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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信任他

  「你這,」出了帳篷,史鼐就有些急躁地要同米特說話;但他的話還沒出口就被米特打斷:「史兄,我知曉你急切想與唐嫵說話,但唐嫵卻不願同你說話,這也沒有辦法。」

  「可是,」史鼐說:「她甚至都不願搭理我一眼,我這,」他不知該怎麼形容。

  「這十分正常。」米特雖然暗戀卓椏一直開不了口,但分析起旁人的感情卻頭頭是道。

  「你也知曉唐嫵長相漂亮。而且她也不是長到十五六歲忽然變得漂亮,而是從小一直這麼漂亮。前幾年我就見過有不熟的人想來結實她,而且人數不少。唐嫵估計早就厭煩了,不願搭理。」

  「那我如何是好?」史鼐又焦急地問道。

  「你,」米特想了想,說道:「只能多多來探望曹方峰,先混個眼熟。等熟悉之後再論其他。」

  「也只能如此了。」從未有過追求姑娘經歷的史鼐覺得米特說的有道理,點頭道。

  「可若唐姑娘又輪換到其他帳篷照看,那如何是好?」他又想起一個問題,問道。護士只照看重傷將士,而他認識的重傷將士只有曹方峰一人,若再次輪換他就沒法子見到唐嫵了。總不能每天在下值時候堵她吧?

  「這,」米特一時也不知如何解決。他只能搪塞道:「若真到了那日再商量如何辦。」

  之後幾日,他與米特每日都來探望曹方峰。已經心知肚明的曹方峰倒不生氣,只是想著若丹夫又來探望自己,他們撞到一塊會發生何事。不過這一情形並未發生,這幾日丹夫沒來探望過他。

  唐嫵也知道史鼐過來為甚。正如米特所說,她早就被男子的這種手段弄煩了,每當史鼐前來就板起臉,一句話不與他說。史鼐十分著急,但又不知如何是好。

  很快,整間帳篷的人都明白史鼐為何每日前來了。他們就和看唱戲似的,每日觀察史鼐到來后的表現;史鼐走後還會互相討論明日他會作甚。

  曹方峰悄悄將眾人反應告訴米特,米特勸說史鼐不要再去,至少不要每日都去;他又找到唐嫵,和她說史鼐為人極好,不如嘗試了解一番。

  聽了米特的話,唐嫵覺得他們多年交情他不會騙自己,也就答應試著了解。米特鬆了口氣,回去告訴后史鼐非常高興。

  但誰曾想到,第二日他卻得知唐嫵又輪換到其他帳篷看護傷兵,不在曹方峰這間帳篷里了。他立刻又變得沮喪起來。

  「史鼐,安西大都護府與大食國還要在嗢鹿州城打很久,你早晚有機會再次見到她。」從重傷將士地區返迴路上,米特勸道。

  「那又不知要過去多久了。」史鼐說道。

  「怎麼,你還想著幾日功夫讓唐嫵接受你?」米特笑道:「你想得美。唐嫵雖然願做略有些出格的事,不似有些姑娘連男子都少接觸;但卻又謹慎,豈會很快就接受你。你得慢慢讓她了解你。」

