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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靜水流深,滄笙踏歌

  一月後!壽仙城鬧天災,方圓千里乾旱至顆粒無收,百姓們怨聲載道,幾次奏書送往都城政殿之上,望帝為此寢食難安,故與眾臣商議應對之策。

  :「此次天旱比往年的都要嚴重些,單單撥款開倉放糧已經解不了燃眉之急,你們可有何良策?」

  眾臣相視一望,各自都在心裡嘀咕著,卻又不敢貿貿然提出建議,職位有不同管轄的方面也不同,大都以「做好自己分內之事」來衡量政局,以至於無人能答。

  此時國相深思片刻,回答道:「稟君,眼下對於當地災民來說,撥款已然解決不了問題,倒不如將款項取出向各地收購米糧,如此一來,災民的溫飽便就解決了,只是開倉放糧不是長久之計,況且此次天旱已經持續了半年之久,若再拖下去,必然迫使族人們打家劫舍民不聊生。」

  望帝不悅,說了半天不全是廢話嘛!故問道:「想來你是有法子的,姑且說來聽聽。」

  :「壽仙城地處偏遠,調水恐怕來不及。不過聽聞琉璃山有水鏡之稱,其處常年蓄水而不枯,又離壽仙城最近,不如君帖了皇命湊足了人數前往劈山開路,將琉璃山水引入壽仙城,如此一來,不怕將來如何天災都能應對。」

  望帝大悅,只是安排誰去管制就成了問題。

  一眾官臣之中,唯左政史細想來覺得還有所不妥,便趕緊勸言道:「君請三思,此計不但費時費力還勞民傷財,更不能解燃眉之急。何況時處天旱,國相之計達成,但收成斷收,且乾旱大半年,收成數量比往年遠遠降低一半,若要恢復往日富足,還是需得三年之久啊!那麼這三年又從何處各地收攏來米糧捐贈?」

  望帝細想來也覺得不無道理,國相被左政史駁了面子,當下便又氣又愧,呵斥道:「那依左政史的意思,你可有什麼更好的計策啊?」

  左政史不語,眼下的他,確實也沒有了更好的辦法,只好保持沉默。

  此刻太卜拍馬屁似的附和道:「既然有計可施便先著手行動著,待後面有了良策再定不遲,總不能在此等著的好。」

  左政史趕緊呵止:「不可,君請明鑒,琉璃山乃水鏡之地,常年不幹枯卻也未曾出現過水澇,說明此處亦有控水的好處,太陽神造物自有緣結,如若開闢出來,壽仙城無排水能力,水澇不止又該如何?」

  :「左政史想的也太長遠了些,眼下還是解決當即問題,何故扯那老遠,難不成你忍心看著一方族人受難不成?」

  二人爭論不休,你一句我一句吵的望帝煩不勝煩,他望著所有各執一詞的大臣們,暗自長嘆一口氣,思緒混亂的他不願再聽眾人爭執,招呼不打話也不說,揮了揮手便帶著心腹走了。眾臣鬧了好一陣才發現望帝已經離開了半日,無奈,只好各自散去。

  巫師的存在就是通曉神靈的祭祀神,以祈求上天垂憐護佑。壽仙城遭受天災,巫師的責任便是組織一場又一場祭祀活動。其中有巫童八人,圍著巫師盤膝而坐。各個手拿木枝手舞足蹈念著什麼。巫師則手持藤杖起壇祝禱,口中念著常人無法理解的咒語。

