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赤誠之心
小橘子擔心初堇揚的傷勢,勸他幾次先養傷再說,可他執意不肯,畢竟柳泠芌還沒有找到,他怎能安心。
索性小橘子身上常常備著傷葯,但凡對傷勢有好處的便通通為初堇揚服下,主僕二人休息了片刻,養了些許精神,這才趕路而去。
直至巴國邊境,果然碰見了柳泠芌等人,而小橘子還似乎受了些小傷,而能傷他的人不多,除非茹威。
柳泠芌與小丁狼已然發現了初堇揚主僕二人的氣息,只是人未及身前,並不知是何人?
柳泠芌大喝一聲!:「誰?」
初堇揚隨即帶著小橘子現身,望著他一身是血,尤其是醒目的胸口,流血過多而使的他的臉頰撒白。
:「泠芌,趕緊跟我回家,你們此舉,恐怕已經引起了茹威的注意,趕緊逃命要緊,報仇之事,咱們重新議定。」
柳泠芌不願意再受感情負累,更不想讓初堇揚這樣的局外人為自己所傷,便只搖了搖頭,遞上傷葯與小橘子,自己則領著阿韻小丁狼欲離開。
初堇揚不顧身上重傷,推開扶著自己的小橘子,連忙拽起柳泠芌胳膊就往懷裡樓去。
試想現在的柳泠芌,他那裡是她的對手,這姑娘執意不肯,掙脫之下,便將初堇揚胸口的傷給撞的生疼,初堇揚免不了因疼痛而半跪於地,卻依舊勸慰道:「茹威身邊兒高手如雲,泠芌你莫要衝動,此去不但是送死,還連累小丁狼與阿韻性命,你聽我的,回來,跟我回家。」
柳泠芌只望了他一眼,心中思緒百味恆生,景王府與朝廷多有牽扯,跟他回去必然會為瑣事而耽誤報仇,她不願意,便轉身要走。
此時,小丁狼偷偷快速的將柳泠芌擊暈,眾人又驚又愣!
小丁狼見一眾人疑惑的神色,好似看怪物一樣看著自己,還都以為小丁狼發瘋了。
他隨口解釋道:「我去茹威府上試探過,確實如少公爺所說,高手如雲,連同我都無法靠近一二,反而還受了傷,我不想死,畢竟活著更有意思。」
眾人無話可說,也懶得去追究小丁狼話中真正深意,便趕緊縱馬的縱馬,坐馬車的上馬車,這日夜裡,馬蹄之聲格外響亮。
待到柳泠芌蘇醒,已是半個時辰過去,她撫了撫疼痛的后脖頸,隨即想起方才被小丁狼打暈之事,故而疑惑的望著緩緩走來的他。
:「原來咱們的小丁狼也有自己的主張了。」
他並沒有回話,而是溫柔的遞上一碗溫熱的米粥。
:「這幾個時辰以來,你都未曾吃東西,想來也餓了,先喝了湯粥再說罷!」
柳泠芌並沒有拒絕,輕輕抿了一口米粥,又突然想起一事來。
:「少公爺受傷了,嚴重不嚴重?」
:「不清楚,回了景王府,我只顧著照顧你,便沒有去探望他。」
柳泠芌輕輕「哦」了一聲!她雖不大明白初堇揚如何受的傷,但恐怕與自己也脫不了干係,便放下手中碗筷,欲下床去照顧初堇揚。
:「你擔心他?」小丁狼攔在其身前,質問道。
柳泠芌待他如家人如朋友,如知己,她不願意瞞著他,故而認真的回答著。
:「不知從何時起,我對他確實有了很深的感情,他喜歡我,我也喜歡他,又不想連累他,還要想要報仇,所以要忍痛離開他,他窮追不捨,我便放不下他,感情這個東西實在奇怪,明明覺得他一絲閃光點都沒有,卻還要對他付出了感情,小丁狼你是不會不明白的。」
未待柳泠芌說完!小丁狼望著如此認真含情的她,心中莫名隱隱作痛起來,甚至脫口而出:「我明白,小丁狼對你亦是如此,並非兄妹之情,如你與少公爺一般。」
