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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望帝禪位

  此時的小橘子才氣喘吁吁的趕到,詢問了好多仆子才找到柳泠芌的住處。

  只是這會兒累的癱軟在房間門口,又渴又累之下,索性有眼尖的仆子送來了茶水解渴。

  此時杜靈已經扯下了那人的面紗,一瞧是杜若,竟不敢相信,至始至終他都未曾懷疑過他,況且他們也沒有任何過節,為何會至此?

  此時青雲依身體也好了些許,聽聞仆子們稟報,這才虛弱的在心腹們的簇擁下踱步而來。

  杜靈心疼,趕緊扶著她去了房中休息,自己則吩咐仆子打算捆綁了他交付都城給望帝處置。

  只是有僕子前來提醒,必經之路的岱崮橋坍塌,修繕還需要一些時間,無奈之下便只好先將他關押,以後在做定奪。

  這邊兒小橘子還沒有歇夠,那邊兒的小丁狼也狼狽的跟了過來,直接癱軟在小橘子身旁,如他一般,氣喘吁吁又渴又累,連同話都懶得說。

  小橘子不耐煩的望了他一眼,好傢夥,頓時就沒有忍住嘲笑跟驚訝!

  只見這傢伙雙手雙腳都被鐵鏈鎖住,由於太重,使不了輕功,便是徒步而來,鞋子走穿了,腳指頭都漏了出來,衣衫也是爛的沒有一塊好的,就差一點兒,整個胸腹都看得見了,而且頭髮散亂跟爆炸過的一樣,臉上還有新的舊的傷痕。

  小橘子覺得很解氣,便就一遍一遍詢問道:「天啦!咱們家堂堂小丁狼這般的鐵漢子,誰這麼大本事能鎖住你啊!我得去謝謝這人,給我出了口惡氣。」

  小丁狼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是得好好謝謝,估計泠芌受得起。」

  小橘子好奇驚呼!柳泠芌鎖他幹嘛?故而隨即問了一句。

  被他這麼一問,小丁狼便有些委屈跟心酸來。

  :「泠芌不讓我跟著她來吃苦,說這裡的時疫比較嚴重,恐怕被傳染性命不保,又怕我偷偷跟著,便用這倆大鐵鏈子鎖住我。」

  小橘子不由得佩服萬分。

  :「這樣說來,你是徒步而來的,這麼遠的路程,看來你也是一位有耐力的漢子,小橘子佩服,只是你這傷……?」

  :「廢話,路上餓了你不找點吃的啊?這大鐵鏈子這麼重,摘野果子肯定摘不著,還被族人們誤會說我是罪犯,不敢救濟我,餓急了便只有偷了,結果就被打成這樣。」

  第一次見他這麼狼狽又委屈的模樣,小橘子瞧的呵呵大笑起來,甚至十分愜意得意,原本以為自己夠狼狽了,沒想到他居然比自己更倒霉。

  小丁狼不悅,怒目望著小橘子,殺氣襲來,竟還有那麼一分威懾力,小橘子膽小怕死,故而趕緊知趣的閉上了嘴巴!

  此刻小丁狼才打量起小橘子來,故問道:「你咋也這麼狼狽?少公爺揍你了?你這麼欠揍,被打也是正常。」

  小橘子不高興的嘟噥著嘴巴回懟道:「你才挨揍,你家兄弟姐妹都挨揍,我是趕路趕的,少公爺才捨不得打我呢!……。」

  小丁狼見他急眼了,便趕緊附和幾句。

  :「我們兩家主子若是在一起了,我倆可能就討不到良人咯!」

  小丁狼望著他泄氣的模樣,好奇的問道:「為何?我討得到,你可能就危險了。」

  小橘子再次不悅,指了指自己狼狽樣又指了指小丁狼那狼狽樣。

  思量片刻!小丁狼這才明白他的意思,確實啊!攤上他們家這倆這主子,可不得玩兒命似得么?如此一來,肯定討不到媳婦兒咯!