  望帝站在遠處認真觀望,此刻扶青將軍突然來回稟事宜。原來是壽仙城的族人受不了天旱之苦,已經有近百人湧入都城之中,以乞討為生。

  望帝微怒,仔細詢問可有宦官管制,扶青搖了搖頭,他卻冷冷一笑。

  :「無論蜀國處於何種境地,這些人永遠都只會想著自己的利益,讓他們出來救濟,堪比登天還難。」

  :「如此!小臣倒願意前去管制受災的族人。」

  望帝揮了揮手:「不必,尊自有打算。」

  扶青細思而恍然大悟:「君心中有籌謀,怪小臣太笨拙,不明君的深意。」

  :「計策是有,只是尊身邊兒沒有可信任的人。都城要緊,不能貿然派遣你去行事,其他的嘛!」望帝冷冷一哼!一副對眾宦官失望的表情,恨不得將朝堂也血洗一遍。

  :「各個都如同丟了命根子一樣縮著不露頭。」

  扶青心頭忽然想起一人來,趕緊推薦。

  :「君可用他!」

  望帝瞧了一眼衷心無二的扶青,他雖未明說,但望帝似乎已經猜到了答案。

  :「這孩子——尊不放心。」

  :「君是覺得他城府極深,不刊信任,恐以後無法掌握?但臣下卻覺得此人聰慧又仁義,就算仇恨根深,他也會將利國利民的事放在前頭。」

  望帝細思片刻,對於扶青所說也並無道理,況且如若他真是那般是非不分大奸大惡之人,那日圍場之時他便可以一舉刺殺為父報仇,何須等到現在呢!況且最要緊的是,他久不參與朝政,無仇亦無旁支牽連,身家如此清白,自己該放心才是。

  :「既如此,尊便准允了。」

  :「君英明。」說完!便要領命去請初堇揚時,望帝突然制止。

  :「不必你去,明日尊親自前往。」

  扶青雖不甚理解,但皇命不可違,附和幾句便退出了宮城。

  第二日一早,望帝粗略整裝一番,只見他穿著樸素清雅,親自往皇庫挑選了贈禮。想來此次望帝是以家人身份相見,而非君臣。

  直至門口,見門戶緊閉,只兩個懶散護衛守著。望帝欲進,護衛們卻不認得人,既不盤問也不讓出入,扶青上前呵斥一聲!二人見是大將軍,便趕緊向其行禮告罪,此番倒整得望帝扶青有些尷尬,難不成他一個九五之尊還比不得扶青這個莽夫么!

  望帝輕輕抬手示意,二人趕緊開門相迎。隨後遞給扶青一個眼神,扶青會意,即刻呵斥所有人不許聲張。

  在丫頭帶領的一路,望帝意味深長的望了一眼扶青,並打趣道:「你小子,何時名氣這樣大了?怎的尊這張臉還沒你好使!」

  扶青起初一愣神,心中疑惑,難不成這位九五之尊是吃醋了?還是認為自己功高蓋主而生氣呢?思量片刻,趕忙恭恭敬敬的回復道:「君乃蜀國之帝,常年為國事操勞而鮮少挪步他處,族人自然不認得您,臣下此次顯擺無非是上次查訪一事,這才使得都城人人認得臣下。」

  望帝不語,滿意的點了點頭,便繼續往前方走去。

  待到主僕二人順利來至後院,正瞧這倆人母慈子孝閑聊著什麼!

  仆子們望見之後,各個驚恐行禮之際欲通知靈姬夫人時,望帝則命扶青阻攔。記得還在初堇揚幼時,靈姬夫人常常抱著他來給自己送茶點吃,也是像現在這般在院子里有說有笑,覺得這才是最真實平淡的日子,只是帝王之家哪有安穩,只有身不由己。

  遠處的老嬤嬤見望帝身影,趕緊提醒,母子二人既驚訝又疑惑,匆匆上前行禮問安,隨後請至客廳請茶。

  初堇揚莫名的望著扶青,他卻眼神閃躲不肯回應,心中不悅,給了扶青一個白眼便罷!

  見望帝口渴的愣是喝了兩碗茶水的靈姬夫人十分費解:「君這是從何處而來?身邊兒仆子護衛怎都不帶兩個?」

  望帝並未急著回答,只吩咐扶青送上一個錦盒,母子二人相視一望,更不知這位君王今兒是唱哪一出?

