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是成熟還是韻味？
「想來？」廖天磊頓了一下手裡的動作，把勺子從咖啡中提了起來，在杯沿上輕輕地磕了兩下，這才將勺子放在杯托上。挺拔的身軀閑適地往椅背上靠了過去，看似慵懶的雙眸卻是蘊著駭人的寒，從對面人的身上掃過，這才淺淺開口，吐出來的聲音不似雙眸間的寒冷，帶著戀人間的繾綣柔情。
「如果方便的話。」傅冰倩沒有察覺到廖天磊的異樣，此時她關注的重點在是否方便上。
「都是認識的人，當然方便。」
他們共同認識的人不多，就那麼幾個，傅冰倩想這樣的場面，見見也沒什麼，至少不會心生尷尬。但她卻忽略了自己最開始問的那一句話，是不是在見客戶。卻被廖天磊最後一句都是認識的人，牽制了思想。
那天午後的陽光好像特別的艷，是九月入秋後最為明媚的太陽。以前，聽老人說，不要被表面所迷惑了，驕陽後面也許躲著的是最大的烏雲。
那時候傅冰倩聽了總是一笑而過，說老人年歲大了，人也變得悲觀了，所以看待事物總是顯得很消極。
司機開著車載著傅冰倩繞過大半個g城，將她送到廖天磊在電話里報給她的咖啡店的地址的時候，天空上的艷陽，果然正在被烏雲一點點的吞噬著光芒。
傅冰倩站在車門邊，將手搭在額上，仰頭看了看天，心想，難道老天也要開始悲觀了嗎？
是不是預示著更大的暴雨就要到來了呢？有這樣的想法后，傅冰倩拿著手提包便不再做過多的停留，往咖啡店門口走去。也許是因為太過專註於走路了，以至於連兩道一直鎖定在她身上的眸，都被她給忽略了。
「你不覺得冰冰比以前更漂亮了嗎？」冰冰這個稱呼似乎只有廖天磊這樣叫過，無疑這道聲音來自於他。
「是啊，更成熟了。」這是兩個男人自坐下來后，講過最平心靜氣的對話。
廖天磊似乎有些不認同卓然說的話，他變換了下坐姿，「我覺得應該稱其為韻味。你沒發覺嗎？她似乎比以前更平靜了，也更從容了。那份失了安全感后散發出來的自卑感已經在她身上尋不到蹤跡了。」
廖天磊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卓然又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呢，「安全感並不是別人可以給予的。」
「是啊，至少你無法給她。」廖天磊似乎早已經挖好了這個陷阱，只等卓然跳進去。卓然前面的話剛說出口，他很快便接了上來。
對自己的不慎，卓然是有懊惱的，這樣的懊惱卻不能輕易示人，尤其是眼前的這個男人。於是，在還沒看口的時候，便先開始笑了，只是這笑卻毫無溫度，更多的是帶著冷然，帶著淺淡的譏諷。
「我想一個只會用各種理由，來騙取婚姻的男人。應該更無法給人安全感吧。」
「騙。」廖天磊是用陳述的語氣道出這個字的，像是一個讚美的字眼，被他含在嘴裡，滾動在唇舌間。像是品嘗著一種別樣的成就感，最後被他小心地安放在齒縫間，隨著嘴裡的氣流，被小心地溢出口，「有時候細細聽來，這句話倒還帶有褒義的色彩。騙，它需要由很多的智慧與技巧完美的結合在一起，以此來達到自己預期想要的目的，的一種手段。這種手段正在被你、我，或者身邊更多的人所推崇，難道不是嗎？」
這樣一句聽起來無恥的話，被廖天磊慢悠悠地道出的時候，卓然竟散失了反駁的能力。很多事情，一齊在此刻湧上了他的心頭。他努力地想要保持著表面上的平靜，卻枉然地發現正隨著傅冰倩的靠近，內心竟開始陷入了煎熬。
他纖細、白凈的手指就那麼毫無意識地插入了髮根，當指腹上的肌膚觸碰到頭皮上的潮濕的時候，他才驚覺，自己的內心對傅冰倩存在的感情到底是怎樣的深厚。
此時的廖天磊，就像是一場戲的導演，早已經將時間、場景、人物心理安排妥當了。所以相較於卓然的失常，他倒是更顯淡定了，他端起已經涼掉的咖啡，送入嘴中，皺了一下眉，味微苦，但很快眉宇間便慢慢地鬆開，其實回甘還是很甜的。
不錯，這家咖啡店值得再來一次。
「五年前，你就知道我對冰冰的感情了吧？這麼隱晦的事情都能被你挖掘出來，背後站著的人物想必是很有力量的吧。怎麼？現在是要弄假成真啦？你覺得我還會再笨得再給你第二次機會嗎？」杯中觀人？廖天磊覺得自己開始喜歡這個詞了。
