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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巴國來使

  眼下被追殺的紅拂塵無處可逃,最後一次與杜冉見面的她已然重傷。

  這是大將軍府的後院,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紅拂塵偷偷乘著夜色潛入大將軍府,紅衣閃動下很難讓人不注意,在外巡視的古月一眼就瞧見了她。

  偷偷跟上前去,與紅拂塵過了兩招,透過月色一瞧果然是她之後便罷了手!又見她身上有傷,便趕緊將她安排在了柴房內,尋來傷葯給她用上。

  待到包紮完畢,望著她這身負重傷的模樣感到十分疑惑。

  :「以拂塵夫人的武功,蜀國只怕沒人等能動的了你,為何今日重傷成這樣?」

  說道此處,紅拂塵憤怒的將身旁的茶碗摔飛在地,一臉的不高興又十分生氣。

  古月趕緊拾起茶碗,不滿的提醒道:「拂塵夫人有氣也不用在奴面前發泄,況且這是大將軍府,一點兒響動都能驚動府苑內外的暗衛們,您若想好好養傷,就安生些吧!」

  紅拂塵被古月這麼一嫌棄的抱怨,心中更加不悅,要不是自己還想活著,加之這主僕二人還有利用價值,她才不願委身杜冉腳下。

  :「如今君有令,大肆搜捕著你的蹤跡,這幾日便就躲在此處不要亂跑。」

  :「這個本夫人比你清楚,要不是君主的聖令懸賞,蜀國也不會有大批武林高手前來追殺我,我也不會受這麼重的傷。」

  古月聽她如此說來,這才明白,這幾日不見紅拂塵身影,原來是被追殺而脫不開身,如今重傷成這樣,恐怕武林中的高手多不甚數。

  :「大將軍府也不是好獃的,上次奴救你險些被柳泠芌發現,如若不是扶青大將軍救我,恐怕這會兒我該在牢獄里呆著了,所以為了報答他,奴決定衷心於扶家,他的命令是讓奴將你的蹤跡一一都稟報給扶青大將軍。」

