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八方來使
柳泠芌有個規矩,但凡是請她看診的人都需得從側門出入,一是為了不影響店裡生意,亦二是自己不喜歡大搖大擺從店裡正大門出入。
初堇揚獨自站在側門外,由仆子前往通報,他心知柳泠芌不大愛見人,便購置了馬車來接她。
只是人到了門口,卻瞧見幾個少女懷春的花痴仆子望著初堇揚傻笑。
她無奈的搖了搖頭,並吩咐了仆子將姑娘們打發了走。
:「少公爺以後只管吩咐仆子來請便可,何必親自前來,若你多來幾回,我這辛荑閣的生意還做不做了?」
初堇揚只淡笑,並示意其上馬車,柳泠芌冷冷的掃了他一眼,便匆匆落座於馬車之中。
這會兒人剛到大將軍府門口,扶青已然在此等候多時,初堇揚伸手相扶,卻被柳泠芌冷眼相待,會武功的人那需要這般做作。
就在扶青覺得好笑欲打趣初堇揚之際。突然被一陣快馬疾馳於長街之舉給驚訝到,其速度之快。幸而街道兩旁百姓閃躲及時,不然非出事故不可。
馬背上的人扶青見過一次,是望帝的暗衛,只是不知今日匆忙是為何?
初堇揚見他神色似有很多疑慮,只是眼下不是打聽的好時候,便直至柳泠芌為其之父看診時,他才屏退奴僕詢問。
:「可是覺得不妥?」
扶青望了望認真施針的柳泠芌,好似心有顧忌,便不敢言明,初堇揚淡笑道:「放心,柳姑娘是最不喜插手旁人之事的人。」
扶青這才放心,便說了個明白,方才縱馬之人確實是望帝身邊兒的暗衛,因當時抓捕紅衣刺客之時打草驚蛇將人給放走了,望帝大怒,懲罰於責打四十牛骨鞭才罷!當時扶青就在場,所以將此人認的清楚,不過今日為何突然如此卻不得而知。
:「看這速度,此事怕是不簡單。」
:「我乃戴孝之身,無法探聽緣由,不過看這局勢恐怕朝局要動蕩,你還是多多留心才好。」
初堇揚心中雖疑惑,但也不願意搞得人心惶惶,只略輕描淡寫的說了幾句沒要緊的話,使扶青放鬆些。
看診完畢!柳泠芌十分滿意其父康復程度。
:「你們且放心,大將軍的身體如今恢復的很好,再用藥鞏固半月余也就可痊癒了。」
扶青大喜,連連向柳泠芌道謝,這姑娘見不得這些虛禮,只取了自己應得的診金便告辭回辛荑閣。
扶青瞧的出初堇揚的心思,只是向他揮了揮手示意其趕緊談戀愛去,他這個單身狗也不好強留人家自己當電燈泡的理,故而十分有眼力見兒,望著初堇揚急切走出去的背影不由得一笑,心思如此迫切了,居然還要強裝鎮定。
柳泠芌剛上了馬車坐定,初堇揚則縱身躍上車馬,不由她反應過來,便已經耍無奈般的坐了進去。
柳泠芌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果然越是高官的人就越霸道,不容旁人答應不答應。
她稍稍挪步,盡量與之保持禮貌距離,只是初堇揚不願意,柳泠芌動一步,他便上前兩步,直將柳泠芌擠入角落。
望著他那炙熱的眼神,似有打趣的意味,柳泠芌又羞又氣。
:「少公爺有話吩咐便是,但請離我遠一些。」
初堇揚見她似乎真的生氣了,便趕緊鬆了開,留出了一定距離。
柳泠芌條件反射的捋了捋衣裳,又整理了理長發,隨即才使心緒穩定如初。
初堇揚淡笑,只是心中多少有點兒失意,他分不清柳泠芌到底是因為大仇未報而不願意有兒女私情,還是因為在她腦子裡就沒有感情這個詞!冷漠的非要將人拒之千里之外。