  「你說的也是。」史鼐聽了米特的話,重新振作起來,說道:「那我就等以後有機會再來此處,再與唐嫵接觸。」

  「這才對。」米特笑道。

  說完此事,米特與史鼐又重新邁動腳步,向他們住的帳篷返回。

  可他們才走幾步,迎面走來一行五六人。這五六人頭上都帶著帽子,脖子上圍著圍巾。

  這幅打扮倒也平常。此時是三月份,太陽高高掛於天空的時候天氣暖和,但太陽落下月亮升起后仍然很冷,許多人都會這樣穿。所以史鼐只是隨意撇了幾眼就收回目光。

  但米特卻又多看幾眼。其中一人的眉眼雖然被帽子遮住小半,鼻子以下更是幾乎完全被圍巾遮住,但他就是覺得這人很熟悉,應當是熟人。

  那邊有幾人發現米特不時看向他們,頓時變得警惕起來,手放到腰間;但被米特不時看的那人側過頭來撇了一眼米特,揮手止住另外幾人的動作,自己來到米特身前。

  「米特,你不是受了輕傷,來重傷將士休整之地作甚?」他示意米特跟著自己走出幾步與史鼐分開后,出言問道。

  「你是劉琦?」米特通過聲音判斷出他是何人。

  「還能有誰?」劉琦將圍巾向下拉拉露出嘴,笑道。

  「見過,」米特先驚喜地笑出來,但隨即想起面前之人現在的身份,又要行禮。

  「快停下!」劉琦一邊扶住他,一邊說道:「我之所以用帽子圍巾遮住臉,就是為了不被人知曉。你這一行禮周圍的人都知曉我是誰了,還怎麼不被人知曉。」

  「而且咱們關係親近,除非在公開場合,私下裡你完全不必對我行禮,和從前一樣便好。」

  聽到劉琦的話,米特忙停下動作,但又好奇地問道:「你來這裡為何還要隱瞞身份?難道是,」他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有一位身份十分貴重之人也受了傷或生了病不能被旁人知曉,偷偷來探望?」

