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離情別緒
正值柳泠芌氣勢洶洶剛要挪步出門時,突然從窗外摔進一人來,此人傷的很重,氣息微弱,全身上下均是傷口與血漬。她仔細一瞧,原來是白龍昆。所為醫者父母心,哪裡還顧得上他是好人還是壞人,便趕緊將之扶起,仔細為其診治傷勢。
而初堇揚受到打擊並未跟隨大隊回往蜀都,反而向茹威別院飛奔而去,當夥計發現他時,初堇揚已經整裝蒙面進入茹威府中內院,正在尋找他的卧室之時,突然殺出一位武功較好的暗衛。
:「哪來的毛頭小子?肅王府也是爾等敢闖的!」
初堇揚只是冷笑不語,那人不悅,隨即與之打了起來。一般來說,先出現的人必然是最差的那個,果然三回合后,初堇揚還算瀟洒的輕鬆將之杖殺。
他望著空蕩蕩的內院,也不知其中到底藏了多少一等一的高手,心中正犯著嘀咕,便隨即從眼前閣樓縱身躍來第二位暗衛,善使雙刀,只是速度太慢,刀法有一定的造詣,就是太自大,初堇揚取巧,在五回合后,飛旋摺扇割喉而死。
還未待初堇揚休息片刻,第三位也隨之現身,善用長槍,輕功卓絕,其槍長半丈,使起來如魚得水,只是速度太快,初堇揚無法一時片刻接近取他性命,那人幾次無法將他擊退,便起了興趣。
:「你這小子有意思,能在我手上過幾招的人不多。」
初堇揚依舊只是冷笑,摺扇在他手裡如同刀劍般鋒利,好幾次都使巧勁兒輕鬆躲過其殺氣,他不想浪費時間糾纏,縱身躍起,快速奪了長槍,乘機一腳將那人踢飛,轉身將長槍飛射而去,直擊其心臟,當場斃命。
茹威則坐在閣樓房屋中,望著窗外,冷眼瞧著這一切,即揮了揮手示意下,其中一個小個子,身高不過十歲娃娃的模樣,長相十分蠢萌,雖短胳膊短腿,但身體十分靈敏,使得一手好雙斧,速度之快,招式之絕,瞬間移動身軀躍下閣樓,直逼初堇揚眉心而去,只六回合便傷了初堇揚手腕,他得意的猛然發出一陣詭異的譏笑聲,隨即騰空而起,幾個翻轉劈斬之勢打得初堇揚措手不及,即又三招后,左膀子又受一斧傷,初堇揚來不及思索,縱身一躍,奔向其身後,一掌將之擊斃。
片刻又來一暗衛,是位高挑瘦弱的大叔,擅長鞭法,其行動如閃電,快如風,有時根本不會知道他會從什麼地方出現,初堇揚閃躲均不及時,片刻便硬生生抗了三鞭,無奈之下,他只好微閉雙眼,完全用耳朵嗅覺來感知其方位跟攻擊速度,起先還是沒那麼容易捕捉到蹤影,習慣之後,便快速一把拽住那人飛來的長鞭,隨即一閃身,極速飛奔而至,一手控制長鞭,一手將其左手擊骨折,以內力用長鞭繞脖生生將之勒死了。
隨即來的第六位暗衛就更了不得,善用戟,其內力深厚,招法變化莫測,只三回合,初堇揚便已身受兩處傷,鮮血淋漓好不滲人。
此時此刻,白龍昆已然蘇醒,只是傷勢太重無法動彈,他望了望救他的人,突然震驚萬分,隨即感動落淚。
:「少主子,您還活著,您活著就好,我很高興,死前還能見你一面。」
柳泠芌分外費解,見他如此認真而又高興的模樣,心中莫名異常。
白龍昆知曉柳泠芌的疑惑,便趕緊解釋:「您不認得我也屬正常,我不過是您母親身邊兒的暗衛,常年隱匿不得與人相見,那時君后只允許我暗中保護您,所以你才會不認得我。」說完!便激動的猛咳嗽起來,柳泠芌趕緊為此拍著背,使其舒緩一些。