柳泠芌絲毫沒有驚訝!反而是說開了便覺得舒坦了,她認為小丁狼不懂得什麼是愛,不過是一時興起,或是混淆親情跟愛情的意思,所以對於小丁狼的愛,她並沒有負擔,也沒有逃避。
柳泠芌輕輕整理了小丁狼那有些亂的衣襟,溫柔的說道:「你還是不懂。」說完便轉身走了。
門外偷聽的阿韻,只面對出來的柳泠芌尷尬的笑了笑。
:「姐姐醒了,我還是去瞧瞧小丁狼。」
柳泠芌點了點頭,隨即往初堇揚卧房而去。
她踱步進了屋,望著獃滯而傷心的小丁狼,輕輕拍了拍他的肩,以做安慰。
:「方才你將姐姐打暈,是為了讓姐姐不去白白送命對么?忍痛將姐姐送往景王府,可為何不是辛荑閣或是杜府呢?」
:「出嫁女兒怎好動不動回娘家,景王府畢竟是王府,恐怕沒有人膽敢肆意亂闖,比之辛荑閣,恐怕要安全許多。」
小丁狼說完!轉身躍上房頂,眼下的他心痛在所難免,望著一輪月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阿韻不好打擾,只能各自回屋。
而此時又氣又急的小橘子在房中踱來踱去,這是他主子有史以來受的最重的傷,能不能醒完全是看天意。
待到柳泠芌推門而入,小橘子反倒沒好氣的瞪著她,甚至隻身擋在身前不讓她靠近。
:「小橘子,你且讓開,少公爺傷勢嚴重,我先瞧瞧。」
小橘子不肯,雖說生氣,卻又不大敢向柳泠芌發泄。
一來柳泠芌是少公夫人,可謂是自己主子,二來柳泠芌武功高強,她若動粗,自己十條小命都不夠她塞牙縫的。
:「夫人最好不要再讓咱們少公爺為你受傷了,奴不能讓你靠近少公爺,若有個好歹,你叫奴怎麼向靈姬夫人交代?」
小橘子嘟噥半天,說話語氣慫的柳泠芌都捨不得訓斥他。
她只管往初堇揚床榻旁走去,小橘子的威勢瞬間慫的趕緊躲到一邊兒杵著。
柳泠芌認認真真的為初堇揚處理了傷勢,直到沒有大礙之後,主僕二人方能安心。
隨即開了藥方遞給伺候的丫頭,囑咐半晌才讓奴僕們趕緊抓藥熬好送來。
此時的小橘子已經又困又累的杵在一旁打盹,如若不是仆子笨手笨腳,不小心撞上了其胳膊,給下了一激靈,還以為誰又殺進了景王府,正準備做好架勢抗敵呢!
一旁仆子見了紛紛偷笑不止,更有僕子打趣小橘子就是一個一驚一乍的小呆瓜。
他此時反應過來瞟了柳泠芌一眼,見她沒有半分心思嘲笑自己,當下便安心舒心許多。
這昏迷的人本身就無法吞咽,柳泠芌急的沒有辦法,好好的一碗湯藥一絲也沒有喂進去,足足浪費了一大半。
:「這下可怎麼好?少公爺吃不進湯藥,那傷勢如何能好?」身旁仆子也跟著急得跺腳。
小橘子沒好氣的白了眾仆子一眼,趕緊上前給柳泠芌示意。
他還年幼,某些話說不出口,便手忙腳亂的比劃起來,搞得柳泠芌與眾仆子越來越迷惑。
小橘子又氣又急,他那裡知道柳泠芌會對這事這麼笨拙,便著急的提起桌上的水壺,猛含了一口,並又對著初堇揚比劃起來,眾人此時大悟。
柳泠芌將湯藥遞給小橘子,示意他親自餵食初堇揚,小橘子眉頭一挑,這事明明是他刻意給二人機會,以此來增加感情,但貌似柳泠芌根本就不受用。
小橘子不大高興,猛的吞下口中的茶水。
:「奴怕苦,您自己看著辦吧!」說完便風似得跑沒影了。
柳泠芌沒好氣的淡笑,隨即遣退所有想偷看好戲的仆子們。
眾人興緻大起,就要偷偷在門口留出一條縫偷看,小橘子不悅,當即便將仆子們遣散,自己卻不要臉的在門外看的津津有味。
柳泠芌一口一口的將湯藥送進初堇揚口中,直至全部喂盡才罷!