  :「許久未見靈姬,今兒有空,尊便來瞧瞧你,近來身子可好?府中若缺了什麼儘管跟尊講,尊必然會滿足你跟堇揚。」

  靈姬夫人冷冷一笑!無事不登三寶殿的道理她懂,此事哪裡有那麼簡單。

  :「君了解我的脾氣,不喜扭捏,若有吩咐,請君直言。」

  望帝溫和一笑,盡量將王者凌厲壓制,就像普通哥哥對待妹妹那樣。

  :「昨日政殿之中,眾臣商議天旱一事,應鑿山引泉,壽仙城方能渡過難關,尊已應允。」

  母子二人恍然大悟,原來是為此事,初堇揚有抱負又有頭腦,給他事做他自然能欣然接受,唯獨靈姬夫人有些介意。

  :「第一次君令堇揚出戰巴國平亂,使我們母子分離三年余,第二次命我隨侍君后病榻,與堇揚又分開幾月有餘,這一次,君要借走堇揚幾許載?五年?十年?五十年?」

  望帝明白靈姬夫人的擔心,帝王無情,君臣不合易生嫌隙,她自然不敢讓初堇揚離開,誰知道望帝會不會因舊時恩怨為難他呢!

  望帝無法,略過靈姬夫人的發問,轉而詢問初堇揚的意思:「堇揚願意否?」

  初堇揚淡然一笑,輕輕握了握靈姬夫人那被氣的顫抖的手,並向她肯定的點了點頭,靈姬夫人知道他心意已決,據理力爭已是枉然,只好隱忍同意。

  初堇揚趕緊行禮領命。

  :「謝君恩,小臣定不辱使命,必然功成而歸。」

  望帝大悅,屏退靈姬夫人與所有奴僕獨自與初堇揚說話。

  :「此去必然艱苦,尊會多派遣幾個人以護你周全,其中災糧尤為要緊,鑿山的人馬尊也會給足你,但還有一事尊需你好生暗查。」

  初堇揚心靈通透,早已猜到望帝所想。

  :「請君放心,小臣全力而為。」

  望帝對於他的能力甚為信任跟滿意的,只要他應承,必然有把握。

  時辰已晚,望帝與母子二人閑話了幾句便啟程回了宮中。

  母子二人相視一望,各自深知對方心思,此時多說無益。

  靈姬夫人既沒有嘮叨也沒有抱怨更沒有叮囑,一日一夜下來言行舉止與往常無異。

  直到走的這天,靈姬夫人偷偷往初堇揚行李中塞了些傷葯,將平日里穿的衣服換成了自己親手縫製的衣裳,路上乾糧也是一應俱全。

  待初堇揚躍上馬背,望著幾次欲言又止的他,靈姬夫人終於放下了那強勢傲嬌的姿態,說了句:「為娘盼你平安歸來。」

  初堇揚聽她叮囑之語,心中的大石終於放下,笑容猶在,眼淚卻欲奪眶而出。:「母親放心,兒子不在您身邊兒,請萬分保重。」

  靈姬夫人轉身揮了揮手,若再耽擱只怕自己忍不住傷心流淚,直到初堇揚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人海,她目送半晌,方被仆子勸了回去。

  剛剛踏進內閣,紅拂塵突然出現,款款走來,就要向她行禮辭別時,靈姬夫人抬手將之扶起。

  不待紅拂塵相告,她卻搶先說道:「你去護他我很放心,路途遙遠且艱辛,望你二人都能安好。我——等著你們回家。」

  紅拂塵叩禮,匆匆而去。

  壽仙城本就不是很富足,加之地處偏僻,乾旱使其無意引起的火災便能燒毀大半房舍,百姓們苦不堪言,甚至有凍死的餓死的逃命離開的絡繹不絕。

  初堇揚所到之處無不是殘破困頓的場面,百姓們各個怨聲載道等待死亡。他心疼萬分,經過了解后,便吩咐十來個護衛留下為之建造房屋,隨後派遣幾個仆子設立起粥棚,待一切完備,初堇揚便放下心來繼續往城中趕去。

