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誣陷
五山燒烤檔,華燈初上。
林山一邊大讚老五的燒烤技術,一邊大快朵頤,來來往往的客人絡繹不絕。
「吃吃吃,老五一天賣出去的還沒你吃得多,你快把我們吃窮了。」羅逍遙在一邊抗議道,這幾個月一直持續的冷戰以林山辭去秦家保鏢職責宣告結束。
「不多吃點哪有力氣幹活?不過你放心,阿鷹帶這麼多客人過來,咱的生意不會差到哪裡去。」林山道,無論怎麼敗家的行為他都能想出冠冕堂皇的理由來,羅逍遙嘆了一口氣,表示拿他沒辦法。
「話說,阿鷹,哪兒去了?怎麼一天都沒見他呢。」林山奇道。
「不知道,死了吧,等他回來,老娘一定要把他的頭擰下來,整天就知道偷懶,真是有怎麼樣的老大就有怎麼樣的小弟。」羅逍遙狠狠道,作出要扭斷什麼的手勢,樣子又認真又可愛。
「喂,你回來,別指桑罵槐,給我說清楚!」林山擦了擦嘴邊的油喝道,可是羅逍遙根本不理他,去幫老五的忙了。
這羅逍遙一走,洪鷹就跟著腳後跟回來了。
「老大,我回來了……」洪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幹嘛呢,整天偷懶,老大我也罩你不住啊。」林山咬了一口手裡的雞翅道。
「不是啊,出……出大事了。」洪鷹斷斷續續道:「秦家被人盜了。」
林山手裡的雞翅掉了,也渾然不覺,這也太打臉了吧,自己剛從秦家退役,第二天就被人爆竊了,這盜賊未免是太猖狂了還是太給他林山面子啊。
「趕緊說,什麼被偷了?」
「據說是一個古舊的鬼頭銅牌,好像叫什麼羅剎令來著,價值不菲。」洪鷹道。
本來食慾旺盛的林山此時胃口全無,自己剛剛從秦家離職,秦首一定會懷疑自己喜歡羅剎令,嘴上推脫不要,然後悄悄晚上去偷了回來。這事兒本來就是瓜田李下,這天大的嫌疑就更加洗不清了。
「據說秦家方面已經報案了,警方慢慢開始展開調查。」洪鷹搶過林山盤子里的雞翅大口大口地呲咬起來。
「他奶奶個仙人球,要是被我知道是誰偷的,肯定把他煎皮拆骨!」林山拍著桌子憤憤道。
這時林山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林山拿起來一看,嚇得不輕,原來那是秦首的呼叫。
「喂,秦世伯……」林山弱弱都叫了一聲。
「阿山,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你要說一句想要,秦世伯馬上就送給你,你何必枉做小人,把它偷回去呢?我真是看錯了你。」手機上傳來秦首痛心疾首的話語。
「不是這樣的,秦世伯,你聽我……」林山急切如搶救垂危的病人,然而對方不給他一絲機會,直接把電話掛了。
「他奶奶個仙人球,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老子還以為有幾天歇息呢。」林山化悲憤為食量,正想拿雞翅吃,發現餘下的雞翅都被洪鷹風捲殘雲似的啃光了,只剩一堆骨頭。
「阿鷹,你回來,我保證不打死你!」林山喝道,可是洪鷹已經逃之夭夭。
就在這時候,林山的手機再次響起,林山不假思索抄起電話,「秦世伯……」林山剛想一口氣說完那一段解釋,結果手機那頭冰冷的女聲讓他意識到:操,我他媽接錯電話了。
「林山,你是不是忘了答應過我什麼啦,長林山那兒你說過只要我放了洪鷹,你就給我提供鑽石案的線索,現在都過去幾個月了,蛋都沒有一個,你是不是想找死啊!?」