她望著門口身影,不由覺得好氣又好笑。
:「小橘子你且進來。」
這傢伙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以柳泠芌的厲害之處,可不是很容易發現自己的嘛!
:「您請吩咐。」
:「少公爺是如何受的傷,你且仔細說來。」
小橘子聽了這話,本就替初堇揚覺得委屈的他,便更覺得傷心起來。
此刻,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全部講述給了她聽。
柳泠芌心疼初堇揚的用心,也感動他對自己的情意,但心中對紅拂塵卻也更加多了幾分提防。
:「奴聽少公爺說過,此次便是紅拂塵偷偷來了景王府,不知與您說了些什麼?竟然要帶著阿韻與小丁狼一同離府。」
:「不過是一些氣話罷了!」
小橘子畢竟是奴僕,心知自己的身份,主子若不想說,自己也不好追問。
:「天色漸晚,您不如先去休息著,這裡就由奴來守著便好。」
柳泠芌望著初堇揚只淡笑道:「不必,我留在此處守著。」
小橘子拗不過,只好恭恭敬敬的退避。
直至第二日一早,初堇揚猛然蘇醒,身體牽扯的疼痛,使他一陣悶哼!
當他緩過神來,柳泠芌就靠在床榻旁守著自己,他既心疼又欣慰,輕輕吻上她的額頭,隨後將要輕輕摟著她安穩睡下之時,柳泠芌便也緩緩蘇醒。
:「你——你醒了,你重傷未愈,且休息著吧!」
說著,起身就要安頓初堇揚小憩。
他淺淺一笑,捋了捋柳泠芌額前散發,能被自己心愛之人在身旁照顧著,也是一種莫大的幸福。
:「時辰不早了,哪裡夠休息的。」
:「你要去哪兒?」
初堇揚也沒有打算瞞他,便實話相告。
:「可還記得昨日扶青在杜府所說的話么?今日鬧騰的事,恐怕還很棘手。」
柳泠芌這才反應過來,臉上突然多了一抹擔憂之色。
:「你且小心些,莫要衝動。」
初堇揚淡笑著捧著她的臉頰,連連答應著好。
二人說了片刻的閑話,隨即在柳泠芌的侍候下,為初堇揚捯飭完畢!這才與小橘子匆匆趕往了政殿。
一眾官宦整整齊齊安安靜靜的等待望帝的到來,而此刻的杜裴遠深深的掃了太卜一眼,卻只得到了他眼色凌厲的回應。
看樣子,太卜已經完全被扶青洗腦,不然也不會敢公然的挑釁杜裴遠。
直至望帝悠哉悠哉踱步走來,看神情嚴肅,眼神中透露著一抹疲憊。
:「君聖安。」
一眾大臣跪拜之後,望帝只略揮了揮手,大夥會意,便各自匆匆起身杵在一旁。
:「蜀洲各司,十二部要職,歷年來都是勤勤懇懇。只是近幾年邊境尤其不大太平,今兒政殿上先不說別的,且各自奏報緊要的政事來。」
望帝說完!眾臣各自相視一望,左政史見無人上前回稟,便先帶頭行禮說道:「老臣手頭上倒還真有一件棘手的事情。」
望帝揮了揮手示意之下,左政史這才上前幾步,深深的行了一禮。
