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 墮入魔道
鳳息心中覺得修林神色怪異，怕她墮了魔，心中便不由得多了些防備，表面卻仍是極放鬆，等走了大半日，也不見修林有何不妥之舉，雖是緊緊跟在她身後，卻又始終離她半步遠，極是守著尊卑之禮，鳳息雖是帝姬之尊，但卻是大大咧咧最討厭那些臭規矩，除了一些莊重場合，仙君們多也是把當成頑劣的孩子看待，對著鳳息倒省了這些虛禮，只有天界素有美名與才名的仙子們面上禮儀周到，從不逾越，修林公主就是一個。
這樣一想，覺得自己多心，便又故意放慢了腳步，與她並肩而行，「我年幼時去黑帝家中，也總是修林姐姐陪著我玩，對我極是耐心，說起來比我八姐對我都要好，我也把你當姐姐般看待，你無需對我這般拘禮。」
修林又微垂了頭，幽幽道，「是。」
鳳息見她早已無方才在青冥仙尊的痴狂，又瘦了許多，看過去越發柔弱戚苦之色，今非昔比。又想起自己從前闖了禍，天帝常拿修林對比來教育自家的孩子，學學修林公主知書達理、嫻靜端莊有大家公主氣度，常常這邊天帝剛教育完，天后便開始護短，「我們鳳息年紀還小，便要學著那般溫柔端莊，未免也太過無趣了，如今聰明活潑，我瞧著就甚好。」
有了天后撐腰，水潤的桃子似小帝姬便越發理直氣壯，「我還小呢，等我長大了自然也就是端莊了。」天帝也只能忿忿慈母多敗兒。
那時候她還剛養著阿狸，它成日里就窩成一圈睡覺，她只要悶的慌，便把它揪來當成自己的玩具。
再想起這些前塵往事，如今竟是這般孤際凄涼，心中便覺得冰冷痛楚，轉念一想，從前他們待自己種種美好也不過是假象，也不值得懷念。
身側修林輕聲道，「青冥仙尊的事你知道嗎？」
鳳息對青冥的心事並不清楚，也無意多加揣測，「不知，是何事？」
修林側過頭看了她一會，又別過臉去微垂了眼帘，掩去眼眸里的怨毒之色，她不知甚好，我要讓你的心意永遠都沒機會說口，我要讓你永生遺憾。
見修林不語，鳳息又不死心的追問了一句，「青冥仙尊有何事？」
修林幽聲道，「也無事，不過我自己放不下罷了。」
話說到此處，鳳息自然不好再追問了。
好在，很快便雲海之中浮著一截山峰，山峰以下皆掩藏在雲海之中。
此處便是伽羅山上，要找有仙根之人，所謂的窺天之術不過是用術法潛入沉睡中的上古神獸的魂識中，自是極耗損心力。
入口的神殿自有神將把守著，不過千百年也難得來一個人，這裡本是天帝家廟般存在，如今見帝姬帶人前來，自然也不阻她。
鳳息領著修林去了後山腰，眼前是一個雲海，蒼森翠竹掩映，山澗有一清泉飛濺，清脆空靈，落入被雲層掩蓋的懸崖谷底，隱約見一神似麒麟般的神獸橫在山水之間，若隱若現。
「這便是那神獸了。」
一邊說便又伸手一指，在修林眼跟前便出現一個水面一般的鏡子，鳳息自然是知道的結果的，怕她受打擊，便又鄭重道，「他若出現便是你的孩子，若不出現，就證明本就是與你無關之人，姐姐便要放要放下。」
修林點了點頭，目光卻仍是痴痴看著鏡子，鳳息嘆了一口氣，心中已經有了主意，飛身躍上虛空之中，又微閡了眼帘，結印施法。
修林盯著鏡子不動，好半晌也不見鏡子有何異動，修林連續喊了幾聲帝姬，也無人應，這才抬起頭看向虛空中少女，她雙眸緊閉，象是已然入定。
修林極是古怪的看了好一會，幽暗的眸子漸漸變成腥紅色，手腕一轉，手中已多了一個極是丑陃的怪物，小小黑黑的一團。
目光一閃，整個人已飛身而起，她這手中這極丑陃的怪物化作了一團黑煙，一點一點滲透進了鳳息的身體里，修林身上戾氣逼人，手指翻飛，急速結著印，「你怨不得我，他讓我這般痛苦，我便殺了你，才能讓他也痛苦。」
眸光似有血光閃過，一掌便要朝鳳息胸口拍去，鳳息突然猛的睜開眼，出手比她更快，又生生的化解了她的攻勢。
修林驚道，「你竟未入定，口口聲聲說替我找胎果，原來是騙我的！」
鳳息做事本就古靈精怪，她早已知尋找胎果不會有結果的，當然不會自傷心神去做無用功，卻又怕被修林看出來，當真分了過的心神去探那上古神獸的魂識，只不過未盡全力。