:「近幾日我恐太忙,無法時時前來探望你,若有難事,大可遣小丁狼來景王府尋我。」
柳泠芌一陣無語,從小到大她何時求過人,況且自己啥也不缺,日子過得十分滋潤,只要他這個「無賴」不粘著自己就是最好了。
:「少公爺放心,我一個區區小女子哪裡就有什麼難事麻煩您的理。」
初堇揚無法,這笨女人一貫如此,不與之計較便可,隨即從懷中取來一塊景王府令牌,可以隨意出入王府,遇事至少也能方便些。
:「這小東西你且收著,作用大著呢!若要進入皇城,拿著它便能暢通無阻,你別不信,君親自允諾過的。」
一聽聞可以隨時出入皇城,即刻便動了心,對於她來說,這也是天大的好事,便爽快的收下了。
起初原以為她不會隨意這樣痛快收下,心中還不斷想著法子讓她接受呢!眼下之舉反而讓他一愣,隨即無奈了搖了搖頭,終究還是了解的她太少。
二人閑話間,辛荑閣已然抵達,柳泠芌趕緊下了馬車,不敢與之多待片刻。初堇揚見她如此急切不免覺得有些好笑,趕緊拽上她那蓮藕般纖細的胳膊,並囑咐道:「柳姑娘,小丁狼在你身邊雖然並無大的危險,但因自身問題不能時時待在你的身邊,望一定好好照顧自己,莫讓我擔心。」
柳泠芌瞧著他的神色是真的關心自己,便不好再冷著臉對他,只溫和的答應了幾句,這才匆忙回了閣樓房中。初堇揚目送著她漸漸消失的背影,這才捨得離開。
只是此刻辛荑閣內,杜若無意站在窗外正望著初堇揚身影犯著疑惑。
年輕人不夠專註喜歡發獃,直至國相來了這一炷香時間都未曾發現。
待到國相足足喝了三杯茶水過後,方示意仆子向杜若稟報,他隨即回過神來向之欠禮。
:「您方才瞧什麼呢!這麼入神?」
杜若冷冷一笑!
:「您可能猜都猜不出!」
國相不以為然,良久——才說道:「您莫不是說初堇揚。」
杜若一驚!初堇揚的脾性是出了名的不在外逗留浪蕩之輩,別說上個飯店吃個飯喝喝酒,連同景王府大門十幾年來就沒出過幾回,更別說拈花惹草,還來辛荑閣聽曲兒賞舞了。
:「本相知道你疑惑,但也不難猜出,如今的初堇揚深得君看中,且信任有加。你認為杜裴遠一族近日來遭受刺殺會這麼悄無聲息么?」
杜若細思恍然大悟。
:「原來此事乃國相所為,只是不知為何?與初堇揚有甚關係?」
相王無奈的搖了搖頭,心中對杜若是有千萬個不滿,不論宮內宮外的大小政事他都漠不關心,甚至吃喝玩兒樂就跟個傻子一樣坐享其成,不過也正因為這一點才會選中杜若做棋子。心中多少會容忍他的愚蠢些。
國相近月來一直再試探望帝的口風,也縷縷勸解過早日選定繼承人才好,可望帝實在太精,竟然不肯透露半個字,他思來想去只能暗中查探。
讓他不斷吃驚的當屬杜裴遠一族,當年因為貪贓枉法、出了人命官司才被望帝削去官職,罷黜了其家族男丁百年不可入朝為官,併流放在外。
按理!這一家族應當破敗衰盡才對,可偏偏他著人打聽才發現,其家族在嬤赭河一帶生活的無比富裕豪氣,尤其是子孫們的課業學識,請的都是都城裡最好的私塾先生,甚至還有望帝身邊退休的老師隱居此處,鞠躬精粹的教導著其後嗣。
估計論學識、見識、能力、品行都是望帝的親兒子無法比擬的,他害怕,害怕望帝留有後手,畢竟在那個社會時代,能者居之,皇家帝位禪讓是最常見的優良品德,此事望帝也參與其中,難不成他打定主意要禪讓旁支?