  此刻聽著小橘子抱怨連連的倆人,趕緊整理一番儀容跟衣衫,開了門踱步門外,好傢夥,這倆難兄難弟居然累的躺在地上睡著了。

  柳泠芌與初堇揚無奈笑了笑。

  她望著初堇揚如今的模樣,打趣他半晌,這才趕緊吩咐仆子打水來,又親自為他沐浴更衣,邊幅一修,頭髮一整理,借來杜靈的衣服一穿,便又是一個英倫非常的精神公子。

  初堇揚摟著柳泠芌,溫柔的吻著她的額頭。

  :「此次回都城,我便立馬向杜靈少公行納親之禮。」

  柳泠芌淡笑著揪著他的下巴,打趣道:「我可不急,就要看你焦心不可。」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初堇揚當真了,趕緊將之摟入懷中,誠懇的說道:「泠芌,我再也不會放開你了,你是我初堇揚的良人,也是我初家的女主人,我不允許你再逃脫,也不會再讓你離開我半步,我要好好把你留在身邊兒。」

  柳泠芌感動的紅了眼眶,哽咽道:「我也是,以後你趕我走我都不走了,哪兒也不去,就在你的身邊兒守著,我等著你去杜家提親。」

  初堇揚高興激動萬分,便不由得打趣道:「很快,我可還要聽巴國皇叔叫我一聲姑父呢!」

  柳泠芌嬌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嗔乖的撒了一番嬌。

  而巴國的那頭,巴國皇叔莫名的打了一噴嚏,仆子還以為他受了風寒,趕緊上前為其添衣奉茶,並勸著回屋休息。

  巴國皇叔一點兒也不嬌氣,揮了揮手,退去衣衫說道:「恐怕是有人惦記想念本王呢!您們急個什麼?弄的所有人都緊張起來。」

  仆子們會意,隨即退至一旁伺候。

  如今杜靈治水的名聲已經宣揚開外,甚至別處洪澇都有請他前去治理,不但鑿巫峽,通水路,還大開金堂峽。由是解除了水患,老百姓得以安居樂業,蜀國也解除了水患。

  如今那必經之路的大橋也已然修復完成,大夥總算可以一同回都復職了。

  這一路上,杜若被押解也是很老實,並沒有任何鬧騰,乖覺的讓初堇揚有些擔心。

  :「少公爺莫要多想,這杜若並未有家族幫扶,更沒有兵力什麼的,必然也不會有什麼差錯跟部署。」

  初堇揚表面應承著杜靈,但心中依舊有些擔心。

  而小丁狼小橘子只老實的跟在後頭就行,有時候無聊了就打鬧一番,或者你懟我我懟你,一路上也熱鬧並不無聊。

  只是快到了都城之時,杜若突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來。

  他吩咐仆子喚來杜靈,自己有要事相告。

  起初沒人理他,直至說出背後還另有其人指使他之後,便有僕子爭先恐後的去稟報杜靈。

  查案心切,他不疑有他,便獨自前去。

  初堇揚等人也只得在一旁靜靜等待。

  杜靈沒好氣的豎立在一旁,王者風範的氣質讓杜若都有些晃神。

  :「說罷!」

  此刻杜若反應過來,苦笑了笑。

  :「原以為我才是那個最後知道真相的人,未曾想,你居然也不知道。」

  :「知道什麼?」杜靈顯然有些急了。

  :「樺曾熙,你的母親,你不知道嗎?」說完!便再次意味深長的笑起來。

  杜靈起初有些不信,甚至認為他瘋言瘋語已經入魔,就要踱步離開之時。

  杜若再次說道:「你不是杜裴遠的親生兒子,你跟我一樣,身體里流著的是父君的血脈。」

  杜靈不肯信,更不願意相信這是事實,從小到大在杜府長大成人,從來沒有聽人說起過,更不想成為皇家子孫。

  故而氣憤的拔劍相向。

  :「再胡說,本相殺了你。」

  杜若此時又是一笑,絲毫不畏懼。

  :「父君為何如此看中重用於你?你都沒有一絲懷疑嗎?為了皇家地位不落入外族血脈頭上,他跟你母親生下你就交由了杜裴遠撫養,培養你成才,然後將皇位禪讓給你,如此!便讓皇位不至於落入他人之手。」

