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戰俘營不思蜀
小時候,附近幾個山頭的小朋友們時常來找我玩,這些小夥伴都很有進取心,聚在一起時難免要一較高下,一位說自己爺爺是有名的富商,另一位就搬出自己官居朝廷二品的爹,一位用祖傳的龍紋翡翠杯飲茶,另一位就穿上墜金青狐皮衣……這種時候我是隱形的,我不能說我爹曾是絕世高手,我娘是絕代佳人,因為這兩個名號在這樣的比拼中一文不值,更何況我連他們的樣子都沒見過。既然拼爹拼不過,我便一度寄希望於自己的前世身份能勝過他們挽回點面子,比如前世我是皇帝而他們都是太監,或者我是屠夫而他們都是豬仔。
現在這個幻想也破滅了——我居然沒有前世。
師父是這麼解釋的:「這應該是你的第一世,在此之前,你存於混沌,游於太虛。」師父說話一如既往地高深莫測,我一聽又覺得自己比別人高級一點了。
同樣值得慶賀的是我又找到了一位奇人,朝拯救蒼生的目標又前進了一大步。美中不足的是,這個藍止歌絲毫沒有攻擊**和殺傷力,除了當盾牌擋擋箭,我暫時還看不出他有什麼更大的用途。
說到擋箭,我想起了那位金甲少女,她似乎也有特殊能力。我把她的事告訴了師父,略去了關於修長美腿的細節,師父沉吟道:「據我所知,五奇人都是混沌國的人,此人若是智虛人,自然不是五奇人,但有這般能力,將來恐怕會成為你的勁敵。」
我說:「那可麻煩,我剛才還想用神功對付她來著,卻怎麼也使不出來。」
師父斜了我一眼:「她定是極美,你注意力無法集中,或是集中到錯誤的地方了。」
丫頭提醒道:「好像她發現藍止歌是不死人之後,就退兵了,這裡邊應該有什麼關聯。」
師父點點頭:「你們現在就渡江過去吧。」
我一驚:「那邊是智虛人的地盤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師父說完就消失了,我都沒來得及問我們究竟要去得什麼「虎子」。
按師父說的總沒錯,我們即刻上船啟程。為了避免再次遇到那位能隔空發箭的少女,我建議先去下游,繞過智虛營地。藍止歌望著對岸長龍般的燈火,說:「我們先去一趟智虛大營。」
我一把搶過船槳:「你死上癮了是吧?」
藍止歌說:「前些天我們一些兄弟被智虛人抓了關在戰俘營里,我要去救他們。」
丫頭勸道:「那也不能就這樣大搖大擺進去,至少先制定個營救計劃。」
藍止歌說:「來不及了,智虛人每隔七天就會將俘虜集中押運到後方,明天就滿七天了。」
丫頭問:「運到後方去幹嘛?」
「各種說法,有人說是趕去挖礦,有人說是賣作奴隸,還有人說是送去當菜吃。」
「吃?」我打了個冷戰,「他們也鬧飢荒?」
藍止歌解釋說:「這片陸地周圍有許多小島,住著食人族部落,智虛人經常給他們送活人當禮物。」
丫頭瞪大了眼睛:「那我們去不是白送三道下酒菜嘛。」
「我不會拉你們陪葬的,我自己去。」藍止歌說著就要往江里跳。
我一把拉住他:「你把我們當什麼人了,師父說了我們要一起拯救天下的,你不怕死,我們當然跟你並肩戰鬥。」
藍止歌這才露出難得一見的微笑,奮力搖起槳來。他是死不了的,怎麼橫衝直撞都無所謂,而我得替自己想個合適的進攻方案:總是躲在藍止歌身後顯然太窩囊,見人就殺又過於血腥,跟傀魈們講做人的道理顯然也行不通。