杜若見他思慮過重而發獃,便趕緊提醒道:「國相怕是累了,不如回府休息著。」
此時反應過來的國相只略笑了笑,並囑咐道:「杜裴遠身邊兒有能人異士守護,你莫要衝動。幾次刺殺不了還有機會。你若打草驚蛇便會錯失良機,目前你且先盯著初堇揚,望帝的左膀右臂唯有他跟扶青那個混小子,最好牽制著他挪不開身最好。」
杜若迷茫萬分,他一個花天酒地的皇子能有什麼權利去干涉一個王爺的行蹤?
:「辛荑閣的閣主是位女神醫,這位姑娘名氣起來之際,便有初堇揚出訪辛荑閣之舉,這二人關係匪淺,況且靈姬夫人看中左政史家獨女,你可在其中轉圜,既要初家與蕭家不能聯姻,又要牽制兩家抽不開身插手杜裴遠一族之事,我想貴子應該能有手段吧!」
杜若恍然大悟,趕緊連連應是,並再三保證完成任務,國相這才放心滿意的揚長而去。
待到這滿腦子都是詭計的老頭走遠,杜若這才緊閉房門,大口喝起茶水來穩定情緒,甚至越想越氣之下將茶杯摔碎了一地。
:「他臭老頭算個什麼東西?頤指氣使做給誰看!」
杜若身邊兒的心腹是他母親從西黃國帶來的,十分衷心。見自家主子如此,怎能不憂愁。
:「依奴看,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您該裝愚矇混過去。他這是拿您當劍使,不論成敗都能將他自己撇的乾淨。」
:「你以為今日他是來給我做選擇的么?他這是再給我一個向他投誠的機會,與他合作幾個年頭,雖然只扳倒了杜允,但初家卻絲毫沒有任何影響,他多精的人,慣會拿別人當靶子,怎麼可能讓我的手洗了個乾乾淨淨,他卻滿手鮮血,如此,我必然要有個案底才能讓他安心。待我大仇得報,第一個除去他這眼中釘不可。」
:「那依您看,此局何解?」
杜若邪魅一笑,:「查嘛!榮王妃與蕭敏敏是多有意思的女人,必然對我有所助益,況且我對這辛荑閣的閣主十分感興趣,不如先從她著手,興許還有意外收穫。」
那心腹隨即恭恭敬敬領命而去。
不過短短几日,杜若便收買了靈姬夫人派去監視初堇揚行蹤的仆子,並將柳泠芌與初堇揚的關係添油加醋的抖了出來,甚至將消息也透露給了蕭敏敏,只是榮王妃如今已是他人臣婦,對於初堇揚的動向她顯得十分淡漠,也不屑於去管,有時聽了這些閑言碎語也只當玩笑話罷了!
只是不巧,來花園散心的紅拂塵卻無意聽了些一嘴晦氣話,她在乎初堇揚,心思卻沒有榮王妃透徹,更沒有榮王妃有度量,甚至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位置,只管生氣之下將一旁的鮮花都折損了大半卻不自知。
恰巧這一幕又被進宮向望帝請安的杜若看見,他好奇的望了望園子,原來正是仆子向榮王妃稟報初堇揚在外的謠言。
杜若不由得冷笑!
:「真有意思!原以為失去榮王妃這個助力反而會棘手些,果然還是老天疼我,給我送了這麼一份大禮。」
:「只是不清楚這室寵脾性,只怕適得其反。」
杜若細思,隨即吩咐仆子仔細查查紅拂塵才罷!
