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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出頭之鳥

  晚風潛入夜,月色正勾人。 

  然那皎皎明月再是無雙,也敵不過眼前那輕勾笑意的薄唇。 

  宗政瀲突地傾了傾身,隔著搖床湊到了盛安顏的面前,噙著笑輕聲地道:「既然被你發現了,那本王,也就留你不得了。」 

  盛安顏下意識地往後退開一步,抬起頭來對上宗政瀲的眼。 

  他那雙漆黑如夜的眸子里,帶著洞徹一切的黑,只看得她心頭陣陣發涼。 

  可下一秒,她低頭,輕笑出聲:「靖王爺說什麼胡話呢。」 

  剛過門沒幾日的靖王妃突然暴斃,皇上會怎麼想,滿朝文武會怎麼想,天下百姓會怎麼想? 

  皇上會不會再次賜婚,新王妃會不會如她這般通情達理,王府的當家主母能否容忍宗政瀲和紅葉的這種關係? 

  還有小寶兒的身份那般特殊,一旦出了點紕漏,誰能承擔得起後果? 

  她明知這傢伙只是在開玩笑,卻到底還是被嚇了一跳。 

  這可能就是,上位者的威壓。 

  也可以換種說法——宗政瀲你丫開玩笑的時候能不能不要擺出那張萬年老狐狸一樣的臉!被你看一眼短壽三年呀哎喲喂! 

  見盛安顏沒露出意料中驚慌失措的表情,宗政瀲有些無趣地起身別臉:「你就不能配合一點?」 

  盛安顏聳了聳肩,有些無奈地道:「下回,下回一定。」 

  興許是她最近哄小孩哄多了,連說話的時候,語氣里都不自覺地帶上一絲寵溺。 

  可是當對象變成了宗政瀲…… 

  他轉過頭來瞥了盛安顏一眼,又裝作漫不經意地回過頭去。明明只是一個細微不察的語氣,卻讓他的面部神情僵硬了一瞬。 

  少頃,他硬邦邦地道:「時候不早了,你趴在搖床旁邊睡會兒吧。」 

  盛安顏沒察覺出自己的語氣有什麼不同,自然也沒察覺出宗政瀲有什麼情緒變化。就算宗政瀲真有什麼情緒變化,對她而言也沒什麼特別,反正在她眼裡,這男人的表情從來不是他心裡想要表達的那個意思。 

  因此也沒多想,一隻手握著搖床里宗政鈺的手,一隻手枕在搖床邊緣上,就那麼將就了一夜。 

  而宗政瀲,一夜未眠。 

  有時候想一想,聰明人也會遺忘一些細微末節里的東西。 

  比如宗政鈺拉著他們的手的那會兒誰都看得出來他假裝睡著,只是想讓宗政瀲和盛安顏兩個都留下來。 

  再比如,到半夜的時候,誰都知道那會兒子小傢伙是真的睡著了,卻沒誰想著把手抽出來獨自離開。 

  等盛安顏一覺睡到天大亮的時候,她已經躺在自己個兒床上了,身上只穿著一層薄薄的褻衣,外衣裙裳被雜七雜八地扔在地上。 

  她心頭一驚,先朝四周看了看,又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確定不是在做夢之後,頓時扯著嗓子叫道:「月芽兒!月萱!你們在哪兒!」 

  這才剛叫了兩聲,月芽兒就小跑著趕了進來:「王妃你醒了?奴婢這就讓你打水過來給您梳洗。」 

  「等等……」盛安顏這會兒一點也不想關心這些小事,直截了當地問月芽兒,「我昨個兒不是在小寶兒房裡嗎?怎麼會跑回這裡來的?難道我有夢遊症自己卻不知道?」 

  就在她胡思亂想著要不要給自己扎兩針的時候,就聽月芽兒用那歡快的聲音道:「王妃不記得了嗎?是王爺今天早上把您抱回來的呀。他說您昨晚累著了,還特意吩咐奴婢們不要進來打擾王妃您休息呢。」 

  盛安顏有些不相信:「他會那麼好心?」 

  月芽兒眨了眨眼睛,信誓旦旦地道:「是真的!奴婢可沒撒謊,王爺吩咐的時候,整個卿暖閣的丫鬟婆子都聽到了,可不止奴婢一個人呢。」 

  「duang~~」 

  好似有人拿著一塊大鑼在盛安顏的耳邊猛地一敲,震得她有些頭昏眼花頭痛欲裂。 

  她揉著兩邊的太陽穴,齜牙咧齒,瞠目欲裂:「宗!政!瀲!」 

  昨日好不容易剛對他有點改觀,他丫的轉眼就來算計她一遭! 

  她算明白了,那個睚眥必報的臭男人,一定是恨自己昨天揭穿了他和紅葉的關係,又一時拿她沒有辦法,乾脆就想出這樣的損招! 

  什麼「昨晚累著了」,什麼「今天早上抱她回來」,什麼「當著所有人面吩咐不許打擾她休息」…… 

  一條一條地結合起來,不就明明白白地告訴人家,他宗政瀲昨晚在這裡過夜,和她盛安顏有什麼有什麼了嗎? 

  雖然從名義上來說,一個是夫,一個是妻,也沒什麼不妥。 

  但是! 

  靖王府的情況,大家都是知道的,除了紅葉,宗政瀲不在任何一位夫人那裡過夜。 

  可有了她這一回之後,不是大張旗鼓地告訴別人,從進門那日就沒有得過寵幸的靖王妃,終於又重新獲得王爺寵愛了! 

  古語有云:槍打出頭鳥。 

  古語又云: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古語再云:但凡得寵的,到最後都沒好下場。 

  以前紅葉得寵的時候,有宗政瀲寵著護著,旁人也不敢搞出什麼大動作。 

  可是自己這回就不同了,宗政瀲那傢伙把自己推出去當靶子,明擺著就是替紅葉擋槍的。 

  自己可沒個後台沒個背景,真要嗚呼哀哉了,那豈不是讓小寶兒成了孤兒? 

  嗯,估計也不會。 

  宗政瀲那傢伙,一定會把她耍夠了,然後再伸手拉她一把,畢竟孩子不能沒娘不是? 

  而自己,明知道是他挖了坑引自己跳,卻還不得不對他感恩戴德、多謝救命之恩。 

  怎麼想著那麼悲慘呢? 

  月芽兒看著盛安顏坐在床上愁著眉苦著臉,有些疑惑地問:「王妃您這是怎麼了?王爺對您那般的好,您怎麼還一副快要哭了表情啊?」 

  盛安顏抽了抽鼻子,悲悲戚戚地道:「是啊,就是因為他對我太『好』了,所以我都感動得要哭了呢。」 

  月芽兒聽到這話,不由得笑了笑:「王妃就別傷心了,以後王妃的好日子還長著呢。奴婢這就去取衣來,替王妃更衣。」 

  說到更衣,盛安顏突地才想起來,自己雜七雜八了想了那麼半天,還沒問出自己的衣服是怎麼回事呢。 

  她連忙叫住月芽兒:「那個……今天早上你們王爺走後,你們有沒有進來伺候過我?」 

  月芽兒笑著道:「王妃您糊塗了?王爺下過命令,不許任何人來打擾王妃的。」 

  盛安顏聽著這話,點了點頭。 

  也對,要是月芽兒她們來伺候,肯定不會把衣服扔得到處都是。 

  那麼就剩下宗政瀲了…… 

  盛安顏五官皺在一起,有些煩悶地撓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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