  此時杜靈腦子非常亂,畢竟還是杜若口中說出,怎能一時相信,故而才憤恨的想要逃避來著。

  可是沒有多走一步,杜若便再次譏笑起來。

  :「你母親當初是多麼風華絕代的人兒啊!父君喜歡她愛她寵她,但也不能阻止別人對她的覬覦,比如初堇揚的父親,樺曾熙與初國相是多麼的相愛,是父君以權利地位霸佔了她,才將愛慕初國相的靈姬夫人納給了他做賠償。」

  杜靈此時已經惱火非常,怒氣值已經飆升到頂點,再次揮舞著長劍警告的呵罵道:「杜若你閉嘴,休要再胡言亂語,不然本相可真的要殺了你。」

  此時杜若並沒有閉嘴,反而越說越來勁。

  :「不信?回去問一問杜悠便知,她比我知道的更清楚。」

  此時杜靈哪裡肯信,一劍就要刺去,直接將他砍傷。

  杜若頂著疼痛,犯賤的再次一笑。

  :「你母親恨父君,故而離開欲與初國相私奔,怎奈靈姬夫人因愛生恨,在嫉妒與恨的交織下,使計殺了你母親,甚至還以當時尚在襁褓中的初堇揚為籌碼,這才挽回了初國相的心。」

  杜靈已經極度奔潰與混亂,他腦子一片空白,足足拿杜若一頓揍,但終究冷靜下來,罷了手!隨即扔了長劍氣沖沖離開了。

  此刻回城的一路,杜靈鬱悶至極,一絲精神也提不起來,眾人一路輪番一面勸慰他一面問起緣由。

  但杜靈就是不肯說,獨自生悶氣。

  此刻初堇揚好似猜到了什麼,八成是因為樺曾熙他們老一輩的恩怨吧!故而也跟著生出幾許傷懷來。

  初堇揚與柳泠芌等人不想貪這功勛,抵達都城城樓的不遠處,便與杜靈辭別,想要去過他們的二人世界。

  瞧著如今他們和好如初的這種幸福模樣,又不自覺的望了望身後女扮男裝的青雲依,隨即迎著她羞怯的笑了笑,便當即同意了他們相攜離去。

  望著二人遠去的那副幸福的背影,他也總算放下了一樁心事。

  時辰已然不早,經過仆子的提醒,杜靈隨即帶著一眾人馬趕緊往都城而去。

  杜若獨自譏笑著,也不知道什麼有趣的事能讓他這樣高興,越是往都城趕去,便越是笑的意味深長。

  此刻杜靈治水歸來,望帝親自領著百位官臣在城門外迎接,遙望著不辱使命而歸的人兒,杜靈快馬加鞭趕在他的面前,言語未啟,動輒先跪,一句:「小臣不辱使命。」讓望帝甚感欣慰跟高興。

  此時城內圍了許多百姓,他們也都聽說了杜靈治水的事,都想要擠在前面看看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竟這麼聰明,望帝領著杜靈一路騎馬而行。

  :「君何苦領臣一路騎行,太招搖了,臣不過是一位為君為民為國分憂的區區臣子,又何德何能呢?」

  杜靈聰明也謹慎,他更知道功高蓋主會惹來殺身之禍,他雖認為望帝為人仁善,卻也不敢觸碰君王的威信跟底線,凡事自然還是低調的好。

  望帝笑了笑,旁人都不了解他,他是個無私心大仁大義又十分仁慈的皇帝,就像蜀國當初義不容辭幫助西周伐紂一樣,他比誰都希望和平。

  :「尊就是想讓所有百姓知道,尊有你這位賢臣能將,是你讓百姓有盼頭有平安,蜀國有了大丞相,尊有了大丞相,要普天同慶。」

  杜靈此刻感激涕零,完全將杜若提醒的那番話拋擲了腦後,這一生唯有盡心儘力方能報答望帝的信任了吧!