蕭敏敏的氣性大些,但畢竟是大家閨秀,自然不會大吵大鬧吃這酸醋,只是聽多了閑話,多多少少有些不高興。卻又怕自己母親知曉后,不讓其兩家聯姻。只得自己先安耐下。
思量片刻,讓其仆子打聽了柳泠芌近日的行蹤,隨即又吩咐車馬親自趕往辛荑閣。
只是到了目的地,她卻並未急著下車,而是等待。
直至柳泠芌做了別家官宦車馬駛來,下了馬車,提著藥箱欲進門之時,蕭敏敏忽由仆子扶下車,並語止道:「姑娘請留步!」
柳泠芌循聲望去,富家小姐閨閣貴女她見的多了,對於蕭敏敏的排場她並不覺得驚訝。
待到蕭敏敏走向前來,見她嘴角含笑,氣質卓然,舉手投足無不是一種豪門望族的姿態。
而她柳泠芌身姿窈窕高挑,行動似如柳扶風,尤其這一雙明亮動人的一雙丹鳳眼,閃爍如炬若有星光,這便更想讓蕭敏敏知道面紗后的容貌會是如何的驚艷動人。
:「姑娘喚我何事?」
蕭敏敏淡笑:「近日身體不大好,尋了好些儒醫都無用。聽聞閣主醫術精湛,便親自前來拜訪,還望您不辭辛苦為我且瞧瞧。」
柳泠芌自然不知蕭敏敏此來何意,只知是病患就該有仁慈之心照顧到每一個族人,便禮貌的將蕭敏敏請進了閣樓,但她不喜過於矚目的排場,身邊兒的仆子會意請其一眾在外等候,蕭敏敏倒也是個好說話的主,便只帶一心腹。
經過看診,柳泠芌眉頭一挑,蕭敏敏這是在無病呻吟,便知此人來者不善。
她隨即斂去笑容,捋了捋衣袖說道:「近幾日也不知怎的,吃不好睡不好,瞧著在女神醫這裡興許能有法子,原來姑娘的醫術也不過爾爾。」
:「您有話不妨直說。」
蕭敏敏搖曳著手中的團扇,突覺眼前的美人兒是個爽快人,只是要明說,卻也不知從何說起。
:「聽聞姑娘醫術了得,我只是對辛荑閣甚是好奇罷了!」
柳泠芌淡笑!
:「外界傳言總會誇大其詞,久而久之,本來沒有的事,傳也傳的有了,區區醫術不過是混口飯吃的本事,如若此事為姑娘帶來了困擾,那便真是抱歉,但今日見你面色紅潤似乎沒有食之無味夜不能安寢的病症,請恕我醫術欠缺,實在診不出姑娘的病因。」
:「女神醫果然是心靈通透之人,只是前些日少公爺來的勤了些,我擔心他身體是否安康,特來問問。」
柳泠芌無奈一笑!這樣說來,那眼前這位貴女便是左政史家獨女蕭敏敏了,所來為了初堇揚,那這倆家肯定是有姻親在,不然她怎麼會屈尊降貴的來此處警告自己,如此想來便也說得通。
:「確實!不過近期卻又不來了,想是身體已無大礙,我這兒病患太多,有時記不住人,恐有怠慢。」
蕭敏敏幽幽一笑!看她氣定神閑鎮定自若的模樣倒不像在撒謊,心中便放下了幾分警惕防備。
而此時在門外死守的小丁狼認真注意著屋裡的一舉一動,甚至想要去解救尷尬場面里的柳泠芌。
索性此時阿韻從外趕了回來,也不知在什麼地方騙了來許多點心,只向小丁狼使了使眼神,他會意,趕緊指了指房內。
這丫頭興高采烈猛的沖了進去,一面蹦蹦跳跳喊著「姐姐」尋找柳泠芌,一面捯飭著抱了一大堆在懷的點心。
蕭敏敏一見,呵!這丫頭長的頗為水靈,那如杠鈴一般笑聲,眉眼之間無不展現著一副與世無爭的清純模樣。她不由得一愣!妹妹都這樣貌美,可想而知她柳泠芌有多驚艷。
阿韻眼裡容不了旁人,就如同小丁狼眼睛只有柳泠芌一樣。她無意將放在茶桌上的團扇隨意拂去一旁,隨即將點心通通放在桌案前,一面誇讚點心好吃,一面親自喂她嘗嘗。
蕭敏敏又尷尬又不失禮貌的使起團扇拽在手中。
柳泠芌嗔怪的望了阿韻一眼,隨即收撿起點心說道:「你這丫頭,客人面前也矜持些。」
阿韻撓了撓頭,俏皮的嘟著嘴。