  「你這聯想還真是厲害。」劉錡哭笑不得。「別的不說,就算真有一位身份十分貴重之人受傷或生病,豈會住在這裡?定然是在自己帳篷休養。我也不必穿成這樣來這裡。」

  「說的也是。那你為何來?」米特又問道。

  「只是想私下瞧瞧王老夫人把傷兵營管的如何。」劉琦道:「是否有疏漏。若有,就叮囑王老夫人改正。」

  「我瞧著還好。」米特想了想說道:「應當沒啥問題。」

  「嗯,我再瞧瞧。」劉琦說了一句,忽然又問道:「你的傷可是快好了?」

  「確實快好了。」米特回答:「再有三五日就完全好了。」

  「嗯。」劉琦點點頭,沒再說甚,讓他回去了;自己帶著護衛繼續向里走去。

  米特覺得有些奇怪,劉琦最後沒頭沒尾的問那句話有何意義?但也沒有多問,回到史鼐身旁。

  「剛才那人是誰?」史鼐問道。

  「一位相熟的校尉,來探望受傷朋友的。」米特回答。

  「你還認識校尉?」史鼐驚訝。

  『我若說自己認識劉都尉,你是否會驚訝地把下巴掉到地上?』米特心裡想著,又道:「我家在嗢鹿州世代為兵,認識校尉有甚好奇怪?」

  「也是。」史鼐說了這兩個字,忽然嘆道:「你們這種世代為兵的人家挺好,能認識許多將領。」

  「這也沒甚好不好的。」米特道:「你放心,現下安西公正的很,不會有人貪墨旁人功勞,你只要能立下戰功,定然能升上去。」

  「說得對,是我想錯了。」史鼐又說了一句,不再和他議論這個話題。

  ……

  劉琦在傷兵營內轉一圈,覺得雖有小瑕疵,但整體不錯,也就沒去找王老夫人說話(即使他找也找不到,因為此時王老夫人不在傷兵營),而是轉身離開。

  他很快回到自己帳篷,正要掀簾走進去,忽然發現守在帳篷前的人多了幾個。他又仔細看了幾眼多的人,心中頓時瞭然。

  「見過都護。都護怎麼來了?」他走進去瞧見正坐在桌旁看書的人立刻行禮道。

  「怎麼,我不能來?」李珙放下書站起來,笑著反問道。

  「都護想來隨時能來,屬下只是好奇都護為何此時來而已。現下是午時,來屬下帳篷作甚?莫非是大帳的廚子生了病沒人做飯,來屬下這裡蹭飯吃?」劉琦笑道。

  「我帳篷里的廚子身子康健著呢,斷不會不能做飯。」李珙也笑著回應。

  他們又說笑幾句,李珙忽然正色道:「如今城中局面,你可有法子應對?」

  「都護指的是大食奴用大唐子民做人盾之事?」劉琦反問道。

  「就是此事!」李珙臉色惱怒地說道:「大食奴這一招太狠毒了!將士們若不殺百姓,宅院很難守住,即使守住也損兵較多;若殺百姓,將士自己就會受到較大衝擊,大義也難再宣揚。等於兩邊都是錯。」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再這樣下去,嗢鹿州城根本守不住。劉琦,你一向能想出奇謀,現下可有法子對付大食奴這一招?」

  現在局勢對安西大都護府確實十分不利。大食人用大唐百姓做人盾只是一方面,同時他們還喪心病狂在城中用起投石車,哪怕偶爾誤傷己兵也要用。大唐將士卻缺乏投石車,也就缺乏應對法子;再加上擁有更多士卒,大食人此時在城中大佔優勢。

  「都護高看屬下了。」劉琦倒是並不著急,慢聲細語說道:「屬下並非聰明之人,只是喜歡看書,又善於總結前人經驗而已,唯一的創造就是巷戰,其他法子都是從書上看到、舉一反三后得來。」

  劉琦面不紅心不跳說完上一段最後那句話,繼續說道:「可巷戰如何打書上卻沒有,下屬也只能慢慢摸索。」

  「你若也想不出,那該如何是好?」李珙道:「我也從書上見到過有蠻夷驅使中原百姓攻城。但那種情形防守一方畢竟有城牆,百姓也不會攀爬城牆,影響不算大;可咱們現下只是防守宅院,院牆也沒多高,一旦讓大食奴靠近再難守住。」

  「都護,在屬下想來,先這樣維持下去,傳令將士若宅院實在守不住就撤走。」劉琦道。

  「那豈不是我軍控制的宅院越來越少?」李珙問道。

  「都護,就算大食奴不用如此狠毒手段,他們兵多安西兵少,早晚也會被奪取大部分宅院。現下只是略微提前。」劉琦解釋道。

  「但巷戰目的不就是拖時日么?被提前奪取大部分宅院,豈不是能拖的時日少了?」李珙又問道。

  「都護,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隨著局勢變化,會有法子應對的。將士們必定能拖到精銳之兵練出那一日。」劉琦說道。

  聽到這話,李珙狐疑地看了劉琦一眼。這不像是他平時會說的話。

  「但願如此,但願能想出法子應對。」可李珙卻沒再說甚,只是說了這句話。

  「若都護擔憂宅院丟失太快,就從河北大營調更多士卒去往嗢鹿州城地道中。留一部作為接應之軍,其餘派到地面上防守宅院。」劉琦又道。

  「最多只能再抽調三千人。」李珙卻說道:「現下戰死將士越來越多,傷兵也越來越多,許多士卒雖不在傷兵營里可也受了傷,傷養好了才能上陣;傷兵無法上陣,同隊士卒也都要休整,減少可用之兵;但又不能隨意重編。」

  「河北大營也要留兵駐守,不然萬一大食奴見大營空虛,偷偷派兵從上游渡過伊麗河攻打大營如何應對?算來算去,只能再抽調三千士卒。」

  「那就先抽調三千人去城中。」劉琦道。

  「你這樣說,那就這樣做吧。」李珙道:「我已將此戰指揮全權交由你,你怎麼吩咐就怎麼做。」

  「多謝都護,屬下必定不會辜負都護信任。」劉琦又站起來行禮道。

  劉琦這句話與前面說的有些衝突,李珙也意識到了。但他沒有揭露,只是吩咐他坐下,又一道吃過午飯,之後告辭離去。

  他回到大帳,獨自坐到桌旁。過了一會兒李碧筱回來,見李珙坐在桌旁又不看書,就知道他又有些煩悶。她換了一身外衣,來到李珙身旁道:「豐哥,你這又是怎麼了?適才不是去找劉都尉,怎還不高興?」