  此間城中官員們已經等候多時,看各個打扮的十分樸素,狀態懶怠精神不佳,似乎是幾日幾夜沒合眼的樣子。

  見初堇揚蒞臨,眾人趕緊行禮接待。

  :「各位不必多禮,君憐族人困苦,特分撥了米糧、衣物被褥、銀錢等。還請各位不辭辛苦分發給每一位族人。」

  眾感動的紛紛往都城方向行跪拜之禮:「君主仁德,下臣們替族人感激涕零。」

  :「眼下責任重大,事宜繁重,便不要顧及這些虛禮了。」

  一眾人應是,趕緊起身忙活了起來。此刻族人溫飽已然安定,那便只剩下乾旱天災之事。

  縣吏不了解初堇揚脾性,又怕怠慢了他,加之壽仙城什麼都缺,特別是人手,便只派遣了兩個本地的「萬事通」給了初堇揚差遣。

  待問清琉璃山方向和地形等事宜,便帶領隨身護衛前往探查。

  此山高不見頂端,寬則走不到盡頭,其地形陡峭險峻,甚至樹林茂密野物眾多,荊棘叢恆生,最高處還有雲霧繚繞,細看去簡直陰森恐怖的緊。

  :「這琉璃山太險,想要鑿出水渠簡直比登天都難。」

  初堇揚聽聞有護衛大減軍士銳氣之語,呵斥道:「天命難為也要人定勝天,齊心協力沒什麼不可能,以後若再有人說出這等泄氣之語便就地正法。」

  眾人不敢多言,各自應是一聲,便認真觀察想法子起來。

  :「琉璃山實在太大,想要找到其薄弱點,還需得仔細查看,此策並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還需投機取巧方可。」

  初堇揚思量片刻,向那「萬事通」的二人要了此處的地形圖。隨後圍著整個琉璃山走探。累了便歇息,餓了隨便摘些野果子果腹,水源有限,初堇揚能忍則忍,偶爾稍稍抿一口水解渴便罷!

  待到地圖繪製完畢,隨即便仔細研究起來,直到一處絕岩峭壁引起了初堇揚的注意。

  :「瞧那處高十丈的峭壁上似乎有一座山洞,如若能從此處牽引水泉想來會更容易些。」

  初堇揚說動就動,準備上去瞧瞧時,身旁護衛趕緊阻攔。

  :「少公爺請三思,此處陡峭也就罷了!若真是山洞,偏偏沒人知道其中是否有惡獸,您要是有個好歹,我等無法向君交代。」

  :「無妨,如若發現異樣,我會安全退回。」

  此刻別說護衛們勸說,連同身邊心腹——小橘子都勸說無用。

  就在眾人無奈之際,忽有僕子來報。原來是城中突發瘟疫,百姓們突然腹痛抽搐還嘔吐不止,初堇揚無法,只好放棄攀岩,前往城中查探。

  此時!縣吏趕緊從袖中取來錦帕為初堇揚遮住口鼻。

  :「可有儒醫查出什麼疾病?」

  縣吏趕緊向一位醫術頗有幾分技術的儒醫招了招手,示意其上前問話。

  :「此疾來的蹊蹺,民未曾查出什麼病理。」

  初堇揚不敢拖延,趕緊命人書信送往皇城稟告望帝。

  三日後,疾醫快馬加鞭趕往,拜見初堇揚之後,便匆匆為病人看診,但得出的結論一樣。

  :「如若是毒還好解,只是偏偏卻因傳染性疾病所致。」

  初堇揚眉頭緊鎖,幾日幾夜下來沒合眼的他,身體疲累,神色也憔悴了許多。

  :「疾醫所說正是我擔心的,如今天旱又逢連連失火,眼下又出疫疾,難不成我蜀國災難要來臨了。」

  疾醫唉嘆!:「如若此病症七日後無法解決,君則嚴令將整個壽仙城掩埋燒毀。」

  初堇揚不悅,臉色似有薄怒。

  :「君心思深沉,果然決絕。壽仙城幾萬人的性命,在他眼裡卻如草芥。」

  :「若這疾病傳染性極強又無法找出有效治療的突破,少公爺覺得應當如何?難不成讓整個蜀國族人為其陪葬?」

  初堇揚不語,所有人各執一詞便有各種道理,事態發展還得看命數。

  壽仙城疫情嚴重之事,已經傳入千里之外的都城,百姓們議論紛紛,人心惶惶,甚至還有不讓各地族人湧入都城的號召者,眼下便出現了只出不進的規矩,好在還有頭腦清醒者,既不添亂也不鬧事。