她本是極信任修林，沒曾想她竟真想殺自己，好在她未真的入定，否則那還有命。
「現在說騙與不騙有何意義，你本意就不是找胎果的，就是來殺我的。」
「你不問我為何要殺你嗎？」
「魔界的人個個都想殺我，你如今也墮了魔，要殺我倒也不奇怪。」
修林冷笑一聲，又施了殺招直逼鳳息，「那你就受死吧，今日你註定是活不成了！」
鳳息輕鬆避過，又輕立於樹稍之上，眼下的修林目光血紅，滿身殺氣，嘆道，「姐姐你竟然墮了魔，黑帝帝君與青冥仙尊不知道有多傷心。」
「青冥是天下最無情的人，我有今日都是你拜你們所賜！」
鳳息並未真想殺她，倒想渡化她回頭，出手自然有所保留，而修林卻毫不留情，手段凌厲，招招都是致命，鳳息大意，手臂已受了她一劍。
纏鬥了半小時，修林明知自己不是鳳息對手，卻象是瘋了一般，非要取她性命不可。
鳳息見她這般不知好歹，倒有些惱怒道，「修林，你殺不了我的，我不想取你性命，你快住手！」
「我們兩隻有一個人能活著走了神殿！」
鳳息說了半日也無益，她墮入魔道便是怨念極深，若放她入魔界與朱厭為伍定是要為害六界，若是殺了她，自已也不忍心，心中一動，便有了主意，手中便不再留情。
鳳息的修為，認真計較起來，修林自然不是好的對手，不到半個時辰，便將修林束在結界里。
她心中著實也犯愁，若是把修林交天界，父君對墮魔之人最是痛恨，她又想對自己下手，想必真的會殺了她，若是放了她，自然也是不妥。
修林被鳳息的術法傷也不輕，撐不住半跪在地上，卻仍是目光幽冷的盯著鳳息，「我以為我能活著走出神殿，還是被你騙了，不過也無所謂，我們今天就一起死在這裡。」
「什麼意思？」
修林笑的詭異，卻並不理會她，鳳息伸手摸了措自己的手臂，粘濕的，茂林那一劍險些將她手臂削了下來，便又施了法止住，沉聲道，「這點傷我還死不了。」
想起朱厭，多半是他指使，恨聲道，「朱厭這妖人！」
想了一會，「我不知要如何處置你，你的萬般執念皆因青冥仙尊而起，我還是把你交給青冥仙尊吧，或許只有他還能喚回你的心。」
修林眼中又露出刻骨怨毒的神色，突然又厲聲大笑，「你叫他來，好，讓他親眼看看最好！」
鳳息也不理會她，又撥下靈簪，在傷口處沾了自己的血，又施了些法術。
不到一柱香的時間，青冥仙尊就趕到伽羅山，眼前是修林傷的七零八落被束在結界里，樹下鳳息帝姬捂著手臂皺著眉頭安卧於樹下，半隻袖子都已被鮮血染紅了，看她傷處也只是胡亂的處理一下，從小溺愛長大，如何懂的照顧自己。
他抬腳便又走過去，一抬瞧見修林，將自己的身子縮成一團抖索的厲害，似比鳳息還要傷的厲害。「修林」
修林公主許久才抬起頭冷眼看了一眼青冥，「你要替你的心愛之人殺了我么？」
青冥幾乎輕不可聞的嘆息一聲，自然知道是鳳息做下的事，抬手便要解了那結界。
「你不能放她！」
青冥一怔，身後是熟悉不過的聲音，鳳息已站在他身旁，沉聲道，「你小心，修林已墮魔！」
青冥心中一沉，深深的看著修林，果然見眼底深處如洶湧的血色和厲光，修林突然厲聲道，「青冥，你殺了我吧，我如今反正已是人不人鬼不鬼，你殺了我！」
青冥心中一痛，「你這又是何苦呢。」
「她因你生了執念，便只有你能開解她…..不若….」鳳息的聲音斷斷續續，漸漸沒了聲音，青冥轉頭一看，鳳息垂著頭緊捂著胸口，眉頭皺成一團，過了一會，便又見她神色漸緩，長舒了一口氣。
「怎麼了？」
鳳息也不知為何心口巨痛，痛楚一會又消失不見，「現在無事了，仙尊自然也不會忍心殺她，將修林帶回你的仙宮吧，解鈴還需系鈴人。」
青冥點了點頭，他正有此意，他們曾經也是幾萬年的仙侶，她墮魔也是因自己而起，自然渡化她是最好。
鳳息揚手解了結界，驀的又聽身後一聲極是淡漠的聲音，「墮魔之人如何能留得，你們若不忍心交給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