長說道。一邊說著,他將手裡的公文遞給他。

  「竟然是真的。」看著公文,杜環一臉吃了屎的表情,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們知道了。」

  「晚上六點之前集合。中午十二點到晚上六點之間這段時間可以自由活動。」百夫長又吩咐一句,轉身離開。

  「杜環,適才他在說甚?」等百夫長走了,高適湊到杜環身旁說道。他的大食語水準有所提高,但剛才百夫長說話語速很快,他沒聽懂在說什麼,這時趕忙出言詢問。

  「百夫長說,咱們明天要去城內,與大唐將士交戰。」杜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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