  :「君之恩德,小臣無以為報,只能盡心儘力為君分憂,只怕也不及您的政績萬分之一啊!」

  望帝呵呵一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你要知道,蜀國是尊的心,天下是尊的命,只要你無二心,尊絕不會虧待你。」

  杜靈趕緊應是,為國為民也是他心中所願,自然能爽快答應。

  望帝與杜靈在一群人前呼後擁的用完膳,欣賞完歌舞,也就各自被望帝遣退了,連個仆子也沒有留下,杜靈本打算稟報杜若之事來著,但卻被望帝言辭拒絕,無論如何也不讓談及國事,這是他做皇帝以來第一次這麼小孩子脾氣。

  他拽著杜靈的手腕就往內閣而去,其中幾罈子好酒最醒目,他望著望帝笑了笑。

  :「難不成今日,君要與小臣不醉不歸?那小臣就當仁不讓了?」

  望帝哈哈一笑,等的就是他這句話:「以前沒與你好好喝一回,今兒總算逮到機會了,你不醉,尊不放。」

  杜靈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酒罈,一口沒動,卻先對望帝打趣道:「小臣自然願意陪君,只是君妃怪罪下來,君您可要保住小臣的腦袋啊!」

  望帝開懷一笑,自己也拿起酒罈向杜靈碰杯,並笑道:「你放心,尊看誰敢訓斥你?況且你可是尊最信任的大丞相,誰敢動你半分頭髮絲,尊就要了他的命。」

  杜靈兩眼泛著淚光,心裡突然出現一絲異樣的情緒,有些愧疚,有些不忍心,因為杜若的一番話還一度恨過他一陣,其實心裡一直在糾結到底該不該而苦惱,以至於喝酒跟喝水似得,與望帝各自都醉倒在內殿。

  第二日一早,杜靈趕緊尋了由頭趕回鎮國將軍府,青雲依已經在此等的著急了,索性他平安歸來,這才放心。

  眼下杜悠夫婦也在一旁恭賀自己凱旋。

  如今見到杜悠,便突然想起杜若的那番話來。

  此間面不改色的陪同三人用起早膳來,直至飯畢,他才以想吃點心為由將青雲依支走。

  青雲澤也是聰明人,單見杜靈那眼神,便知他有話要與杜悠商議,故而也趕緊退出了房門。

  此番被杜悠看在眼裡,好奇的問道:「哥哥是有什麼話說么?」

  原以為是什麼小事,誰知杜靈開口就提出了「樺曾熙」三字,使得杜悠措手不及還有些緊張起來。

  杜靈見了她這般模樣,心中涼了一大截,想來杜若所說也有幾分真的。

  :「哥哥提她做什麼?」

  :「聽人說起,想要問問。」

  :「哥哥是知道了什麼?還是好奇?」

  杜靈瞧她這慌張的神色,加之迫切的詢問之下,便更讓杜靈確認了幾分。

  :「我已經知道了,而且事無巨細的全部都知道了,不曾想,你到現在還瞞著我。」

  杜悠自責又無奈,杜裴遠當初明令禁止不讓說出去,故而才瞞著的。

  他並不知這是杜靈的激將法,便無疑有他,隨即道歉說道:「哥哥對不起,此事我確實不該瞞著你,可是父親不讓說,我也不好透露,當初君寵愛樺曾熙,也就是你母親,所以有意將禪位與你,如今見你為人,就更加願意讓你接手蜀國的江山了。」

  杜靈聽罷!別提心情有多複雜,甚至是五雷轟頂,憤恨愁苦交織。

  :「原來是真的。」

  杜悠聽他說來,此時才明白是杜靈在套她的話啊!隨即尷尬非常。

  在杜靈固執要求之下,杜悠無奈道出實情,與杜若所說並無一絲差錯。

  此刻杜靈心緒非常複雜,慌亂與不甘,憤恨與痛苦,折磨的他紅了眼眶,因為望帝一些私心,竟害得這麼多官宦家族為此付出滅族的代價,為了給自己清路,望帝手上沾了多少血腥啊!

