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厚臉皮,還好意思打電話給他
有一通電話,最需要打,是誰呢,就是傅彥秉。
沒想到,他這樣一位自認為修鍊成狐的男人,也會有被那個他一直不看在眼裡的老婆,欺騙愚弄了二十多年。
不知道,當他發現,自己一直拿來當成報復上官婉的工具的人,一直都是自己的親生女兒的時候,會是怎樣一副表情呢?
他會痛苦嗎?他會懊悔自己做出這樣傷害傅冰倩的事情來嗎?他會後悔當初將傅冰倩出賣給他嗎?亦或者悔恨這麼多年,任由著王艷對傅冰倩的傷害嗎?
或者他根本不會感到後悔,或者他還會感到慶幸,終於是報復到了上官婉,終於讓她也一嘗自己當年的痛苦了呢?
又或者,他根本無喜無悲,因為他原本就是活得這般自私。
廖天磊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先不打這通電話了,再等等吧,因為在景觀別墅這段時間他跟傅冰倩就是跟外界隔絕的。
那麼有些事情也就可以拖一拖了。
有些事情可以拖,但眼前有件事情是不可以拖的,那就是儘早完成傅冰倩想要的那對連體陶罐,一個代表他、一個代表了她。
他拿出手機想要將它恢復關機狀態。
還真是及時,廖國棟那串曾經被他視為陌生的電話號碼,赫然在他的手機屏幕上浮現出來。
直接掐斷?不!此時他倒是有了興趣,想要聽聽他的嘴裡還能吐出什麼驚言駭語來。
廖天磊按下了接聽鍵,將手機貼於耳側,靜待著對方先開口。
對方好像也在等待著他先開口似的,寂靜了好長一段時間,最後廖國棟還是在比耐性上面,輸給了廖天磊,他嚅喏了很久,最後遲緩地道出了一句,「謝謝。」
謝謝,多麼禮貌的用語啊。
但偏偏廖天磊最聽不得這個詞,他也從來沒有對任何用過這兩個字。
傅冰倩對他用這兩個字的時候,他會很生氣,他會覺得傅冰倩從未將他放在心上,在他的概念里,夫妻最不需要的這兩個字,累贅。因為就連他的生命都可以為她付出,還會在乎這兩個字嗎?
兄弟們對他用這個字,他會冷眼看他們一眼,多見外啊,因為他們的事本來就是他的事,做自己的事情,還需要別人對自己說這兩個字嗎?
如果,下屬對他說這兩個字,那就更不需要了,因為他們創造的即得利益,已經遠遠勝於這兩個字了。
現在,聽到這個人對自己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那是對他失敗的人生,一個最大的諷刺。
沒有人,沒有人可以將父子關係處理得這般冷漠、淡然了吧。
「這就是打這通電話的目的?」話一出口,廖天磊自己倒先被自己嚇到了,他到底還在期盼什麼呢?難道是在期盼這位比陌生人還要來得陌生的人,關心一下自己的現狀?還是說想要他告訴自己,那天在咖啡會所對他說的,只不過是他跟自己開的一個玩笑?
廖天磊,請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好嗎?這一點都不像你的風格,你不能再讓這些人看了笑話。
「如果沒有別的事,就掛了吧。以後不要再做這樣無聊的事情了。我很忙,沒那個時間陪你耍猴戲。難道那天我說得還不夠明白嗎?你的所有事,我都沒有興趣知道,也跟我無關。」身體上最後一點溫度,也在被這深夜的秋風帶走。那雙侵染著漆黑的眸,過早地染上了冬日裡的冰霜。
廖國棟默默地將廖天磊的冷意承受了下來,聽著廖天磊這些話,說他心裡沒有痛是騙人的,但是年輕時犯下的錯誤,也是該到了該還的時候了。他閉了閉眼睛后,再度說道,「卓然那邊,我會好好勸勸的,不會讓他繼續再誤會你了,也不會再讓他給你跟傅冰倩添麻煩了。」
「閉嘴。」廖天磊對著手機吼了起來,他對情緒控制的素來很好的,他以為這件事情再不會在他的心湖裡引不起什麼漣漪了。
他仰頭看天,無力地閉起了雙眸。
看來,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能力了。
他以為一切都已成過去了,他以為在他的生活中只剩下自己跟傅冰倩的未來了,沒想到,當自己從廖國棟的嘴裡聽到卓然這個名字的時候,一股焚燃一切的怒火就這樣還在他來不及控制的時候,就這樣噴薄而出了。
原來,他對卓然還是心存恨意的。
怎能不恨呢?
