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當然,當然,廖總那麼重要的合同丟了,我們這些為人民服務的警察當然是責無旁貸的。」吳局長說著兀自掛斷了電話。
『鏗』一聲,打火機在寂靜空蕩的空間里驟然響起。
更為這暗沉的空間增加一絲沉重感。
冷,無邊無際的冷將傅冰倩整個人掩埋,她一度以為自己已經死在了過去的時空里。
她冷得瑟瑟發抖,整個人蜷縮在了地上。她的牙齒正在相互打架,雙拳收緊后又慢慢地鬆開。
緩慢地抬眸凝著眼前冰冷的背影,她的濃黑的眸色中溢滿了悲涼,傅冰倩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拖動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地往廖天磊的身邊走去。
她試圖張了張嘴角,胸口像是被巨石鎮壓著,就連喉嚨里都塞滿了棉花,無法發出聲音來。
是恐懼嗎?
她不確定。
應該是憤怒來得更多一些吧。
「您要怎麼樣才願意放過他們?」傅冰倩的聲音低沉而又沙啞。
「哈……」廖天磊在傅冰倩話音剛落的一剎那間,緩慢地轉過身來。
浮動著寒冰的眸色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緊緊地攫取著傅冰倩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臉頰,慢慢地燃起了一種無以鳴加的痛。
忽然,在他俊美挺逸的臉龐,勾起了一抹邪魅的笑。
那笑冷得滲人心脾,將傅冰倩僅存的一點點的自信,也正在一點點的消磨殆盡,就在她以為已經毫無希望,轉身欲離開的那一刻,廖天磊陰翳的聲音再度響起,「你能為他們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咚……
體內有不知名的東西,正隨著廖天磊的聲音沉入心湖的底部,對未知的事情的恐懼,似這夜色,潑墨般地佔據了傅冰倩眼前和身體內的所有空間。
「全部。」傅冰倩不能讓自己在這一刻倒下,她定了定神,虛弱地回答道。
雖然傅冰倩的聲音很輕,卻像是一枚炸彈在廖天磊了耳畔炸響,他第一次如此不確定自己所聽到話語,他追問著確定了一句,「全部?包括你的身體?」
「是。」傅冰倩破釜沉舟地再度回答到。
「好,很好。」正在燃燒的煙頭在廖天磊的掌下中被按滅,煙絲仿若塵埃般在他的指縫間一點點地飄落。廖天磊輕輕地闔動了一下眼瞼,試圖讓自己的聲音恢復正常,「那就讓我在想想你還有什麼利用價值后,再給你答覆吧。」
說完,再也不做一分留戀地大踏步走了出去。
「傅小姐。」
恍惚間,傅冰倩聽到了樂森的聲音。
她就像是個遲暮的老人,行動遲緩地慢慢地抬起了頭,定定地看著門口月光籠罩下駭人的身影。
「我們這裡需要修門了,您可能不能再在那裡待著了。」
隨著樂森的聲音,傅冰倩果真看到了他身後站著的一排人。
多麼神速的工作效率啊,好像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似的。
可你又能從這裡找到一些什麼蛛絲馬跡,或者說證據來證明他們是有意想要陷害他們呢?
傅冰倩不再看那些人一眼,揚起下頜,挺直的背脊從他們面前大步的離開,她想至少她還擁有尊嚴。
夜,無邊無際……吞噬了整個g市。
天空中不知在何時已經下起了大雨。
傅冰倩再度仰頭仰望天空,那剛才的月光……?