還真是禍不單行,手機那頭傳來蕭婉晴凶神惡煞的聲音,又是一個追債的。
「蕭姐,我真想找你呢,你就打電話給我了,哈哈,好巧……」林山道。
「少給我貧嘴,昨天發生的秦家盜竊案,根據我們專家組的線索論證和相關檢測,潛進秦家偷東西的人跟海洋之心鑽石盜竊案的兇手是同一個人。」
林山隱隱覺得這件盜竊案並沒有想象中簡單:「說吧,你需要我做甚麼?」林山開門見山地道。
「我需要你利用你手底下的人,發散消息說被盜走的羅剎令是假的,真正的羅剎令還在秦家……」蕭婉晴在電話那端道。
「哦,我懂了,你的意思是……」林山在心裡讚歎道,真是最毒婦人心。
「另一方面,我會讓秦家加強戒備,作出一副如臨大敵的姿態,勾引那賊再偷一次,那賊要麼不來,要是來了叫他有來無去。」蕭婉晴道。
林山笑了笑,「你這麼快把計劃告訴我,不怕我就是那個賊嗎?」
電話那端滯了滯,顯然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過了很久才道:「你林山雖然是個色情狂猥瑣下流卑鄙無恥之徒,但想來也不會下作到去偷東西。」
掛了電話之後,林山馬上吩咐洪鷹發散手底下的人,放出消息,秦家失掉的羅剎令是假的。
現在事情的關鍵就在於,盜賊是否真的知道真正的羅剎令是怎麼樣的。
江海市寸土寸金的繁榮中心,天埠坊,燈火輝煌人潮湧涌,街上各種羅列的貨品看得人煙花繚亂。就在這五丈紅塵的繁華大街,巨大的廣告牌底下,隱藏著一個門面古舊的古董店。
櫥窗中被光鍍出晶潤色澤的青花瓷,大堂中央華麗的吊燈,古色古色雕龍畫鳳的屏風,已經大堂中羅列著的各種各種的銅器器皿,構建出一個充滿懷舊色彩的古董店。一名禿頂的五十多歲男人用白布擦拭著店內的器皿,那份細心和溫柔,彷彿是撫摸情人的秀髮。
「我就不懂了,你一個女子人家,怎老是喜歡爬上跑下,你不累我看著都累。」中年男人忽然對著天花板道。
「哼,要是沒有我爬上跑下,你能有這麼多家當嗎?」吊燈上,一個身穿黑色緊身衣的女孩翩翩落下,如花瓣蹁躚,端的美艷不可方物。
「哎,我的寶貝,這個不可以動。」中年男人著急道,然後奪走女孩手裡的青花瓷花瓶。女孩的手一松,那青花瓷花瓶眼看就要打碎在地上。
這時,看上去渾噩遲鈍的中年男人眼睛精光一閃,左腳抬處,把青花瓷花瓶踢了上來,雙手抱住,這幾下動作快捷無比,端的不是一般中年人能做到。
「哼,小氣鬼,碰一下都不行嗎?」女孩只有十五歲左右,清純可人,扁扁嘴。
「我下次獎勵你一個小一點的,這個不行,這個好貴的。」男人心痛道,又問:「我要你去拿的東西,拿到了嗎?」
「拿到了。」說著女孩從身上的肩帶取出一個刻著猙獰鬼頭的銅牌扔給男人,語氣不屑道:「下次太容易的事不要叫我去做,太容易簡直就是在侮辱我的智商,沒意思。」
「要不是那個叫林山的男人在秦家逗留了那麼久,我一早就把它偷出來了。」
「林山?」
「就是那個單槍匹馬挑了飛鷹黨和陳鼎那幫人的傢伙,而且聽說他還收了飛鷹黨的老大做小弟。」女孩淡淡道。
「你確定是這個?」男人顯然對這個沒有興趣,他只對是否能完成任務關心。
「這是在秦家找到的,還有假?」女孩道。
「傳說羅剎令有四塊,其中一塊落在林宗南手裡,後來林宗南送了給秦首,秦首便收藏至今。」男人道。
「老爹,這塊破銅爛鐵有什麼用,值得你這麼重視?」