:「哪有人啊?」隨即四處打量了一下,果然看見了兩張陌生的面孔,她一愣!又突然問道:「這個姐姐是誰?我卻沒見過。」
柳泠芌心知她的身份,但她本人未曾表明,不敢貿然介紹,正在為難之際,蕭敏敏只尷尬的幽幽一笑:「我是誰不要緊,畢竟也只是一面之緣罷了!以後自然也沒有機會再見。」
阿韻不悅,覺得奇怪。
:「哦!原來你是病患啊!但是此前讓我姐姐瞧過病的人都有再次複診的,所以,你下次定會再來,以後說話不要說的太滿。」
這丫頭單純,二人只當她童言無忌不與計較,只是蕭敏敏略顯尷尬,便趕緊辭行,柳泠芌不喜滿肚子心思的人,便只吩咐了仆子送至門外。
:「這個姐姐真奇怪,說的話我都聽不懂。」
柳泠芌輕輕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寵溺的笑道:「誰像咱們阿韻這般沒心沒肺啊!只顧吃。」說完!便收拾了桌上零食,遞給貪吃的她:「我不愛吃這些東西,你且拿著回自己房間去吃,等姐姐忙完了再陪你玩兒。」
阿韻開心的應了一聲!便興高采烈的回了自己房間。
小丁狼望著柳泠芌,眼神中閃爍著擔心的神色,這女人看似人品卓然,但話語間全是霸道不容反駁。
:「下次她來,便找機會推辭,也不必過分擔心。」
小丁狼贊同的點了點頭,就在二人閑話間,靈姬夫人派人來請,以同樣的借口將她請進府中。
聰明的柳泠芌自然明白其中緣故,只怕又是因為初堇揚,但此時拒絕恐怕以後生出許多事端,便只好跟隨而去。
另她疑惑,既然是靈姬夫人邀請,怎的不是景王府,而是祭祀殿?
這夫人的氣派比之蕭敏敏更甚,其雍容華貴的氣質估計連君后都要遜色幾分,容貌絕佳,年輕時的她必然也是一位驚艷絕俗的美人,不然怎能生出初堇揚這般俊逸的人來。
靈姬夫人十分虔誠的跪拜完畢,又慢悠悠的做了凈面凈手的工作。直至抿了一口茶方說道:「女神醫,我竟不知還有柳姑娘這號人物,今日邀你來,並非看診,想來你該明白我的意思。」
柳泠芌輕描淡寫的「嗯」了一聲,隨即也悠閑的抿了一口茶!
靈姬夫人好奇的望了她一眼,瞬間愣住,這周身氣質跟這冷傲的舉止像極了自己年輕時的模樣,只是錦紗蒙面,瞧不出容貌來,但看一雙眼睛便知是個美人無疑。
:「我也不是那狠心的人,如若你跟堇揚確實情投意合,我可以勉強迎你進門做他的室寵,但此間你給我安分守己一些,一切與蕭家納了親,我自會讓你在景王府有一席之地。不過王府規矩多,容不得什麼阿貓阿狗在我眼皮子底下使心機,做人安分,我也就多容你幾分。」
柳泠芌淡笑,至始至終她可未曾有過越矩之措,更沒有想過嫁人,何況還是一個低賤的室寵。對於靈姬夫人的坦白明了她有些敬重,但對於她那犀利的言辭感到憎惡。
:「夫人過慮了,不過可惜,我並不認識令郎,也未曾有過接觸,竟不知什麼人將這風言風語傳進了您的耳朵,得益的又是誰?」
靈姬夫人飄了她一眼,隨即冷笑,這小女子倒也將事情看的透徹。
:「確實!我並未認證,既然女神醫親口說了與我兒無甚關係,我也不深究,希望你記得今日所說的話,以後若有跟堇揚糾纏,我必不會輕饒你。」
柳泠芌不悅,隨即欠禮提醒道:「小女在都城生存十餘載,此間日子過得富足平靜,更不屑於攀附權貴,也不喜富貴之家的勾心鬥角,莫說少公爺,縱使天王老子小女也看不上。還請夫人先教導好您的貴子,莫要處處惹禍上身才是。夫人若沒有吩咐,這便告辭了。」不卑不亢的一頓說完!轉身瀟洒離去。
靈姬夫人身邊兒的心腹聽罷!倒比主子還激動生氣,這幾十年來,誰敢給自己主子甩臉色,她可是頭一人呢!
