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晴天霹靂
這一夜g市並不太平,可夜裡卻是出奇的靜,這靜中透著一種詭異。
這靜蔓延到了醫院裡,就連原本人多的醫院內,此刻除了護士台前有值班的護士,走道里連一個人影都沒有。
每一間房內都熄了燈,靠著走廊微弱的燈光,還能勉強辨別到室內的大致情況。
廖天磊知道病人需要好好休息,尤其是對剛流產,失血過多的傅冰倩來說,休息就變得尤為重要了。才跟傅冰倩說了一會兒話,他又開始哄著傅冰倩快點睡覺了。
傅冰倩拗不過,只能順了他的意,輕斂了眼眸,假意陷入沉睡中。
此刻的病房顯得尤為的安靜,靜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
嗞~~~~
廖天磊的手機再度響了起來,他忙伸手去掏手機,一邊按下接聽鍵,一邊去查看傅冰倩有沒有被吵醒。
還好,傅冰倩像是睡得很死,沒有動一下,甚至連沒有頭沒有皺。
廖天磊瞥了一眼來點顯示,這才放心地將手機貼近耳畔,沒有出聲,三十年的兄弟間養成的默契,對方知道他在聽,便自顧自地說道,「害嫂子流產的主要原因我們已經找到了,是一種香,成分很複雜,我們已經送出去檢驗了,可能最快也要明天才能知道答案。」
不知道廖天磊到底有沒有聽清楚,只聽得一聲悶響,手機砸在了枕頭上。
黑暗中,枕在傅冰倩頭下的手臂正在一點點地縮緊,手臂上的肌肉隨著他意識的轉變,一塊塊地被提拉了起來,慢慢地凸了起來。傅冰倩仍保持著剛才的動作沒有動,只是身上的血液好像在瞬間全部逆流了一樣,她的手腳開始慢慢地變得冰冷,那冷像是能在瞬刻間冰封了骨髓。
香,她清清楚楚地聽到從話筒里傳出這樣一個字眼。
傅冰倩不是傻瓜,她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只是她不知道,為什麼葉淑珍要這麼做,這麼做對她到底有什麼好處,原來她那幾次鮮有的接觸,也都只是對她內心真實世界的一個偽裝。
她的頭被一隻手輕輕地抬了起來,又極輕極柔地安放在了枕頭上,身側的床像是突然失去了重力,綿軟的床墊又慢慢地回彈了回來。
門被極輕地扭開后,又再一次被關上。
她知道,這時廖天磊從房間內出去了。
淚就像是掐好了時間點一般,從她的眼角落了下來,墜向髮絲,淹沒在頭髮間。今天的夜暗得讓人感到窒息,傅冰倩覺得連呼吸都困難了很多,她伸手按向胸口,那裡正在緊驟地收縮著,速度太快了,彷彿讓她覺得在下一秒就會跳出喉嚨。
太可怕了,這怎麼能讓她對人性的陰暗面感到恐懼呢。
廖天磊走出房間,就站在房間門口的走廊內,燈光很暗,透射在他的身上,卻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在這幽暗的走廊里給人一種幽森的可怖感。索性此刻大家都在沉睡,他才能夠得以如此肆無忌憚地表露出自己最真實的一面。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抽了幾支煙,只是垂眸間,看到地上的煙頭已經將他圈圈繞繞地包圍在了其中,他再伸手去煙盒中抽煙的時候,手指觸摸到的都只是空蕩蕩的一片,他機械地將煙盒舉高,放到眼前,木然地看了一眼,在煙盒的最角落裡還安然地躺著最後一支煙。
他將其取出,塞入嘴裡,把夾在手指間還在燃燒著的煙頭,對準新的煙,用力地嘬了幾口,這支新的煙也開始被點燃了。可能是吸得過於猛了,吸入的煙就像是一隻無形的手,緊緊地扼住了他的喉嚨,喉嚨的刺痛感,自然引發他一陣咳嗽。可他卻不敢咳出聲,怕會吵醒了傅冰倩,於是,他用力地捂著嘴,隱忍著,直到拐進樓梯間,他才敢放開嘴,讓自己輕輕地咳一下。
可是這咳嗽好像跟他作對上了,一放開便開始無休無止地咳嗽了,可得他整張臉都漲紅了起來,他又想伸手去捂,突然,手上傳來一種粘膩感。
他低頭去看,鮮紅的顏色就這樣從昏暗的燈光下,印入了他的眼帘,瞬間鋪滿了他的整個眼眶。
想不通,就算絞盡腦汁,他也想不通,為什麼母親一邊希望他能跟傅冰倩早點生個孩子,給她享受天倫之樂,可另一邊卻是要暗中迫害他的孩子。而且,她到底有什麼事情在瞞著自己,為什麼要一次次地欺騙隱瞞自己。