  也因此,辛荑閣的生意冷淡了許多,平日里累的前胸貼後背的仆子們,如今卻閑的發慌。

  林嬸算了算這月盈利,足足少賺了以往的七分之三。心中不快,獨自埋怨卻不知辛荑閣閣主已經悄悄潛入卧房,望著林嬸財迷的樣子倒有些可愛。

  閣主輕輕喚了一句!:「林嬸!」

  此刻聽聞有人喚她,當即醒悟過來,唬的她險些以為家中進了盜賊,索性見是閣主身影而沒有叫出聲響,她趕緊走至門外四處張望,確保安全之後才將房門緊鎖,甚至連幾扇窗戶都檢查了一遍,隨後關閉完好才放心。

  :「姑娘有何吩咐喚老身便可,何必親自前來。」

  :「林嬸可瞧瞧時辰,許久等不來你,以為被什麼事牽絆住了,便來看看,何曾想,林嬸既然在此處發獃。」

  說起發獃,林嬸不由得泄了氣一般精神不振。

  :「姑娘可別說,如今咱們辛荑閣的生意簡直差的沒賺頭,可憐這月我們都得省吃儉用了。」

  :「何故如此?林嬸可有查?」

  :「姑娘有所不知。壽仙城突發疫病,傳染性強不說,到現在還沒有拿出解決的辦法,藥石無用之下,已經死了不少人了,雖然都城與之距離在千里之外,但人心恐慌,如今所有人均守在家中,除大事外,各家各戶都緊閉大門不邁一步。」

  :「藥石無用?什麼疫病如此厲害?」

  :「蒲卑君派了好幾位疾醫去往災地問診都無結果,想來是壽仙城族人惹怒了太陽神,而受天懲。」

  閣主雖不信神鬼之說,但也懶得與老婦人說教,畢竟信則有,不信則無的道理她明白。

  此時,那閣主突然靈機一轉,計上心頭。

  :「壽仙城既有難處,我也無法置之不理,我且去瞧瞧,若順利,半月便能回。此間,辛荑閣還望林嬸多多看管了。」

  :「姑娘放心就是。」

  閣主微微點頭,轉身即從後門匆匆離去。

  黃昏臨近,初堇揚與眾疾醫廢寢忘食的翻找古籍醫書,但凡有一絲希望也不願意放過,直到小橘子上前回稟,眾人才驚訝的扔掉手中的書籍。

  :「聽聞昨日才來的一位姑娘,醫術十分了得,夜裡服用了湯藥,今兒晌午便得到了緩解。」

  初堇揚激動萬分,雖然辛苦半月的勞心勞神使其風寒感冒,但得幸於治療有望。

  :「此人在何處?本王要親自恩謝於她。」

  眾人見他身子虛弱,勸解半晌也無用,只好帶領前往。

  遠遠望去,姑娘的身影忙碌於病患之中,猶如救苦救難的神靈讓人敬仰。她對待病人關愛有耐心,人手不夠便親力親為,尤其是哭鬧的小朋友,若是糖果點心哄不了的,便抱著撲蝴蝶抓野兔子玩兒,本來死氣沉沉怨天載道的氛圍,在她的到來卻增添了許多希望跟歡笑。

  初堇揚將一切看在眼裡,趕緊在小橘子的攙扶下上前當面致謝。

  只是人到其身後,一股芙蓉淡香撲鼻而來,初堇揚不免心中咯噔一下,他記得深切,兩次刺殺者均是此香。尤其是轉身那一刻,雖錦紗蒙面,但那雙清澈明亮的丹鳳眼實在過分美麗,只單單這一點便出賣了她自己。

  初堇揚雖肯定了此女殺手的身份,但卻難以出手逮捕她,試問一個不願傷及無辜而千里迢迢來照顧災民的人,能壞到哪裡去?興許如自己一般有苦衷也未可知!心中盤算片刻,還是先暗中觀察再論其他也不遲。

  若說初堇揚的驚訝,這姑娘倒顯得淡然一些,想來辛荑閣消息靈通,皇家派了些什麼人去了些什麼地方都是明面兒上的事,她心裡清楚也有數,面對聰明人就得乾脆自若,扭扭捏捏反而引起注意。

