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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傳聞中的「懲戒林」(一)

  出城后,肖執安遠程御劍的心法口訣不熟,韓子默帶著她,言溟靈帶著肖厭,四人在雲霧中穿行,俯瞰連綿群山。

  郊外有一處茶鋪,他們半路在此歇腳,鄰座趕路的兩個行人,正交談地起勁。

  其中一名男子勸說道,「往即墨的方向有一片密林,林中有冤魂索命,相傳不管是什麼人,只要他生前做過虧心事,誤入了此地,就會撞見化為厲鬼的故人,前來尋仇。」

  對面的友人半信半疑地道,「這不可能吧,先不說冥界和人界素來互不相通、干涉,這鬼魂都敢在陽間明目張胆地作惡了,地府的鬼差也不管管?」

  「我跟你說,這群鬼的本事可大著呢,就連陰差都拿它們沒轍。」

  「那仙門百家的修士呢?他們不出面清理邪祟?」

  「月初的時候,即墨夏氏就派去了一幫弟子,可時至今日,別說人沒回來,連屍體都沒找著,恐怕是全軍覆沒了。」

  另一人聽后破了膽,立馬同意換了一條路線前行。

  韓子默聞見此事牽扯到夏家,情緒激動地當下拿起了佩劍。

  旁邊的言溟靈按住他的肩膀,安撫道,「這件事情牽涉重大,韓兄稍安勿躁,等回到即墨再從長計議。」

  對面的肖執安,對道聽途說的傳聞成了真,也頗感驚奇。

  早先時候,言溟靈說起這個「趣事」,她也是完全不信的。

  其一,正如剛才的路人所說,冥界的鬼來不到人界,凡間的活人去不了陰間。

  其二,被那麼多不同人害過的亡魂,都湊巧聚到一塊了;還不論是誰來都能碰到「熟人」,一經琢磨就覺得毫無邏輯依據。

  但都指名道姓有夏家的門生遇害了,想來事發蹊蹺,不全是危言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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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黑后,一行人在途中客棧留宿,關外野店、煙火絕,客難眠。

  翌日清晨,她早早地起來梳洗,一襲白絹素衣,淺色絲帶束髮,素麵朝天卻難掩清麗。

  韓子默和肖厭還未起,在樓下用餐的只有言溟靈一人。

  肖執安坐下喝粥,沒過一會兒,一名村民打扮的少年,連滾帶爬地跑進了旅店,徑直地跪在了他們的面前。

  「兩位仙長,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弟弟吧,他被山裡的妖怪給抓走了!」

  來人心急如焚地敘說道:今日一早他們兄弟兩人上山砍柴,不幸遇到了山野中的妖獸,弟弟當場被怪物擄了去,他自己敵不過,只能跑到鎮上來求除妖師幫忙。

  情況緊急,聞言后的肖言二人,讓他留在原地等候,拿上了佩劍,順著少年指的方向,向村外的山林飛去。

  但在人跡罕至的樹林中,沿路找了五里,都未發現異象,為擴大範圍他們分開尋覓妖怪的蹤跡。

  周圍的樹木茂盛、成蔭成海,外頭的太陽很足,此刻卻一點光也透不進來。

  言溟靈鎮定自若地行進叢林深處,這一路走來,他已然發覺了此處的玄機。

  冷眼瞧著一塊刻有「懲戒林」三個字的石頭,上面還淋著未乾的血跡。

  忽有濃重的霧氣從四面聚集,伴隨著一聲凄厲的慘叫,不遠處憑空出現了一個黑影。

  人形的黑影慢慢走近,披髮青面獠牙的男鬼,生前的裝扮像個富貴人家的老爺。

  老皺乾癟的臉皮上,一雙幽綠的眼睛蹬得老大,惡鬼的嘴巴一張一合地,似乎在說著什麼。

  言溟靈等它說清了那幾個字,嘴角明了地上揚,左掌稍稍運氣一揮,就將面前的邪祟震得現出了原形。

  惡靈被強大的法力擊得撞到了樹榦,頓時慌忙地逃之夭夭。

  深邃的目光凝望著那抹消失的靈體,不知是何種的妖物,雖真身未顯,法術不高,但居然能魂離本體。

  這等的邪術,讓他也不由得一驚。

  另一邊陷入濃霧中的肖執安,也漸漸迷失在了幻境里。

  遮天蔽日的密林,四周如死一般的沉寂,沒有蟲鳴鳥叫,只余腳底踩過的枯枝輕響。

  鬼打牆般地來回行繞,走上一圈又回到原點,茫茫的白霧中,她回頭,猛然望見一個「人」。

  乾枯凹陷的臉頰,混沌無神的眼珠,既熟悉又陌生的五官,它現代的衣著,讓肖執安乍然毛骨悚然。

  鬼魂的樣貌,和她二十多年的「心魔」如出一轍,竟然是宸的父親。

  它的表情極為痛苦,乾枯的手指挽起了自己的袖口,青筋暴起的皮膚上,全是深淺不一、大大小小的傷口。

  肖執安的心一下猛地揪了起來,她的眼裡除了恐懼,還有泄了堤的淚水。

  周身的血液凝固,手腳動彈不得地跪地,頃刻間精神崩潰,關於父親的記憶,是她最不願意提及的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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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歲的宸長安,被研究生畢業論文搞得焦頭爛額。同市的母親,自從知道她來到當地上學后,就一直想與之見面。

  但宸長安覺得,既然都那麼多年沒聯繫過了,這幾年也沒有再見的必要,但卻因為一條簡訊的內容,她臨時改變了主意。

  這對早已形同陌路的骨肉至親,再見時,卻比生人還要冷漠疏離。

  清大附近的一家咖啡廳,兩人對面坐著不言不語。

  宸母取出了一本筆記,放在桌上,開口的問候遲到了17年,「安安,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宸長安低著頭,指尖微顫地將那本筆記拿過,「好與不好,都過來了,以後,我也只會更好。」

  說完,就決然地轉身離開,一顆冷透了死去的心,沒有多餘的難過和不舍。

  兩人之間的母女情分,其實在對方改嫁后十幾年的不聞不問里,就已經被磨滅地一乾二淨。

  宸長安回到自己在校外租的小院里,做了半天的心理準備,才慟哭地打開了,那本父親最後留下的文字。

  很多年前,她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雖然每隔一段時間,就有署名父親的一筆額數不小的匯款,打入她的銀行卡;但他都15年沒回過渝都,像人間蒸發一樣的杳無音訊。

  後來她沿著這個匯款賬號,找到了那個匯款人,是父親的朋友,然後從別人的口中,應驗了那個可怕的念頭。

  宸父在她7歲時離家后,沒過多久就找了一條河,輕生自殺。

  他在死之前,做了兩手安排,一是將全部的財產轉移給了最信任的朋友,讓他幫忙瞞著自己的女兒和母親,能瞞多久就多久。

  二是將自己的全部心路歷程,都寫在了一個本子上,寄給曾經最深愛的女人,他用自己的性命,乞求得到她的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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