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如何應對?
「快走!」一名躺在地上的士卒對其他士卒高聲叫道。
「我們豈能拋棄同火!」另一人立刻說道。他們這一火在四年之前的潔山之戰就並未拋棄任何一個同袍,今日豈能拋棄。
「你們快走!」那人又道:「我被狗咬了腿,根本走不動道,你們再不走等大食人追上來,誰也活不了!難道你們想的不拋棄同火就是一塊死!」
「而且狗身上有病,被咬了就會傳染,你們就算帶我回去我也活不了!快走!」
「可是,可是……」那人眼裡含著眼淚,想說話,但又不知說甚。
這時從不遠處傳來狗叫聲。躺在地上之人更加焦急,大聲喊叫讓他們快走。眾人只能拋下他離開。躺在地上之人見同火都走了,精神一松竟然倒在地上。
他吃了一驚,本想掙扎著再坐起來,但又一細想,剛剛騰空的身子再次躺到在地,他又從一旁的死狗上染了一手血抹在自己身上,然後右手以鬆弛的動作握住刀,雙眼閉上裝死。
『不論是人是狗,我都要再帶走一條!』
不提他如何伏殺了一人一狗,他的同袍跑出老遠,一直到聽不到狗叫聲才停下,靠在牆邊大聲喘息一會兒,又折回剛才他們離開地道的宅院附近,找出地道入口,走進去與大部匯合。
「王大哥!」見到旅帥,火長的眼睛頓時紅了,跪在旅帥前面哭道:「我們火一共十人,有兩人被狗咬死,有一人被大食兵殺死,還有一人受了傷留在後面,一次就戰死了四名同袍!」
「即使是潔山之戰,也從沒打過這樣的敗仗!這次真是輸得太慘了!」
「王大哥,我們也都輸慘了,戰死五人!半個火都沒了!」
「我們也是!」
「我們戰死三人!」
聽到火長連哭帶說的那番話,其他本來還勉強能撐住的火長也撐不住了,紛紛哭訴起來。
「好了。」旅帥王大在他們哭了好一會兒后叫道:「哭,哭有甚用!都把眼淚收起來,誰也不準再哭!」
「與其哭,不如在心裡發誓,一定為同袍報了今日的大仇!」
「一定為同袍報了今日的大仇!」眾人受他這一激,紛紛高聲喊道。聲音震的地道都在顫動。
「快,火里身子最康健的過來領鹽水和裹布!現下最要緊的是治好同火的傷!」王大又吩咐道。
「是。」十個火里都有人答應一聲,走過來領取鹽水與裹布。他們很快回去,鬆開同火剛才在戰場上包裹住傷口止血的破布條,將鹽水倒上去。
頓時,一片好似殺豬似的慘叫響起。用鹽水清洗傷口是劉琦來到安西后推廣開來的,在場將士還是頭一次受傷用鹽水清洗,沒想到這麼疼,登時控制不住聲帶叫了出來。
不過他們都是在戰場上被捅好幾刀還能忍著劇痛砍回去的狠人,立刻反應過來叫喊顯得很沒氣概,壓住叫喊的慾望一聲不吭,地道里很快又變得安靜下來,只有士卒們粗重的喘息聲不斷響起。
聽到同火一開始的慘叫,又看到他們憋紅了的臉,正在清洗傷口的士卒頓時有些不忍,想儘快停下清洗。但又想起清洗時間太短恐怕清洗不幹凈的囑咐,只能咬牙繼續認真清洗,一直到看起來十分乾淨后才停下,用乾淨的布擦拭了,再裹上一層。
「往後我寧願躺在床上修養幾個月,也不願再用鹽水清洗了。太疼了。」一人說道。
「彭三,你還是受傷少。」給他清洗那人道:「且不說不清洗可能會死,就算不死,躺在床上等傷口慢慢長好你以為好受?更難受。」
「看來是我想簡單了。」被叫做彭三的人勉強笑道:「確實,傷口癒合的時候也不好受,不清洗癒合一定更慢,更不好受。」
「好了,已經包裹好。你這條胳膊可不能沾水,不然就白清洗重新包裹了。」給他清洗那人說道。
「多謝。」
「咱們這種關係,還謝啥。」
「也是,那我就不謝了。周大,你說咱們能調回河北大營嗎?」彭三問道。
「不是說得在嗢鹿州城裡打三十日才能回去休息五日么?」