:「幼時曾聽母親說過,可是——你怎麼會在茹威麾下,還倒戈他呢?」
:「我有一女兒,在相王手裡,為了她我不得不背叛大將軍。只是眼下我被小丁狼追殺,命不久矣!可惜我的女兒仍沒有音訊。」
柳泠芌嘆息一聲!又一次心軟的勸慰道:「放心,以後我便替你去尋她,若有機緣,絕不會虧待她分毫。」
白龍昆老淚縱橫,感動萬分,想當初自己無路可走,一大家子人都快活不下去了,幸而遇上了遠嫁來的君后,她仁善給了自己工作也給了全家人一口飯吃,要不是最後茹憂夫人喪心病狂將君后一族滅盡,自己也遭到牽連,為了妻兒只得認了茹威這樣的賊子做主子。
白龍昆費力的爬起身來,執意要起身給柳泠芌磕頭。
:「卑下無能,但知道少主子還活著,卑下也能安心的去到地底下見君后了,卑下時日無多,感激少主子尋女之恩!來世,卑下定噹噹牛做馬報答。」
柳泠芌不喜歡這種跪來跪去的禮數,便欲將他扶起,白龍昆愣是不肯。
:「如此想來,幾次刺殺茹威的便是少主子您了,幸而如今您安然無恙,不然卑下難辭其咎,只是有一點,您不能再去尋茹威報仇,他身邊兒暗衛眾多,全是一等一的高手,此去必然是送死,眼下君王並沒有廢棄他的意思,您還是躲藏起來為好。」
:「一切聽你的,你且先起來。」說著!便要去相扶。
白龍昆揮了揮手,先是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響頭,隨後才一字一頓費力的說道:「此番,如若我能與少主子早些相認,卑下必然護您左右,只是卑下即將走到盡頭。就讓卑下給您磕三個頭吧!就當是為逝去的君后。」
柳泠芌不敢阻攔,那是他尊重母親的恩德!便就代母親應承下吧!
只是三個響頭之後,白龍昆再也沒能起來,此刻已經沒有了呼吸。
柳泠芌雙眼含淚,她恨,她恨老天將自己身邊兒所有人都帶走,不給她留一絲溫暖。
正是她神傷之際,突覺一股殺氣襲來,她撩開窗帘一瞧,原來是小丁狼站在對面房頂之上,正死死盯著自己的住處,冷目卻如寒芒。柳泠芌暗道不妙,趕緊關閉所有門窗,眼下自己重傷未愈,哪裡擋得住他的攻勢。
只是瞬間,小丁狼猛的破門而入,眼神只盯著跪倒在地的白龍昆,絲毫沒有注意柳泠芌的存在,就在他要取白龍昆人頭之時,突覺身後殺氣掠來,小丁狼隨即轉身,玉簫如冷劍凌厲,攻勢霸道,只兩個回合便被小丁狼控制在劍下,柳泠芌冷冷一哼!:「若殺了我,你后不後悔?」
小丁狼聞聲覺得熟悉,便望了她一眼,只這一眼,小丁狼手中的劍不由自主的掉落在地,甚至那如死屍的神色突然有了一絲笑容。他智商低下,只因柳泠芌長得太像她母親,便激動的脫口而出:「君后,您還活著?您活過來了!」說著便略帶一絲哭腔,眼神迷離的望著她。
:「小丁狼太想您,小丁狼沒用,未能找到傾城來見您。小丁狼該死。」說完!當即跪在地上瘋魔了一般認著錯。
柳泠芌心疼的撫了撫他的頭,眼淚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小丁狼一族本來只是商賈出身,其母因那年鬧災荒而第一個出手救濟百姓的人,以全部家當都砸在了這些苦難的災民當中,甚至親自照拂,忙裡忙外從未有怨言,君后得知后感念她的仁善,便將其招進宮中瞧瞧,誰知一見如故,感情逐漸形成了最好的鐵閨蜜,幾十年來從未變過,其家族男丁也被提拔做了不小的官,當年君后一族落難,也是小丁狼一族奮起反抗想要救下君后一族,怎奈茹威勢力太大,滅了小丁狼全族之後,他在此激憤衝動下不敵茹威,且不小心被茹威重傷撞了頭部,醒來就如同八歲小娃娃了,茹威見他武功好,這才利用了他。