:「小妮子不識抬舉,也忒不懂規矩了,這高傲的姿態做給誰看?」
靈姬夫人沒好氣的給了她一個眼神,這仆子才察覺自己的失言,趕緊告饒閉嘴。
方才心裡還想著這姑娘像自己,這會兒就被仆子訓的一文不值,這不擺明了罵自己嘛!
:「罷了!先回府吧!」
靈姬夫人覺得無趣,便在仆子們的簇擁下回了景王府休息。
柳泠芌雖性子冷情孤傲不大在意旁人的看法,但總是年輕,激不得怒,心中不悅,便獨在後院芙蓉園中撫琴,希望以此來撫平情緒。
只是不巧,芙蓉園一角正有兩個小僕偷聽偷看,正在氣頭上的柳泠芌不悅,悄悄從袖中取來幾顆珠子彈指而去。
二人閃躲不及時,均被打中穴位,瞬間癱軟在地。此時趕來的小丁狼以這身軀面容就足夠駭人,況且還如此粗暴的將二人打成重傷。
隨即命阿韻將二人捆綁了扔到牆角,神色慌張害怕至極,他們哪裡知道柳泠芌的厲害,有些失策罷了!
柳泠芌懶怠,獨自靠在貴妃榻上休息,便由阿韻詢問緣由。
二人趕緊磕頭告饒,此時害怕哆嗦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別吵,你等回我話便是,再牛頭不對馬嘴,我打死你。」阿韻恐嚇道。
二人一愣!望著這小姑娘可愛又單純的模樣哪裡像個會打架的人,便不信。
阿韻不悅,指著如鬼魅的小丁狼,故作兇狠的姿態說道:「他……他武功厲害,脾氣又暴躁,氣急了還會吃人,你們怕不怕?」
二人望著小丁狼,怕是怕,關鍵他還配合著做了個鬼臉,這倆沒被嚇死就該嚇得尿褲子了。
此時不老實交代更待何時!便一五一十的說了明白,他二人原來是榮王妃派來的人,為的只是想知道柳泠芌是個什麼樣的人物,但並無惡意,不過是被仆子們念叨久了好奇而已。
阿韻不滿的嘟噥道:「就這兒?還以為多大的事兒呢!搞得我們以為要天塌一樣。」
:「我們再也不敢了,還請姑娘放了我們吧!」
阿韻不悅!嚇唬道:「才不,小丁狼,把他們吃了吧!」
二人驚恐萬分,趕緊磕頭告饒,阿韻覺得有趣,哪裡肯這麼容易放了他們呢!