:「稟君,猶記得當初壽仙城天災之劫,大都議定取琉璃山之水,如今此事雖已平息,但這幾日,當地的史吏上奏過許多次,言明壽仙城的水位已經漲了半丈高,如若再放任不管,恐怕天旱已除,洪澇又起。」
望帝深思片刻,當初幾位大臣也勸說過他,如若琉璃山水源管控不好,必然會有此災禍降臨,只是沒曾想會來的這麼快。
:「依左政史所言,可有計策?」
:「老臣愚見,眼下放任不管勢必會引起災禍,不如先遣一位擅長排水治澇的能人前往,眼見了壽仙城地勢地形當能很好處理。」
望帝掃了一眼在政殿之上的所有大臣,一個二個的空有一副啤酒肚,卻偏偏沒有一個能善任的。
:「我蜀洲洪澇從未發生過,能治理者少之又少,政殿之中可有願意奔赴壽仙城勘察治理的?如若大成,尊記爾大功。」
此刻政殿之上,各個都相視而望,只是卻沒有人能攬這吃力不討好的任務,何況辦砸了,估計小命也不保了。
望帝失望的搖了搖頭,他堂堂君王,之所以受族人愛戴,無非就是教化百姓務農而得名,使得蜀國所有族人吃得飽穿的暖,所以才順利奪得皇位,如若說治理洪水,他恐怕是不能夠的,也沒有這方面的天賦。
而此時,望帝正瞧見了初堇揚默不作聲的杵在一旁,而且臉色極差,身子時常不由得搖晃,看似體力不支。
這小子會辦事,每回交代他的事情都能很好的辦妥,任務完成的絲毫不拖泥帶水,心下打定主意要指定初堇揚時,扶青眼尖又會揣摩望帝的心思,想要提拔初堇揚,讓初家死灰復燃,一旦功勛卓著之後,自己想要打壓杜家就更不可能了,而初堇揚為了柳泠芌必然會千方百計的牽掣自己。
想到此處,扶青趕緊上前行禮,搶在望帝前頭回稟道:「小臣有一人推舉。」
:「你且說來。」
:「杜老將軍的長子——杜靈。」
眾人聽罷!均是一驚!有議論紛紛的,也有不可置信的,還有憎恨扶青多事的。
尤其是望帝,好不容易將杜靈留在身邊兒了,卻又偏偏被他支出去。
其實初堇揚與杜裴遠都能明白扶青的深意,一旦杜靈離開都城,恐怕某些想要謀害皇室之人就都坐不住了,甚至一路埋伏大開殺戒的要奪杜靈的性命。
何況眼下還有左政史的加入,如今杜瑾已經是他的乖女婿,肯定是要推自己人上位榮登皇位的。
望帝對杜靈另眼相待,大家都看在眼裡,甚至都已經篤定望帝將會把皇位傳給他,這種事對於幾位皇子都是零容忍的。
杜裴遠深知其中利弊,便趕緊上前行禮說道:「請君三思,老臣膝下就這麼兩個兒子了,且杜靈從小就愚鈍,又沒有什麼才能跟處理事物的經驗,這樣浩大的任務,他萬萬做不得。」
望帝與杜裴遠的心思是一樣的,都怕他遇害而不願意放任杜靈遠行。
左政史見狀,趕緊上前附和:「稟君,老臣也十分贊同大將軍的舉薦,老臣與杜靈少公會面過幾次,確實是難得的人才,且一身的抱負可不能在家族中隕落了,畢竟好男兒志在四方,定當為憂國憂民,為族人某一份福澤,此等功績,杜靈少公應當接納才對。」
望帝轉念一想,心中有所動搖,況且這壽仙城的任務巨大,如若順利治理完成,便是一樁頗豐的政績,對於將來的他,只有助益,沒有弊端的呀!
