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容易的南侯
薄紗掩面女子說完,捧起漆案上的一杯清茶,她喝茶間,雲伊呢喃著,「凡大補靈物生長處,百步之內必有劇毒,或許……」
聯想到先前姬子悠告訴她,林間有得道聖人居住而百姓不得入內的那件事,她腦中閃過了什麼。
想必得道聖人此說法是假,裡邊藏有寶物是真。
當然那寶物一般人沒有能力取得,或許有能力取得的人一直沒出現,所以當地人為了無辜百姓闖進丟了性命,便編造了那番說辭。
至於為什麼不實話實說,人為財亡,鳥為食亡,得知有寶物,亡命之徒必會前來,擾此清凈。
不過,如果那片樹林真的暗藏殺機,那她為什麼在那歇半個月之久都沒遇到過丁點危險。
她想著,垂眼婢女拿著一個黑瓷瓶回來,「南侯,弓人求見。」
「讓他進來。」薄紗掩面女子放下茶杯,端正而坐。
「那這位小姐……」垂眼婢女似是要支開雲伊,那語氣彷彿牢頭告訴犯人的親屬,探獄的時間結束了。
「清露,本侯與這位姑娘相談甚歡,還未盡興,你先去把弓人帶進來。」話落,又對著座屏方向道,「珍珠,把這位小姐帶去裡屋歇息,再去膳夫那取些果食。」
「是,南侯。」薄紗掩面女子的話音一落,一婢女從座屏後邊走出。
婢女圓臉,皮膚光滑白皙,臉上有些雀斑,身著青衣,雙手放在腹部前,顯得急促不安。
「小,小姐,請隨奴婢來,來。」圓臉婢女走到她面前,將她扶了起來。
由於她之前一直跪坐,跪坐對於那些習慣了的人來說還好,對於不習慣的人就是災難。
偏巧她是後者,腿跪麻了,起來時一個不穩,當即跌倒扭傷了腳。
「南,南,南,小,小姐,恕恕罪!」圓臉婢女以為是她所為,嚇得失了神,跪在地上語無倫次起來。
「姑娘,可還好?」薄紗掩面女子讓圓臉婢女起來了,然後扶起了雲伊。
「不太好,腳扭了。」雲伊回答。
但轉念想,看著薄紗掩面女子走來,她心生一計,抓住女子的手,趁機將絲帕放進了女子寬鬆衣袖裡的暗袋。
這一切她做的很自然,她有把握就算圓臉女子是她剛才所見座屏后那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也不會被發現。
雖然她奇怪圓臉婢女若為眼線,性格不該這般膽怯,但一時半會沒更多線索供她參考,也只得作罷。
薄紗掩面女子扶起她后,她示意圓臉婢女起身,扶她走向座屏后的裡屋。
「珍珠!你做事怎的還是這般沒個輕重!」
恰巧帶著弓夫走進的垂眼婢女看著她一瘸一拐的背影,不由斥責了一句圓臉婢女。
圓臉婢女身形一頓,雲伊見她眼裡泛淚,咬著嘴唇想說些什麼。
可最終圓臉婢女什麼也沒說,只將她繼續扶進了座屏后的裡屋。
「小姐,您在此稍作休息,奴婢去取藥酒來給您塗上。」圓臉婢女離去前這麼對她說。
坐在裡屋,她一個人閑得慌,隨手拿起漆案上的竹簡翻看時,聽見外邊道,「南侯,前些日子您畫的弓箭樣式,余細細思索幾天可以做,只是您要求的那些材料,余找了些時日也沒找到。」
「那些材料一個都沒找到?」
「是。」
「那本侯再允你些日子尋找。」
「這……南侯見諒,您就是給余再多的時日,余也找不出來。」弓夫的聲音聽著很是堅決。
「為何?」
「余雖不知您從哪得來的弓箭樣式,又是聽誰說的那些材料,但通過余近日挨家挨戶的問詢,終於得知那些材料只存在在一座叫蓬萊的島上,先不說是否真有此島,即使存在也不知其下落。」
「知道了,你暫且以普通弓箭的材料將弓箭做起來吧!」
「是,南侯,余告退。」
弓夫的話說完,又聽垂眼婢女冷冷的聲音響起,「南侯,小司寇求見。」
「帶他進來。」
垂眼婢女很快將人帶了進來,雖然雲伊看不清此人什麼樣貌,但聲音尚可。
「南侯,近日盜賊猖獗,百姓外出農耕之際,家中米糧常丟,現官府已抓不下數十人,人數眾多,如按刑典,皆得服苦役若干年,可其中上有白髮老者,下有垂髫小兒,若是懲至服苦役,未免不近人情。」
「小司寇所言甚是,可問清緣由了?」
「數十人皆非南邑人,是從北邑一路逃來此的災民。」
「想來小司寇內心已有決斷,說來聽聽!」
「百姓講究落葉歸根,若不是實在活不下去,定然不會背井離鄉也不會幹這等偷雞摸狗之事,此外,這些盜賊並未傷及無辜,取了米糧還自發幫那戶人家打水砍柴,就這些來看,不如減免他們服苦役的重刑,將糧種分發給他們,罰他們去野外之地耕做三年。」
「小司寇言之在理,就依小司寇所言。」
「是,南侯,余這就處理。」
……
接著薄紗掩面女子又接二連三見了五六人,雲伊感嘆,身為南侯,真是件不容易的事。
這麼感嘆著,圓臉婢女拿著一個瓷瓶回來了,圓臉婢女回來,先是為她小心翼翼脫下鞋襪,然後用一塊絲帕將瓷瓶里的藥酒倒出為她敷上。
「小,小姐,這個藥酒很是有效,敷上不出一刻鐘您崴腳處的腫脹就會消下去。」
圓臉婢女敷上帕子,又輕輕揉了幾下,揉拭間,薄紗掩面女子拿著那個垂眼婢女剛才取來的瓷瓶走進,「姑娘,這是上好的金瘡葯,敷在你這被蛇咬到的傷口處很快會好起,一點疤都不留下。」
薄紗掩面女子說著,將瓷瓶的木塞取下,將裡邊的藥粉灑到了她傷處。
「姑娘,這金瘡葯需得……」
「南侯,司刑求見。」
薄紗掩面女子話沒說完,又被垂眼婢女請到了外間。
「南侯,小司寇無視先人所定刑典對那些竊賊如此寬容,如此不合禮法的行事,您怎就同意了?」
薄紗掩面女子才走出去,雲伊就聽到外邊響起了怒氣沖沖的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