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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公主駕到

  「都護,發生何事?」見李珙變了臉色,劉琦以為是大食人又有動作,立刻出言問道。

  可李珙卻並未回答他的話,甚至沒向他看一眼,向沃松道了句歉,就匆匆離開軍營。

  「沃松太子,在下送太子回去。」劉琦雖然對那個侍衛到底對李珙說了啥十分好奇,卻也不敢追上去,轉身同沃松說道。

  「好。」沃松也沒多餘的話,點頭答應一聲,和他一道離開軍營,去往驛館。

  「必定是中原發生大事,所以都護如此匆忙離開。」回去的路上,劉琦又替李珙解釋道。

  「應當就是如此。」沃松也覺得是中原再次發生大事。若是大食軍情,李珙不會一句話不解釋就離開。

  「可中原又能發生何事導致都護這樣焦急?難道是新皇出了意外?」沃松猜測著。

  劉琦打個哈哈,沒有接話。沃松是外番太子,說點出格的話不會有人和他計較,他可不敢說這樣的話。

  沃松也知失言,沒有再出言,在劉琦的護送下返回驛館,在門前拜別。

  可沃松剛一踏進驛館大門,就輕聲對侍衛吩咐道:「速去查詢豐王李珙因何事如此失態。」

  「先生,你覺得發生了何事?」另一邊,劉琦又對適才陪著李珙,準確的說是陪著沃松來軍營觀看演武的岑參問起這個問題。

  「不好猜測。只是,瞧都護表情,不像公事,倒像是私事。」岑參輕聲說道。

  「私事?」劉琦用疑惑的語氣說道。公事他都猜不到會是啥事,私事他就更猜不到了。何況,「都護會有甚私事?難不成是留在京城長安的妻兒被叛軍俘虜?」

  「我豈能知曉?」岑參搖頭道:「我從不了解都護的私事。」

  「罷了,不琢磨此事了。若事關安西,都護早晚會說;若與安西無干,不知曉也沒甚。」劉琦將此事從腦海中拋出去,又問岑參道:「先生,這幾日先生與沃松閑聊,可探查出大勃律為何會派兵助安西?」

  「詳情並未探出,不過沃松似乎相信大唐能擊退大食,至少守住天山東南諸城與嗢鹿州。或許是因為羅多也相信大唐能擊退大食,所以派兵一千雪中送炭。」岑參想了想,回答道。

  「若果真如此,那可是好事。」劉琦笑道。

  「先生,之後今日請先生繼續與沃松交談。」他又說道。

  「又有何差事交給我?」岑參也笑著說了一句。

  「何事都瞞不過先生。」劉琦先恭維岑參一句,之後正色道:「都護與學生想讓先生勸說沃松答應大義教官為大勃律士卒宣講大義。」

  「為何要這樣做?」岑參不解地問道。

  「先生,一來,都護與學生都不大信任大勃律人,想讓大義教官向他們說說大食人有多殘暴,讓他們厭惡大食人,不願投靠,不會叛變;」

  「二來,則是大勃律士卒既然也要和大唐將士並肩打巷戰,那增強他們對大食人的厭惡也有利於巷戰。」

  「這也說的是。好,那我勉力一試。」岑參答應了劉琦的請求。

  「多謝先生!」劉琦再次行禮道。

  「你這禮節又退步了,這個禮不應當這樣行。」岑參先向他示範了正確禮節,又嘆道:「因大食人攻打安西,你雖然位高權重,但對文學、書法、禮節等不免有所疏忽。」

  「將來擊退大食后,安西之兵多半也會調回中原平叛;若那時中原叛亂已經停止你多半也會調回中原為官,旁的也就罷了,禮節錯了很容易得罪人,對你在中原為官不利。」

  『我為啥一定非要去中原?留在安西有啥不好。』劉琦在心裡說了一句,不過並未說出口,只是答應著。

  他們又說了幾句話,已經來到官府大門前。劉琦與岑參拜別,走進去繼續辦差,岑參則回到住所,準備下午同沃松交談的話題。

  ……

  ……

  不說劉琦回去辦差,李珙急匆匆離開軍營,在營門口翻身上馬,打馬向城南趕去。

  不多時,他來到嗢鹿州城南門,越過南門又趕了一段路,見到一輛在數十人保護下的馬車。李珙下馬快步走到馬車旁,正要走進被帘子遮住的馬車,忽然從身旁傳來聲音:「豐哥,你可是要找我?」

