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舊日依稀
打架這種事情,在小說家短暫的生命之中,經歷過的次數一隻手就能數得過來。而且在那一隻手就能數過來的和人打架的經歷之中,大多數時候他都是打輸的那一方。
但是如今卻要變身成假面騎士去打怪獸……這確實有點太難為他了。
「所以說我真的不行啊,要不還是換你來打吧!」
小說家的身體就像一個吊線提著的木偶一樣,被絲線吊在空中來回躲避著扭曲怪獸的攻擊,戰力拉胯的他在空中發出了絕望的哭喊。
張曉陽也不是沒有想過直接在文稿中寫下讓自己回到原世界的句子,但是他發現每當他試圖投機取巧或者是機械降神的時候,文稿就會自動書寫,用更加合理的情節發展替代掉他所書寫的語句。
有時候這樣的發展往往會背離張曉陽的意願,讓劇情往更不利於張曉陽的方向發展,這讓張曉陽愈發感覺到眼前的情況棘手。
細密的汗珠,布滿了張曉陽的額頭。
——寫小說……真不簡單啊。
張曉陽拚命地敲擊著鍵盤,一邊試圖讓劇情合理化一邊在和小說家對話。
「我們?」小說家茫然四顧,「這裡還有別人嗎?」
張曉陽沒有回答小說家的問題,而是直接用鍵盤開始繼續輸入後面的劇情。
張曉陽用鍵盤發動了攻勢,他本想一擊就將那怪物消滅,但是下一秒文稿便自動更新,怪物的回應呈現在了文稿之中。
張曉陽深深地皺起了眉頭,他沒有想到自己的一波攻勢,居然就這樣被輕易化解。
他回想起了夏莎……好吧,雖然不是太確定那個人是不是真的夏莎,但是她的話非常有參考價值。
小說家聞言一愣:「等等!我雖然知道這是唯一的方法,但你怎麼保證我拔出刀不會死呢?」
小說家:「!」
小說家:「遺憾是怎麼回事啊!」
很難說清楚究竟是什麼原因小說家能拔出祓魔刀而不死,可能是因為此時他和張曉陽是二位一體,也可能是因為他是作者……但誰在乎呢?
「可是我不會劍道啊。」小說家露出了苦惱的表情,「要用那麼小的刀去斬那麼大的怪物,就跟用一根牙籤去滑鏟一隻老虎有什麼區別?」
張曉陽本想用鍵盤輸入文字來解釋,然而還沒有等到他動手,他就發現文字再度自行呈現在了文稿中。
張曉陽瞳孔猛地一縮,他試圖去跟上文字的更新速度,然而他發現文字的更新速度越來越快。
如果說之前文稿自動更新的速度,像是小說家在卡文時的擠牙膏,那麼現在的文稿就像是小說家利用上班摸魚時間偷偷碼字般的一瀉千里。
張曉陽並不知道什麼叫「摸魚是第一生產力」,但他知道這個時候必須和文稿的自動更新搶時間,已經不能在慢騰騰地思考該如何讓劇情合理了。
張曉陽在書寫文稿,幫助小說家喚出了強力外援殺手皇后。
但是,即便召喚出了殺手皇后,小說家也依舊未能佔據主動……畢竟和張曉陽比起來,他實在是太菜了。
伴隨著文稿的自動更新,張曉陽所處的這個世界的發生了矩陣,他險些連滑鼠都握不住。
他竭力維持身體平衡,然後在鍵盤上敲下了一行字:
「我做不到……」
小說家無助地揮舞著手中的刀劍,但是卻任憑他怎麼劈砍也無法破開油彩色的史萊姆的封閉,冷汗順著他的額頭流了下來。
「我只是一個寫小說的!我和你不一樣,你為什麼就是不明白呢?」小說家發出了絕望的哭嚎,「我設計了你!在設計的最初就是為了戰鬥而生的,你會在戰鬥中越變越強……而我不一樣!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普!通!人!你懂不懂?」
張曉陽敲擊著鍵盤的手停頓住了。
周圍的整個世界都在震顫,而他所在的世界里的時間彷彿靜止。
——我是被……設計出來的?
——那麼我所經歷的一切又究竟是真是假?我短暫的十幾年人生究竟是真實的往事,還是他人植入我腦中的記憶?
——即便是此時此刻的我,又真正地在活著嗎?
——我……是誰?