柳泠芌半蹲著身子,流著眼淚望著他的傻模樣,並苦笑道:「傻狼仔,你仔細瞧瞧我是誰?」
小丁狼便真的仔細打量起來,隨即依舊保持微笑,雖然看起來有些傻,便破口而出:「君后,你是君后。」
柳泠芌苦笑著搖了搖頭:「傻狼仔,我是傾城,你最喜歡的傾城,小時候最愛欺負你的傾城。」
小丁狼聽罷!果然一頓,隨即又仔細瞧了瞧柳泠芌,是啊!君后已經死了,怎麼還可能活著呢!他撫了撫柳泠芌那粉嫩的臉頰,忽然從滿臉笑意變為哭喪臉,雙眼含淚的喃喃自語:「是傾城,是傾城,是傾城,我找著傾城了,君后就不會生我的氣了,真好!小傾城回來了。」
這是她自來到蜀國以來最開心的一次,也是最能讓她將仇恨拋之腦後的一次。
:「小丁狼。以後就跟著我吧!不要再回那個虎狼窩了。」
小丁狼趕緊搖頭,眼淚刷的一下掉了下來。
:「不行,我還沒有報仇,我還要給君后報仇,我要殺人,要報仇。」
柳泠芌無奈苦笑:「你知道仇人是誰么?」
此時的小丁狼突然一愣!隨即搖了搖頭,又仔細回憶往事,可怎麼也想不起來,只覺得頭痛欲裂,柳泠芌見他難受,趕緊將他摟進懷裡寬慰著,半柱香后,才穩住小丁狼的心緒。
此時,柳泠芌才想起一事來,趕緊吩咐小丁狼好生守護白龍昆的屍體,自己則出門搜尋他女兒的所在。
相王幾月前就來了蜀國邊境,自不可能將人藏在巴國,只是他的窩點不多,想來只有相王別院了。
如今再來此處,鳥兒雖還在,但地方多少有些凄涼,只見她扭了扭玉簫,短匕拔出,縱身躍起,輕功展現到至極,將捆綁著的鳥兒全部放飛,由於身體沒有好透,又跟小丁狼打了一架,身體有些吃不消,突然疼痛,半跪於地咳嗽起來。
稍稍歇息片刻,覺得身體舒服了些,這才往後院走去,並在每一個房間挨個搜查但依舊毫無收穫,正要打算離開之時,又不甘心的往相王生前卧室而去,便又是一頓亂搜尋,索性無意腳踏床角處的地板時,聲音不對,便仔細研究起來,這床下是空心的,使用其短匕將之敲開地板,出現一個十來米高的樓梯,她警惕著心緒,一點點往下試探,直至最底下。其中生活物品應有盡有,只是好似很久無人打掃過,再往深里走,果然有一個十六七歲左右的女娃暈倒在稻草床榻上,柳泠芌趕緊為此把脈一瞧,還好只是餓暈了過去,其他並無大礙。
這姑娘極瘦,個兒小巧玲瓏,面容生的十分萌萌的可愛,估計是個小調皮的性子。
柳泠芌趕緊摟著她出了暗閣,眼下已是黃昏,乘著大街上人少而使了輕功,在幾個起縱之下便已抵達了自己住所。
小丁狼見之,趕緊幫忙妥帖安置,隨即疑惑的望著柳泠芌,她會意,解釋道:「白龍昆的女兒,但不知道叫什麼名字。」
小丁狼慌得一筆,人要是醒了,他該如何解釋?又該如何面對,畢竟她爹是自己殺死的唉!
柳泠芌第一次見一個毫無面色的傀儡發慌,頓時覺得有趣,便莞爾一笑,笑的是嫵媚恆生,小丁狼竟有些看呆。
索性此時,那小姑娘輕咳了一聲,將小丁狼喚過神來,柳泠芌見她有蘇醒的跡象,便吩咐了小丁狼好生照顧著,自己則去給她準備飯食,以待醒後果腹!
