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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漫卷詩書喜欲狂

  「李全?」聽到喊聲,劉錡側頭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就見到李全正向他走來。

  「你來這裡吃酒?」劉錡疑惑地問道。現在是午時正,可沒到下班的時候,在官衙裡面不幹活是一回事,跑出來吃酒可就是另一回事了;又不是剛剛從怛羅斯撤回碎葉鎮的那兩日。

  「我不是來吃酒的。」李全在他面前站定,待氣息平穩后說道:「我是來告訴你一聲,岑公見了嗢鹿州都督府張別駕,向他反覆懇請,又告訴了他你也是讀書人本就不應為士卒;張別駕最終答應……」

  「答應脫我軍籍了?」劉錡略帶興奮地搶在李全說完前插嘴道。

  「張別駕沒答應脫去你的軍籍,但答應親自考察你一番,只要你確實讀書識字,就讓你做功曹參軍事佐史;雖仍是軍籍,但也不是士卒了。」李全說著,又開玩笑道:「這下子你和我一樣,也是佐史了。」

  「真是太好了!」劉錡忍不住叫嚷道。這個結果是他想達到的最好結果。他不想現下就跟隨岑參去中原,但不去中原留在安西就得找差事養活自己,還有什麼差事比官府的飯碗更保險的?

  之前因岑參說要帶他回中原,劉錡只能打消在安西的衙門裡謀個差事的心思;可卻不想最後兜兜轉轉岑參竟然歪打正著實現了自己最初的想法,這讓他如何不驚喜?

  『真是上蒼保佑,沒白認識岑參一次。』他不由得在心裡默念道。

  「多謝十七郎將這個消息告訴我。」劉錡給李全作揖感謝,又笑道:「我這個佐史如何與你相比?鎮兵曹參軍佐史是朝廷經制官員,都督府功曹參軍事佐史才是個地方私設的小吏,差得遠了。」

  「哈哈。」李全笑了兩聲,又道:「可不能這樣說,都是副職,乾的差事差不多,沒甚地差別;況且我的主官鎮兵曹參軍僅僅從八品下,你的主官都督府功曹參軍事是從七品上,咱們同時陞官的話,你的官就比我大了。」

  「陞官哪裡這麼容易。十七郎你家學淵源,又是本地大族,陞官容易;我沒準一輩子都是佐史。」劉錡再次介面道。

  「不要這麼妄自菲薄嘛。」

  他們站在酒肆門前說了幾句話,李全道:「不和你說了,我得回衙門了。」

  「晚上我請你吃酒。」劉錡忙道。

  「不必,晚上我還有事,沒有空閑;況且你的錢得來不易,不要隨便花光了。」

  李全頓了頓又道:「不過你得請岑公吃酒。他這兩日為你的事反覆奔走,不論如何,你要聊表心意。只是今晚岑公也沒有空閑。」

  「岑公和你都沒有空閑?」劉錡問道。雖說兩個人都有事忙很正常,但他還是感覺到他們是因為公事沒有空閑,而且是同一件公事。

  「哎,高節度使終於放棄再次攻打怛羅斯的打算了。」李全嘆了口氣,說道。

  「這難道不是好事?大食人不好對付,不再和他們打仗對安西大都護府上上下下都是好事吧。」

  「對旁人是好事,對高節度使不是好事。高節度使放棄再戰,就是承認了此戰失敗,只能上奏請罪;而一旦上奏請罪,他必定不能繼續擔任安西副大都護、安西節度使,即使不被罷黜,也要調往它處為官。」

  「高節度使這些年在安西打了許多勝仗,才敗了一次就會被罷黜?」劉錡其實在前日聽岑參說高仙芝即將去職時就十分不解。勝敗乃兵家常事,才敗了一次就要調職甚至罷黜,未免太苛刻了些。

  「你不懂。」李全道。高仙芝少年時就隨長輩來到磧西,之後一直在安西(大)都護府為將,在本地可謂是樹大根深。當今聖上早就想把他調為它職,比如說河西節度使兼任武威太守;只是高仙芝自己不願,聖上又擔心引得安西不穩,所以暫時沒有這樣做。但高仙芝請罪的摺子一上,朝中關係親近的人也無法再為他說話,聖上就能或罷或貶,任意處置他了。

  可這話也不好對劉錡說,李全只能打個哈哈,裝作自己也不明白緣故的樣子將劉錡的問題含混過去,才繼續說道:「高節度使即將去職,心裡肯定不高興;依照往日的做派,多半會對各衙門辦的差事挑刺,罷黜幾人。誰也不願意被罷黜,這幾日就只能更加認真地辦差了。」

  「那我是否應當主動去拜見張別駕?」劉錡又問。

  「不必,張別駕這幾日忙得很,沒空見你。你等著他主動召你,或回到嗢鹿州后再求見。」李全道。

  「不多說了,我回去了。」李全說完這話,與劉錡告別,返回官衙。

  「他剛才和你說了甚話?」李全離開后,張滸才走過來問道。

  「他說岑公今日見了嗢鹿州都督府的張別駕,雖然張別駕不答應脫去侄兒的軍籍,但願意讓我做都督府功曹參軍事佐史,只要我真的識字。」劉錡笑道。

  「這可真是太好了!」張滸頓時就大笑起來。「我就說嘛,岑書記好歹是節度使的幕僚,不至於連給你安排一個小官吏都做不到。」

  「以後你就是咱們嗢鹿州的官了,可要好好做官,爭取早日升大官。等回去了,也讓我的倆兒子讀書,將來跟著你。」

  聽著張滸這與前日別無二致,但與一個時辰前完全不同的話語,劉錡也不知該說啥好,只能尷尬地笑幾聲,說道:「先回去睡覺吧。」

  「睡啥覺啊,接著吃酒!」張滸道。

  「張叔,你剛才可不是這麼說的!」面對類似於『睡你麻痹起來嗨』、且與自己不久前完全相反的話,劉錡實在忍無可忍,不得不反駁道。

  「啊,是嘛?」張滸摸著腦袋笑道:「我剛才好像確實不是這麼說的。那就先回去睡覺。」

  『到底誰是長輩啊!怎麼畫風忽然從沉穩可靠的中年大叔變成了老小孩?從大頭兵變成小吏,還不是他和他兒子,就這麼讓人高興?』劉錡想不明白,也乾脆不想了,掉頭向軍營走去。張滸趕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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