  紅拂塵眉頭一皺,神色有些警惕跟凝重。

  :「所以你眼下是會將本夫人的蹤跡稟報給他么?如若是,還不乘早去邀功?」

  :「奴雖答應了,但只聽從少主子吩咐,她若不下差遣,奴不會擅自做主。」

  紅拂塵片刻幽幽一笑!讚歎道:「好一個衷心的奴僕,真羨慕杜冉身邊兒有你這麼一號人物。」

  :「拂塵夫人繆贊。」

  :「將你家少主子喚來,本夫人有話要問。」

  古月沒有遲疑,趕緊匆匆離去稟報。

  只半刻鐘,杜冉款款而來,只是臉色比較凝重,紅拂塵的到來無疑給了她一記定時炸彈。

  :「拂塵夫人不去逃命,來我這兒焉能安生幾時?」

  :「怎麼?事情給你辦成了,你就要趕人走?別忘了,杜家滅門也是你的主意,你父親之死與你有直接關係,這會兒就想擺脫我了?」

  杜冉面對紅拂塵的乖張與威脅,心中自然氣結,甚至殺氣騰騰,如若不是武力懸殊,她怎能不滅口。

  :「不要用這種眼神瞧著本夫人,怪滲人的,眼下你不服氣大可去秉明扶青大將軍,拿了你做挾持,他也只能眼睜睜看著我逃走。」

  :「他不愛我,你威脅不到他。」

  杜冉落寞的有些哀傷,除了扶青不愛她,其他的她都能有勝算有把握,唯獨扶青讓她心頭一痛。

  :「不愛你?為何還願意在你父親大忌之日為你慶祝生辰?本夫人看他很是在乎你。」

  杜冉冷冷一笑:「他閑不住,沒有好戲,他焉能下賭注。」

  紅拂塵收斂住打趣她的笑容,竟對她有些心疼起來,爹不愛丈夫不愛的,就算有個哥哥杜靈還在,也對她愛答不理,尤其是杜悠,對她失望又有厭惡之心。

  :「既如此!本夫人也不能難為你,待到傷勢大好,本夫人即刻離開。」

  :「逃!你能逃到哪裡去?眼下整個蜀國已然發出對你的通緝,只怕這會兒在大半夜裡,武林中的高手便已然設好了天羅地網。」

  紅拂塵心下一急,躊躇的不知如何是好。

  :「靈姬未死,我不甘心,我還要看到初堇揚跪倒在本夫人的腳下,我不能死,絕不能死,就算死也要看著初家與柳泠芌先死。」

  杜冉幽幽一笑!如今見紅拂塵如此仇視的態度,便更有幾率被自己左右驅使,計上心頭之後,杜冉趕緊提醒的說道:「柳泠芌的身份可疑,母族曾在巴國遇害,拂塵夫人不如去往巴國調查,一來可以為逃命而有藏身之地,二來還可以打探柳泠芌的身世,如若有人更巴不得她死,你就不用親自動手,便有人替你辦事了。」

  紅拂塵大悅,心中高興非常,只是片刻又愁緒了起來。

  :「如今本夫人遭各路追殺,恐怕沒那麼容易逃出蜀國。」

  :「我有法子。」

  紅拂塵望著一臉自信的杜冉,心中不由得升起一抹警惕,這女人實在太毒蠍,根本不知道她在心裡盤算著什麼事,故而對她不再像以前那麼放鬆。

  主僕三人商量許久才散去,而暗中監視著這一切的扶青輕輕一笑,好似看好戲一般,並沒有去阻止。

  第二日一早!杜冉將紅拂塵打扮成男子模樣,裝作是身邊兒的護衛去往祭祀殿參拜。

  四處大肆搜查的官員與仆子都不大認識紅拂塵,加之又畫了大濃妝,跟一個醜陋的男僕子無異,故而就算有人仔細打量她,只要不卑不亢回答自如,也不容易被發現。

  一路平安出了皇城之後,杜冉交付了乾糧與金銀給她,並囑咐道:「此去也難免有諸多坎坷,昨日夜裡我已經為你規劃好了路線,拂塵夫人只需從壽仙城往巴國趕是最安全的,雖然路途比之要遙遠些,但性命是無憂的。」

  :「多謝。」

  紅拂塵並沒有遲疑,接過杜冉遞來的繪有精準地圖的錦帕,縱身上了馬背,帶著一些金銀細軟與乾糧乾淨利落的疾馳而去。

  :「她知道您的秘密太多,為何不滅口?」古月不甚理解的問道。

  杜冉卻幽幽一笑!

  :「你沒聽見她恨柳泠芌么?她還有很多用處,如若能一併除了杜悠杜靈兄妹就是最好了。」

  古月恍然大悟,跟著附和了一番。

  要說杜冉為何這麼恨,也是當時在嬤赭河養成的,當時她母親非常受寵,杜老夫人便暗裡明裡的排擠花娘與他們兄妹幾個,不但少吃少穿還各種污衊,如若不是杜裴遠的寵愛傍身,他們早就活不過成年,其實說白了,他們活在杜府就像仆子的地位一樣,對於妾室的卑微,杜裴遠是默認的,所以如此剛直公平的寵愛之下,卻偏偏鑄就了偏心。

  而柳泠芌也是她路途上的絆腳石,本來可以嫁給初堇揚,偏偏柳泠芌的出現給打破了,本來自己弟弟之死可以被杜裴遠愧疚而風光大葬,但當時身為父親的他居然跑去關心柳泠芌的傷勢,連同自己弟弟下葬之時他都未曾到場,居然連一滴淚都沒有,還一絲傷心也沒有瞧見。

  她恨!恨所有給她委屈的人,也包括扶青。

  不知不覺回到大將軍府中,心緒一直都在仇恨中緩不過神來。

  直到望帝身邊兒的仆子送來聖令才使得杜冉神思迴轉,與扶青恭迎聖旨之後,並賞了大量銀錢送走了宣旨的仆子才罷!