只半柱香,柳泠芌行至門口便聽見房中喊打喊殺的哭泣聲,小丁狼這個好孩子不會撒謊,姑娘醒來看見了對面老爹的屍體,就詢問緣故,小丁狼則老實交代,姑娘又恨又氣,撿起地上的長劍就各種方式向小丁狼攻擊而去,她一個不會武功的人,自然撼動不了他分毫,甚至可能還有誤傷自己的幾率,他只管站著不動,姑娘提劍都費勁,何況還要殺人。姑娘暈暈乎乎的每每要摔倒時,小丁狼想扶又不敢扶,那捉急的小模樣實在好笑。
柳泠芌趕緊推開房門寬慰姑娘安靜下來,眼下餓的肚子咕咕叫,便一面哭著流淚一面填飽肚子。
柳泠芌揮了揮手示意小丁狼在門外等候,自己則慢慢向她解釋起來。
:「你是白龍昆的女兒,想必你比任何人都能了解你父親的所作所為,他是被茹威與相王逼迫利用,那麼小丁狼亦是,當年家族破滅,因他摔壞了頭,智商與八歲孩童無異,也是因為如此被茹威利用至今,我沒有權利讓你接受他,但也不希望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傷害他,當然——我也不允許誰欺負你,我答應過你父親,一定會全心全意照顧你,絕不讓你受半分委屈。」
姑娘吃飽喝足,也聽完了柳泠芌第一次破天荒的啰嗦,這才撫了撫眼淚,走近白龍昆身旁,自責的磕了三個響頭,只是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她恨自己無法報仇,也恨自己不爭氣,成為父親的累贅。
:「父親臨死前可還說了些什麼?」
:「唯一心愿便是尋到你,望你以後平安幸福快樂足以。」
此話一出,便更讓其啼哭不止,也許女人最大的本事就是用眼淚來表達內心的痛苦吧!柳泠芌雖不喜哭鬧,但也心疼她,也就隨她便吧!
按目前時辰來算的話,初堇揚已經斬殺大概有十二位高手之多,此刻已經重傷半跪於地,全身上下都是觸目驚心的血口子,內力耗盡。如今只靠著毅力都還顫抖著身軀,他望著眼前的閣樓,也無法得知茹威到底養了多少死屍?心中只覺無奈又無語。
此時!茹威悠哉悠哉的走來,有僕子送來桌椅,甚至還有茶水點心,似乎很有心情觀看著血腥場面,而始終保持著一抹邪魅的笑容。
初堇揚氣憤不已,急火攻心之下,猛的撐著身體就要向茹威飛奔而去之時,他突然揮了揮手,隨即出來二十來個絕頂高手,各個眼神殺氣騰騰,甚至漏出一抹譏嘲的笑意,一生氣之下,氣血翻湧一口鮮血沒忍住噴了出來。
面前的男人呵呵一笑:「你小子能堅持到現在著實不錯,若要命,便跪地告饒,興許肅王還能饒你一命。」
初堇揚抹去嘴角的血漬,只不屑的一笑,那人不悅:「找死。」說完!便又與之纏鬥起來。
在房頂后躲著偷看的夥計急的要死,想去幫吧!自己又怕死,這會兒卻如同熱鍋的螞蟻,又氣又急的全身是汗。
就在此時,身後突然飄出一個身影,蒙面,還穿著蓮蓬衣,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夥計唬了一跳,險些動起手來,那人將夥計瞬間控制在手腕下,並捂著嘴巴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夥計會意,便不敢作聲。
茹威身邊兒的都是絕頂高手,自然能發現二人的氣息,各自只譏諷的瞟了一眼。:「倆鼠輩。」
那黑衣人冷漠的提醒道:「你還不去救他?」
夥計苦笑:「別鬧,你沒看見底下都是些厲害的高手么?我下去還不是送死。」
黑衣人冷冷一哼!:「死確實會死,只是會死的慢一些,你去救他,我來給你斷後。」
夥計不屑的噗呲一笑:「你誰啊你?憑什麼命令小爺我?送死你自己去,小爺才不幹。」
