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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交代!

  「段果毅,前面就是葛邏祿人的牧場了。」劉錡同段秀實說道。

  「前面就是了?」段秀實問道。

  「依照今年年初出使過葛邏祿部的人說,這裡就有葛邏祿人放牧了。」劉錡回答。

  「嗯。」段秀實點點頭,忽然又道:「這裡可不是葛邏祿人的牧場。早在顯慶二年,高宗皇帝就在這裡設置潔山都督府,以當時在這裡的突騎施阿利施部首領為都督,統轄阿利施部及其他部族。」

  「雖後來突騎施人不再服從朝廷旨意,使得我大唐與突騎施人開戰,突騎施人戰敗后遠走碎葉水上游,將這片土地讓給了葛邏祿人,但潔山都督府從未撤銷,葛邏祿人應是潔山都督府下轄子民,這片土地是潔山都督府的土地,如何成了葛邏祿人的?」

  『嗯?』聽到段秀實的話,劉錡心下奇怪。潔山都督府位於伊麗河下游靠近播夷海一帶,在初設立的時候就是羈縻都督府,大唐從未實控過,只是名義上屬於大唐而已,他這個時候義正言辭的對我與護衛們說這番話作甚?

  他又掃視了護衛們一圈,許多人並不在意段秀實到底說了甚話,少數認真聽了的和劉錡一樣,對段秀實為何對自己人說這番話感到疑惑。

  段秀實自己也注意到了,但他絲毫沒有解釋的意思,只是下令眾人下馬休息,也沒說休息多久。大家帶著疑惑開始休息。

  過了一會兒,從西北面有一個小部族趕著牛羊過來。這個小部族剛注意到有人時還有些緊張,但看清大唐的旗幟后就放下心來。大唐要是來打葛邏祿,不會只有這麼點人;這麼一支隊伍一定是出使團隊,不需要擔心。

  可就在此時,段秀實卻下令所有人上馬。待眾人在馬背上坐穩了,段秀實拔出腰間的佩劍,高聲叫道:「將士們,衝垮這些葛邏祿人!」

  「啥?」劉錡一時沒忍住,叫出聲來。咱們不是出使的使臣么,怎麼要打起來了?

  但其他人可不像劉錡這樣反應。段秀實所選的三十五名將士均是征戰無數的老兵,論體力已經不如年輕人,但經驗遠遠勝過;劉錡帶來的五人也不是新兵。他們聽到段秀實的命令后齊聲呼和,隨即就與段秀實一起沖了上去。劉錡回過神來,趕忙跟上。

  這個小部族對此毫無準備。他們還坐在馬背上慢悠悠地驅趕牛羊呢,忽然感覺大地開始震動,向東看去,就見到唐軍氣勢洶洶的向他們衝來!

  葛邏祿人頓時驚慌起來,丟下許多牛羊,四散奔逃。段秀實下令留下十人收攏牛羊,其餘人分為兩部,一部跟隨他一部跟隨劉錡,追擊葛邏祿人。劉錡雖然滿心疑惑,但手上也毫不含糊,帶著十來個人就追了上去。

  他追出十多里,斬殺了二十多個落在後面的葛邏祿人,見天色轉暗才掉頭返回,趕在天黑前回到出發之地。這時段秀實也回來了,互相交流了戰果后,下令先前收攏牛羊的將士宰牛宰羊,其餘將士安營紮寨。

  『怪到從嗢鹿州出發的時候你說不必帶太多乾糧,到了葛邏祿自有吃食。但這可以花錢買嘛,沒必要殺人劫貨。』劉錡解開了一個疑惑,但更大的疑惑仍然沒有解開。他一邊吃著羊腿一邊思索,想了好一會兒也想不明白,乾脆不想了。

  第二日一早又殺了兩隻羊做早飯,段秀實下令將其餘所有羊都放了,只趕著幾頭牛繼續向葛邏祿人葉護所在的部族而去。這一日伴晚他們又遇到葛邏祿人,段秀實再次下令殺人劫貨,只是因時間有些晚了並未下令追擊,砍殺了幾個沒能逃走的葛邏祿人便罷。

  之後幾日,每天早上放羊留牛,驅牛趕路。若是這一日沒遇到葛邏祿人,就宰殺留下的牛;若是遇到了,就伺機斬殺他們搶奪牛羊。

  與此同時,他也加快了行進速度,而且速度越來越快,後來都快趕上急行軍了。好在這些日子他們也搶了些馬,給每人配了雙馬,交替騎行還撐得住。

  又過了幾日,他們逼近了葛邏祿人葉護所在的部族放牧之地。這裡水草豐美,人也較多。段秀實改變了前些日子的做法,不再殺人劫貨,也放緩了行進速度,但公開亮出自己大唐安西大都護府使者的身份,要求所遇部族為使臣團隊提供牛羊,稍有不從就大肆打罵,有一次還下令將一個小頭領抓住扒光衣服毆打一頓。