  只見扶青陰陽怪氣的向杜冉打趣道:「杜老將軍配享祭祀殿榮奠,將獲世人千年萬年的祭拜銘記,這地位怕是也沒幾個人能擁有,真是恭賀你了。」

  杜冉瞧著他那一副羨慕嫉妒恨的模樣就想笑,原來他名聲在外的清心寡欲的惡魔將軍也有此等心境,如此泛酸的態度讓杜冉多少有些得意跟嘲笑。

  隨即回懟道:「扶家若有讓人無法撼動的功績在身,想必君也會如此恩賜扶家吧!」

  扶青自然聽的出杜冉的深意,心中不悅,卻又懶得與她計較,愛搞事情的女人註定活不長久,必會有人處置她。

  望著他冷笑著揚長而去的身影,杜冉不由得發怵,說句實話,她害怕扶青那讓人捉摸不透的心思,有時候明明看著他心情愉悅,卻會做出讓人想不到的狠辣之事,所以自己的小命被他握得死死的,還不能反抗。

  杜冉再次復看了看望帝所下的聖令,要求杜裴遠靈位牽往祭祀殿之日,所有官宦與正妻嫡子女都得跟隨隨侍,連同蜀國百姓也可自發恭送一路祭拜。

  而此間禮儀與送葬是一樣的規矩,只不過前頭帶路的是巫師巫童,他們一面起舞祝禱一面被杜靈捧著牌位與象牙送往祭祀殿,象牙是英雄的象徵,必須有佩戴。

  身後跟著的以官品排列,隨後便是各族族老隨行,在後就是官宦貴婦與嫡子女們,各個素服素衣,哀愁流淚祭殤。

  百姓們將一條條街道圍的水泄不通,紛紛跪拜送行。

  直到祭祀中,巫師親自擺放杜裴遠的牌位,隨即放上讓他榮耀一生的象牙骨,總共八顆,證明他與望帝次次出入抗敵擊敗敵國的功勛。

  殿中正中央有神鳥樹與太陽神石墩雕像,其殿中分十根鑲了金邊的石柱,上面盤旋著各路神獸神像,那是人類對兇猛力量而不可認知的崇拜。

  每一處牌位兩旁都有立著銅人像,以為人死後會到另一個世界,等同於現在的國度一般,所以也需要有僕子侍候與跟隨,故而才有了銅人像的出處。

  期間隨著所有人的一次次膜拜祭祀,挺著大肚子的杜悠才與青雲澤的陪同下最後拜禮,才至禮成閉祀。

  眾人一路徒步而來,路程又遠又不能乘車馬,大夥都累的前胸貼後背,也實在走不動回都城。

  故而大夥便先在偏殿休息片刻,畢竟杜靈乃當家做主的,自然已經備好了茶水點心供大夥解渴解餓,期間禁忌葷食,故而沒有一絲油水可言,有不愛吃的就光喝茶,也有嫌麻煩的不吃不喝暗自發著牢騷。

  男席有作為男主人的杜靈操持,而女眷這邊兒便由杜悠忙碌照顧著。

  其中也包括初堇揚與靈姬夫人在內。

  一路護送杜裴遠的靈牌,如此莊重嚴肅的事宜使得柳泠芌與初堇揚連面兒都沒有見上。

  東殿女眷各個都有些恢復些精神,茶水還是特意提前涼溫過得,所以也算是解暑。

  柳泠芌心疼杜悠挺著大肚子忙碌,故而趕緊幫忙忙裡忙外,連同杜冉都插不了手,如若不是人言可畏,她才懶得與柳泠芌搶活干。

  此間只要杜悠有吩咐,她都是跑的最快的那個,端茶送水無不是最勤快的。

  乘著柳泠芌退避忙碌其他之時,與杜冉交好的貴夫人不得不感嘆道:「柳少主子果然會討好青家一些,瞧這副殷勤的模樣,做給誰看。」

  靈姬夫人聽罷!只覺得有趣,便只在一旁默默瞧著,並不做聲。

  :「不過是裝出來的罷了!瞧瞧她這些日子做出的事,乘著杜老將軍薨逝便重啟了辛荑閣大肆斂財,連同被出妻了還對少公爺厚臉皮的拉扯,實在可氣。」

  身旁貴夫人趕緊提醒,二人望著神色有些不悅的靈姬夫人,便趕緊閉了嘴,誰人不知她的霸道,容不得別人閑話初堇揚,不然是要吃人的,這代價她們付不起,況且連望帝都敢刺殺的人非比尋常,估計腦子還有點兒問題,所以大夥都不敢惹她。