:「是嗎?」黑衣人冷冷一笑,隨即拽起他的衣襟便往樓下扔,雖然驚慌失措之下平安落地,但似乎也無奈於送死,他呵呵傻笑,幾個高手也饒有興趣的譏笑著,這夥計比初堇揚賴打,自然要好玩兒一些。
初堇揚認出了夥計,趕緊喚他逃命,不必顧慮自己,夥計隨即白了他一眼!:「就你廢話,我要是能逃的出去我站在這兒幹嘛!也不知道是那隻鬼將小爺扔出來的,氣人。」
茹威邪魅一笑,只揮手示意,便上來四個絕頂高手,打的夥計招架不住。直至實在無法抵抗之時,便大呼一聲:「還不出來相救,想看著小爺死么!」
那人一愣!這輩都沒被人這麼不尊敬過,一時還不能接受,便故意讓他多受片刻委屈。那小夥計叫苦連天,覺得自己小命恐怕就交代在這裡之時,那黑衣人突然出現,只片刻,幾個暗衛便被黑衣人擊退,初堇揚對面前救自己的人感到迷惑又好奇,正在分神間,身後有暗衛攻擊而來,躲閃不及之時,那黑衣人趕緊前來相救,不過這些高手攻勢都太強悍,一不注意便被傷了手背,他盡量壓制著自己原來的聲帶,低沉著口音說道:「臭小子,你先帶這個臭小子逃命,一會兒我引開他們,給你們爭取時間。」
那夥計巴不得趕緊逃跑,說時遲那時快,帶著初堇揚風似得跑沒影了,黑衣人一陣唏噓,暗罵道:「這臭不要臉的傻小子,沒心肝兒的。」
那夥計自己也受了傷,跑不了多遠,只能將初堇揚送回柳泠芌住處,小丁狼老早就嗅到了一股血腥味,縱身躍下想要攔住去路,為了保證柳泠芌的安危,他才不管你是誰,通通不準踏入。
夥計受了委屈本來就氣,一著急便脫了面紗呵斥道:「好你個臭狼,小爺我以前救你的時候就沒想到你是個白眼狼。」
小丁狼聽他說來,便仔細一回想好像是這麼一回事!但還是不肯讓步,對他來說,柳泠芌的安全比他的恩人還重要。
夥計無奈,看著初堇揚痛苦幾經暈厥,便趕忙指著右手方吼道:「有賊人。」
就這樣輕而易舉晃了小丁狼神后,乘機帶著初堇揚縱身躍入柳泠芌房中,此時他才反應過來已經遲了,便也趕緊追了上去。
在內閣休息的柳泠芌突聞姑娘的驚叫聲,便趕緊出來查探。
只是眼前一幕將她瞬間驚呆,看著初堇揚如此重傷狼狽的模樣實在疑惑又驚訝!
初堇揚半跪於地,強忍著身體徹骨的疼痛,只說了一句:「我失敗了,沒能殺得了他。」說完便暈厥了過去。
夥計生氣的沖著柳泠芌便呵斥著:「你這女人怕是魔煞星轉世,都是因為你,他才敢闖肅王府,那個地方高手如雲,任誰都有死無回,如今這般你自己看著辦吧!」說完便怒氣匆匆的要走。
:「你且留下,我為你處理傷勢。」
對於夥計的沒好氣,她柳泠芌也很不悅,又不是她求著初堇揚為自己復仇,一切都是他自願,況且自己對此事一無所知,一向冷漠孤傲的她只不過是」醫者父母心」在支撐著她隱忍脾氣。
那夥計只冷冷回了一句:「不需要。」便要走。
小丁狼生氣於夥計對柳泠芌的兇狠,便要教訓他時,柳泠芌趕緊扶住初堇揚,吩咐小丁狼幫忙,也只有這樣才讓他作罷!夥計無奈的望了一眼初堇揚,這才轉身離去。
姑娘害怕見血,只負責燒來熱水和順遞傷葯,而小丁狼在門外守著,一旦有不好的動靜也好及時出手阻攔。
一切完畢之後,姑娘這才害怕又擔心的問道:「姐姐,他的傷勢怎麼樣?會不會死啊!」
柳泠芌趕緊寬慰著她:「阿韻不怕,他只是受了重傷,並無性命之憂,你且先回屋歇著。」
阿韻十分聽話,便乖乖的回了內閣躲著。
初堇揚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傷勢其實挺嚴重的,而且還跟著發燒咳嗽,甚至一直說著亂七八糟的胡話。雖然他不能感受柳泠芌的痛苦,那她柳泠芌也無法體會初堇揚之傷,先相國之死也無疑是他和靈姬夫人的打擊,他又何曾不是在夜裡每每夢見自己的父親,殺父之仇也依舊是他內心的苦楚啊!