  葛邏祿各部當然極為憤怒,但他們也不敢私自對大唐使者如何,只能一邊派人飛報葉護,一邊忍氣吞聲供應段秀實要的東西,還約束普通部眾不要擅自對大唐使者不利。

  劉錡對段秀實的操作更看不明白了。『在抵達潔山都督府前我與段秀實交談,發現他是一個很和善的人,也從不凌虐下屬,怎到了潔山都督府就變得這般暴虐?難道他有親人被葛邏祿人殺死了?但若是這樣,高節度使不會以他為出使葛邏祿的正使。』

  但不論劉錡是否明白段秀實這樣做的緣故,時間都在飛速流逝。很快,他們抵達了葉護所在的部族。

  抵達葉護所在部族的時間是當天伴晚,時任葛邏祿人葉護的頓毘伽派出他的親小舅子迎接大唐使者,為他們準備了十分奢華的帳篷,又安排了美味珍饈、舞蹈女樂。小舅子伊納勒還說道:「上國使者但有吩咐,無所不從。」

  「嗯,無所不從?」聽到這句話,段秀實斜覷了他一眼,問道:「真的無所不從?」

  「是,上國使者吩咐,無所不從。」小舅子有一種不妙的感覺,但仍硬著頭皮說道。

  「好。」段秀實笑道:「我看你身後迎接我的這一隊壯士不錯,不如轉交給我,我回去後送給節度使。」

  「啊,這,」伊納勒額頭冒汗,說道:「稟告上國使者,這些壯士是我葛邏祿葉護的親衛,非我所能做主。」

  「你適才不是說但有吩咐無所不從?怎此時又變卦了?」

  「非我不從,只是這非我能做主。」

  「這樣又怎能說但有吩咐無所不從?既然如此,我也不為難你。你將這隊人留下看守帳篷,明日我親自向葉護討要!」段秀實道。

  「這……」伊納勒仍然不敢做這樣的主,但葉護頓毘伽吩咐他不要違逆大唐使者的話,他左右為難,思慮良久最後還是答應了。但他在段秀實像驅趕蒼蠅似的讓他走後,趕忙去見頓毘伽稟報。

  若是這一幕被劉錡看到,他一定會忍不住再次詢問段秀實這樣做的緣故。但劉錡今天白天似乎吃壞了肚子,上了好幾次廁所,抵達這裡后立刻進帳篷休養去了,沒見到這一幕。

  第二日一早,段秀實與劉錡穿戴整齊,前去拜見頓毘伽。他們來到頓毘伽的大帳,見禮完畢后落座。

  坐下后,劉錡掃視了大帳一圈。頓毘伽居於上座,他與段秀實坐在頓毘伽的左手邊,對面坐著幾個葛邏祿壯漢,應當是頓毘伽麾下的大將或大部族首領。此時這幾人都雙眼充滿憤恨地盯著他與段秀實,有人甚至帶著殺意,這些殺意與憤恨幾乎就要凝結成刀將他們兩個砍成肉泥。劉錡不由得避開他們的眼神。

  『看來我們在進入潔山都督府後殺人劫貨的『事迹』已經傳到了這裡,不然近日沒有其他仇恨,他們不會這樣看向我們。』劉錡想著。

  段秀實卻仍然談笑自若,他笑道:「吾大唐安西大都護府大都護、安西節度使高公,命我二人首先轉達對葉護的問候。」

  「多謝。也請你們轉達我對高公的問候。」頓毘伽倒是表情如常,聽到段秀實的話還微微露出笑意,出言道。

  右手邊坐著的幾個葛邏祿壯漢的表情卻變得不屑起來。有人嘀咕道:「想憑這幾句話就賴掉殺死我許多兒郎、搶走許多牛羊的賬?打錯了主意。」

  頓毘伽和段秀實都聽到了這句話,但二人的表情都沒有變化,繼續寒暄。劉錡不解,但此時他也沒法同段秀實私底下說話,只是心中的疑慮又加重了一層。

  段秀實與頓毘伽寒暄了好一會兒,不停說話,二人的表情也沒有絲毫不耐。但右邊的幾個壯漢卻不耐煩起來,其中一人忍不住說道:「怎地還不說正事?只是浪費時間。我還不如回去睡覺。」雖是輕聲耳語,但眾人看這人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經非常不耐煩了。

  頓毘伽頓了一下,表情微不可查的發生變化,出言對段秀實道:「不知高公派段使、劉使前來,還有何事?」

  聽到這句話,劉錡感覺段秀實似乎鬆了口氣,隨即見到他的臉色突然變得嚴肅起來,厲聲說道:「吾大唐安西大都護府大都護、安西節度使高公還有一事要我來與葉護說:葛邏祿將士在怛羅斯之戰中不聽軍令、擅自逃走,高公憤怒之極,讓葉護給他、給大唐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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