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翻滾吧人販子
只見他忽然打了個冷戰,頭髮瞬間根根倒豎,眼睛瞪得老圓,嘴巴撅得像雞屁股,雙手猛地捂住褲襠,發出一聲慘叫:「哎喲!」
剛才並沒有任何人觸碰到這傢伙,所以大家都搞不明白他究竟出了什麼事,只有他自己和我最清楚:他的命根子折斷了。
丫頭也看出了端倪,一邊輕聲笑罵「活該」,一邊悄悄沖我豎起大拇指。
四周還有不少和這酒鬼一樣混蛋的賣家,但我還來不及把他們一一揪出來,就發現了新狀況。幾個看上去比我和丫頭大不了幾歲的年輕人匆匆擠入人群,輕車熟路地穿過重重阻礙,來到囚籠旁。他們穿著體面,身手敏捷,每個人的腋下都夾著一個六七歲左右的小孩,小孩嘴裡塞著布條,手被綁著,腳拚命亂蹬。
無須盤問,我悄悄取出「還淚盞」,居高臨下,用「探罪之眼」一探,便證實了自己的判斷:這幾個孩子都是拐來的。
這次我沒有急著出手,在一旁靜靜觀望。領頭的那個年輕人又瘦又高,尖頜圓額,長了一個醒目的鷹鉤鼻,他一抬胳膊就將手裡的小孩舉到了圓夢師面前。
圓夢師仔細打量了一番,又摸又捏,甚是滿意:「這貨色不錯,五兩。」
鷹鉤鼻把胳膊一收:「十兩。」
圓夢師眉頭一緊:「六。」
鷹鉤鼻又說:「九。」
「七。」
「八。」
「七。」
「九。」
「好好好!八兩就八兩。」圓夢師連忙招呼裡面的人把銀子取來,完成了交易。
鷹鉤鼻揣好銀子,正要轉身,被我一口叫住:「這孩子是誰的?」
他狐疑的目光在我和圓夢師之間跳了一個來回,答道:「我的,你誰啊?」
我笑道:「你可真早熟,和我差不多年紀,小孩都六七歲了,看來我得加把勁呢。」
鷹鉤鼻聽出了嘲諷之意,怒上眉梢:「老子結婚早,不行嗎?」
我又指著那個孩子問他:「那他叫什麼名字?」
圓夢師連忙插嘴:「嘿,我說你這小子太多管閑事了,人家娃兒叫什麼用得著你來問?」
我一把扯下他的腰牌,舉到他眼前,反問道:「你們不是自稱公益組織么?州府發的許可證難道允許你們收拐來的小孩?」
圓夢師急了:「誰說是拐來的?你哪隻眼睛看到人家拐了?我們收留的都是家長自願放棄撫養權的。再說了,這身份審查也是我們自己的事,輪不到你來管!」
那鷹鉤鼻早已按捺不住,大喝一聲,凌空飛起,如雄鷹展翅,迎面撲來,看上去有兩把刷子。可惜他太注重細節,只顧著展示標準的動作要領,吸腰收胯,含胸拔背,雙臂舒展,腿形、指法、眼神步步到位,還忙裡偷閒捋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髮型,從而給了我充分的反應時間。
我抬起一腳,就把他踢出數丈開外,摔落在地,嗷嗷打滾,活像一隻剛被割喉的老母雞。
圓夢師也不是吃素的,一招黑虎掏心直抓我的胸口。可他只記住了動作要領,沒有注意實際情況——我正抱著「還淚盞」。他的虎爪狠狠地摳在「還淚盞」堅硬冰涼的外殼上,指甲和關節紛紛崩斷,登時血肉模糊。伴著凄慘的叫聲,我輕輕一推,將他送下了地面。
場地里的保鏢們迅速啟動應急預案,十幾個人張牙舞爪向我衝來,離得遠的幾位不約而同地將手中的長槍奮力擲出,寒光奪目,千鈞一髮。
我氣定神閑,心手合一,將「剃頭三度」的速度、精度、力度與「脫殺技」完美結合,刷刷刷。