  :「原以為壽仙城命數已盡,沒曾想遇姑娘出手相救,待此事安然了卻,本王定當重謝。」

  :「同為蜀國子民,當為蜀國效命,能解同族苦難,自然義不容辭。」說完!便轉身投入忙碌中。

  初堇揚輕咳一聲!此女冷漠的模樣跟扶青有的一拼。而被所有姑娘擁戴慣了的他,今兒卻莫名的被冷了一臉反而覺得有趣。雖然談話中略帶著一絲尬聊的成分。

  在仆子們的勸說下,初堇揚用了些米粥便著手忙碌著災民一事。

  畢竟是公子哥兒出身,養尊處優慣了,做不來一些雜活,熬藥能因身體疲乏打盹熬糊了湯藥,也能因病患太多,幫忙的人敏捷,反而他自己不小心撒了湯藥摔了碗,更能因為點不著火熬粥,硬生生的將到處熏的烏煙瘴氣,自己髒了一身也就罷了!搞得百姓們以為又著火了。隨後見姑娘身邊的仆子的活計輕鬆,便屏退了旁人,自己攬下,只是總為姑娘遞錯銀針選錯藥丸……等。雖然手忙腳亂處處錯,但依舊不影響他自己傲嬌的態度。

  姑娘雖無不耐煩,倒也嫌棄的掃了他一眼,並有意打發他的態度說道:「少公爺感染風寒加之幾日下來勞心勞力,如今身體吃不消,當休息才是,民為你開一副方子,先養幾日罷!」

  初堇揚眉頭一挑,似有不悅,感情是嫌棄自己笨手笨腳唄!曾幾何時他是何等的被捧著擁戴長大的,如今卻被處處討嫌,當下一股傲嬌爭強好勝的心一起,「霸氣」回絕姑娘的好意,隨後又繼續忙碌起來。

  姑娘有些無語,倒也不與之計較。

  第二日一早,姑娘不願打擾疲累而熟睡的百姓,獨自一人提著竹籃子上山採藥。

  初堇揚本身對姑娘就有所懷疑,耳目聰靈的他也十分警醒,見她獨自直奔後山,便也悄悄跟了去。

  一炷香已過,初堇揚並未發現她有可疑之處,只見她細細選摘著草藥,時而捻起幾朵琉璃苣食用,看來仙女都是不食五穀吃鮮花的。

  但凡武功高深的人都能感受得到方圓百里的氣息,尤其是內力更甚者。

  姑娘突然察覺異樣,十分警惕的呵斥一聲!:「誰?」

  初堇揚原以為姑娘發現了自己,突覺無趣,就要現身之時,然——隨即殺出一位紅衣女子,她便是紅拂塵。

  二人先是過了幾招,單看招式似乎都相差無幾,但偏偏紅拂塵的要凌厲狠絕一些,絲毫不留餘地,力道大的活生生將碗口粗的桃樹劈成了兩節。

  而姑娘的招式反而輕盈瀟洒很多,她勝在招招之內的變化速度,如若耳力不是很高強的人,單憑肉眼是無法捕捉到她那閃動如鬼魅的身影。這姑娘喜使玉簫,逼不得已之下才會露出劍芒,雖無殺傷力,但敵人也無法近身。

  紅拂塵被氣的停了手,她喜歡快速而強有力的制服對方,但最煩消耗體力般的慢節奏打法。

  :「幾年不見,師妹的武功倒是精進了不少。只是不知,身為師父關門弟子的你,怎的也被派遣下山了?不如說與我聽聽。」

  姑娘不喜不語,也不想搭理她,畢竟自紅拂塵被送出師門后,自己的師尊就立下規矩,今後不論出山與否都不許與紅拂塵接觸,更不能與之為非作歹,甚至打了照面也得繞道走,若有違師命當即自縊。

  紅拂塵微怒,趕緊攔住姑娘的去路,語氣更比方才冷冽了些。

  :「柳泠芌,我可以看在你年幼的份上不與你計較,但你此行的目的我必須知曉,莫要以為我拿你沒辦法。」

  柳泠芌雙眉微皺,對於耍無賴,她是既反感又無可奈何。

  :「我明白你的擔心!但此次下山並非是因為師父她老人家的命令而為,大師姐放心就是。」

  :「當真?」

  柳泠芌微微點了點頭不語。轉身就要離開之時,紅拂塵突然背後偷襲,索性她閃躲及時,未傷及要害,柳泠芌甚是疑惑的望著她。

  :「師妹知曉的太多,別怪我心狠。」說完便逼迫姑娘與之纏鬥。

  但各自招式有缺點亦也有優點,紅拂塵半點好處也占不到反而十分消耗體力。而柳泠芌擔心山下受災的百姓,也不想與她浪費時間。待找到一絲空隙,全力退至一旁,無故吹起玉簫來,其音律動聽悅耳。