男人趕蒼蠅似的,啐了一句:「小女孩家的,別管這麼多。」
這時候店外走進來一個矮胖的中年男人,一雙豆子似的小眼睛,然後把門閘拉下,掛上暫停營業的牌子,神秘兮兮地對女孩道:「雪兒,你確定這個羅剎令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不然還有假的?」女孩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
「可是現在坊間傳聞,秦家被盜走的那塊羅剎令是假的,真的還在秦家。不僅這樣,秦家還真的增加了守衛,看樣子不像是空穴來風……」
「老二,你這消息哪裡來的,可靠嗎?」
「絕對可靠。」矮胖男人道。
「虧你們還是當年叱吒一時的大盜,這都想不到,這明擺著是有人放出假消息,想讓我們再偷一次,好來一個瓮中捉鱉。」
矮胖男人作恍然大悟狀,贊道:「還是這女娃子聰明;」
女孩翻著白眼:「是你太了笨!咱祖宗三代的智商都被你拉低了。」
中年男人沉吟道:「以防萬一,今晚出去探探情況,是真是假一探便知。」
「老爹,你要用這個羅剎令去完成那件不能完成的事嗎?」女孩道。
「憑我們現在的本事,根本完成不了那件事,只有拼一拼運氣,看能不能出動羅剎門的力量幫我們擺平。」
「這幾年來我每天每夜無不想著手刃軍刀那個惡賊,當年你媽就是因為失手,被那個傢伙活生生打死,這個仇我們無論如何都要報。」中年男人面容扭曲道。
「大哥,嫂子去了那麼多年了,你就不要傷心了!」肥胖男人安慰道。
「給媽媽報仇!給媽媽報仇!我看你這幾年不是痴心玩古董就是想著給媽媽報仇,我長什麼樣子,你都快不記得了吧。」女孩吃醋道。
中年男人溫柔地摸了摸女孩的腦袋:「靈兒,你這在吃爸爸的醋嗎,我答應你,等幫你媽媽報了仇之後,我帶你回離開這裡,再給你找一個如意郎君。好讓你以後不會再在煩著我。」
女孩轉嗔為笑,抱著中年男人的脖子笑道:「如果我不陪著你,你不會寂寞嗎?」
大鐘的時針指向十二點,女孩聊了一會天,便上去睡覺。大廳里就剩禿頂中年男人和矮胖的男人,禿頂心無旁騖地擦拭著古玩,這項工作對於他來說,彷彿是已經其樂無窮的工作,重複的擦拭他並不厭惡。
「大哥,咱前面發財得回來的海洋之心鑽石,不知道……出手了沒有?」矮胖男人笑嘻嘻道。
「怎麼,又輸清光啦?」禿頂男人眼睛也不抬一下。
「大哥,最了解我的還是你,小弟最近手頭比較近,希望大哥你能救濟一下……」矮胖男人諛媚道。
「我告訴你,你不必白費心機了。海洋之心是我留給靈兒的嫁妝,你是想都不用想!」禿頂男人抬了一下眼,望著矮胖男人堅定道。
「張樂吟,我和你雖然並非同一個母親生的,但你也不必見死不救吧。」矮胖男人道。
「上一次,你拿走那個清朝的鼻煙壺的時候,我已經清楚地告訴你,那是最後一次了。」張樂吟淡淡道。
「大哥,我知道錯了,你給我最後一次機會吧。」矮胖男人哀求道。
張樂吟卻再也不看他了,自顧自地拿起一個瓷碗細細把玩,呵了一口氣又用白布擦拭,似乎矮胖男人不存在似的。
矮胖男人臉上的兇惡之色一閃而過,並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大哥說出來的話就不會改變,他多說也是無益,當下只是坐在木桌邊,泡了一壺鐵觀音,自斟自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