此時的她既自責又愧疚,初堇揚不過是外人,為什麼當初會對他說出那樣傷人的話,害的原本可以健健康康的他忍受這樣的折磨。
而方才逃出來的黑衣人就在窗外靜靜望著屋內躺著的人兒,不由得嘆息一聲!索性人沒事,他便放心了。此刻小丁狼發覺此人的氣息,縱身躍來就要與之過招之時,那黑衣人躍近窗外向柳泠芌提醒道:「此地不宜久留,還望姑娘早早離開。」說完便縱身躍入黑幕中。
在得到柳泠芌的示意下,小丁狼追了出去,只半柱香回來,見他失落,想來是跟丟了。
:「不要緊,此人好意提醒,必然不是壞人,你且放心。」
聽了柳泠芌寬慰之語,他這才好轉了一絲心緒。
:「少公爺重傷歸來,想必茹威會派人暗中毒害滅口,我們得早些離開才是。」說完!便只留下小丁狼照顧初堇揚,自己則去往樓下向店家購置車馬,但眼下夜深人靜不方便,只得先將就用著店裡夥計用來拉貨的車馬,眾人趕緊稍稍收拾了一番,隨即趕往都城。
直到經過一片林子,此處僻靜又離巴國邊境最近,阿韻打算將白龍昆屍首葬在此處,畢竟是巴國子民,就算不能埋葬於巴國,也要將他安葬在可以隨時眺望家鄉的僻靜處,柳泠芌心疼她的孝心,也就同意了,一切完畢,各自祭拜磕頭之後才離開。
這一路,眾人走走停停,尤其是初堇揚的傷勢,不得長途跋涉,路途顛簸便緩慢前進,索性傷葯都帶的多,不至於手忙腳亂,只是人到現在還昏迷,沒有要蘇醒的意識。
阿韻貪吃,小丁狼廚藝又很好,對於他的憤恨到現在多少減輕了一些,小丁狼雖如同八歲小孩兒,但自來的人品素質還是有的,他對阿韻有愧疚,便時時容忍和保護她。主要還是這丫頭太調皮,喜歡干男孩子乾的事,又愛掏鳥窩又愛下河捉魚,還能跟劫匪動粗,更能還和小朋友搶東西吃,甚至與山林里的野獸鬥智斗勇,每每做出欠揍的囧事,次次都是小丁狼幫忙解決善後事,柳泠芌無奈的搖了搖頭,說來也奇怪,分明被關了好幾個月吧!居然沒能把她這搗蛋的性子給磨掉。
幾日後,總算平安抵達都城,眼下已是黃昏,柳泠芌吩咐小丁狼在遠處等著,自己與阿韻送初堇揚至景王府門外,她望了一眼昏迷不醒的他,心中莫名多了一份不舍,如若不是阿韻提醒,也不知要發獃到幾時?