  「你作甚去了?」李珙卻反問道。

  「妹妹去找王老夫人說話了。」李碧筱回答:「軍營中地位較高的女子不多,也只有王老夫人、孟夫人等幾個。其中王老夫人與妹妹雖年紀相差最大,但卻最相合,正巧她今日不舒服沒去傷兵營,妹妹就去瞧瞧她。」

  「這事做得對。」李珙贊道。王老夫人肩負重任,不舒服確實應當探望。

  「我不是瞧著劉琦前段日子太勞累,大食奴攻打宅院也沒甚新手段,就拉他來河北大營休息幾日?但他剛過來,大食奴不僅繼續用大唐子民做人盾,又在城裡用起投石車。將士們抵擋不住,不得不撤退,已經放棄不少宅院。」

  「我心裡焦急,就去問劉琦可有應對的法子。但劉琦給我的感覺是他已經想出應對法子,至少能減緩我軍損失或宅院丟失的速度;但他卻不和我說。」

  「就好似戲文上的諸葛亮,神機妙算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但給劉備出計謀只告訴他如何執行卻不告訴緣故;而我就是戲文上的劉備。不,我還不如戲文上的劉備,劉琦甚至不告訴我計策。」李珙說起自己煩悶的緣故。

  李碧筱又問了幾句,李珙不耐煩的回答。聽到他的話,李碧筱又想了想,出言道:「豐哥,這難道不是好事?」

  「這如何是好事?」李珙立刻反問。

  「豐哥,戲文上的諸葛亮不告訴劉備前因後果,但可曾為劉備出過錯誤計策?哪一次劉備依計而行失敗了?可曾想過背叛劉備?劉琦若真與戲文上的諸葛亮一般,難道對豐哥不是好事?」李碧筱解釋道。

  「但他又不是戲文上的諸葛亮。」李珙道:「就算史書上的諸葛亮有時也會犯錯,劉琦自然也會犯錯。他把計策說出來,大家參詳,難道不好?」不過他的語氣已經和緩許多。

  「或許有啥緣故不能此時說出呢。」李碧筱道:「再說,豐哥你已將嗢鹿州之戰的指揮全權交給劉琦,他也絕不會背叛大唐投到大食那一邊;況且若豐哥你再插手恐怕會造成指揮混亂。」

  「所以此戰到底如何打,豐哥你就徹底撒手,甚至不要再關注經過與傷亡,就坐等劉琦打贏此戰便好。」

  「而且這對豐哥你也有好處。你插手,此戰若敗,不,即使打勝,若損失太重眾人有怨言,也會影響你在安西的威望;若大勝,身為劉都尉上官也理所當然得到讚譽,威望更高。」

  「按照你的意思,此戰我就不管,甚至不看了?」李珙道。

  「妹妹確實是這個意思。若豐哥相信劉琦,相信他不會叛變,相信他有本事打贏此戰,就完全不再管不再看。」李碧筱道。

  聽到這話,李珙低頭沉思起來。過了良久,他站起來大聲說道:「罷了,我就聽你一回,不再管不再看,在河北大營閑居。」

  一邊說著,他將桌上的文書整理一番,幾十本扔到地上。他又叫來宦官,吩咐道:「你將地上的文書拿去燒了。一定要燒為灰燼,不能有殘留。」

  又對侍衛吩咐道:「從今日起,不,從劉琦離開河北大營、返回嗢鹿州城中當日起,任何有關此戰的文書不要再送到我這裡,統統不要。」

  「是。」侍衛對他的命令當然非常驚訝,反覆問了兩遍后才答應。

  「現下我完全不再看不再管了。」吩咐完畢后李珙轉過頭對李碧筱說道:「但願劉琦不要讓我失望,一定要守住嗢鹿州城。」

  「我也如此盼望。」李碧筱笑著說了一句。同時她心裡想著:『劉琦,我能幫你的只有這些,之後就看你自己能否打贏此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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