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廖天磊的頹敗
廖天磊那雙如鷹隼般的眸，也被那白霜勝雪的肌膚上的那抹殷紅給震懾到了。
好像是這抹殷紅瞬間浸染了他的雙眸，於是，那雙暗褐色的眸中，又增添了絲絲縷縷妖艷的紅，讓他看上去，宛如地獄中發怒的阿修羅。轉眸看向小優的時候，讓她真切地感受到了死神的降臨。
於是，她不再準備逃避了，而是輕輕地闔上眼，等待著她生命結束的那一刻。
廖天磊此時哪裡還有時間去顧得上她，從地上抱起傅冰倩，怒喝了一聲，「打電話給醫院。」便衝下了樓，衝出了別墅。
「磊，孩子，我們的孩子。」她一隻手用力地抓著腹部，一隻手不斷地將紙巾抽出按在自己出血的地方。好像這樣就能將他們的孩子挽留住般，努力地做著最後的垂死掙扎。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個好媽媽，求求你，孩子，請不要離開我。我願意減少壽命，來懲罰自己的粗心。」一天中受到兩次打擊，終於是將傅冰倩的所有元氣都給擊退了。此時的她仿若漂浮在大海上的一葉孤舟，緊緊地抓著廖天磊這根最後的救命稻草，「磊，你快說話啊，快跟我們的孩子說，叫他不要離開我們。快啊，他是個乖孩子，一定會聽爸爸媽媽的話的。說啊，求你了，磊，求你了。」
淚水就像是一條沒有盡頭的河流，淌過傅冰倩的臉頰，像是一條綁帶，緊緊地束縛住了廖天磊的心，這一刻，他感覺自己已經開始不能呼吸了。
但是他需要保持冷靜，廖天磊一手抓著方向盤，一手去試圖安撫傅冰倩，「乖，不要激動，孩子沒有走，他還乖乖地在你的肚子里內。可能是帶著太無聊了，所以才爬出來嚇我們一下。一會兒，一會兒……」
廖天磊覺得自己居然詞窮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說些什麼了，他抓著傅冰倩的手用力地緊了緊，又緊了緊，好像這樣就能將自己的力量傳輸給傅冰倩，傳輸給那個還未來得及知道他的存在，便已經變成天使的孩子。
不，他還在，他沒有走，我們這麼期待他的到來，他又怎麼捨得離我們而去呢？
這是廖天磊人生第一次，想要活在自欺欺人中，才發現自己居然是這般的無能為力。他曾經以為自己已經擁有了全世界，才發現自己居然是個連自己孩子都保護不好的父親。
生活就像是跟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就像是在給了他三十年的美好，突然在一瞬間全部都收走了一般，讓他變成了一個世界上最無能的人。
狠戾與邪冷在他僵硬綳直的身體里乍現，那些帶走他孩子的人，他都會一一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的。
車子就像是一個放了狂的豹，橫衝直闖地飛馳在馬路街頭，留下的是一長串的撞擊聲和喇叭聲，這些此時對他來說都已經不算什麼了。
當黑色的邁.巴赫呼嘯著停在淑珍醫院的門口的時候，連同院長在內的所有醫生都已經站在門口待命了。
廖天磊抱著傅冰倩躺在早已經準備好的急診車上，一路快跑著進入急診室，那血流得太多了，彷彿怎麼止都止不住。廖天磊緊緊地握著傅冰倩的雙手宛若一根石雕的冰柱子，杵在床邊，一雙眼睛又像是刀子，瞪視著那些醫生。
原本就心裡緊張的醫生，在他的瞪視下各個慌了手腳，額頭、手上、身上就像是被人澆了水一般，汗如雨下。
最後，院長怕會出大事，走到廖天磊的身邊，聲音很輕，卻在這個原本就安靜的急診室里，像是投擲了一枚炸彈，嚇得所有的人都屏了呼吸，「廖總，麻煩您出去等一下。」
「別廢話，快點搶救，如果孩子沒有留住，你們一個個都別向保住飯碗。」廖天磊的聲音陰鷙邪冷，恍若來自地獄之音。一雙看著已經陷入昏迷的傅冰倩的時候，卻又是帶著別樣的溫柔，恨不能將加諸在她身上的痛苦，全部都轉嫁到他的身上來。
廖天磊吐出的這一句話，更加堅定了院長的想法，他仍站在原地，幾近哀求道，「您在這裡，會妨礙到我們這些醫生的正常發揮。不利於對夫人的診治。夫人現在的情況比較嚴重，我們需要推她進手術室，請您務必要配合我們一些。我們一定會盡百分之二百的努力的。」
關乎於傅冰倩的健康，廖天磊臉上的那塊冰終於出現了裂痕，開始有了妥協。
他輕輕將手從傅冰倩那隻沾滿鮮血，此時已經凝固慢慢變成紫紅的手中抽了出來，長腿一邁，退出了急診室。