  杜悠見他瘋魔了一般獃滯,便趕緊勸解著他,如今跟個人事不省的癥狀差不多。

  當青雲依兩兄妹趕來時,杜靈已經呆若木雞,傷心憤恨的就這樣流著眼淚,誰喚他也不聽。

  二人詢問她緣由,杜悠不敢告知他們實情,怕惹來殺身之禍,故而只說是因杜若之事而如此,隨即囑咐青雲依好生照顧杜靈,自己則趕緊匆忙的帶著懵懂的青雲澤走了。

  整整幾日幾夜杜靈都將自己關在房中,連同青雲依也不見,活活的將她給急死了不得。

  也不知他在房中是如何消化這些另他厭惡的秘密的,總之,他今日已經整裝出了房門,自己折磨自己的模樣跟當初的初堇揚如出一轍。

  知道他心結難過,青雲依也不多問,只認真的為他梳洗,整理儀容。

  神采奕奕的杜靈再次回來,本來該高興,但卻讓青雲依更加擔心。

  經過一段時間的修復心緒,杜靈總算走了出來,但神情與往日不同,多了幾分成熟與城府。

  為了撫平一些傷痛,杜靈努力認真好好工作,每日都忙碌於國家大事之中。

  近些日子,杜靈的政績越來越顯著,不但百姓們生活平安富足國泰民安,而且兵強馬壯,將士們勇猛精進,連取好幾個大部落,進一步增加了蜀國的國力。

  近日也不知望帝心情好還是腦殼疼了,居然想起來微服私訪體察民情來,與幾個小奴扮成商瀘去了許多地方,所到之處無不是百姓對杜靈的誇讚,起初望帝並不在意,本來他自己也挺看好杜靈的,畢竟也是自己一手提拔來的,這酸醋可不能吃。

  後來越來越多,威望已經超過望帝不是一點半點,更甚者言論國政乃杜靈可登大位矣!小奴察覺望帝臉色不對,想來原因就是這個了,便幾次勸慰他回城休息,百般好話說盡了,他也沒有回去的意思,難不成他找虐?

  望帝不悅,他屏退奴僕們,獨自毫無目的的走著,心思凝重,茶館里,客棧里,大街小巷裡,田間上,農家裡談論的都是杜靈的豐功偉績,眼下的他不知該高興還是該憂愁,本來杜靈就是他刻意的安排,打定主意要禪位於他,可是貿貿然聽起百姓對他的讚賞,心裡終是不得勁兒。

  他踱步在田野間,將一切都通通想了想,捋了捋,許久…許久…許久,他的思緒才慢慢豁然開朗,臉色漸漸恢復正常,不再困惑。

  身後的奴僕們不放心的跟著走了這許久,腳都疼的一拐一拐的,有一個年紀最小的實在走不動了,又熱又餓又累下,便不小心摔進了田間小溪里,那狼狽的樣兒逗得望帝哈哈大笑,小奴們也附和著嘲笑起來。

  :「你們這是怎麼了?走了這麼一會兒就不行了?快給他扶起來,怪疼的,回去抹著葯還好些,今兒雖熱,晚間卻涼,回去吹了風別受涼。」說罷!便脫了自己的衣裳給他披上。

  那小奴自小都是賤奴命,沒吃飽過一頓,沒幹凈的衣服穿,經常被打罵,哪裡受過這樣的關懷和恩德,竟然感動的以為是幻覺,忙跪著謝恩而不敢受,望帝微微笑了笑,跟瞭望帝多年心腹老奴勸慰道:「君之恩德,念你年小,謝恩罷!」

  小奴披上望帝外衫,感激謝恩一番。

  :「瞧你們一個二個才走多久,就累的這樣,還不如我一個已至古稀之人,羞是不羞?」望帝打趣道。

  老奴委屈巴巴的回答:「君您已經走了一天了,奴們也跟著走了一天,未進米水,腳都長滿了水泡,奴們賤命,苦則能受,您不能,快快回城,眼看天色漸暗,太危險了。」

  望帝聽聞有些驚訝,自己沒吃飯沒喝水,還走了一天,他自己卻沒有感覺,突又覺得自己的行為可笑,不由得自嘲一番。

  誰知剛大話說完,一起步,便覺得兩隻腳生疼生疼的,興許是腳板上的泡磨破了,反而更疼了。

  好在老奴他心思細膩準備的齊全,安排了馬車跟隨,這才平安的回了宮裡。

  老奴伺候望帝洗漱,幾番欲言又止,望帝看出他的心思,笑道:「老東西,有什麼話就問吧!何須扭扭捏捏。」

  老奴尷尬的笑了笑,臉皮厚起來就不要臉了:「今日君思附良久,為何事如此傷神?」

  望帝聽罷!只淡淡說了一句誰都不解的話:「想通了,卻又不通,想明白了卻又有時糊塗,有些事情不通反倒輕鬆,作為帝王生死均為國嘛!」

  奴僕們相視而望,就更懵了,何必問呢!看來聖意難測是有道理的,或許望帝只是想告誡他們,做奴僕就要有個奴僕樣,不該問不該管就該裝糊塗吧!