  只見靈姬夫人片刻恢復常態,依舊漠不關心的喝著茶水解渴。

  :「我這個妹妹向來如此,少公爺是仁善的,自然拗不過柳泠芌的引誘,才使得在大將軍府外失態,不怪少公爺,要怪就怪柳泠芌太死纏爛打,我們兩姊妹勸她不能,又不敢得罪她,她那一身的功夫可不是擺設的。」

  聽了杜冉如此說來,便越來越多人厭惡起柳泠芌來,甚至還有幾個在一旁幫腔。

  靈姬夫人饒有興趣的掃了一眼杜冉,這丫頭處處在外損害柳泠芌的名聲,還有這麼多人幫腔附和,想來如今政殿之上為扶家最大了,連同青家顏面都不給,想來是樹大招風無疑了。

  此刻初家族老夫人卻有意打破此等惡意傷人的局面,故而向靈姬夫人提醒道:「不知少公爺何時納親?不能再乾耗著了,咱們初家人丁單薄,可都指望著少公爺兒孫滿堂,怎的靈姬夫人到現在都不曾急的樣子。」

  對於這個問題她也有打算過,甚至已經物色好了人選,但就是初堇揚不肯,以政局不穩定為由拒絕了她好幾次,況且眼下朝堂之中沒有哪家官宦家的貴女配得上她兒子,故而放置到現在沒個結論。

  :「再看看吧!堇揚這孩子抱負太重,他不願意早早納親,我也沒有辦法。」

  眾人聽罷!便各有各的心思,反正大家親戚之間錯綜複雜,選一個上等姑娘肯定多不甚數的,只要靈姬夫人今日話一出,哪一個又能無所作為的呢!

  尤其是杜冉,心中五味雜陳,雖然嫁做人婦但仍舊期盼得到自由,不論今後路途如何,至少比嫁給扶青幸福的多。

  :「這孩子確實如他過世的父親一般的脾性,只是平日里你也要勸說勸說他,莫耽誤了後嗣傳承。」

  :「這是自然。」

  眾人閑話片刻,總算有僕子已經備好了所有車馬,只待大夥啟程。

  送走各位官宦夫人們,最後才輪到杜家一行人回府。

  只是初堇揚輕輕的掃了柳泠芌一眼,心中多少有些不舍,但二人好似有了無法越過的鴻溝,感情不似以往。

  柳泠芌忍住心緒,再杜悠的陪同下快速上了車馬,面對最親近的人,柳泠芌才流露出真正的思緒。

  :「今日辛苦你了,還讓你忙裡忙外。」

  對於杜悠的客氣,柳泠芌感覺一絲疏遠,故淡笑了笑。

  :「舅父舅母待我如親女兒一般,這點兒孝順不算什麼,我只是自責當時為什麼不守在他們身邊兒,不然也不會發生此事。」

  :「你不必自責,此等事也不是咱們能預料到的,你有這份孝心就夠了。」

  姊妹兩個聊了許久知心話,話說開了也就沒有心結了。

  杜冉瞧著初堇揚那傷懷發愣的模樣,趕緊上前提醒道:「少公爺,靈姬夫人已經等了許久了,您在思慮什麼?」

  經過杜冉的示意,他轉頭望了一眼馬車之內的母親,她正怒目不悅的盯著自己,初堇揚無法,只好跟隨初家車馬而去。

  扶青追趕上初堇揚的步伐,輕聲問道:「不知少公爺對紅拂塵的蹤跡有何線索?」

  初堇揚搖了搖頭!對於望帝的走狗他不甚喜歡,到現在還不曾想了解扶青的用心。

  :「少公爺如今沒有心思理會這些事情,但柳少主子恐怕很有興趣。」

  初堇揚一愣!隨即冷眸掃了一眼扶青,瞧他這副欠揍的模樣,果然越看越討厭。

  扶青冷笑著繼續說道:「咱們蜀國如此嚴密,能在各類武林高手中逃脫出去,必然不簡單,好幾日過去了,你可又想過她會逃往何處?」

  初堇揚明白!扶青既然有此一問,想必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但深思下來,紅拂塵在蜀國沒有了生存下去的本事,那麼就只有躲藏在其他大國之中了,但能讓扶青如此用心的對待,那恐怕是巴國無疑。

  想到此處,初堇揚臉色難免擔憂起來,如若被柳泠芌知道,估計得殺去巴國不可,這樣一來,不就正中了茹威的計么?

