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楚家戲精
庄翼年紀不小,又是鰥夫,理智上楚宣不該覺得有所顧慮,可情感卻告訴他,他心中很是不爽,十分不爽。
哪怕點馬庄和楚家有生意往來,那又如何!
她喬橋帶回一個男人,不是打他臉是什麼!
楚宣暗自惱恨,直到庄翼拿著一堆賬本主動來到前廳,他的神色才漸漸緩和,笑的溫文爾雅。兩人一拱手,光風霽月的好像心底一點兒見不得人的小心思都沒有。
男多女少的時代,有時男兒之間的較量同樣殺人不見血……
夜晚將至,饕餮小閣里炊金饌玉,香氣撲鼻。
楚宣表現的和每一個擁有妻主的男兒一樣,溫柔小意,給喬橋夾了滿滿一碟子紅紅火火的美味。
喬橋拿眼斜他,以為當著客人的面使些花招她就無可奈何了嗎?
她深深吐口氣,笑的極為甜蜜,托著面前的瓷碟誇張的哎呀一聲,「我怎麼覺得今夜的天兒,這麼明朗,多適合把酒言……」
楚宣神色一凜,趕忙接過她的碟子,在庄翼好奇的注目下,拍了拍腦門,笑的有點乾巴巴,「看我,最近天氣燥熱,竟是忘了這些菜過於辣口,怎能夾給妻主享用。真真是失了本分!」他滿面柔情蜜意,又夾了幾筷子喬橋愛吃的菜,放到空盤上,「妻主莫生氣,萬不可忘了許為夫之事!」
「好說!」
小女郎抻著脖子,一副斗贏的小母雞之態,看的楚宣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忍不住想要打擊一下她的囂張氣焰,附耳湊近,壓低聲磨牙道:「別忘了你買回來的那個年輕護衛和十個小子,這筆賬你想跟我算算嗎!」
喬橋故作驚訝的側過身,拉開兩人的距離,聳著小鼻子,「算什麼?生意的事你儘管找庄大哥,我可不會算!」
這麼多年風風雨雨,庄翼自是有幾分眼力,很捧場的放下玉箸,認真的對楚宣說:「楚少爺若有何疑慮儘管找我,別的我不在行,做生意倒是十拿九穩。」
「庄大哥真厲害!」喬橋舉起大拇指,笑眯了眼。
破天荒的庄翼笑的靦腆,連連摸著兩撇鬍子掩飾了過去。
頓時,奇怪的咯吱咯吱聲在饕餮小閣里回蕩。
吃的滿頭大汗的老大夫不明所以的抬頭問,「哪裡鬧耗子了,夫人若不嫌棄,我給你莊上配點耗子葯。這耗子可真是最煩人不過了!」
喬橋噗嗤一聲笑了,忙不迭的道了好幾聲謝。
什麼耗子叫,明明是楚宣的磨牙聲。
她瞥著已經氣得頭頂冒煙的少年,拽住他的手腕避免他失態的衝上去揍老大夫一通。點馬庄的老大夫年紀不小了,咳咳,沒譜一拳都受不了。
原本差點摔筷子的楚宣失神的盯著手腕上的纖纖玉指,那股子憤怒頃刻間煙消雲散……他眉宇疏朗,把之前喬橋的那碟子辣菜毫不嫌棄的一一吃個乾淨。
庄翼翹了翹嘴角,不再多言半句。
莊子地勢低,夜晚沒了燥氣,微風輕拂帶來絲絲涼爽。
喬橋眼見著楚宣特意帶著庄翼繞到了主院外,還假模假樣的請他進來繼續小酌一場。直到庄翼含笑婉拒,他才笑意真誠的囑咐了下人幾句,令他們萬不可怠慢貴客。
之後他親親蜜蜜的握住她的手腕,還柔聲叮囑她注意腳下門欄,這才雙雙相攜進了屋。
一到屋內,兩人同時鬆了手,喬橋拿眼一直斜他,滿眼的嫌棄。
堂堂楚家少爺居然是戲精出身,她也是長見識了!
楚宣抬了抬下頜,輕哼一聲毫不在意的甩袖坐到一邊,等著貼身小廝進來伺候。
幾個小子魚貫而入,立刻在屋中叮叮噹噹的替他們大少爺忙碌起來。
秋冬端著水也隨之走進,放下東西便一如既往的出了門。
回來后喬橋已經洗過澡,而今簡單的漱口洗臉便收拾妥當,她擦乾臉一回身便見楚宣神清氣爽的站在她的身後,小廝們安靜的退出了房間。
她下意識後撤半步,就聽他別彆扭扭的開口。
「他們一直不進屋伺候嗎?」
「畢竟是男孩子,不太方便。」喬橋嘟喃了句,繞過他坐到梳妝台前,撿了花蜜做了基本的護膚。
楚宣一下子心情明媚起來,眉宇間的笑意難以遮掩,輕咳了好幾聲才勉強壓下翹起的唇角,似是埋怨似是憐惜的說:「誰讓你把我派來的婆子都趕了回去!」
「那不是做事的婆子,」一提起這事喬橋就忍不住瞪他,「那是一個個的祖宗!」
楚宣立刻察覺裡面出了什麼差錯,可轉頭一想自己那堵著氣的命令,便有些心虛的移開了眼,難得的沒有在張嘴嗆聲。
兩人不是第一次同處一室,但莫名的,因為楚宣的安靜沒了劍拔弩張的氣氛,許是都有些不自在,他們動作迅速的蓋被睡覺。
漆黑的天空在今夜似乎格外迷人。
至少楚宣一直沒能睡著。
他輾轉反側,望著窗外月色,聽著近在遲尺很有規律的呼吸聲,越發覺得難熬起來。
睡不著的時候人總是愛多想。
楚宣也不例外。
他想著白日里和喬橋針鋒相對的短暫交集,有點苦澀有點甜蜜。她細細的指尖就在身側,握住他手腕時無骨柔軟,他動了動手,始終沒有勇氣主動握上去。
凝望著她睡得粉紅的小臉,嘟嘟的嘴角似乎還掛著笑意。
他不知道她夢裡有沒有他,畢竟他們之間的爭執多到數不勝數。
陡然間,他又想起喬橋和庄翼相談甚歡的模樣,心底湧起一股股的酸意。
當酸意達到頂峰,便化作無形的怒火。
明明說好的,一個月有一次機會。
偏偏她扭頭就睡,權當沒有這回事。
他就讓她這麼厭惡?
原本的甜意飛出了腦海,楚宣惱羞成怒的恨及了旁邊睡的香甜的女人。
堂堂一個大女人不主動,難道讓他不知羞恥的伸手嗎?
仍有些蒼白孱弱的小臉露出一個詭秘卻悲切的笑容。
不過是新婚之夜他體弱暈了過去,她怕是記恨著他……
心生荒涼的少年閉緊眼,想起楚家子嗣的單薄和祖母辛苦的支撐,銀牙咬碎,徹底解放了心頭的火氣,嗷的一聲撲了過去……
喬橋痛苦的哼唧了一下,隨手一扒拉埋在脖頸處一動不動的腦袋,睏乏的說:「別鬧,人家困著呢!」
少女的聲線像是被迷霧籠罩著,輕輕柔柔,彷如夜的妖精,勾動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