杜裴遠心疼兒子吃苦,更怕遭人陷害,又見望帝動搖,故而趕緊上前制止。
:「君請三思,老臣這個兒子養的嬌貴,恐怕無法勝任,何況老臣與拙荊都已是花甲之年,看不得兒子遠行,也不貪那政績卓著,況且小兒年輕不懂事,又沒有這方面的才能,去了不過是送死,老臣就算不要這副老臉,也不願意看著他離開老臣身邊兒。」
扶青臉色陡然陰沉,似有不悅,語氣也變得更加冷漠起來。
:「杜老將軍丟的可不是您自己的老臉,而是整個杜家家族的臉面,更是有負皇恩,愧對君對杜家的信任跟栽培,生為蜀國兒女,生死當為蜀國憂國恤民,杜老將軍今兒若做了這沒臉的人,恐怕今後蜀國人人效仿,那我大好河山的蜀洲將何去何從?」
:「此事過於誇大,而各位大臣也過於焦躁了些,方才都說了派遣才能,如今杜靈少公確實沒有這方面的才學。又何必多此一舉,做旁人所不願意做的事呢!琉璃山有水鏡之稱,卻未曾發生過任何危及性命的洪澇,想來當地史吏是有這方面的手段跟智慧的,君一錦旨意,令琉璃山壽仙城兩地史吏一同看顧豈不兩全其美!」
初堇揚幾句話出口,眾臣各個都覺得甚妥,如此一來反而節省了許多沒必要的精力,就在眾臣一致贊成之時,扶青不大滿意了。
:「當地史吏管控琉璃山已然竭盡全力,此番又將壽仙城重託過去,豈不是更讓琉璃山的史吏負重艱辛么?」
左政史自然與扶青統一戰線,見勢趕緊附和:「大將軍此言有理,若人人都只想著屈遣旁人,而自己卻不親力親為,更不願意謙虛向前輩學習,往後懈怠懶惰的思想能將蜀國守到幾時?」
:「既如此說來!左政史大人與扶青大將軍這樣聰明的人,何不親自前往學習跟治理呢?那本王倒是比較看好您二位的。」
左政史又急又氣,就要與之爭辯之時,望帝最怕吵鬧,當即煩悶的揮了揮手!
:「罷了罷了,你等也無需再爭論,尊已決定,就由杜靈少公親自前往。」
杜裴遠不甘心,欲再次極力辯駁,但卻被初堇揚攔了下來。
他心知望帝的心思,既然聖旨已下,便無可挽回,如若觸怒龍顏,恐怕就不是靜思己過那麼簡單了。
:「君聖明。」眾臣趕緊行禮附和。
望帝揮了揮手,將要退避眾臣,轉身欲離去之時,太卜突然上前行叩拜大禮,口中還不停喊冤向望帝請求做主。
望帝故作什麼也不知的模樣瞧著太卜。
:「你又有何冤屈?一併說來罷!」
太卜趕緊抹了抹那似有似無的眼淚,一臉委屈的面容都擠滿了褶子,竟一絲也不像那二十幾歲的小青年。
:「請君為小臣做主,前幾日小臣與杜家納親,原以為杜老將軍有體恤臣下學子之心,沒曾想,當日納親,竟暗懷鬼心思,偷摸調換了新婦。杜家如此嫌貧愛富,將女兒偷偷換給了扶青大將軍府,杜家侮辱小臣家世在先,又無上門致歉的誠意在後,更甚至裝聾作啞不聞不問,小臣告他枉顧國法,有違人倫,不配身居高位,更有負君對杜家的仁愛。還請君為小臣做主。」
望帝眉頭一挑!好傢夥,委屈吧啦說了一大堆,居然連自己都動搖為他喊冤叫屈了。
此番,他可不能再向著杜家了,只好無關緊要向杜裴遠問了一句:「你說,可有此事?」
杜裴遠趕忙下跪行禮,誠心誠懇的回稟道:「老臣起初並不知情,直到小女回門才得知此事,當日在府中,扶青大將軍也在,小女已經說明,此事乃兩家突遇劫匪所致,逃命的時候都躲到了一處,事情平息之後,兩家手忙腳亂便上錯了車馬,況且天子腳下,老臣怎敢做出這等為人所不齒之事,還請君明查。」
望帝又將眸光轉向扶青,那神色凌厲的嚇人,似乎認定了此事與他脫不了關係。
扶青絲毫沒有懼色,甚至都沒有下跪,只微微行以抱拳禮,似乎以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態度回著話。
:「小臣當日雖在場,卻並不知曉其中緣由,杜老將軍如此行徑,小臣也是回門之日才知曉,到底是不是杜家有意為之,小臣一概不知情。」
初堇揚忍著身上傷痛,輕聲冷笑!