  :「此事與本王無關,並且此事歸巫師所管,大將軍若有疑慮,儘管去尋巫師。」

  扶青見他分心又故作鎮定的模樣,自己的目的已然達到,便也不在多話,隨即縱馬而去。

  近幾日,柳泠芌所到之處無不是謠言紛飛,連同許多官宦之家的仆子都會議論紛紛,蜀國官宦人家都有規矩講究,看病這種事都是邀請柳泠芌親自前往府中坐診。

  雖然各家府中主子們未曾說什麼,可是仆子們卻各個喜歡八卦的,所以每每都能讓她聽得幾個對她不好的言論。

  此時的她才體會到當時阿韻所受的所有委屈,當初的她估計也是心痛的不得了吧!不然也不會心如死灰的挾持蕭敏敏來複仇。

  雖然她自己不怎麼在乎,但久而久之也會影響到她的名聲。

  常人都說日久見人心,謠言止於智者等激勵之語,但恰恰現實是殘酷的,與這些聖人所說的話都是相反,眼下便再無病患來光顧辛荑閣,每日下來不是閑著便還是閑著。

  從杜靈處回來的小丁狼瞧見府外有百姓圍觀而指指點點,議論紛紛的將柳泠芌的謠言說了一通,小丁狼氣不過,上前拽起其中一個造謠者的衣襟,呵斥幾句便要動手收拾他。

  索性林嬸勻叔二人來的及時,趕緊阻攔了小丁狼動粗,幾個百姓嚇得掙脫束縛便跑了。

  :「你們攔著我做什麼?不給他們一些教訓便不知道厲害。」

  :「處置他們有什麼用,人言可畏,造謠之人又不單單他們幾個,難不成你要殺光所有蜀國人不成?」

  小丁狼無法,只好作罷!

  半月過去,巴國派來信使,說是杜鳶為巴國小君王誕下皇子,立下此等漢馬功勞十分被受寵愛,為了一解杜鳶的思念故土之苦,故而恩准其回國門探望家鄉,並由小君王的皇叔與大將軍茹威護送,還帶上了不少節禮與巴國特產。

  望帝輕輕揮了揮手示意,仆子們趕緊禮貌的將信使請去偏殿休息。

  但對於此事,政殿之上的官宦們各個各執一詞,甚至懷疑起巴國的用心來。

  :「眾卿們覺得尊該是准還是不準呢?」

  此刻青雲澤與杜靈都閉口不言,兩家為杜裴遠滅門一事還耿耿於懷,甚至憂愁擔憂,哪有心思理會這等子小事。

  況且此案多少與靈姬夫人有些關係,兩家漸漸對初堇揚也有所疏遠,故而也不大參與一些政事。

  見著一眾人都不大敢直言,巫師便忍不住上前說道:「此事雖可疑,但也不失為一個止戈親睦的好時機,畢竟巴國小君王未曾親臨,但茹威大將軍乃巴國衷之重臣,小君王的皇叔又是身兼要職,能親自護送帝儒回蜀,可見誠意,也說明了巴國的重視,況且在咱們蜀洲地界,他茹威還能翻天不成。」