哦,一切都不過是她恍惚產生的錯覺。
她站在雨里,很快霧蒙蒙的小雨已經模糊了她的雙眼,傅冰倩不知道是踩到了什麼東西,腳下一滑,就這麼啪的一聲摔了下去——
腳踝處傳來劇烈的疼痛感。
身上那件好不容易已經幹了的衣服,再一次被全部淋濕了,粘糊糊地貼在身上,她掙扎著想要起身。剛站起一半的身體,又因為手上一滑,身體便又跟著重重地跌了下去。額前的濕發被雨水澆成一綹一綹地貼在臉上。
此時的自己一定狼狽至極。
傅冰倩突然有了想要大哭一場的衝動。
忽然,手肘上有一股力度傳來,她獃獃地朝身後循去。
一個溫潤爾雅的男人正撐著一把大傘站在她的身後,她有些不敢置信地驚呼出聲,「你怎麼會在這兒?你不是在……」
「好了,現在不是說我的時候。」他索性將手裡的大傘扔到了一邊,彎身從傅冰倩的身後將他整個人扶了起來。
傅冰倩好像一個牽線的木偶一般任由著男子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一雙眼睛就像是粘在了男人的身上,尤其是下巴,好像在瞬間脫臼了一般地,差點要垂到胸口了。
「嘶……」
腳上的劇痛,將她拉回到了現實。
男子溫潤的臉上,漾起了一抹輕笑,他無奈地搖搖頭,「你現在關心的重點應該不在我。你應該多關心關心此刻的自己。這麼冷的天氣穿這麼少都敢出來,我看是幾年不見,體力漸長啊。」
「行啦,你就不要挖苦我了。要不是萬不得已,你當我願意這麼折磨自己啊?」傅冰倩狠狠地白了一眼男子,垂眸看了看自己已經濕透了的衣服,懊惱地咬著下唇。
男子從地上拿起雨傘,用力地甩了甩后,遞到傅冰倩的手裡,這才去脫自己身上的衣服,披到傅冰倩的肩膀上。
再度想要去解自己身上的圍巾的時候,被傅冰倩按住了手,制止住了。
她說,「我有衣服。」然後伸出手,指了指不遠處蔣飛停車的位置,「喏,就在那邊的車上。」
眼角的餘光,一掃,她整個人再度驚了一下,手上的雨傘就像是始終的物體,差點要再度落到了地上。
男子像是沒看到她失常的表現,在半道上截住了雨傘,抓起傅冰倩的手,將雨傘遞到了她的手裡,然後問,「你自己能走過去嗎?」一雙湛黑宛若子夜的眸又揶揄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傅冰倩,俊逸的唇角勾起了一道好看的弧度,「或者我抱你過去?」
被他這麼一逗,傅冰倩抬起另外一隻手拍了一下男子的肩膀,「怎麼?現在還想著要佔我的便宜哪?」
「不敢,不敢。」男子連連擺手,臉上卻一副很委屈的樣子。
「那還不快點扶我過去?你是準備讓我在這裡凍成冰塊兒嗎?」
「好,好,我的女王。」男子攙扶著傅冰倩一腳深一角淺地往蔣飛的車旁走去。
而傅冰倩亦不再看馬路對面聽著的那輛車。
此刻的天空,試圖像是墨汁被稀釋過後,開始呈現出了絲絲的灰白色。
遠處聽著的那輛座駕,也如同是這天空一般。
灰白的車身,車窗被完全地降了下來,在傅冰倩對上車上那人琉璃色的眸的時候,男人把視線轉了回去。
她分明從那雙冰冷殘邪的眸中看到了殺掠和痛恨。
她有些擔憂地側眸看了眼身旁的男子,男子像是知道她的擔心,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然後扶著她堅定地朝停在路旁的車走去。
廖天磊坐在車裡,將手裡燃了一般的煙,拋出車窗外。
然後拿起了手機,按下了一組他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撥的號碼。
「看來,你真的是年紀大了,才過去三年,就已經不記得當初對我的承諾了。」男子的陰翳的聲音,仿若像是地獄里冒出來一般,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天磊,我也是沒辦法了,才叫他回來的。他在法國的三年,你不知道他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整天被那邊的黑手黨追殺,四處躲避,我也是從一個友人那裡得到了消息,才把他從法國帶回來的。你能不能看在……」老人的聲音囁囁喏喏,像是一個做錯事情的孩子,亟待著請求原諒。
老人的話還沒有說完,廖天磊的聲音再度響起,在著蒙亮的天空下,宛若一頭被激怒的獅子,咆哮道,「不能。」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有什麼你都沖著我來吧,我願意接受一切懲罰。」老人哽咽著哀求道。
「求求你……」
嘟嘟嘟……
老人無措地看著被掛斷的電話,聽著裡面傳來的一陣陣忙音,猛地按住了胸口處。
「國棟,天磊這孩子這麼多年走過來也不容易,他吃的苦已經夠多了,我們不能再要求他做出讓步,只是……只是……」上官婉跪坐在廖國棟的身邊,一直手扶著椅子扶手,一隻手在廖國棟的胸口揉撫著。
直到最後,她竟然泣不成聲地伏在廖國棟的身上,哭得像個悲慟的孩子。
廖國棟紅著眼眶看著眼前自己深愛的女人,手伸在空中,終究是無法落下去。他這輩子到底是做了什麼啊?似乎給身邊的人帶來痛苦,便不再遺留下來什麼了。
卓然攙扶著傅冰倩坐到車裡,打開暖氣后,便拉上門,守在車門邊。
他視線的餘光打到了馬路的另一側,似乎看到了那個男人把車子打響后,車子轟鳴,輪胎極速旋轉,畫出優美的弧度,飛快擦出了他的視線,沒有一絲一毫的停頓,沒有一分一秒的猶豫。
「你怎麼會在g市?」車廂內隱隱透出傅冰倩的聲音,把他的思緒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