:「扶青大將軍與您的表妹從小一起長大,認不得杜家貴女,那您的表妹總認得吧!當日發現不妥,怎麼不當日上報,如今卻在此信誓旦旦的說自己不知情,恐怕難以服眾。」
扶青意味深長的望了一眼初堇揚,對於他會跟自己作對的場景,他想了無數次,也做好了心裡準備,可是當他處處為難自己的時候,依舊會有那麼一絲難過。
:「當日,本將軍高興,多喝些酒,醉的不省人事,第二日醒來才發現,當時已經錯不可追,便想就此將錯就錯,也免得幾家難堪,誰知此事太卜不滿意,上告了政殿之上,本將軍能有什麼辦法。」
:「如此說來,扶青大將軍便是欺君之罪,你可當得起?」
扶青此時冷漠的臉已經垮了下來,他隨即又向望帝行以抱拳禮說道:「請君責罰,但小臣與杜家貴女回門之日,已經向杜老將軍稟告了此事,當時不但被杜老將軍哄了出去,還以警告之色不許小臣聲張,當時小臣出府之時,圍觀了許多族人,親眼所見小臣被杜府的仆子轟了出去的,您隨便提問附近族人便知真像。」
杜裴遠與初堇揚各自聽罷!都是一怔!當時由於太生氣,並沒有將他當日舉止感到不妥跟警惕,難怪他要激怒杜家所有人,為的就是這層原因,果然——衝動是魔鬼,正好給人拿了把柄。
望帝冷冷一哼!
:「杜裴遠,扶青大將軍所說可是事實?」
杜裴遠眼下無論怎樣的說辭,恐怕都已經不頂用了,畢竟眼下沒有證據證明自己無辜,何況花娘母女二人確實有此作為,他又能如何否認?難不成將自己的妻女拉出去頂罪么!
:「請君明查,此事尚有疑點,老臣以家族擔保,對於此事老臣絕不知情,也覺得更不是意外!」
:「杜老將軍為人剛正不阿,絕對做不出來這種傻事,請君明查。」
此刻初堇揚的說辭,望帝自然是相信的,況且為著杜靈,他也會保全杜裴遠。
:「此事確實蹊蹺,但也免不了有人從中作梗,太卜你放心,尊自會給你一個交代,既然杜老將軍脫不了干係,便將杜家一族全部幽禁府中,沒有尊的旨意不得出入,待到此案查出個水落石出,再由尊定奪。」
:「請君指示,此案該由誰來清查?」左政史趁熱打鐵的追問道。
望帝此時瞧著他,眼神忽然露出一抹殺氣,神色略有不悅。
:「依你所言!何人能勝任呢?」
左政史到沒有注意望帝的神色,只覺得心裡舒爽,好似每一步棋都再按照自己的計劃實行著,心中欣喜也是正常。
:「您用慣了扶青大將軍,便由他清查,必然不會遺漏什麼差錯。」
望帝沒好氣的點了點頭,望了巫師一眼,只見他會意,行禮便偷偷退避了。
良久!望帝才開口說道:「好,就依你所言。」
:「君聖明。」
:「爾等可還有要事奏稟?」
眾臣各自低著頭,沒有一人在上前回話,想來是沒有什麼要緊事了。
望帝揮了揮手,隨即揚長而去。
此事待定,也沒有什麼可爭論辯駁的,一眾官宦各個行完跪拜之禮,便紛紛退避。
出了宮門,左政史匆匆趕上扶青的步伐,面露微笑,似乎篤定扶青會願意跟自己一黨。
扶青並沒有正眼瞧他,只自顧自一路踱步。
:「大將軍是涇渭分明之人,原先老夫不明,今日卻見大將軍之舉,倒對你十分讚賞的緊。」
:「原來左政史大人也會夸人,只是不知,您眼下的深意。」