小丁狼則配合的取來長劍,手持錦帕不停擦拭,唬的二人尿了褲子。
只是此時,柳泠芌與小丁狼突然發覺一股武功深厚的氣息。片刻警惕起來,阿韻不解,突然這樣安靜的嚴肅她有些害怕,便趕緊躲入小丁狼背後。
他不自覺的挪動身軀,本來就不喜歡旁人與自己親近,便指了指遠處閣樓內,阿韻會意,趕緊躲了去。
:「這又是榮王妃派來的?」柳泠芌不解。
那二人趕緊搖頭否認,榮王妃的人品他們比誰都清楚。
:「此人來者不善,小丁狼你要小心。」
他點了點頭,便直奔那人而去,極其卓越的劍法使的如雲流水,只是來人不止一個,且各個武功了得,柳泠芌心知小丁狼能輕鬆對付,便不在意。
她望了望天色,對著阿韻吩咐道:「丫頭,拿酒來。」
阿韻為難,都這節骨眼兒了,還有什麼心情喝酒,但礙於柳泠芌的威嚴不敢不從。
要知道一面飲酒一面看打架的場面如何不愜意,而阿韻似乎也領悟到了此間有趣之處,便也坐在台階上,吃著點心觀看,唯獨被捆綁了的二人不敢看,各個將臉埋在牆角處,默默祈禱。
或許來人武功過於精湛,小丁狼不小心放鬆了一個,那黑衣人直奔柳泠芌而來,長劍寒芒森森,招招快准狠。
柳泠芌喜歡戀戰,但似乎心情極好,也不願放下手中酒罈,一面把酒與其對弈,一面閃躲其鋒芒。白衣在舞動的身姿下更飄逸優美,猶如貴妃醉酒更甚西施幾分柔態。
別人打架打的酣暢淋漓,場面血腥暴虐,比如小丁狼。但看柳泠芌就如月下酌酒月下舞,似仙子下凡塵一般愜意自在,阿韻有些看呆,她從未見過如此慵懶的美麗。
而小丁狼這頭就比較直接些,只見那黑衣人揮刀向小丁狼頭頂砍來,他橫舉長劍,用力一推,把黑衣人擋了回去。而後小丁狼手腕一轉,向黑衣人小腹橫劍一擊。
怎料此人輕功了得,輕輕一躍,跳至小丁狼身後,穩穩落地。就著落地時的緩衝蹲下,直奔小丁狼揮刀向小腿刺去。
小丁狼一轉身,持長劍由下往上一挑,挑開黑衣人的刀,刀鋒忽地轉而向黑衣人脖頸揮去。黑衣人不慌不忙,不斷轉動手腕,架開小丁狼那又快又狠的長劍,並不斷向後邁步。小丁狼察覺此人內功深厚,持劍的虎口被震的發麻。旁人看了只以為是小丁狼在進攻,實際卻連接招都有些心不在焉。
一陣風吹過,黑衣人陡然抬手。小丁狼立時全身戒備,屏息地盯著黑衣人。
只見他將大刀一扔,從腰間取出一把笛子橫在臉前,那怪異的聲響,嘎然劃破了寂靜,聽得人心為之悸,血為之凝。
小丁狼隨即大喝一聲:「泠芌、阿韻你們小心了!」
只見隨著那聲響,牆外的紅衣人,動作矯捷得像是在黑暗之中,閃電似移動的怪物,沖向眾人。
撕殺再次襲來,黑暗中只見長刃揮動,迸射出奪目的凶光。
混亂之中,小丁狼無暇顧及柳泠芌等人,對手個個都有精湛的刀法技藝和矯健絕倫的身手。
約莫半個時辰,方才吹笛子的男人突然停止,小丁狼武功也不是蓋的,無論來多少死屍都拿他沒辦法,況且自己主子的命令只是打聽消息,並沒吩咐殺人,他趕緊帶著兩個被捆綁的小僕匆匆離開,其餘幾個紅衣人見勢也縱身躍入黑幕中,逃的無隱無蹤。
不過此時的芙蓉園中,全是被折斷的芙蓉枝丫,甚至被濃稠之極的血染的緋紅,在星月微光之下,鮮血泛著一種異樣的紅色,園中石桌石凳和貴妃榻都被毀的一塌糊塗。
只是此時,柳泠芌似乎打的不是很過癮,紅衣殺手散盡,酒也喝光,她便覺得有些醉意。身子覺得輕盈,搖搖欲墜之下便倒在了小丁狼懷中。
小丁狼望著阿韻,她趕緊回過神來,會意。
:「你且帶姐姐回屋休息,這裡交給我。」
小丁狼滿意的點了點頭,便摟著有些睡意的柳泠芌縱身躍入閣樓內。直至安頓好之後才放心離去。
阿韻偷懶耍滑,自然不會親自動手收拾院子,只吩咐了幾個仆子打掃這滿目瘡痍的芙蓉園,只片刻,院子又煥然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