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思想覺悟的質變
天氣炎熱起來之後，河邊的人就多了起來。
在河邊長著很多草木，這個時代儘管沒有專門的綠化部門，但河邊還是生長著一排大柳樹。
中午的時候大部分都在這裡乘涼睡覺，也有人下水洗澡摸魚。
王蘭陵午睡結束之後開始召開會議。
平時都是上午涼快的時候開會，下午天熱的時候各自幹活。
今天的情況有所不同，主要是遇到事情了。
「目前營中的糧食不夠了，蔬菜倒是很多，諸位認為應該怎麼辦？」
王蘭陵將主要問題說出來，又補充道：「郡守讓我們自己想辦法，那邊最多是再給一千噸，我厚著臉皮要了，預計三五天後就能到。」
基本上所有人都反對王蘭陵興師動眾的興起徭役，尤其是這種事情還屬於沒必要的那種。
若不是王蘭陵把民意和反對聲都給壓制下去了，郡城的一紙公文就能讓這兩萬人各回各家。
柳扶風說道：「大人，不知道這徭役要到什麼時候？」
「三個月做滿吧，算算時間，也就兩個月多點了。」王蘭陵自己也算過時間，還有很多天。
柳扶風清楚王蘭陵的想法，知道王蘭陵根本就不想，也不會解除徭役。
在簡單思考了一下后，柳扶風說道：「上個月是有了郡里的支持，還有城裡各大家支援的糧食，這才讓大家都吃飽了飯，還有餘糧帶回家，這次只怕是……」
王蘭陵直接說道：「我是讓你們想辦法解決問題，說說都有什麼好辦法沒有。」
柳扶公說道：「要不，去買點糧食？」
王蘭陵沒好氣的說道：「我一年工資一百五，也就是五噸米穀，怎麼買？」
柳扶公茫然的說道：「不可能啊，城裡一斤磨好的白面也只有兩分五錢，大人上哪裡買的三分錢米穀？」
聽到王蘭陵說他工資的事情，搬著板凳坐在一邊的孫立迅速說道：「這城裡糧食怎麼那麼貴？我們賣的糧食，一斤才一分錢呢。」
等等……一斤是一分，十斤是一毛，一百斤是一塊，一噸就是十塊？
草！這些中間商！
王大人最恨的就是中間商了……
不過就算是這麼算，自己的工資也只有十五噸，根本養不活這兩萬人。
就算是每天每人三餐只吃半斤，那也撐不了一天，很多人都要拿糧食回家的。
想到這裡，王蘭陵迅速說道：「這樣，等今天收工的時候，和平時拿糧食回家的人說一聲，現在是特殊情況，若是不願意拿糧食的話，可以給錢，按照一斤一分錢來算。」
「可是大人，我們哪裡來的錢啊？」柳扶風詢問了一個本質性的問題。
在環衛司和水務司這兩邊跑了兩個多月了，柳扶風一塊錢都沒看到過。
王蘭陵解釋道：「錢還是有一些的，像是原來的大糞司和水務司，每年都有一筆項目預算金，用來作為薪水之外的支出，主要是用來幹活和一些牌面事情上，加起來也有三千多塊吧。」
「各個衙門有所不同，比如縣衙和官市司，就比我們多，水務司算是待遇比較差的那種，平常是吃肉還是喝湯，都看上面人批多少錢，這個決定著今後還是吃肉還是喝湯。」
眾人都認真的聽著王大人講解官場秘聞，這些人對這個都非常感興趣。
不過王大人也沒有把自己底細都說出來的意思，簡單說了兩句后就說道：「糧食問題我再想辦法，現在先省著點，我看看能不能找人再借點錢。」
「是！」眾人都知道王蘭陵有錢，這就踏實了。
雖然工資才一百五，但實際大家都清楚當官有多掙錢。
龍州除外，那裡是天子腳下，不一樣，政治福利和權利帶來的影響，遠超過貪污那幾萬塊。
一年當官掙不到百倍以上的，在這個時代都屬於清官。
王蘭陵雖然整天說自己工資只有一百五，但從當官到現在，私房錢也過兩千塊了。
韋彪步功這些整天看著大官收錢，卻遲遲不能進入體制里的人，對於當官的渴望，可不是一句話能說的清楚的。
雖然自己有錢，但那是自己的錢。
雖然朝廷有錢，但那是朝廷的錢。
王蘭陵是不肯拿自己去花的，這種公私不分的事情，他可不會做。
「蔬菜怎麼樣了？」王蘭陵看著下面的一個幹部。
蔡安仲站起來說道：「菜園子自開墾以來，到現在已經熟了一批，種植的大蔥、白菜都是二十多天就可以採摘，現在都可以吃了，菠菜、生菜、蘿蔔、甜菜還需要幾天時間才熟。」
王蘭陵思考著這個事情。
黑水縣這裡屬於山區邊緣，適合耕種的土地並不多，很多菜園子和住房都是那種山坡環境，好地方自然是給人居住，而不是拿來當耕地。
就算是黑水縣，城南城北之間也有台階路檻。
這邊的土地非常稀缺，所以朝廷就算是不允許土地買賣，土地也是最重要的保值產品和生產資本，理所當然的會衍生出各種規避上面政策的手段來正規的獲取土地。
但問題很怪異，土地明明是很值錢的東西，但糧食卻不值錢。
想到糧食的問題，王蘭陵就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糧食的價格並非是市場決定，黑水縣的商人都生活在嚴苛的制度里。