左政史淺淺一笑。
:「今日看來,扶青將軍與本史是一樣的人,孤立無援不如歃血為盟,不知大將軍意下如何?」
扶青此時漏出一副比哭還難堪的笑容,臉上寫滿了不屑於譏笑。
:「左政史大人恐怕錯看了,本將軍與您可不是一路人,你的野心都寫在臉上,想要做的事恐怕整個蜀國都攬不起,本將軍區區小小官宦,欺負欺負杜家,看著少公爺鬧心就已經心情愉悅喜不自勝了,您的盟約,本將軍一點兒興趣也沒有。」扶青說完!不屑一哼!隨即大搖大擺走了。
左政史氣結,望著扶青那副腹黑的言行舉止,越看越生氣,要不是周圍出宮的官宦眾多,為了顏面隱忍,不然他真想一掌拍死這個自以為是的扶青。
初堇揚望著碰了一臉釘子的左政史,不由覺得好笑,他了解扶青的脾氣,就算有仇恨也不會傷及無辜的人,此番左政史的貿然拉幫結派,反而讓扶青厭惡至極。
杜裴遠見初堇揚看的發獃,隨目光望去,原來是暗自生悶氣的左政史,正是他匆匆離去的背影。
:「吾兒危矣!」
初堇揚此時反應過來,見杜裴遠憂愁,趕緊寬慰。
:「您放心,本王會妥善安排杜靈少公的安全,只是這期間要辛苦您老,恐怕還要委屈禁足半月余才能將此事善了。」
:「沒有什麼委屈不委屈的,都是打仗出來的男人,這點兒苦算不得什麼。」
初堇揚淡笑著,畢竟杜裴遠的人品也並不差,遇事也冷靜看得開。
二人不敢閑話片刻,皇宮之內處處都是望帝的眼線暗探,隔牆有耳不能多停留,故而匆匆告辭散去。
待到杜裴遠回到府中,他並沒有理會焦急等待他的杜老夫人,而是直接去了內閣蘭芳榭。
花娘見了杜裴遠怒氣匆匆而來,想必是在政殿吃了癟,故而不敢多言多慮,只乖乖的為其寬衣上茶,甚至親自為其按摩,以解他身上的疲勞。
而此時杜老夫人已經跟了來,仆子們不敢怠慢,隨即恭恭敬敬的奉茶。
杜裴遠環顧一周,將所有僕子遣退。
此刻整個屋子安靜的如同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聲一般。
良久!杜裴遠抿了幾口茶才說道:「君有令,杜家一族從今日起,不得出入府中半步。」
左右兩邊兒立著的媳婦兒一聽!頓時慌了神,尤其是花娘,她女兒本來就在將軍府受苦受難,就靠著自己隨時出入大將軍府去給杜冉些許安慰,如若今後不能出門,她女兒有個好歹該怎麼辦?
花娘頓時感覺天塌地陷,趕緊跪地央求詢問道:「這可怎麼辦啊?將軍,您想想法子吧!咱們女兒膽子從來就小,她肯定會嚇壞的,扶青那個魔鬼,指不定怎麼欺辱冉兒,求將軍您救救她吧!」
杜裴遠一腳將花娘踢倒在地,臉上也突然漏出一抹厭惡。
:「你也知道焦急了?當初教壞冉兒做出這等有辱門風的事,你還好意思求老夫救她,你休想,如今咱們杜府之劫,都是你們母女二人造成的。」
花娘瞪大了眼睛望著杜裴遠,不可置信的流下眼淚,曾幾何時,杜裴遠寵愛她都不捨得傷她一根頭髮絲,如今竟然對自己拳打腳踢,這種突然間變化的態度,自然無法一時接受,當下,便嚶嚶委屈的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