是他,是他,嘴裡口口聲聲地道著愛,卻總是在用愛的名義在傷害,讓她心底的痛一點點地在累加,積壓在她心底的壓力,該讓他如何舒緩?曾經一個無所不能的廖天磊,竟然會感到束手無策。
他恨,恨自己,恨卓然,恨穆歡,恨一切曾經傷害過傅冰倩的人。
就連廖國棟都沒有想到,廖天磊會這麼失控。在廖天磊大吼一聲閉嘴后,廖國棟竟真的聽話地閉嘴了。
他在流淚,在年輕是經歷過那麼多痛苦的事情的老人,都沒有流過一滴淚,堅強地挺過來的老人,在這一刻就這樣握著手機,當著自己兒子的面嚶嚶地啜嚶了起來。
廖天磊煩躁地掛了電話,他發覺自己真的是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了,他竟然還會給這個傷害過自己人,跟自己對話的機會。
他發泄地狠狠地按下了手機的關機鍵。
什麼時候他的心也變得這般柔軟啦?這樣不好,真的不好,這樣只會給那些傷害他的人一個傷害自己的機會,他的心應該是堅硬如石的,即使風吹、日晒、風吹、火烤都不能夠傷他分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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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記不清這到底是第幾次,把已經拉得初具雛形的陶泥,一拳砸下,將一切努力,又回歸為零的。
他也嘗試著,在這昏暗的燈光下,一次次做著深呼吸,努力地調整自己的情緒。
但是,沒有用,無論他如何努力,都沒有用。
最後,他放棄了,站起身,走到酒櫃前,為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
沒有加冰塊,濃烈的觸感滑過他的喉管,如針扎般刺痛著廖天磊敏感的胃。效果很好,至少是蓋過了那磨人的怒火,這些痛也就不算是痛了。
很好,他從酒櫃的最裡層拿出那瓶被他藏得很好的胃藥,倒出幾粒,就著烈酒咽了下去。
目光所及,看到了那瓶那日被傅冰倩拿出來同樣品牌的紅酒,心竟這樣莫名地平靜了下來。
他拿出一瓶,打開瓶蓋,往高腳杯里重新注入了一些紅色的液體。在這漆黑的夜裡,紅色的液體濃稠得化不開。卻是出奇的美艷,隨著輕輕的晃動,一股濃烈的香味飄散而出,仿若在這暗夜中開出一朵朵妖艷的花。
有關於傅冰倩的一切,總是能夠這麼神奇地撫慰廖天磊的心。
仰頭喝下這杯紅酒,他再次坐到了那堆被他虐待過千百遍的陶泥前。這一次,沒有讓他失望,終於是一次成形了。
他做了兩個一模一樣的陶瓶,然後,將這兩個陶瓶緊緊地沾粘到了一起。
他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心想,待明日傅冰倩醒來后,應該會覺得驚喜吧。
想著,他拿著還未乾的雙體陶瓶,往樓上走,輕輕地推開卧室的門,借著外面微弱的光,將陶瓶放在了窗口。
輕手輕腳地來到床邊,那雙在他離開時還完好蓋在她身上的時候,已經全然被傅冰倩壓到了身上,她緊緊地抱著被子,將自己蜷縮成一團,宛若一直找不到出路的小動物。
她呼吸均勻,沉睡無疑。
原本乾燥的衣領,卻是被汗水已經浸濕了一大片。
廖天磊轉身再次進了浴室,拿了一塊乾燥的毛巾,攤平塞到了衣領跟她的肌膚之間。
然後,在傅冰倩的床邊坐下。這一夜,他是註定不能眠了。看著這樣的傅冰倩,他又怎麼可能睡得著呢?她較弱的外表下,到底是裝著怎樣一顆堅韌的心啊,居然將一切都悄無聲息地隱忍了下來。
他無力地從床邊站起身,在傅冰倩的卧房內點了薰衣草香,一縷縷怡人安神的清香從熏香內飄逸而出,香味瀰漫一室。
但願這樣的香味,能給傅冰倩帶來後半夜的安眠。
是窗外稀薄的樹葉,在秋風下發出瑟瑟的顫音將傅冰倩從睡夢中喚醒的,她睡了這麼多日來最舒服的一個覺。
只是,這舒服也是要付出代價的,那就是一晚的安眠,換來了純白床單上開出了一大片一大片駭人的、妖艷嚇人的花朵。
廖天磊準備好早餐,推門進入房間的時候,傅冰倩正在洗手間里,穿著面料鬆軟的家居服,一頭長發散亂著,蹲在地上,背影看上去有些單薄,水流嘩嘩作響,她正在手洗床單,就連被罩也被扯了下來,浸泡在一起,默默地搓洗著。
廖天磊倚在門口,挑起了俊挺的眉,「怎麼突然間響起洗床單了?」
廖天磊進來的時候,悄無聲息的,他是怕驚醒了傅冰倩,卻沒有想到她一個人悶聲不吭地躲在洗手間內。
忽然說起話來,傅冰倩倒也沒有受到驚嚇,手頭上的動作沒停,回頭仰連看了他一眼,笑了,「昨天沒換衣服,就睡下了,把床單弄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