柳泠芌敲了敲景王府大門,直至聽聞有僕子不耐煩的來查探時,她這才帶著阿韻縱身躍入黑幕中躲了起來。
那仆子四處打量了一番,除了馬車別無其他,仆子走近撩開車簾一瞧,激動不已,趕緊呼喊著靈姬夫人,此刻一眾仆子擁擠一處,可見了初堇揚身負重傷,靈姬夫人崩潰至極,她冷靜片刻后,趕緊著人打探四處是否有人暗處偷瞧?又命幾個懂事的仆子將他輕輕抬進屋內,隨即分派了人連夜去請大夫看診。
靈姬夫人緊緊握住初堇揚那蒼白無力的手,這是他第四次離開自己身邊而受傷回來,她很怕失去這個兒子,此刻寧願自己代他受苦。
柳泠芌深深的望了一眼景王府,又在阿韻的催促下匆匆離開,她帶著兩人回了辛荑閣,林嬸從開門到進屋坐定都是一直抹著眼淚,直到點了燭火見了小丁狼那張如死屍傀儡的臉,方被嚇了一跳,還以為大晚上真見鬼了。
柳泠芌寬慰著林嬸,又介紹了二人與她認識,隨即命其安排了兩間房舍,由於是深夜,各自都有些疲累,便讓林嬸不用影響其他人安寢,一切事宜待明日再說。
只是小丁狼是個睡慣了房頂的人,便不願意將自己關在「籠子」里休息,這樣一來還可以暗中保護柳泠芌呢!
第二日清晨,小丁狼早早便在柳泠芌的房門外侯著了,經過的仆子店小二們都害怕他那張死屍臉,要麼繞道走,要麼在遠處圍觀,尤其是賬房先生苦有為,一面講著鬼故事嚇唬其餘仆子小二們,一面又拿竹簡擋住自己的臉仔細望著遠處的小丁狼研究,似乎是對他既害怕又新奇的模樣,總之——他是十分感興趣解刨一個如傀儡的活人的。
此時才往柳泠芌住處送吃食的林嬸經過,見了一個二個不幹活還在一處張望,最見不得人偷懶的她,上去就嚎了一嗓子,本來就被講鬼故事的苦有為唬的夠嗆,這會兒林嬸突然做聲,更嚇的眾人一頓驚慌失措。
好在客人們喝酒吃肉正聊的開心,並沒有誰注意到夥計們的變化,也就沒有影響到客人們的心情。
:「林嬸兒,不帶您這麼唬人的,心都快被你嚇出來了。」
林嬸白了他們一眼,又望著遠處的小丁狼對大夥呵斥道:「此人是姑娘請來鎮宅辟邪的護衛,乃正常人,只是長相奇特了些,平日里對他也要放尊重。其中還有位姑娘,名喚阿韻,是姑娘的表妹,以後也要尊尊敬敬喚一句表姑娘,大夥可得好生伺候著,可明白?」
一眾人趕緊欠禮應聲!隨即各自散去。
林嬸此時才將吃食一一送往柳泠芌、阿韻等住處,雖教育的仆子們很有一番道理,但每每從小丁狼身旁經過,迎上他那死盯著的眼神還是很害怕,次次都只能匆匆而過,不敢停留。
柳泠芌將小丁狼喚進屋中,直逼著他伸出手來,並一邊把脈一邊解釋道:「此前因為初堇揚的傷勢忽略了你,今日有空,我便為你瞧瞧身體狀況。」
小丁狼不論聽不聽得懂,理不理解,反正只要是柳泠芌說的,他都會乖乖聽話,吩咐的事也會毫不猶豫的照做。
他眨巴著大眼睛,烏黑烏黑的雙眸倒不像以前那麼無神,整張臉雖看起來跟死屍傀儡差不多,但笑起來也是很治癒的一種俊俏。他靜靜盯著柳泠芌那認真的神色,露出一抹笑容,似乎要將他們這十來年的空缺全部補上一般。
此刻柳泠芌卻沒有心情,她眉頭一挑,似有不悅。小丁狼身上確實中了一種毒,此毒霸道而不致死,但就是將人襯跟死屍傀儡一般,且又不知道此毒在他的身體里會不會對他造成多大危害,有沒有發病原理更是一無所知。
:「小丁狼,你可知此毒是何人所下?可又認得是什麼毒?」
也不知小丁狼到底有沒有聽懂,只顧帶著溫柔的笑臉搖著頭。
柳泠芌無奈,只得先開些滋補的藥方給他服用,解毒之事只能以後慢慢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