破空而來的六七柄長槍同時一震,啪啪啪,盡數斷成幾截,如朽木般墜入塵埃。
那些衝鋒陷陣的傢伙更不堪一擊,這一次,我大膽地嘗試了新的玩法。沖得最快的兩名壯漢已經攀上囚籠,右邊這位拔出了狼牙刀,照著我的下盤橫砍過來;左邊這位挺起四棱鐧,直戳我襠部。
這些是他們的拿手絕活,在這麼近的距離內肯定萬無一失,他倆甚至都在心底準備好了立功受獎的發言稿。所以,當狼牙刀嵌在左邊這位的屁股上、四棱鐧插進右邊這位的兩腿之間時,二人都驚恐地說不出話來。
痛定思痛,他們同時意識到這八成是對方為了搶頭功而故意耍的陰招,於是不顧流血的下體,瘋狂地扭打在一起。我又用同樣的方式讓其餘的保鏢反目為仇、自相殘殺起來,然後把丫頭拉到囚籠頂上,坐下來一同欣賞狗咬狗的精彩表演。
「要是有瓜子和水果就更好了。」丫頭看得很入戲,自言自語道。
可惜不是每個人都像丫頭一樣懂得欣賞,硬要破壞這歡鬧的場景。南面的人牆忽然騷動起來,觀眾們紛紛散開,一彪人馬大搖大擺地闖了進來。這是一個混合編隊,前隊是一大波官兵,約有上百人,軍容嚴整;后隊是一群鶉衣百結、身背麻袋的雜牌軍,紛紛攘攘,不知道什麼來頭。整個編隊領頭的是兩個模樣很古怪的傢伙,他們年齡相仿,一個矮矮胖胖,邁著八字步,這是我至今為止見過的唯一一個寬度超過高度的人,那肚子大得可以同時裝下我和丫頭;另一個瘦瘦高高,坐在輪椅上,就像一根被折成三段的火柴棍。二人的膚色截然不同,胖的那個黝黑如炭,臉上只看得出眼白;瘦的那個潔白勝雪,臉上只看得出眼球。黑胖子穿著純白的長袍,白瘦子則一襲黑袍——要是不這麼穿的話,他們夜裡或者白天出門就很容易被馬車撞飛。
官兵編隊在這兩個怪傢伙的帶領下開到場地中央,自動排成一個整齊的方陣,後面那群雜牌軍則一鬨而散,奔向四周的囚籠。黑胖子看著熱火朝天的打鬥場面,手一揮,方陣的第一排就「嚓嚓嚓」地衝上去,兩人一組,把那些保鏢通通拉開。白瘦子則開著輪椅來到被狼牙刀砍了屁股的那個保鏢身邊,俯身查看了一番,便將目光投向我們這邊,眼神中透出寒意。他的輪椅經過改裝,前面安了個半人高的手搖柄,更方便操控。他調轉車頭,搖動手柄,向我們駛來,那姿態活像一名正在紡車前辛勤勞作的村婦。
輪椅在離我們一丈多遠的地方停住,白瘦子挺直身子,義正詞嚴地質問道:「販賣兒童,你們可知罪?!」
什麼?我被問懵了,竟無言以對。丫頭一下跳起來:「你瞎了吧?是他們販賣兒童,我們是打抱不平!」
白瘦子冷笑一聲,彎腰從地上撿起圓夢師掉落的腰牌,振振有詞:「這腰牌應該不是你們的吧?人家在這兒合法收留被遺棄的孤兒,好好地做公益,你們跑出來搗亂,還打傷這麼多人,是想搶了這些小孩拿去賣吧?!」
這時,黑胖子也走……哦,是滾了過來,用那充滿肉感的聲音喝問道:「狗膽包天,可知我倆是誰?!」
丫頭脫口而出:「黑白雙煞。」我也猜到了幾分,之前師父說過,這兩個傢伙和四大神捕一樣,都是皇犬忠的得力幹將,實力不可小覷。
「知道就好,我們向來是用證據說話的,」黑胖子說著一指我們,「這囚籠就是鐵證,我們一來就看見你們坐在這囚籠之上,囚籠里都是被你們搶走的孩子,人贓並獲,休想抵賴!」
白瘦子揮揮手,幾個頭破血流的保鏢馬上連滾帶爬地來到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