張曉陽電腦陷入了宕機狀態,無數的問題猶如排山倒海般向他湧來,周圍的光源漸漸消失,在地動山搖之中張曉陽逐漸被黑暗所吞滅。
整個世界的光都消失了,只剩下了白底的電腦屏幕,依舊在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張曉陽的意識也隨著光芒的消逝而漸漸渙散。
寂靜,成為了這個世界的休止符,為這個故事畫上了句號。
……
「醒醒……張曉陽你給我醒過來!」
伴隨這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兩個寬大而修長的手掌,在張曉陽的雙頰上拍出了清脆的聲音。
啪——
「嗷嗚!」張曉陽因疼痛而清醒,然後淚汪汪地看向了眼前的人。
夏日熾烈的陽光照著地面反射出強光,讓張曉陽一時間有些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即便如此張曉陽也還是第一時間就認出了那人。
「哥……」被摁住了臉頰的小曉陽,嘟囔著嘴說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哥哥張陽鬆開了摁著弟弟臉頰的手,然後雙手叉著腰訓斥道,「你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我們找你都快找瘋了,結果你卻一個人在樹下睡大覺?」
張曉陽茫然四顧,這才發現這裡似乎是小時候他經常去的公園。而他坐著的那張長椅也是他最喜歡的一個位置——這裡既有樹蔭遮擋陽光,又可以縱觀整個公園的大草坪,是難得的絕佳位置。
張曉陽看了看自己變小的手,又看了看眼前明顯比自己高很多的哥哥,這才發現自己似乎回到了小時候。
「哥……」
「嗯?」
「我在做夢嗎?」
「我看你是沒睡醒。」
張曉陽扁了扁嘴,然後突然用有些顫抖的聲音說:「我好想你,還有爸媽……我真的……好想你們。」
哥哥聽到這話愣住了,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有些獃滯。片刻之後他似乎回過了神,隨後緩緩地在張曉陽身邊坐下,接著手臂搭在張曉陽的肩膀上柔聲道:「怎麼了?做噩夢了嗎?」
張曉陽搖了搖頭,然後又重重地點了點頭。不知不覺間,他得視線變得有些朦朧,當張曉陽用手去揉眼睛,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時間彷彿回到了最開始的時候,他內心就像是沉寂多年的火山突然爆發一般,消失已久的情緒此刻突然從心底狂涌而出。
時隔多年,張曉陽再一次感受到了情緒——那是無助與悲傷。
張曉陽用手臂擦著眼淚,泣不成聲地哽咽道:「我真的好想你們……你們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
哥哥沒有說話,燥熱的空氣之中無比寂靜,只剩下了蟬鳴的聲音。
「傻孩子……」哥哥的手摁在了張曉陽的頭上,他揉著弟弟柔軟的髮絲說道,「夢總歸是要醒的啊。」
張曉陽內心劇震,他抬起頭紅著眼睛說:「那什麼是夢?什麼是現實?」
哥哥苦笑了一下道:「最是令人迷茫和痛苦的那一側……就是現實。」
張曉陽吸了吸鼻涕:「既然現實那麼痛苦,那我們又為什麼要醒來?」
哥哥沉默了,似乎是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蟬鳴聲停止了,此時此刻周遭的世界一片寂靜。也不知過了多久,哥哥才緩緩開口道:「醒來,是因為不願做那『美夢』的奴隸。」
張曉陽抬起頭,愣愣地望著哥哥。
太陽不知何時已經偏西,哥哥的望著天邊斜陽,清澈的眼眸中彷彿若有光。
哥哥用低沉得彷彿是在自言自語一般的聲音說道:「人生來就是痛苦的,人類自文明建立以來便在祈禱、勞動、戰鬥……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擺脫痛苦,去往那『美好』的完美世界。但人們越是逃避痛苦,那痛苦就愈加如影隨形,甚至更加痛楚徹骨。不知不覺間『美好』成為了可望而不可及的『美夢』,每個人都成為了『美夢』的奴隸……」
「我們追求『美好』難道錯了嗎?」張曉陽問道。
「不,我們沒有錯。」哥哥站起身向著前方走去,「錯的是這個世界,是這個讓我們生於黑暗,卻嚮往光明的世界。」
張曉陽的眼中噙著淚水:「我究竟該怎麼做?」
「不要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張陽轉身看向了弟弟,夕陽的餘暉將他的身影拉長,彷彿一個真正的巨人屹立於世間,「直面痛苦,在痛苦之中咆哮,雖痛苦亦不止步,雖生於黑暗卻怒號光明……這便是我們的『道』。」
眼前的夕陽落入了地平線下,晚霞之後黑暗再一次降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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