他端著咖啡的杯子，湊近嘴邊的時候，一雙眸卻並未停歇過，一直盯著卓然，看著他從最初的焦慮，慢慢地開始出現了憤怒，很好，事情似乎都在朝著他預設的方向發展。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卓然被夾在兩腿間的，掌正在慢慢握緊成拳，像是這樣還不夠般，他的拳頭正在一點點地被更加收緊，緊到似乎下一刻，血液就能從那些聳起的血管內噴射而出的時候，他才又慢慢地鬆了開來。因為此時，他從廖天磊的雙眸中看到了看好戲的成分。
「真的不懂？」放下咖啡杯，廖天磊的手臂平搭在桌子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用手指叩擊著桌面。因為中間隔了一層桌布，所以聲音被過濾了許多，不響，卻足已擾亂人心。像是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發出的節奏規律的響聲，每一下都像是踏在卓然的心上。沒有痛，卻足已讓他的額頭上再滲出一層秘密的汗。
「嘖、嘖、嘖，少年失憶，不知道你那個背後的女朋友是否知道。」坐在對面的廖天磊就像是位學識豐富的學者，面對自己學生的突然變故，有著道不盡的惋惜。
「我沒有女朋友。」卓然終於開始有了失控的跡象，說出來的話聲貝提高了八個音度，更像是對自己剛才話的一種力證。
「你說穆歡聽到了，該是怎樣的痛心。一個男人如此沒有擔當，看來她一切的付出都是沒有價值的。」廖天磊抬起一隻修長的腿，輕輕地交疊在一起，雙手交疊著放在腿上，斜斜地睨著卓然，卻絲毫不減他雙眸中的犀利，「這次釘子戶的問題上，她應該也出了不少的力吧。」
這家咖啡館，倒有些中西結合的味道，在每個座位的中間都放了個小屏風，給每一桌都隔了個相對私密的空間。所以客人間清淺的交談聲是不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的，像是廖天磊早就交代過了，傅冰倩進入咖啡館大門的時候，侍者便過來給她引路了。
還真是被她猜中了，只過了一會兒雨便下了起來。
都說秋天的雨，是一個雨冷過一個雨的，傅冰倩進來的時候，她那件駝色的風衣上面沾染了一些濕氣。
在侍者將她引到廖天磊他們這個位置的時候，侍者問她喝點什麼，她很自然地便點了被熱咖啡，驅驅身上的寒氣還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的。
帶侍者離開，她轉眸的瞬間，她覺得自己剛才的決定真的很對，她覺得有一股惡寒從腳跟直從頭頂的天靈蓋沖，這樣一位兩人都認識的人，這樣兩個帶著相同氣質的男人，坐在一起的畫面，讓傅冰倩生生地聯想到了詭異。
或者說，這比讓人看鬼片，來得更讓人驚悚。
傅冰倩像是腳底生了根般，被定在了原地，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樣的動作了。那雙宛如黑翟石般閃耀光亮的眸，像是也被外面的烏雲蒙上了一層灰色，瞬間失去了本來的色彩。視線在倆個人的身上來回變換著，最後卻是停在了廖天磊的身上，蹙了一下眉，更像是在無聲地詢問，「為什麼你們會在一起」。
廖天磊倒是沒有她這麼大的反應，身子稍微往她這邊側了側，長臂一伸，將她拉入自己旁邊的座位，牽起她的一隻手，捂在手心，再次開口，明明是斥責的話，細細品來卻是道不盡的寵溺，「真是個孩子，天氣轉涼了，還穿這麼少就出門，要是凍著了受苦的是誰啊？」
在平時，或者說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傅冰倩定會回上一句，「反正你一直把我當成孩子看待，凍著了也是你的責任。」但是今天的現在她實在無力開口，她只是轉眸對著廖天磊牽扯了一下唇角。
她覺得此時應該將手從廖天磊的手中抽走，這樣不合適，至少是當著卓然面這樣公然秀恩愛，是真的不合適。心裡是這麼想的，手上卻根本沒有行動，她發覺自己竟然有些貪戀這份來自他身上的溫暖。
在他的大掌內，她冰冷的手指開始有了回暖的跡象。三人相對無言，多少顯得有些尷尬，幸好，此時侍者端著咖啡上前。
廖天磊首先鬆了傅冰倩的手，用下頜點了點咖啡，「趁熱喝點，暖暖身子。」然後他又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我去車裡給你那件外套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