  聽了巫師一席話,各自都又認真思附起來,沒有人敢持反駁意見,連同在場的初堇揚都沒有出聲,那他們便更沒有必要去得罪望帝了。

  :「既如此!便依巫師所言。」

  :「君聖明。」

  一眾官宦殷勤的附和之後,巫師上前提醒道:「君打算將接待巴國使臣的事宜交由何人處理?」

  望帝瞧了一眼在場所有官宦,臉色不由得凝重起來,自己最看中杜靈,但以他目前的心性恐怕不能勝任,青雲澤又與杜靈同氣連枝,都為杜裴遠之死而惱恨著呢!故而更不能受命。

  在一瞧扶青,他雖喜歡為自己辦差,眼下一臉迫切的神色。只是他為人過於城府又冷漠,怕是辦不好此事,便就略過他而選擇了初堇揚。

  意外得到望帝的受命,初堇揚反而沒有半分驚喜與詫異,其實自始至終為望帝處理的事已經不少了,故而什麼事落到他的頭上都很正常。

  :「小臣領旨,定不負君的受命。」

  望帝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處理其餘政事,這才揮袖退朝。

  扶青是個急功近利之人,甚至將狗腿子做到淋漓盡致,但卻從來不會埋怨初堇揚,也不會恨他奪了自己在望帝心中的位置,只要他能重燃鬥志,也還會替他高興。

  扶青獨步於初堇揚身後,瞧著如今他那朝氣蓬勃的模樣,心中也放心了不少。

  只是令他不知道的是,初堇揚這會兒還在擔心柳泠芌,如若讓她知道茹威親自前來,會不會不要命的要刺殺他呢!是不是會打算孤注一擲,不要杜家不要他初堇揚而為復仇赴死呢!那麼他自己又該不該幫助柳泠芌完成這復仇大業呢?還是眼睜睜看著她送死不管?

  既然茹威前來,必然是要帶不少高手護衛左右的,況且茹威目的不純,動機不知,真怕柳泠芌落入他的陷阱。

  青雲澤與杜靈在一旁跟著不免打趣道:「扶青大將軍與杜冉納親也快大半年了吧!怎的還沒有一絲動靜,難不成真如外界所說,他扶青大將軍是真的身體不好,無法繁衍子嗣吧!」

  杜靈冷漠的掃了他一眼!近些日子他為了杜裴遠之死已經勞心勞力的疲憊不堪,根本就沒有心情八卦這些,故而並沒有接他青雲澤的話。

  本來青雲澤知趣的癟了癟嘴,不在說話來著。

  巫師卻在這時候偷聽的踱步了上前,也像個小孩子一樣八卦道:「青家少公說的不錯,況且兩月前扶青大將軍還為自己購置了大批室寵在後院養著,這麼些日子以來,還真沒有聽說大將軍有什麼喜事來,更不曾聽說哪位室寵有孕的消息。」

  :「是吧!我就說扶青身體肯定有問題,杜靈還不信。」

  :「他不信,咱們信就對了。」

  :「這就叫惡人有惡報,壞事做多了就該遭斷子絕孫之果。」

  杜靈聽罷!大感不悅,趕緊給了他一個眼神示意震懾,如此天子腳下,還在皇城之內,如若半點言語被有心人琢磨了去,一告狀便又是一樁罪名。

  此時的青雲澤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掩飾著方才的失態。

  巫師瞧他們拘謹的模樣,淡笑了笑:「連君都懷疑的事情,你們也就不要如此謹慎了,此等謠言已經傳出好幾月,又並非你我三人所知。」

  青雲澤聽巫師這樣說來,心裡也不再像方才那般緊張,反而自如的鬆了一口氣。

  :「想來也是,所謂謠言還能被族人們津津樂道,看來是真相無疑了。」

  杜靈再次白了他一眼說道:「誰有你這麼厲害,如今妹妹有孕在身,還不快當些回去照顧她。」

  青雲澤經過杜靈提醒,心中確實也有所著急擔心,故而趕緊向巫師行禮辭別,便片刻跑沒了影。

  如此這般支走青雲澤,杜靈只怕是有話要問的,故而不在他詢問之前,先說道:「杜靈少公對於巴國突然來訪我蜀洲是否有疑慮?」

  :「當然,所以想請巫師指點一二。」

  只見巫師淡笑的點了點頭。

  :「杜靈少公可還記得紅拂塵?為何半月過去,整個蜀國都未曾找到她的蹤跡?」

  杜靈一怔!隨即細思起來,到最後恍然大悟!

