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分道揚鑣
在艾薩奉命保護年幼的巴澤爾，並教導他的時候，艾爾已經是十八歲的少年了，正是年輕氣盛，血氣方剛的時候。
在那時，他剛開始還不了解巴澤爾，其實更是有點嫉妒年幼的巴澤爾能獨自的得到他父親的無微不至的保護以及傾囊相授。
但後來，漸漸的了解到巴澤爾的身世，以及他小時候經歷的磨難，卻堅韌不拔的面對挑戰，並且他也不像個別家族的直系子嗣那般小腦發育不健全，一副二世主的模樣，而是擁有一顆柔軟，細膩，友善的心靈的時候，他就完全的把自己代入到了這個大哥哥的角色，放下了心中的間隙，對這個父親『第二個兒子』百般照顧。
在寒冬的時候，院子里下的雪足足有一尺多厚，一片白雪皚皚的景象。
可是每次起床，他都能看見巴澤爾脫著上衣，渾身凍的發抖，僅僅穿著一條單薄的短褲在漫天飛雪的清晨扎著馬步，打著拳。
這個時候他都會默默的幫他把溫熱的水接好在浴缸里，即使他被凍的暈厥了過去，他也沒有阻止，他僅僅是把他抱起送他去醫療室，因為，他知道，第二天又能夠在雪中看到他的身影，他就像青松那般，面對磨難卻不低頭。
在風花雪月的春天，在萬條垂下的柳樹旁，總能看到一個人隱藏在陰影處默默的守護著他，看著春風吹起他的長發，看著院子里的人靈巧的走著梅花樁。
在炎夏的時候，他被烈日炎炎的陽光烤的濕透了全身，汗流雨下，他就會為他準備一桶桶的碎冰解暑，去熱。
在深秋的時候，他會陪伴他一起練武，教導他，幫他磨練招式，和他在滿地楓葉的郊外訓練。
他早已經把巴澤爾當成親弟弟看待了，他更是知道，在他不怎麼寬厚的肩膀上承擔著是怎樣的重任，那本不是他該承擔的，卻無可避免，因為，不是他選擇了責任，而是責任選擇了他。
他時常感嘆，或許是命中注定，他在歷經百難中極其幸運找到了他的父親，又或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家族也及時的選擇了他。
巴澤爾看著周圍的人都沉默不語，低下了頭，眼中閃爍著怒火，心中除了感到感動，也有略微的無可奈何，認為這些護衛太大題小作了，他雖然是對自己的父親充滿了不滿與仇恨，但他還是很愛戴這些家族成員的。
「啊-哈，薩呀，你們都別太擔心了，我這是服了回血丹的後遺症，把幾口污血吐出來就沒事了，我可沒你們想象的這麼脆弱呢？」巴澤爾露出了一個燦爛且陽光的笑容，溫暖了在場的眾人。
「是以，少主一直以來都少有敗績，這次也不例外，想必那個人傷的更重吧，不過，即便是如此，也請少主快和我們回住居地，趕快治療傷勢，唯恐時間久了留下隱患。」薩擔憂的說道。
「好，薩，今天和你回去便是，不過你可不能以後派人跟著我啊。」巴澤爾爽朗的一笑。
「豈敢豈敢，少主說一，我們絕對不會說二的。少主的命令，我們就一定會執行。」
「哎，」巴澤爾嘆了口氣，他知道以後他的美好生活一定就沒有了，艾薩一定會派人跟著他，又或者是他自己在暗中保護著他。
「罷了，我們現在回去吧。」巴澤爾說道，前往了一個體型要比其它的黃色的懸浮車大不少的飛艇。
「好的，少主。」艾爾說道。
巴澤爾在進門的一瞬間，眼睛瞟了瞟腳上已經報廢的急速鞋，心中微微有點失落，真的打敗他了嗎？這大概是他第一次嘗到失敗的滋味，真不好受啊。
在巴澤爾進門后，艾薩憂慮的看著他背後的身影，對著站在身邊的艾爾說道：「去查一查那個人的背景，底細，如果有必要的話，你就帶人.……」他沒有說出後面的話，可艾爾已經明白了父親的意思。愛爾家族，有債必追，有仇必報。
「明白，父親。」艾爾點頭示意。帶著一隊黑衣人轉身離開，剩下的黑衣人則是和艾薩離開，前往家族聚集之地。 ……
阿斯透過天窗看到所有印著愛爾家族狼頭的圖徽的黃色的懸浮車都離開后，沉默的看著在一旁其它護衛隊成員的幫助下回復氣血的伊利，捏緊了拳頭，咔咔作響，深深刺激了他的內心，眼神中的仇恨怎麼也無法散去。
他不是恨愛爾家族，因為，像他們那樣的人還有很多，欺辱他們的人也不只他們一個。他恨的是，他們永遠都不能挺直腰板，勇敢的反抗。
伊利見到阿斯的異樣，知道了他的不甘心，想要像以前一樣，即使的糾正他錯誤的想法，嚴肅的說道：「阿斯，你要記住……」
伊利的話現在就像一根火柴，成功的點燃了阿斯的引線。
「我知道，我知道，你叫我要忍著，忍辱負重方才能夠前行，可我不懂的是，為什麼我們連反抗的權力都沒有，為什麼我們不能夠有勇氣一點，路是人走出來的不是嗎，畏首畏尾算什麼好漢。」阿斯悲傷的看著伊利。
沉默，沉默，無盡的沉默。
「每個人都有反抗的權力，但你要知道，那會使我們付出巨大的代價，甚至-是生命。我們不能因為一時的衝動而犯下巨大的錯誤，勇氣不是給我們這種人的，我們走的路也不是什麼平坦的大道，而是懸崖上的鋼索，一步之差變會墮入萬劫不復，你知道嗎？」伊利神色認真的看著阿斯。
「生命。就真的這麼重要嗎？伊利，比我們的尊嚴還要重要嗎？回答我？」阿斯沒有像以往那樣敷衍的說，而是認真的盯著伊利的眼睛，祈求得到一個答案。
