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 穿魂箭
明昭搖了搖頭,「她一片赤誠之心,我不想污了她,倘若那天求娶,便是真心相待的。」
那內侍還要勸,「太子應以大局為重,此時怎麼能顧及這些兒女情長之事?」
明昭太子笑了笑,「你懂什麼,清河不過自作聰明,還想以此逼迫於我,其實卻是幹了一件蠢事,我不用找去林重年,林重年自會來找我,你們要派人保護林姑娘,現在皇姐和妖怪都想要她的命,你們莫要讓她出一點差錯。」
「是。」
「還有再去查查江度離是怎麼死的?他師兄死了,他居然就這麼悶不吭聲的忍了下來。」
林重年林重年,這步棋端看你怎麼走了。
城中表面一片寂靜,寂靜的近乎有些詭異,偶爾有廝殺的聲音,那是柳逸手下的禁衛軍逮著某隻小妖,如今王道衰,妖氣便旺,連小妖都可以來城中作怪。
剛入了夜,百姓便早早鎖好了門,不敢出門了。
將軍府雖然有護院,但也就趙媽和杏兒兩個女人,府里剛死過人,江度離的事杏兒又受了驚嚇,而柳逸幾乎天天不在家。
好在柳逸還算體貼,讓護院日夜在內院守著,又讓趙媽陪著杏兒。
這幾日,杏兒也不敢睡,拿了針線活來打發這難熬的時間,趙媽看杏兒手上正是給鳳息做的衣裳,「姑娘這回能不能活著回來都不知道,你做些何用。」
一些溫柔的杏兒突然喝道,「趙媽休要胡說!」
趙媽擦擦了眼淚,魂鏡的事傳的沸沸揚揚,還有那晚江度離的離奇死亡,柳逸只說是賊人,府里上下都認定是鳳息是被妖怪抓走了,「從前覺得姑娘頑皮,嫌她吵的很,現在她不在了,這個偌大的府里空蕩蕩的,沒有一點活氣,這那裡還象是一個家啊。」
杏兒想到柳逸,心裡猛的一空,她是親眼看到那個黑衣少年帶走招娣的,是她心甘情願要離開的。
招娣,你跟著殺了江師兄的人離開,你可知道你哥哥有多傷心。
柳逸一直呆在官衙,他將手下的得力幹將都派了出去,按照清河的意圖,便是京城越亂越好,他們袖手旁觀,才有要脅太子的籌碼,清河想要權勢,他也想要,不為別的,便要將害他柳家滅門的那些重臣們一個個殺光才好,還柳家清白。
「這是擊倒太子最好的機會,如何能白白錯過,你柳家的大仇不想報了嗎?」
柳逸皺了皺眉,「我自是知道,只是招娣還在他們手上,我如何能坐視不管。」
那面詭異的鏡子,就那麼突兀的出現了夜空中,那鏡子大的幾乎要整個京城蓋住,鏡子里只有一個人,便是招娣,所有妖怪象是趕赴盛宴一般湧入京城。
這些日子,他也風聞過關於魂鏡的事,卻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個邪物會找上自己最親近的人,他早該想到了,魂鏡只照得出最乾淨最純潔無暇的魂魄,招娣怎麼跑得了,她已經是妖怪眼中的食物,妖怪修鍊最好的靈丹。
師兄的事仍象大山一樣壓在他的心口,他又一直在替她找借口說服自己,她只是單純不知人情事故,用最直接原始的方式表達自己好惡,不知人除了對錯,還有情義在,更不懂饒恕不懂體諒,因為沒人教過她,便又覺得是自己沒教育好她,如果她有錯,便是千錯萬錯是自己沒有教育好她的錯。
又覺得可惡狸貓妖在作怪,便是它教唆了自家天真單純的孩子,是它親手殺死了師兄。
他是要找回她,可是卻再不能象從前那樣,不管招娣是不是成心,這中間夾著他至親的性命,如何還能再當什麼事沒發生過一樣和鳳息心無芥蒂的生活在一起,自己如何還能再娶她,因為他的良心過不去,可是將來讓她嫁人嗎,那自己會瘋吧。
他每日里便在對江度離的愧疚和對鳳息的擔心中煎熬著。
直到現在出了魂鏡的事,所有愧疚和擔心變成了恐慌,他幾乎翻遍了京城,也找不到她的蹤影,竟就象憑空消失了一樣。
死丫頭到底在那裡,你便再如何做錯事,我豈會真的對你怎麼樣!