  「你竟然不在馬車上?」李珙聽到聲音,側頭看了一眼,見到正站在馬車旁的女子,愣了一下,之後飽含怒氣地叫道。

  「車上太悶,況且附近又沒有旁人,我如何不能下車?」那女子說道。

  「你還敢犟嘴!」李珙更加生氣。他勉強平抑自己的心情,又叱問道:「你為何不在龜茲鎮,來嗢鹿州作甚?」

  「妹妹在龜茲鎮待的無聊,於是來龜茲鎮投奔皇兄。」女子又道。

  「你!」李珙再也忍不住,大聲喊道:「李碧筱!你難道不知道,嗢鹿州此時是戰場!大食人即將打到嗢鹿州城下,嗢鹿州城也有可能被大食人奪取!這種情形之下,你不待在安全的龜茲鎮,為何要來嗢鹿州!」

  「我……」李碧筱還從未見過李珙這幅表情,一時已經準備好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說,你為何要來嗢鹿州!你若因為糊塗透頂的理由趕來,我立刻將你關起來,關到牢房裡!」李珙又厲聲說道。

  「豐,豐王殿下,我,之所以趕來嗢鹿州,有兩個緣故。」李碧筱深吸一口氣,壓下自己害怕的心情,用盡量和緩的語氣說道。但仔細聽,仍能聽出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一來,我想為抵抗大食人盡自己一份力。我畢竟也是大唐宗室,大食人攻打大唐安西,我不能心安理得躲在龜茲鎮安享富貴,也要力所能及協助抵抗大食人,哪怕鼓舞士氣也好。」

  「其二呢?」李珙用不耐煩的語氣說道。他顯然不認為這個理由合理。

  「其二,是因為留守龜茲鎮的將領時常騷擾我。」李碧筱小聲說道:「那人時常以不同理由求見妹妹,即使我多次推絕不見他也仍然每日求見。」

  「他甚至還派自己的小妾求見。我不好總是拒絕女子求見,接見過幾次,那女人常常說自家郎君多好多好,那將領正妻又在去年過世至今未續弦,擺明了就是。我不堪其擾,所以離開龜茲鎮趕來嗢鹿州。」

  說完第二個理由,李碧筱惴惴不安地看向李珙,生怕這個理由他仍然不認為合理。畢竟,這個年代女子,尤其宗室女子的主要職責就是聯姻。李碧筱的做法等於得罪了龜茲鎮守將,現下安西局勢這般緊急,李珙未必覺得她的做法是對的。

  但出乎預料,李珙聽到第二個理由臉色卻暴雨轉多雲,沒適才那麼難看了。而且他說道:「龜茲鎮守將章起樵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你是先帝冊封的公主,他一個小小果毅竟然也敢無視你身為公主的尊榮!待嗢鹿州之戰結束,我必定重重處置於他!」

  「豐哥,也不必如此吧。」李碧筱反而勸道:「他雖然意圖不軌,但也並未有過違背禮節之事,也不好因此重處。」

  「不成,大唐皇室威嚴不容褻瀆!我定要重重處置他!」李珙語氣堅定地說道。

  「碧筱,既然你是因此趕來嗢鹿州,那也情有可原,暫且在嗢鹿州安頓下來吧。」他又說道。

  「是,多謝豐哥。」李碧筱忙躬身致謝。

  「你我雖不是親兄妹,但也相差無幾,不必謝來謝去的。」李珙笑著回應一句,又道:「不過你不能入城。再有五六日大食人就將包圍城池,你不能陷在城中。我將你安置到河北大營中,住在我的帳篷里。」

  「多謝豐哥。」李碧筱也不推辭,只是再次感謝道。

  「說了不必謝來謝去,怎又說『謝』字。」李珙又道。

  「是,豐哥,我知曉了。」

  「現下天色還早,走,我帶你去河北大營,把你安頓下來再回城裡。」

  「那就多勞豐哥費心了。」

  「你我份屬兄妹,也談不上費心。」一邊說著,李珙翻身上馬,李碧筱走進馬車拉下門帘,一同趕去河北大營。

  『現下正是緊急之時,也抽不出將領回龜茲鎮;等嗢鹿州之戰結束了,章起樵,我定要重處於你!就你這種平庸將領,也敢打李碧筱的主意!』在趕往河北大營的路上,李珙這樣想著。