他突然的想要改變現在的境況，不想要伊利受苦了。
這樣讓他傷心欲絕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每次伊利受到屈辱時他都在旁邊，每次他想要挺身為伊利出頭的時候，都被他給拉了回來。他不解，憤怒，甚至是難過，但他卻始終不能改變伊利的想法，正如伊利一直以來想要改變他的性格那樣，他們兩人的感情正是一辱同辱，一損俱損，伊利受傷會比他受傷更要難過。
兩人都是那麼的固執，卻又互相依偎取暖。
從前，伊利一次都沒有讓阿斯失望過，但這次，應該是個例外了。
兩人的分歧逐漸的變的大了起來，因為，不同的觀念。誰對誰錯呢？所有人都無法給出答案，因為，存在即是合理。兩人不同的觀點，伊利想要活著，即使放棄一些東西也無所謂；阿斯想要尊嚴，寧願死也要維護。哲學家也不能回答出哪一個觀點是錯誤的，那是小孩子才分對錯的，成年人都只分立場。
「你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夠成長。」伊利搖了搖頭，很不理解為什麼阿斯把生命看的如此之輕。
阿斯沉默著，他想到過許多的答案，許多的場景，卻沒有想到伊利會給他這樣的答覆。
他寧願伊利用謊言欺騙他，因為，這不會傷了他的心。他其實並不傻，可以說是大智若愚。
伊利一直以為阿斯是因為衝動才會得罪那個人，卻不知，那是為了他們好。阿斯一直以來都沒有像伊利解釋那件事，因為，相比起伊利一直為他做到事情來說，他所幫到他的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阿斯低下頭，看著下面鋼鐵做的懸浮車的車板。
他眼中飽含著淚水，轉身離開了車內，推開門，準備出去，伊利至始至終都是失望的看著他，他的至親之人，但眼底還是有一抹希翼，希望他能回心轉意
在走到門口的時候，他輕聲的說下了和伊利的最後一句話：「也許不會，因為，那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我想要我們像從前一樣。』他咽下了後半句話，一聲不吭的離開了。
伊利看著他走遠，陽光下的影子漸漸的被拉長，最終消失，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失去似的。他蠕動了下嘴唇，想要說出那句挽留的話語，但，最終卻是沒有勇氣。
或許正如阿斯說的那樣，這些年他一直以來都在瞻前顧後，早已失去了當年和阿斯單槍匹馬闖蕩的勇氣，他的勇氣，早已被這座冷漠的城市消耗殆盡了。
但是，在他心中其實有一個美好的規劃，為兩人準備的。
那就是在北部的羅塔角尋找一個不怎麼出名的小鎮，買下不大卻能容下兩人的一個庭院，裡面有很多間房子，他和阿斯各一間，為娶妻生子做好準備，然後在那裡平穩的渡過餘生，沒有爭鬥，也沒有勾心鬥角的平平淡淡的渡過剩下的人生。
沒事的時候，還能夠在一棵桂花樹下喝著小酒，靠在座椅上，享受著溫和的陽光灑在身上，自由的感覺隨之而來，暢談著以前的經歷，給下一代有一個好的生活，不用像他們那樣這麼艱辛的活著。
可是這一切，都會隨著阿斯的離開化作泡影，全都是泡沫，一觸即逝，夢幻美好，但卻不真實。
他抬起來的手最終放了下來，疲憊的躺在了座椅上，一半是身體的不適，一半是心力憔悴。 ……
庭院內，大師看著一輛銀色的上面刻著克里斯家族的標誌，冰封鹿，莫名的，莫格感到背脊一陣發涼，似乎隆冬已到。
「呼……」懸浮車的下面噴出了一道道淺短的紅藍色似的光束，把地面上的霜露草吹的猛烈的左右搖擺著，向四周擴散了一圈圈的氣流。
莫格靜靜的看著平穩的降落的懸浮車，他的白髮在隨風擺動著，心裡不由得感到一絲緊張。
他不是擔憂克里斯家族會對他做什麼，到了他這個年齡，早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再說，克里斯家族絕不會這麼明目張胆的謀害一個人，這城市，終究還是城主說的算；而且，克里斯家族平日還和他有著丹酒方面的交易呢，他們是斷然不會做這種自掘其墳的事情。
讓他心神不寧的是，他看到追蹤器上顯示的古拉加斯的位置，正好是在這個飛艇裡面。他非常的擔心他這個處世不深的徒弟會遭到他人的利用和欺凌。
有句話怎麼說的，最難過的不是從沒有得到，而是得到了之後卻又失去了，心裡的落差巨大的讓人難以承受。
莫格不希望他才得到的親人轉眼就失去了。
在莫格聚神的眼睛中，車門緩緩的打開了，裡面走出來的人影讓莫格的心裡不由的放心了下來，鬆了一口氣，可是，當他看見後面的來人之後，他的心卻是再一次揪了起來。
古拉加斯推開厚重的車門，腳下踩在石板上，神色喜悅的看向了莫格。再他後面的則是，一個外貌英俊，一身藍色的護衛服打扮的伊萊傑夫，周圍則站了十幾個伊萊傑夫的隨從，手中各自拿了一把精巧的電脈槍。
見之，莫格的笑容卻是漸漸的凝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