夾著煙的手心有殷紅正在泛著詭異的光,他慢慢地收攏,連帶著那隻煙也被他攥在了掌心,緩慢地碾壓成了碎末,絲絲飄逸出來的煙絲在無形中給他周身增添了幾分戾氣。
帶著寒冰一樣的渣滓從他那雙幽深的曈眸中被一點點地迸射出來。
此刻的他,彷彿從地獄里走出來的撒旦,全身披散著一種駭人的陰氣。
『看來,有些事情真的是他太疏忽大意了。』
他重新拿出手機, 撥了個號碼給高昊焱,那邊跟中國有時差,那邊正在中午。高昊焱做事情很盡責,他剛得到一個消息,正準備親自去證實一下。
開著車,垂眸瞥了一眼突然亮起的手機屏幕,看了一眼號碼,竟然是廖天磊。
他將車停在了馬路旁邊,將手機貼在臉側,說話向來簡潔,只輕聲打了個招呼,「老闆。」便沒有下文了,等著廖天磊指示。
「你那邊有沒有什麼消息?」可能是剛才咳血了,也可能是煙抽得多了,廖天磊開口說話的聲音,竟然連他自己都嚇了一條,就像是經過百年風霜侵蝕的戈壁,透著歲月的滄桑。
高昊焱只睜睖了一下,便將自己得來的最新消息報告給了廖天磊,「走訪了這邊很多老的鄰居,很多都不肯透露消息,後來打聽到有一戶已經移民的家庭,我才從那家得到一個消息說,廖老先生在法國的時候,好像是生了倆個孩子,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第一個孩子接回家沒有幾天,便不見了蹤跡。女主人哭得死去活來的,說是要去報警,也不知道為什麼被壓了下來,就在第二年,這家女主人就又有了身孕,這件事情才得以平息下來。」
高昊焱在提到廖國棟在法國的妻子的時候,他躊躇了好久,一直不知道到底應該用什麼稱呼比較好,最後也學著那家鄰居,用了女主人這個稱謂。
只是此時廖天磊的心思並不在這個上面,他反倒是被兩個孩子給吸引住了注意力。在商場上這麼多年培養起來的敏銳嗅覺,讓他意識到這其中必定隱藏著一些秘密。
沙啞的嗓音再度響起,「你的辦事能力只是如此?」
他的聲音不緊不慢,卻是足夠侵擾人心,即便只是透過電磁波,相隔千里萬里,像個藤蔓將高昊焱緊緊地捆綁,他驀地攥緊了手機,手機太滑了。他換了一隻握,這才發現原來他的雙手掌心早已經布滿了汗水。
高昊焱咽了咽口水繼續道,「不,不是。我正準備去醫院查證一下,這家女主人的生產記錄,確認一下這個信息是否屬實。」
「好,查到后第一時間告訴我。」
高昊焱還來不及答應一聲,電話里已經床來嘟嘟嘟的盲音,看來廖天磊對這件事情耐心正在一點點被磨失。高昊焱不敢再做耽擱,重新放下手剎,換上檔,將油門轟到最底,如箭一般駛向醫院。
原來一件事情有時候真的可以擊垮一個人,以前那個對外表非常看重的廖天磊,此刻身上的襯衫已經起滿了褶皺,彷彿每一條紋理都在往外泄露著頹敗。以前被梳理的根根凌厲的髮絲,此時有些凌亂地耷拉了下來,遮住了他眼眸中透射出來的絲絲寒意。唯獨嘴角上的那一抹殷紅,給他蒼白瘦削的臉上增添了一絲嗜血的詭異。遠遠地望去,竟有著幾分吸血殭屍的神態。
他捂著胃,靠在牆一寸寸地滑了下來,箭冷的眉被緊緊地鎖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似乎都能夾住一隻筆了。帶著血絲的牙齒用力地咬著下唇,臉頰上,不知道有什麼東西閃著光,一劃而過,沖淡著嘴角的血漬。哦,原來是汗,汗慢慢地多了起來,匯聚在一起如豆大的雨,一顆顆地砸落了下來,跌落在地上,隱進了衣服。
胃部帶來的疼痛感,將一個如神般的硬漢給打到了。
這樣的事情當然是不能讓傅冰倩知道了,知道了只會增加她的擔心,並無其他益處。
廖天磊是深明其中的道理的,自然就不會去打擾傅冰倩,只是捂著胃,微曲著身子,走來卻是出奇的輕,直到站在護士台前,那些護士才像是被驚嚇到一般,渾身打了個激靈,忙捂著嘴不讓自己的尖叫聲吵擾到了這些病人。
廖天磊好像對她的這個反應很滿意,說話的聲音也輕了很多,帶著幾分病態,「找個醫生過來,就說我胃病複發了。」
胃病可輕可重,輕的呢也只是偶爾隱隱作痛,痛一下吃點葯也就沒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