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心之所願
梗斗一聽立即撙手揖禮道「族長對阿斗而言如同恩父，是一輩子不能忘卻的人。」
「阿斗，可是因為你在怨我？」捷風按下心底的疑慮問道。
「阿斗不敢。」怨，是怨過的。可如今不怨了。
任憑心底亂石牙立，千斤沉墜。梗斗抬頭「阿斗如今覺得，您是對的。」
捷風聞之一愣，有心辯解。「阿斗，當年……」
卻聽得「咕咚」一聲，梗斗直碩碩跪在地上。「請您應允！」
捷風眉頭深鎖，望著這個在自己眼前從小長到大的少年，盼著他能改變主意。
「她對你始終是滿心歡喜的……」
梗斗僵硬片刻，仍是硬硬的叩了下去。
捷風想著是不是當年自己太過不近人情，若是……若是只願她能平安順遂呢？「若我……」剛張口，卻被外面的動靜打斷。
「唉……葛家丫頭，你不能進！不能進，族長在裡面議事！」門外守將粗礦的聲音傳來。
葛婉兒邁著急切的小碎步闖進了院子。守將見她一個丫頭傷她不得，只好拔了刀攔在門前。
葛婉兒見刀出了鞘，就沒再想進去。只跪在門口大喊，「族長，梗斗哥哥是小女心之所願。小女願嫁，請您做主！」
聞言，捷風不再多講。一臉難為「你也是心之所願？」
看著梗斗，等他回答。
「請族長應允！」梗斗又重重的叩了下去。
「罷了，隨你吧！」捷風終是沒得到想要的答案，背過身去，透著幾分荒涼。
「謝族長！」這一叩，謝絕了恩師的期望，也裁截斷了自己多年的光。
看著梗斗如今連退出去都沉穩又不失禮節的模樣，捷風心裡泛起陣陣漣漪。
若是當年……唉，只怕再來一次，自己還是會吧！
申時族長的命令便已傳達各處，梗斗的婚期已定，是在兩日後。許是誤打誤撞，那日正是人間的七夕。
聽到消息的薩娘，當晚便風塵僕僕的喊來了人手著手操持起來。
屋子裡擠滿了熱心的長輩，小棠想要幫忙，卻也擠不進了。橫豎不是，正巧老爹迎面從走廊而來，趕緊躲回了屋裡去。
捷風看到不遠處躲閃的女兒，心裡一揪一揪的難受。
走至門口，看到這群七嘴八舌喧鬧的婦人只覺煩躁。不再進去，掉頭打算回去。
薩娘看到這個倔強的老頭兒。搖了搖頭，從人群里擠出來把他攔下，指了指女兒的房間。說道「明日帶她去看花燈吧，記得幫我帶回一盞。」
「薩娘……」捷風鬱悶中感到出奇。
薩娘拍了拍這個老頭的背，「怎麼？就許你聰明，我又不傻！」
一早捷小棠坐在案前思緒萬千。被一陣沉重的木門敲擊聲給驚醒，整了整額前鬢髮，才去開門。
一開門便見老爹杵在門前。「老爹，你怎麼來了？」捷小棠略有些吃驚和恐慌。
「披上外衫，老爹帶你去個地方。」捷風略掉自家女兒微紅的眼，語氣和緩道。
捷小棠披起外衫，聽話的跟在身後。一路上都不聽老爹吭聲，心虛的很，生怕老爹會問自己。
捷風也是不知在這件事上該如何勸導，只能一路上悶著。
終是小棠先沉不住氣，「老爹，我……」
「不就是不開心嘛，老爹帶你去吃好吃的。」捷風沒任由她說下去，一口打斷了她。
跟著老爹進了一座沿街最大的酒樓里。捷小棠不知道這是人間的什麼地方，反正與之前見到的不甚相同。聽著老爹殷勤的薦菜，有些鼻頭酸酸的。
「怎麼那麼多花燈啊！」捷小棠看著樓下商販都在準備著。想著打破這個尷尬的氛圍，叉開個話題。
這一叉可倒好，老爹一聽。指著樓下的花燈鋪子很是欣喜。「哎，對！差點兒忘了，你娘就是讓我出來給她買花燈的。」
「敢情我只是稍帶的？」捷小棠有些忿忿不平。還以為老爹是想讓自己開心呢，原是想錯了。
捷風意味深長的看著捷小棠，不過幾妙，遂嗤笑道。「你以為呢？」
「得……」捷小棠手一止，好生佩服。「還是母上用人之術高明！」
捷風瞧見這丫頭食量見長，一桌子吃了個七七八八，也舒心了不少。
「吃飽了吧，走！」
「去哪？」捷小棠茫然一問。
「給我夫人做花燈！」捷風靦腆一笑。
捷小棠聞之一愣。額，好吧！這把狗糧真噎人。
待捷小棠咽完最後一口水后，看著老爹從口袋裡掏出兩顆白花花的小塊兒。「小二，結賬。」
又眼看著小二屁顛屁顛的跑來，殷勤的從咧開的牙里蹦出。「客官吃好喝好，下次再來！」。
捷小棠忍不住抱怨，「好傢夥，這玩意兒兩塊兒還沒有自己一個鐵絡丸兒大呢？」
老爹呀，下次有這麼好的東西早拿出來讓我見識見識！害得我丟人不說，差點兒丟命啊。
捷風瞧著女兒的眼神差點兒把自己懷裡盯穿。半晌才想明白，又一把掏出「這個叫銀子！喏，這是一兩，這是五兩。」
捷小棠眼饞的緊，吞了吞口水，盯的捷風發毛。
「想要哇？給。」甩給女兒。
捷小棠一把接住。像寶一樣的揣進懷裡，心裡樂滋滋的。
捷風看著女兒樂呵呵的樣子。有些不敢相信，沒想到這麼容易就哄開心了。
正想著這丫頭會不會是傻呢？完全沒想到捷小棠吃過錢的苦。
捷小棠一路上只顧心裡美了。沒怎麼注意跟著老爹進了一間手工作坊里去。
作坊廟小卻人多，多是俊男才女詩情畫意而來。像老爹這個年齡的老男人還真是沒有，正替他尷尬呢！
誰料他竟與掌柜認識，一把被請進了隔間里。
一問，哦，也是線人！捷小棠心裡更樂呵了。「老爹，這兒生意這麼好，我們豈不是很有錢？
卻被老爹用竹批橫敲一棒，「你個俗貨！」
「錢能保命嗎？要的是消息。」
捷小棠稀里糊塗被上了一課。
捷風一進隔間就話不多說。熟練的拿起竹批一翻裁剪，裁截後用細線纏繞定型。不過一刻，一個立方體的籠骨就完成了。
接著又取了花汁染過的宣紙。裁成契合骨架的尺寸，便鋪在案上描摹丹青去了。
全然沒有注意自己女兒的一番成就。
還別說，捷小棠的技藝也實在是高超。這店裡能把籠骨快做成蹴鞠的也就她一人了！
等到捷風臨摹完，撒眼一看，也是被驚艷到了。「吆，大塊兒糖，你這怕是做了個炸毛的野豬吧？哦，不不，是刺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