這些人很清楚朝廷對他們的態度，敢囤積糧食就要做好死全家的心理準備。
所以說糧食價格並不高，但是也絕對不是太低，這裡的糧食主要還是從別處運來，實際上的糧食價格要比這裡更低。
如果那麼低的話，外面那些種地的農民怎麼弄到錢？賣菜？
這個時候的狀態很奇怪，明明糧食不值錢，但糧食又只能是那些農民唯一產出的物品價值。
一方面年年豐收，全國大多數地區還有海外區域都在源源不斷的提供超過人口消費的糧食，但一方面很多地方的農民又要節衣縮食，稍微浪費一些就可能餓到。
這種事情不是當官的需要管的事情，王蘭陵對比兩個時代的官員，很快就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其實也不難，只要不發展經濟，就沒有經濟問題。
解決問題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去解決問題。
只是王蘭陵雖然明白這些，但想要做的事情，還是會做的。
必須要把糧食和金錢之前進行流動互換，同時讓大部分人從土地生產中解放出來，王蘭陵這次就要把這個嚴峻的任務推進到黑水縣裡！
「上次讓你們做的事情都做的怎麼樣了？這幾次借給我糧食的，都是城中的那些富足戶，這一次就不找他們了，不然也不好說。」
大帳左右兩邊坐著的人，此時都不好回答這個問題。
王蘭陵看到這些人都不說話，威嚴的說道：「別不說話！有什麼困難，都說出來！說出來才好解決，都憋著不說話，拖到橋頭就能把問題解決了？！」
大帳里的人，除了幾個技術人員之外，其餘都算是跟著王蘭陵混飯吃的，他們不能學王蘭陵對縣令開會時那樣沉默，不管縣令怎麼著急，這幫人就是都不吭聲。
那樣是不錯的。
「大人，您說了這個是自願……我們和其餘人說了說，他們覺得……不方便……也就算了。」
老實人孫立，此時為難的給了一個回答。
只要是自願的，那麼多半是……
「不不不，你們這麼做可不行。」王蘭陵很認真的看著手下這些人，「自願不假，一切都要在自願的前提，但你們呢？你們張口說一句就完了？就不管了？」
王蘭陵很生氣，他雙手放在桌子上，很認真的說道：「你們這是態度，不正確！我交給你們的任務，和你們交待的事情，你們一點都不積極！」
大帳中的眾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王大人為什麼生氣。
柳扶風迅速說道：「大人，我們確實是都把事情說給手下人聽了，只是那些人都吝惜那點微末的米穀，您又說不能強求，這……」
「啪！」王蘭陵惱怒的用手在桌子上猛拍了一下，隨後握緊拳頭說道：「他們不願意是自然的事情，現在誰肯相信我們的信用？但你們說一聲就不管了，對得起我對你們的栽培嗎？！」
得，這下子就關係到後面的前程，還有今後的提拔問題上了……
這才是最狠的威脅，下面人迅速提起了精神，小心翼翼的對待。
縣令威脅怒罵所有人，那就是沒有威脅，沒有怒罵侮辱。
王蘭陵用前程的問題逼迫一個人出頭，誰出頭了誰就是對得起栽培，這就是成功的威脅了那些有上進心的人。
劉志清迅速站起來說道：「大人，小人這就去再通知手下人，讓他們明白這個事情的重要性。」
「等等，你還是不明白。」王蘭陵叫住了這個人，語重心長的說道：「本官愛民如子，一切都遵循著自願的前提，切不可威脅，更不可說這是必須的事情，誰要是用了手段，那就是與我過不去。」
劉志清迷茫了，這到底是要啊，還是不要啊？
這麼一打岔，柳扶風很快就悟了！
他是聰明人，聰明人之間不需要說太多，有些東西都是一點就透，就是平常沒必要這麼麻煩罷了。
以前柳扶風只是聰明，思想覺悟還不是太高，但是自從在小王大人身邊學習之後，這思想覺悟是大量的提升，直到現在，質變了！！
柳扶風雙手抱拳，鄭重的說道：「我明白了！今天有人不願意，我就和他說說大人您的辛苦，說說黑水縣的未來，說說大人您的恩義和誠信，我們不相信大人您，還能相信誰？」
柳扶風徹底領悟了，他就屬於思想覺悟比較高的那種人，更是送錢急先鋒，這思想覺悟可不是一般的高。
「有一個人不願意借糧給大人，那我就去和他說一天，我早晨說，中午說，下午說，睡覺前說，去廁所也找他一起說！」
柳扶風語氣高昂，鬥志滿滿的看著王大人。
「大人請放心，我手下幾百人里，只要有一個不自願借糧的，我就一天不回家！！！」
卧槽哦……王大人，大為滿意！
「啪！」王蘭陵用力的在桌子上又拍了一下，高興地說道：「行！這次徭役結束之後，我舉薦你為水務司司長！」
柳扶風大喜，而周圍那些人則是露出讚歎、佩服、嫉妒、酸、感慨、後悔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