所有的醫生這才敢將提著的心，稍稍地放下來一些。治療這才能正常有條不紊地進行下去。
「院長，b超結果已經出來了，是個死胎。已經出現鈣化點了，好像已經死了有幾天了。」b超醫生拿著檢查單子走過來，神色凝重地將報告單遞給院長，連聲音里也帶著明顯的顫抖，一想到沒有保住孩子，他們這些人都可能保不住飯碗，心裡便更害怕了一些。
「能查出引起孩子終止妊娠的主要原因嗎？」院長畢竟經驗老道，他沒有如那個醫生般緊張，可額頭上的汗卻還是不斷地往外冒出來，眉頭緊緊地鎖了起來。
「可能需要先把胚胎取出來，拿去化驗了，才能發現他真正地死因。」有另外一名醫生接話。
這裡的所有醫生都是婦產科發麵的權威專家。也許遇到這樣的事情已經不計其數了，如果這只是一名普通的患者，也許可能連解釋都覺得費事，他們大多數時候都會斥責一番家屬，或者怪這個孕婦的不小心，但是現在站在門外的人，掌管著他們的飯碗，也是站在這個城市最尖端的王者。
一切就都變得更加的小心翼翼了起來，甚至連他們剛入行都沒有此事來得認真。
「好，那就快點進行，不要讓廖總等久了。」院長拿著那份b超報告，彷彿就像拿著一枚定時炸彈，不知道它爆炸后，威力到底有多麼巨大。
可是，事情已經出來了總是要去面對的。他站在門后理了理情緒，這才伸手去將那扇阻隔著他跟廖天磊的門打開。
廖天磊今天穿著白色的襯衫，他最近好像特別偏愛白色，因為他穿衣服向來跟心情有關。黑色代表的是差，白色的是代表好，灰色是代表介於兩者之間，如果穿紫紅色或者紫色的話，那麼他一定是遇到了讓他高興的事情。
此時那件白色的襯衫被傅冰倩身上的血染成了紅色，心情卻不是好，而是差到了極點。此時的他就像是來自地獄的阿修羅，陰鷙邪冷得將一切拒之他的心門之外。他靠在雪白的牆壁上面，一支煙，在忽明忽暗間，被一點點地縮短。
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早已經修鍊得比狐狸還精明的院長，知道此時不是靠近他的最佳時機。但是如果此時退縮，可能一會兒帶來的後果將是更加嚴重。
他的頭皮在一寸寸地收緊發麻，頂著從未遇到過的壓力，走到廖天磊的身邊。
煙在一瞬間被廖天磊捏成了兩截，雖然院長早已經有了心裡準備，但在對上廖天磊的視線的時候，他還是不自覺地將視線撇到了一遍，直到廖天磊如十二月冰封的聲音在他的耳側響起，他才又不得不拉回自己的視線。
「孩子呢？」很簡單的三個字，卻像是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院長的喉嚨，他將手中的報告單往廖天磊的面前移了移。
廖天磊沒有伸手去接，而是雙眸薄眯了起來，從裡面射出來的光卻是可以將人殺於無形中，「你看不懂？」
「不，不是。是……」院長咬了咬下唇，斟酌著怎樣把話說出來，才能將他的怒氣降低到最小。最後，經過反覆的思量與比較，這才發現自己的這個想法多麼可笑，因為一個孩子的失去，無論以何種方式被說出來，那打擊都是一樣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再次張開嘴的時候，語速很快，一氣呵成，「孩子沒保住。他……他很早就已經終止妊娠了。」
「我聽不懂。」廖天磊仍然站在原地沒有動，說出來的語氣平靜得讓人更加害怕了。
「孩子沒了。」院長乖乖地再說了一次。
廖天磊就像是發了狂一般，雙手驀地揪住院長的領口，轉了身用力鎖在了牆壁上，迫使院長的雙腳脫離了地面，「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這次，院長是真的不敢再說了，他的臉漲得通紅，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甚至連眼睛都開始充血發脹了，就連掙扎的能力都快要散失的時候，廖天磊終於鬆開了他的領口，頹敗地跌坐在了地上。
院長還沒來得及吸上幾口新鮮的空氣，就被眼前的一幕給嚇到了。
一向在別人眼中被奉為神一樣的存在的廖天磊，彷彿永遠不會戰敗的廖天磊，居然會在聽到孩子沒有的這一刻，彷彿被抽走了靈魂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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