清河強壓下心中的怒火,低道,「你醒醒吧,如果她還在京城,我們早就找到了,重年,她已經死了,你別再執迷不悟!」
「如果她死了,那怎麼還會有這麼多妖怪湧入京城,她一定還活著。」肯定是被狸貓妖帶走了。
「大人,捉到一個!」
他拿起桌上的弓箭,「走,去看看。」
清河在他身後又急又怒,江度離那件事,不僅沒讓柳逸與她反目,他還是一心想著要找回她要護著她。
清河便越發的恨招娣了,本來趁著那小妖怪重傷,殺她是最好的時機,可是她怕朱厭,不敢親手殺了林招娣解恨。
所以她放出魂鏡,就是要讓林招娣死在妖怪的手上,也能逼太子放權,扶植自己的勢力,這樣,朱厭也怪不到她的身上。
只是沒想到竟然找不到她,那小妖重傷,能帶她逃到那裡去?最可恨的是這次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林重年已經完全不聽命於自己。
她冷笑了一聲,那大家就走著瞧吧,也轉身追上柳逸往地牢里去。
戍衛府的地牢怕是大離國最特殊的地牢,關在地牢里的不是人類,而是一群妖。
「大人,就是他了,聽別的小妖說他是妖王的親信。」
那妖怪完全一副人類的打扮,身上血水淋淋,想是受了不少的苦楚。
「問出魂鏡和妖王的下落沒有?」
「他什麼都不肯說,還是一個忠心的妖。」
柳逸微冷笑,「忠心?」
那侍衛一驚,牢房裡昏暗的煤油燈,那陰涼的一笑,那張俊美絕色的臉在昏暗的燭火中越發詭異妖艷,讓人心生寒意。
他突然走近那妖怪,「你不說是嗎?」
那妖怪冷哼了一聲,「你一個小小凡人又能奈我何?等妖王親自來,你們就等死吧。」
突然見柳逸伸了伸手,便有隨從將一張銀灰色弓放到他手上,「我知道你們妖只要內丹還在,便是皮肉去了還能重生,只是沒有了修為,你肯為妖王舍了修為重生已是忠心之極,那便成全你。」
那妖怪冷笑了一聲,「你懂什麼。」
柳逸輕輕笑了笑,「我是不懂,可是它懂。」
便見他突然握著弓轉了個身,對準黑暗的身影拉了弦,明明沒見他拿箭,他這到拉弦,便有見有一枝銀灰色的箭刺向那個身影,聽到一聲慘叫,那身影瞬間更化作一團黑霧消失在空氣里。
見他還不停手,又將目標指向那邊一個哭泣的小狐狸,便見那些妖怪一個就這樣消失了。
清河看的甚是驚奇,「這是何物,竟有如些神力?」
柳逸的的目標已指向那妖怪,那妖怪大驚道,「這是穿魂箭!」
「你想不想試試魂飛魄散的滋味,再無來生來世,徹底消失在天地之間。」
清河心念一動,那妖怪頓了好一會,突然頹然道,「我可以告訴你,但你得放了我。」
柳逸點了點,「你們找了這麼些天可曾發現魂鏡中姑娘的蹤跡?」
「有人說她三天前出現在了城南角下,手上提著一盞引魂燈,之後便不見蹤影。」
城南角下不就是她吃餛飩的那個地方,可是那個賣餛飩的老夫妻已經死了。
見柳逸握著那把弓皺眉,那妖怪心有戚戚,生怕他一怒便射向自己,這凡人美則美,殺起妖卻也是不眨眼。
沒成想他轉身就走,竟這麼容易就放過自己?
出了地牢,早有隨從過來打燈,清河的馬車也等在了門口,柳逸領了人親自送了清河回府,便又折回了地牢。
他只讓隨從在那兒守著,又將看守的道長們遣了出來,一個人在裡面呆了許久才出來。
出來后只是又命道士將出口處貼上符,隨從大驚,他是柳逸與江度離在入京前培植的勢力,原本都是修仙修道門派的年輕弟子,自然也看得懂這符咒有何用。
果然便聽柳逸淡淡吩咐道,「放把火把這裡全燒了。」
隨從是他的心腹之人,大著膽子問,「裡面有些小妖並非大惡,為何非要全部絞殺他們不可。」
況且你剛答應不殺,當然,這句他不敢說。
柳逸也不語,吩咐人準備馬車,「大人是要回府嗎?」
「不,去皇宮。」
「此刻去怕是已經宮禁。」
他突然冷了聲,「無妨。」
身後是衝天的火光,他用符咒結了一個牢固的結界,便是凄厲的喊聲也被迫掩埋在了火光里。
放了他們,怎麼可能,我又豈能再讓你們有機會什麼去殺她!
到了皇宮,柳逸下了車,守門的將領已經認了他,迎了上來,「林大人,可是要見太子?」
他心裡冷笑了一聲,果然就等著自己了,「正是,還請將軍給個方便。」
「你隨我來。」
柳逸剛踏入宮門的時候,明昭正在下棋,他有個習慣,每次有大事的時候,便自己和自己下棋,棋局便是世間萬象。
內侍來報,「林將軍已入宮,在門外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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