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有些東西,不用回憶便已存在
廖天磊騎著自行車,帶著傅冰倩騎遍了大半個g大。期間,放在他褲兜里的手機響了不下十次,一直跟在身後的樂森也開著車,繞到他們的左邊,並排開著的時候,放下車窗玻璃,幾欲開口,卻全都懾於廖天磊冷漠警告的眼神,都只能噤聲作罷。
似有緊急的事情需要請示廖天磊,這是肯定的。
對於一個掌管如此龐大的商業帝國的人士來說,恨不能將一天掰成兩天用。如今她的丈夫為了給她營造家的氛圍,甩手任性了兩天,這已經算是難得的奢侈,如果時間再浪費下去,只怕……
男人沉溺於女色而墮落,曾有智者如是說。傅冰倩不喜歡,如此雅人深致的男人,因為自己,而給別人留下了一份說辭。
「時間不早了,我們先回公司吧。」傅冰倩原本是側臉貼著廖天磊的背,說話的時候,她將下頜輕輕的抬起,看著他的後腦勺。臉頰在他背上遊走的時候,似有一股電流正在流過廖天磊的身體,這股電流並不強烈,卻是直通心扉,達到了某種共鳴。
「嗯。」終於,廖天磊停下了汽車的步伐。握著手把的大掌輕緩地收攏,自行車平緩地滑行了一段距離后停了下來。他沒有直接從車上下來,只是將腳從踏板上移到了地面。
修長的雙腿毫不費力地撐在地面,將自行車平衡固定在原地,等著樂森從車上幫傅冰倩拿來鞋子。
這五年來,樂森自知資質『平乏』,雖不能做到事事想在廖天磊前面,卻也都不敢讓廖天磊因為一件小事,而耽誤他寶貴的時間。
為傅冰倩送來鞋子,算是小事吧。因為猝不及防,還未等他反應過來,廖天磊便已經將自行車停了下來。等到他反應過來,他家老闆終於肯收心,回去處理正事兒的時候,那也是三分鐘以後了。
等他停了車,將鞋從車後座取下來,送到傅冰倩的跟前時,時間已經過去了五分多鐘。
以往,廖天磊定是黑了臉,冷冷地甩下一句話,「就在剛才一單百萬的大單,因為你拖沓的動作,已經損失了。」聲音平淡無波,卻是驚出了樂森一身冷汗。
一百萬?
即使樂森年薪再高,卻也要不吃不喝才能攢夠的一筆大數目。
因為廖天磊的那一句話,樂森終於開始對每一分鐘,甚至是每一秒鐘都有了概念。他知道那都意味著錢,而且是很大的一筆錢。
趁著傅冰倩彎身穿鞋的間隙,樂森眼眸輕抬,偷瞄了眼在他記憶里早該沉了臉了人。
此刻,從他臉上,哪裡能尋到一絲的不悅,不知是陽光柔化了他原本剛毅的臉,所以才會讓人這般倍感親近。還是原本臉頰就溢著笑,而閃了陽光的眼。讓他臉上呈現出了這般不真實的表情,沒有因為等待五分鐘而顯現出一絲的不耐,反而是將這段時間,也當成了人生的一部分,正在享受。
不真實嗎?
不!!!
他面對傅冰倩時,大多數的時間都是這樣的表情,而這樣的表情也僅限於面對她,一個能讓他的精神世界走出迷茫的天使。
看。
他的燦然一笑,似乎把日月星辰的光芒都給比了下去。他單手撐著車,長腿一勾,將自行車支好,動作優雅流暢,像是早已嫻熟於心。然後,雙手環胸,站在他妻子面前,似有經過仔細欣賞,才得出的結論,「看起來,不錯。」
樂森喜上心頭,這一贊不是將他也贊進去了嗎?剛得到老闆指令,叫他去買一雙女士平底單鞋,他還覺得這個任務太過艱巨,怕是很難完成,畢竟,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為女生買過東西,生怕人廖總,接過鞋,曈眸一掃,惜字如金地吐出一個字,「差。」便把他的審美觀直降谷底。
對,他老闆向來淡漠疏離,惜字如金。
可此時,因為傅冰倩一句,「還是穿高跟鞋吧,這雙好像跟今天身上的風格不搭」。
這個向來高高在上,從不低頭的王者。卻是身形一矮,蹲在了傅冰倩的面前,指著一雙黑色的平底鞋,開始了他說服妻子的漫漫長路,「怎麼會不搭呢?就先來說說這隻腳,小巧精緻,透著一股陰柔之美,加上肌膚泛著象牙般的柔美光澤,用黑色的鞋子來襯托,那是再合適不過了。再加上你的腳趾尖而挺翹,腳弓彎而適中,腳面纖細有致,也只有這樣一雙完美的腳,才能將這雙普通的鞋穿出,這般時尚的感覺。這些優點只怕少一樣,都無法將這雙鞋穿出感覺來。」
「真的嗎?」傅冰倩信心而非。
「當然。」然後轉頭斜了眼,早已呆若木雞的樂森,「你說呢?」如果在那麼美的玉足上,要是有些點綴就會更美了。
樂森只怕自己身在幻象,轉身只為確定真實性,然,不想,卻是對上一雙冷峻的眸。他的意識馬上清醒了過來,對著傅冰倩猛力的點頭,想要如廖天磊般說些恭維的話,只是嘴張了張,卻尋找不到合適的辭彙。因為剛才廖天磊誇讚的不錯,那真的是他的一種幻覺。
只因,他妻子的腳美,所以才讓這雙普通的鞋子生了輝。
「你喜歡,那就穿吧。」
一場窘迫、詫異、努力的情感較量下,因為女人的七個字的總結性言論,而消匿無影蹤。什麼時候,她話的重量已經高過於他了?