  這日,望帝召見了巫師問話,想要聽聽他的意見才罷!

  此來!巫師已然分析了當下局面,支持杜靈的百姓站了大多數,加之望帝年歲也大了,已經再沒有了心力去處理國政,想來是為禪位而苦惱,所以才會迫切的召見自己。

  :「君聖安。」

  :「巫師來的很及時,想必近幾月你也聽說了,杜靈如今政績頗豐,又深得族人們愛戴,尊不能再勉強權位不讓了,你覺得如今可是時機?」

  巫師瞧著他的神色,有一種說不出的複雜。

  別說望帝,縱使旁人也是一時捨不得皇位的,況且他愛惜地位如同愛惜生命一樣,自然是百萬個捨不得。

  :「順應民意,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只是不知政殿中的官宦們是什麼樣的意思?」

  望帝思量片刻,如今算是真正的要禪讓了,可是心裡為什麼這麼不舍這麼難過呢?

  巫師望著他那落寞的身影,不由的暗自嘆息!

  雖然結局是他料想到的,也是他期盼的,更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但或許是因為結果來的太快,而無法一時接受吧!

  望帝思量片刻,良久——才說道:「明日政殿之上,尊宣布旨意,再看眾大臣們的意思吧!」

  :「君聖明。」

  望帝與巫師說了片刻話,這才各自散去。

  望帝因杜靈治水有功,又有這幾年的功績,並深受百姓愛戴,便自願把帝位禪讓給他,畢竟還是自己的親兒子呢!

  可笑的是,在政堂宣布此事卻沒有一個官臣反對,反倒都紛紛跪地感恩戴德哭天喊地的歌頌望帝禪位的聖舉,還頻頻拿出堯舜禹來做歌功頌德,既討好瞭望帝又拍了杜靈馬屁。

  杜靈乘恩謝君,此時的他並沒有一絲的推辭,而且神色堅定,好像這一切該他的一般,望帝停頓片刻,他在思索如今的杜靈,眼神看起來跟以往有點不同了,為什麼以前就沒有?

  此時政堂十分安靜,沒有一人說話,就好似連呼吸聲都能聽的一清二楚,在這個奴隸制的社會,君主就是上天,一口氣就能要了他們的小命,如今望帝說是禪位卻還沒退位,旁人還是怕的,畢竟腦袋比較重要,唯有杜靈的心性再沒有以往的謙恭謹慎,起身再往殿前走了幾步,跪拜而強有力的提醒:「謝君愛戴栽培,小臣不負聖恩得已政績累累,幸得君深明大義,國之大幸民之大福」。

  望帝定眼瞧著他,他恍然大悟,也無可奈何,到如今他還是讚賞他的膽識才華,誰都不怪不怨。

  政堂依然安靜的嚇人,大口喘氣都不敢,各自都在猜測君主的心思,卻又都摸不透,良久望帝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眾望所歸」,便轉身,落寞的走了,這裡再也不屬於他的了,留戀也是徒傷悲罷了!

  這日………望帝命人收拾好行禮,備好車馬,出發去一個世外桃源安逸的過完此生,可還未出門,廳中便烏壓壓跪滿了他的子孫,婦孺們哭哭啼啼不成體統,搞得他好像歸西了一樣,他又氣又不解,問道:「你們這又是為哪般?我還沒死呢!是成心咒我呢!」

  望帝子侄愁容滿面,全力勸導:「叔父,此時禪位,子孫們的部族恐生變啊!您不能一意孤行,枉費了子孫們的前程。」

  這裡廢話還沒落幕,另一個兒子又是一番說辭:「父親,杜靈他才華是有,兒子們也承認,可他為人叵測,心思詭秘,城府極深,莫要中了他的計,使蜀國再陷於無休止的戰爭之中啊!」