  紅拂塵取笑道:「都這節骨眼兒了,師妹還有興緻吹簫,難不成是用來死後引路么!」話音剛落,忽聽叢林搖曳之聲,隨之越來越強烈。

  紅拂塵心道不妙,只半盞茶功夫,從四面八方飛來無數棕背伯勞,成群結隊的鳥兒訓練有素且又十分聽話!

  伯勞嘴形大而強,上嘴先端具鉤和缺刻,略似鷹嘴。翅短圓,呈凸尾狀。腳強健,趾有利鉤。性兇猛,嗜吃小形獸類、鳥類、蜥蜴等各種昆蟲以及其他活動物。大都棲息在開闊的林地。常棲於樹頂,到地面捕食,捕取后復返回樹枝。常將獵獲物掛在帶刺的樹上,在樹刺的幫助下,將其殺死,撕碎而食之,故也有人稱其為屠夫鳥。

  經過人為訓練后,善分敵友,攻擊力非常強。人若越是抵擋伯勞越是興奮,只短短一炷香時間,紅拂塵便有些招架不住,此刻全身已然被啄的遍體鱗傷。

  :「柳泠芌,今日你使陰招我且放過你,以後若再讓我碰到,你必死無疑。」說完!便縱身躍入半空,以最快的速度逃離方躲過一劫。

  初堇揚躲在暗處如同看了一場好戲,他不由得嘆息!果然越冷傲的姑娘武功越高強啊!

  或許是初堇揚大意未調整氣息,又或許是因為方才那聲嘆息!總之——柳泠芌已然察覺出初堇揚的存在,只瞬間的功夫,玉簫帶著些許殺氣襲來,初堇揚反應迅速,只側身一躲,一個縱身起躍之勢已然將玉簫握在手中把玩著。

  眼下已是正午,陽光明媚的有些刺眼,叢叢林中,幾縷光束傾斜而下,一抹陽光正照迎在初堇揚的臉頰,那如雕刻般精緻的五官被襯的異常俊美,他從遠處走來,舉手投足之間無不透露著氣宇非凡,也在氤氳下更顯卓越英姿。

  柳泠芌從小就在兩位絕美的師父熏陶下長大,初堇揚雖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卻毫無動容,在她心裡,以為但凡長得英俊點兒的男人都跟她師父一樣,多少有點兒性取向問題,甚至還有點兒「美嬌娘」的意味。

  :「少公爺倒是清閑,躲了這半日看好戲也未曾出個聲。」

  初堇揚幽幽一笑。

  :「這山實在又陡又險,爬的累了便小憩了一會兒,醒來就被你發現了。」

  柳泠芌懶得理他,自顧自的採摘草藥,初堇揚被晾在一邊而覺得無趣,本打算幫著提葯籃子時,柳泠芌趕緊收手奪了過去,生怕跟他有半點瓜葛一般。

  :「少公爺若覺得閑,便將那山縫中的木靈芝幫我取來。」

  初堇揚隨著柳泠芌手指的方向看去,我的乖乖,算起來也有十丈高,還長滿了帶刺的菝葜,輕功再好也會被紮成篩子。

  :「這味草藥可要緊?」

  :「自然。」

  初堇揚二話不說,將手中玉簫還給柳泠芌后,便縱身躍起,幾個起縱之勢便已採得木靈芝,雖有幾處著陸點,但都長有菝葜,好不容易採得而歸,暴露在外的皮膚卻被刺的到處是血漬,偏偏柳泠芌人不見了,初堇揚好氣又好笑,被晾下的感覺很不好受唉!可轉念一想,好似被這小丫頭片子給耍了。初堇揚無奈一笑,只好獨自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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