「也說了若那一軍折損很多,也能調回去。你說咱們算不算折損多的?」
「我哪兒知道?得問旅帥。」說過這話,周大下意識向四周看去尋找旅帥王大。但出乎他預料,旅帥竟然不見了。
「哎,王大哥去哪兒了?」他不由得叫道。
「是啊,王大哥怎麼不見了?」眾人紛紛說道。
「我在這兒呢!」這時王大聲音響起。眾人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見他從一條狹窄地道走出來,又同眾人說道:「剛才我去向校尉彙報,校尉說咱們可以撤回河北大營!」
「太好了!」眾人紛紛高聲叫道。受了傷自然要回去休息,傷好了以後才能為同袍報仇;若傷不好,堅持留在嗢鹿州城內與大食人搏殺也只是送死而已。
「而且咱們不僅是能撤回河北大營,今後至少半年也不用再來嗢鹿州城內與大食人打仗!」王大又道。
「這怎麼成!」許多士卒立刻叫起來:「不回來與大食人打仗,怎麼為戰死的同袍報仇!」
「你們放心,早晚有報仇的日子!」王大又叫道:「咱們只是被派去辦別的差事!以後有的是報仇時候!」
「那就好!」眾人又紛紛叫道,表情舒緩起來。
「都快點包裹。大家把傷口都包裹好了,凡是身上有傷被包裹起來的,都會被安放在一個用油紙密封好的大箱子里,從而能過河去對岸。不過你們放心,不會在箱子里憋多久,在河中心就有船接應,後半段路可以坐船過去。」王大說起眾人去河北大營的法子。
「太好了。」許多人又紛紛叫道,心裡鬆了一口氣。河水當然不幹凈,他們的傷口如果再被河水浸泡一下,恐怕就好不了了。幸好上頭看來早有準備。
王大又囑咐幾句,靠在牆上閉目養神起來。周大已經給彭三包裹好傷口,這時正在擦拭腰刀。彭三湊在周大耳邊小聲說道:「這些事情是馮校尉能做主的?王大哥剛才到底去見了誰?」
「至少我覺得安別將都做不得主。得是張都督吧?」
「是張都督嗎?」
「管他是誰呢?反正和咱們沒幹系。」周大說著,已經把刀擦拭乾凈,重新裝進刀鞘里,又扶著彭三向通往河邊的地道走去。
……
……
「剛才那個弓月城來的王旅帥的話你們都聽清楚了?」劉琦對眾人說道。
「真是太慘烈了。一旅竟然戰死三十五人,三成五的士卒一戰即歿,怪不得旅帥都邊哭邊說。」
「他那個旅也太倒霉了些。」
「確實倒霉。據各處奏報,大食人今日總共只派出二三百條狗,全城一萬多將士,平均每旅遇到三條狗十分正常;可他那一旅遇到九條狗,只有一火沒遇到狗也沒遇到大食兵,真是運氣太差。」
「也不只是王大這一旅運氣差,馮諾那一團運氣都差。三個旅總共遇到二十六條狗。馮諾是不是上輩子專門殺狗的,所以這輩子狗找他報仇?」
「別議論運氣好運氣差的事了。」身為在場最高級別將領之一的王勝打斷道:「現下要琢磨的,是如何應對大食人的法子。」
「適才我看了,今日大食軍出兵不多,每支只有二三十人,配一條狗。後面還有大部接應,但除非求援,不然絕不進小巷。」
「今日只打死大食兵五十六人,被大食兵打死卻足有五百五十五人,是戰死大食兵的十倍。」
「今日大食軍因狗少派兵少,但他們總能搜集到足夠的狗,到那時咱們還如何鑽出地道偷襲大食兵?巷戰豈不是變得毫無用處?」
「對啊!」旁人又紛紛附和道:「如何應對大食人的這個法子?若想不出,那巷戰豈不是失敗了?嗢鹿州城也守不住了?」
「十比一的戰死比,比昨日大食兵二十比一的戰死比強些。但大食人極快想出應對之法,咱們若想不出應對大食人的法子,以後豈不是一直都是十比一?那咱們豈不是必敗無獲勝之機?」
「劉琦,你可有應對之法?」張誠也問道。聽到這話,眾人紛紛看向劉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