還是丫頭機靈,她讓我們把船停在僻靜處,獨自溜到後山放了把火,然後跟我們一起偷襲了三名落單的智虛士兵,換上他們的裝束,但那些銀白色面具像跟腦袋長在了一起,怎麼也摘不下來,我們只好用白布蒙住臉,悄悄從側面溜進智虛營地。
進門就看見一塊木牌,寫著「戰俘營」三個字,還有個箭頭指示方向,順著箭頭看去,不遠處又有一塊同樣的木牌和箭頭,如此環環相連,我們很輕鬆就在一處依山傍水的地方找到了戰俘營。這屋子很氣派,門窗洞開,無人把守,燈火通明,笑聲陣陣,看上去像座酒樓。屋子中央圍著一圈長木桌,上面擺滿了美酒、水果和山珍海味,數百名俘虜或坐或站,身上沒有任何枷鎖鐐銬,盡情地享用著這一切。
要不是藍止歌跟他們打招呼,我和丫頭還無法相信這真的是座戰俘營,藍止歌說:「你們都沒事就太好了,快跟我走!」
一個肥頭大耳的人啃著羊腿,懶洋洋道:「去哪?」
藍止歌說:「回家去啊。」
「回去?」俘虜乙冷冷一笑,「哈!吃飽了撐的?回去再被抓去充一次軍?然後再被俘虜來一次?」
俘虜丙搖著酒盞,醉意朦朧:「這裡有吃有喝,又不用打仗,傻瓜才回去。」
「難道你忘了對嫂子的承諾啦?」藍止歌皺著眉頭拽起俘虜乙的胳膊,又轉頭面向俘虜丙,「你也不管老母親了嗎?你們這都是怎麼了?」
「沒有忘啊,麻煩你把她接過來跟我團聚吧,我保證她一定會愛上這裡的,哈哈哈哈!」俘虜乙狂笑不止。
俘虜丙甩開他的手:「省省吧,這是場毫無勝算的戰爭,所有人都要死,就算不被殺死,也會餓死。」
丫頭想起藍止歌提到的傳聞:「明天你們就要被運到後方去了,難道不怕被送給食人族吃掉?」
俘虜甲鄙夷地笑笑:「沒用的人才會被吃,有本事的去了是過快活日子。」
我沒聽明白其中的意思,藍止歌還想勸說,遠處傳來喧鬧聲,智虛人也許發現了我們,丫頭說:「此地不宜久留,他們已經選了要走的路,我們也該趕自己的路去了。」
在眾人的鬨笑聲中,我們離開牢房,潛出軍營,遁入深山。往南走了三個時辰,走入一片森林,估摸出了智虛人的巡邏範圍,我們才停下來歇息。
荒蛋島的變幻莫測師父已經介紹過,但我們感覺智虛國的環境比太平州還要糟糕,自一日江以南,各種古怪極端的氣候常常叫人措手不及,相隔數里的地方都會出現截然不同的景象。剛才江邊還是寒風瑟瑟,而在這片不知名的森林中卻宛如盛夏,熱浪蒸騰,荊棘如麻,枝葉間飛舞著五顏六色的蚊蠅,空氣像糖漿一般粘膩。艱難前行了兩個時辰,前方一條小溪穿林而過,臨水紮營是個不錯的選擇。我和藍止歌清理出一塊數丈見方的空地,尋來一些樹枝,丫頭取出「還淚盞」,生了篝火,然後祭起玉嵐屏。
對於三個躺著的人來說,這個安全區似乎有些擁擠,丫頭又往「還淚盞」上澆了一瓢水:「嗯?這玩意喂多少水也只有這麼大。」
我想起之前對抗火翼蠍時的情形,看來玉嵐屏的容量是一成不變的,幸好當時我們人不是很多。對於這個局限性,我非常理解:「它要想多大就能多大,那還不把全天下都裝進來了。」這個空間雖然在高度上可以隨著「還淚盞」的位置延伸,但寬度始終只夠兩人平躺,想裝更多除非大家像疊羅漢一樣壘起來睡,於是我對丫頭說:「這樣吧,你和藍止歌在裡面,我睡外面。」
藍止歌連連擺手:「不合適不合適,我有不死之身,我睡外面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