註定這個答案,樂森是找不到的。不敢再在原地多做停留,因為他家總裁和夫人,已經先於他往車那邊走了。
他打了個電話,妥善安排好自行車后,便小跑著追廖天磊去了。
在為他們打開車門的時候,樂森只來得及聽到廖天磊說了一句話,明明不過是清涼淡漠的語氣,卻溫醇如明月映水,「不是我們,而是只有我一個人去公司。」
傅冰倩多有不願,可因為有樂森在場,也不好拂了他的面,便只得乖乖地被他先送回了家。
倒也無謂,因為這個下午,有更多事情等著她去做。
廖宅,吳媽不在……
傅冰倩突然覺得這裡空曠了很多,似乎更缺少了一些東西。
「夫人,以後就讓我來照顧你的生活起居吧。」小優從鞋櫃里給傅冰倩拿了拖鞋放到她腳邊,抬眸的時候說了一句話。眉眼彎彎,宛若皎月,這丫頭向來古靈精怪,一雙滴溜溜靈動的大眼睛,仿若每一次閃動間,都能帶出一個好主意,更是溢著一種懂得察言觀色的慧。性子活潑,嘴角總是掛著一抹笑,似乎永遠都沒有煩惱。
傅冰倩喜歡她的聰慧和靈動,還有那一份開朗,「好啊。」便欣然應允了。
她沒有穿小優遞上了拖鞋,而是光著腳直接繞了過去,行色匆匆地往樓上走,在腳步踏上樓梯的那一瞬,又回頭交代了一句,「任何人不要不要上來打擾」剛轉上,像是又記起了什麼,復又轉身交代了一句,「還有,晚飯我自己準備。」
廖天磊五年的默默付出,她要在今夜給予小小的『報答』。
傅冰倩在陽台上支起了個畫架,陽光打在畫紙上,暈出一圈白晃晃的光,是有多久沒有畫肖像畫啦?
很久?
哦,也不久。
她想起了第一次去公司的時候,廖天磊看到她趴在辦公桌上畫的畫時,勃然大怒的樣子,隨手操起那些畫紙撕得粉碎,那時認為他的動作幼稚可笑,現在想來卻是一場暖人心扉。
原來,心裡的抗拒並沒有將他們相處的點滴痕迹磨滅,反而是隨著時間的變遷,在某個時間,或者某個地點,驀然想起,卻是這般的清晰,彷彿就發生在當下。
傅冰倩抬起畫筆的手,竟是帶著這般的肯定,沒有一絲的躊躇與猶豫。
這一幅畫,傅冰倩畫得前所未有的輕鬆,好像每一根線條都早已經存在在她的腦海,勾畫在她的心田。瞬刻間,她似乎明白了很多的東西。有些東西就算你絞盡腦汁去回憶,卻發現記憶早就已經模糊,就算你再如何心存不甘,不見了的,終將無法復原。
而有些人,你無需刻意去記憶,他卻像是被人用刀刻在了你的腦海,根深蒂固、刻骨銘心。
畫中,兩個相擁在夕陽下的戀人,戴著同款手鏈,漫步在萊茵河畔。
放下畫筆,傅冰倩端起桌上的水杯,走向陽台的欄杆,手肘輕撐在上面,喝了一口水。在仰頭喝水的那一刻,她的視線觸及天際,一抹殷紅色的夕陽照在西山上,湛藍湛藍的天空浮動著大塊大塊的白色雲朵,它們在夕陽的輝映下呈現出火焰一般的嫣紅,倘若你仔細地看,你會看見那雲絮在空中飄動,就像置身於輕紗般的美夢似的,會使你遠離煩惱的困擾。
傅冰倩沒有煩惱,所以剩下的也便只有美好了。
該為勞累了一天歸家的人,做一頓豐盛的晚餐了。傅冰倩凝著遠處的一片薰衣草花海,嘴角出現了饜足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