  :「難怪方才君如此為難,想必是紅拂塵混入了巴國皇城內,慫恿了小君王來朝拜我大蜀。」

  巫師連忙搖了搖頭。

  :「巴國小君王人聰明的緊,堪稱是一位賢明的君主,斷斷不會被紅拂塵所蠱惑。」

  杜靈細思,那就唯一只剩茹威這麼個突破口了,如若紅拂塵能說動他,再向小君王施壓,此事便就成了,可是為什麼呢?紅拂塵為什麼蠱惑茹威來蜀國朝拜呢?以茹威那高傲的性子,不可能前來蜀國俯首帖耳。

  杜靈越思越疑惑,竟有些出神,連同巫師何時走的都不清楚,如若不是趕馬車的仆子提醒,也不知道發愣神思的他會上了誰的車馬?

  扶青獨步回了大將軍府,與護衛們商議接待巴國使臣安保之事,但無意之間說漏了嘴,將茹威也來蜀國朝拜之事說了出來,恰巧又被來送茶水的杜冉聽了個正著。

  本來就懷疑柳泠芌的身世與巴國有著更深的關係,如今聽聞巴國使臣來朝見,她自然不會放過這樣大好試探的機會。

  故而將手中茶水遞給了一旁的仆子,自己則匆匆離去。

  扶青冷眸一變,漏出一抹饒有興趣的神色,看樣子是故意透露給杜冉聽的吧!

  杜冉獨步去了辛荑閣大門外,吩咐了仆子前去說了一些閑話,將巴國茹威大將軍前來朝拜之事說了個清清楚楚。

  正乘著林嬸買完菜回來的檔口,便全被她聽了去。

  她雖不大明白其中的可疑之處,但她清楚的知道,柳泠芌從來都城之後就沒有放棄過打探巴國的消息,所以便一五一十的將方才聽到的閑話全部說與了柳泠芌聽。

  目的達到的杜冉淺笑著轉身離去,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柳泠芌的真實身份了,更希望在此事件中,她能一命嗚呼!

  聽了此話的柳泠芌再三確認下,林嬸也肯定再三,親耳聽到的怎麼會有假。

  柳泠芌此刻的心緒難以控制,她高興的是自己可以有機會找茹威報仇了,難過的是無論報仇與否,自己的父母已然活不過來,痛心的是,一旦自己打算復仇,便擺明了亮出自己的身份,不知會不會連累杜家,但又疑惑的是茹威能親自找上門來,恐怕也沒有那麼簡單。

  望著柳泠芌痛哭流涕哀傷萬分的可憐模樣,林嬸忍不住的將她摟入懷中寬慰,雖然不知道她心底藏著怎樣的苦楚,但她能明白,不是生死離別她焉能如此憤恨。

  此刻在門外偷聽的小丁狼也明白了大概,估計柳泠芌是想孤注一擲。

  良久,他踱步進屋,以自己要吃魚肉為由將林嬸支去了廚房。

  隨即望著柳泠芌紅了眼眶。

  她好似會讀心術一般,將小丁狼的心思揣摩了個透徹。

  柳泠芌捧著小丁狼的臉頰,流著眼淚說道:「你莫要勸我,這是我最好的機會,不殺了他報仇,我日日寢食難安。」

  小丁狼理解,也更能支持她的所有作為,故而點了點頭,隨即從袖中掏出一把鋒利又堅硬的短匕來。

  他執意遞給一臉懵的柳泠芌,苦笑道:「這是我在壽仙城所得,輕巧又順手,還十分鋒利無比,要殺茹威自然要用能一招制敵的兵器。」

  柳泠芌流著眼淚將小丁狼的心意揣入懷中。

  :「此番不知生死,到時候你儘管躲著不出,一旦有什麼變故就往杜府跑,兄長一定能護你周全。」

  小丁狼固執的搖了搖頭:「不論生死我與你一起,我不要獨活,那樣太痛苦了,我不允許你丟下我。」

  柳泠芌拿他沒有辦法,怎麼勸他都無用之下,便只好允許了。

  此間二人商議許久許久才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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