  是的,其實李珙之所以聽到李碧筱第二個理由后暴雨轉多雲的緣故並不是他對她說的那個;皇室威嚴啥的,在現下的安西說重要也重要,說不重要也不重要,李珙其實也並不十分在意。

  那幾句話其實都是故意說給李碧筱聽的。他之前太過生氣發了大火,一時即使以與李碧筱兄妹情深為借口她也不會相信,只能用維護皇室威嚴做借口。

  至於真實緣故,就是他覺得章起樵太過平庸,將李碧筱嫁給他沒有任何好處。

  前文說過,宗室女子的主要職責就是聯姻。李珙身為安西大都護,又面臨大食人大兵壓境,哪裡會想不到拿李碧筱聯姻以爭取某位將領更加忠於自己、穩固權勢這種事情?

  正相反,從封常清帶兵離開安西、他正式成為安西大都護那一日,聽到李碧筱想要留下來的言語后,李珙就琢磨拿她來聯姻鞏固地位,所以才會答應她留下。

  他雖然與李碧筱一路從長安來到安西,也有了些感情,但這點兒感情遠遠不足以讓他遵從她的想法。與大食人的和親已經徹底黃了,陛下也不會再在意李碧筱,李珙即使擅自做主將她嫁出去陛下也不會懲處他。

  至於聯姻人選,李珙卻一直沒想好。他要挑選一位最能鞏固他地位的人,可從安西留下將領中挑來挑去,卻沒有一個十分合適的,此時暫且擱置下來。

  但不論挑選何人為聯姻人選,李珙都不會答應把李碧筱嫁給章起樵。因大食人以主力攻打嗢鹿州,數千人馬攻打勃達嶺,此時安西能征善戰的將領不是在嗢鹿州就是在勃達嶺,其他各處都是平庸之將,而且都是眾人皆知的庸將,章起樵就是其中一員。

  把李碧筱嫁給這種人,對他鞏固地位不僅毫無益處,甚至可能起到反作用,他如何肯做這種事?

  『不過經此一事,還是儘快將碧筱嫁出去。她年紀越來越大,再留著也不好。我回去再挑一遍留下將領。』李珙又琢磨起來。

  他正想著,他們已經來到河岸邊。為防止大食人在圍攻嗢鹿州城時還能分兵攻打河北大營,河上的橋已經全部拆除,他們只能將馬、車留在岸邊,坐船過河。

  不一會兒他們來到河北大營。此時大營內有些混亂,駐紮在此地的士卒,留下的青壯,從城中搬出來尚未送到幾座小城的百姓都聚在營里,吵吵嚷嚷亂作一團。雖有官員維持秩序,可也只能維持一個表面安定。

  李碧筱對營內似乎十分好奇,不停地四處看去;李珙卻早已習以為常,目不斜視向中軍走去。

  來到中軍后,情形陡然一轉。中軍並未有臨時安置的百姓,也沒有徵召的青壯,全都是老兵較多的團旅,紀律很好,李珙走在其中,除遠遠傳來的叫喊聲外,竟然安靜到了極點。

  「這些人必是精銳。」李碧筱點評道。

  李珙沒理她這句話,腳下也絲毫不停,很快走到一座較大的帳篷前,轉身同李碧筱說道:「這裡就是你之後數月甚至一二年的住所了。」

  「這間帳篷與你從長安趕來安西路上偶爾住的帳篷相比還差些,但好歹能住。」

  「能住,怎麼不能住。」李碧筱掀開門帘向裡面看了一眼,立刻說道。

  「只是,我住了你的帳篷,那豐哥住在哪裡?」她頓了頓又問道。

  「我會留在城中,鼓舞士氣。你放心,城中有密道連通城外,不必擔心我被困死在城中。」李珙道。

  「既然如此,妹妹就放心了。」李碧筱拍拍胸脯,又想到一件事,笑道:「豐哥,我也可以鼓舞士氣。士卒們聽到宗室公主誇讚或激勵,也能振奮精神。」

  「那好,以後就許你鼓舞士氣。」李珙也只是笑著答應一句,顯然沒當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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