  不但一個兒子接著一個兒子說,婦孺們也一個一個的哀求,一個大廳亂糟糟,煩不勝煩,隨手抓起酒揯就往地上摔,這時候眾人才安靜起來,不敢再作聲,老奴怕望帝氣急有傷身體,便扶著他坐著休息片刻,再寬慰了一番才讓他順了幾口氣。

  望帝之妃——梁利,極其溫順又識大體的人兒,只是不受寵,故而沒有什麼存在感。

  她雖已老年,但還看得出貌美的樣子,風韻猶在,雖然智慧不足,背後又無家族扶持,但跟著望帝這幾十年風雨過來,便也是這群人中說話最有分量的一位。

  :「君莫生氣,傷了身可不好,況孩子們也是一片好意,往深遠的看,子子孫孫都靠這片土地生存著,這一去便是再也不回來的,以後的日子好與壞必然是要考慮一番。」

  望帝思量著,確實是怪他自己沒有交代清楚,這會兒氣也消了,也不必藏著掖著的,便說道:「你們也不必惱,你們的母親,一個婦孺能想到的事情,老子怎會顧慮不到呢!那個地方極好,不但適合尊養老,還有良田河川山林,只要自己勤奮上進焉能餓死?且都收拾行李一起走罷!免得讓人來趕。」

  兒孫們聽了,這才放下心來,各個都從愁眉苦臉換成了喜笑顏開,在生存面前,支撐希望的不是親情愛情友情,而是金錢權利,誰都想過安逸的日子,而順心順意的日子是以情感做鋪墊金錢做裝飾,而權勢才是基礎啊!

  杜靈接位后,號稱叢帝,又稱開明帝。

  望帝杜宇禪位,帶著子孫們退居西山。昔日統治全蜀的君主,如今成為閑居的老人,自然難免有一點點惆悵。

  好在日子安逸悠閑,子孫孝道勤勞,不做帝王也自在。

  杜靈在青家與初堇揚的支持下,整個蜀國的政權兵權全部歸攏與自己手裡。

  朝堂穩定之後,初堇揚以重臣的身份求娶柳泠芌。

  此番國政剛穩定,確實是該拉攏各個衷心的大臣們的時候了,故而高高興興的准允了此事,順便他自己也迎娶了青家女兒青雲依,而且還是在同一天完婚。

  杜靈勤政愛民,為人生活作風比較簡樸,不喜奢靡,故而整個婚禮都特別低調。

  但初堇揚就不同了,不但豪華風光至極,連同賓客都有三百桌之多。

  今時不同往日,杜靈寵信他,百官們奉承他,百姓們也追捧他,故而婚禮上是幾千年來蜀國僅此一次的壯大非凡。

  一日婚禮辦下來,累的兩位新婚夫婦是前胸貼後背,各自都躺在床榻之上打瞌睡。

  俗話說春宵一刻值千金,他初堇揚可不會這麼輕易放過柳泠芌,便翻身摟著柳泠芌就是放肆的親吻。

  朦朧中的她,被打擾之後便沒有了睡意,羞的滿臉通紅的回應著。

  第一次成婚,他們二人就沒有入過洞房,那時是情勢所逼,如今真正成為夫妻,焉能放過這樣讓人幸福的好日子。

  :「泠芌,總算將你納回來了,沒有你在身邊兒,我總是提心弔膽的,牽腸掛肚的好不是滋味,真好,如今你再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柳泠芌幽幽一笑,羞怯的趕緊躲進初堇揚的懷裡,雙手捧著通紅的臉頰說道:「那……那我就不逃了,天天粘著你,你那兒也去不了。」

  :「好。」

  初堇揚笑意盎然,雙眼泛著寵溺的目光,輕輕抬起她的下巴。

  情到深處,幾句話根本無法道盡心裡的濃愛。

  只瞧他猛然吻上柳泠芌那粉嫩的唇瓣,一切情愫盡在不言中。

  月夜寂靜,花好月圓時。

  風絮拂來,花開並蒂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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