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都在為見面做準備
雖說傅冰倩已有二十餘四了,可跟比自己長一輩的女性坐下來聊天的次數卻是寥寥無幾,以前是不需要,後來是沒必要,到現在卻是演變成了陌生。
人在遇到自己的陌生的事情,心裡上總是有一些未知的空間。
現在的傅冰倩就是這樣的心情。
她穿著從公司里回來的工作服,在昨日與廖天磊一起喝茶的陽台上,掛著腳丫,來回不停地踱著步。一手環著手臂,另一隻手的手指在到嘴裡輕輕的啃著。精緻白皙的臉頰,皺成了包子的形狀,上面還打滿了褶子。
怎麼辦?怎麼辦?
不知道!不知道!
心底里就像是有兩道聲音,一直在不停地相互討論著,心底里的聲音越來越急,聽的傅冰倩感覺自己都要頭痛欲裂了。
而這些爭論與焦躁的根源都是,她不知道明天去見廖天磊的母親時,該跟她聊些什麼,或者說應該交代些自己的過去,或者說她現在最急迫的就是想知道明天應該給廖天磊的母親,帶去一份什麼樣的禮物。
對廖母,傅冰倩了解得不深。就在昨天晚上,她還一直以為廖天磊沒有高堂健在。
這雖是一種近乎卑劣的心態,卻也是在傅冰倩準備接受廖天磊的時候,很大程度上,起到了一些決定性的作用。都說,夫妻生活並不是兩個人的事情,而是兩個家庭直接的相互融合與接受。而這些恰恰都是傅冰倩心底的殤,一個與家庭都無法融合的人,又如何能與另外家庭的長輩融合呢?她的答案是——不能,絕對不可能。
早上,當廖天磊提起他的母親時,傅冰倩從他的神態與言語上都能感受到,那是一種發自他內心的恭孝。
試問,這樣一位在g市縱橫捭闔的富商,他的母親又怎可能會缺些什麼東西,或者說是需要些什麼呢?
九分初旬的夜晚,空氣莫名地感到窒悶,傅冰倩踱步進入卧房內,開了空調,抱膝曲坐在床頭,卻還是感受不到一絲絲的涼意舒適。適才,她又起身將溫度調低了些,熱似乎無法驅散。
終於是因為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可以借鑒,只得妥協了現實。
傅冰倩拿起手機,卻終因這串號碼並不熟悉,而翻找了很長的時間。
「冰冰,睡不著?」電話彼端,有聲音傳來,淡雅清亮,帶著一分意外的喜悅。
傅冰倩也因為他的這句話,而抬起頭看了眼掛在牆壁上的時鐘,已經指向午夜十二時。瞬時她的神色了多少帶了些擾人好夢的尷尬,她躊躇而遲疑地輕吐出聲,「是不是打擾你休想啦?」
原本是一句多少帶著與人處事的修養,而電話彼端卻因聽到這句話,停頓的時間片刻有餘。
嘖、嘖、嘖,這般客氣,怕是現在他在她心中的位置,也只是比陌生人提高了一步。
「天磊……?」長久的沉默,讓傅冰倩原本就不安的心變得更加忐忑了,她對著手機輕喚了聲,呼吸也變得有些紊亂了。
「說。」聲音輕淺,像是一直在等著傅冰倩的話,而突然出現了停頓。
傅冰倩調整了情緒,重新繼續剛才還沒有吐出口的話題,「那個……明天要去見你母親,我該準備些什麼。」
「我們的。」只是三個字,卻將它演繹的清寒異常。就好像剛才廖天磊的聲音里會出現難得的喜悅,都只是幻覺而已,現在的聲音才是最真實的他才會發出的。
「嗯。」算是對廖天磊前面話的贊同,「你母……她有什麼特別的喜好嗎?」本是很簡單的一句話,卻因為廖天磊剛才的提醒,她在中間停頓了一下,卻終因陌生,而無法叫出口。
似有小聲輕嘆聲,飄溢入傅冰倩的耳郭,可細細尋去,又發現一切從未發生。
罷了,他不能再過多做計較了,如果不能放寬心態,怕是又要被攪得今夜無法成眠了,而他已經有將近半個多月的時間,沒有好好的,全身心地睡過一個安穩覺了,「冰冰,無需為明天的事情傷腦筋,我都已經安排好了,你現在的任務就是上床,美美地睡上一覺,然後漂漂亮亮地出現在我的面前,這樣便夠了。」
有了心底的認命,廖天磊說的聲音也不似剛才的清冽,現在更多了幾分的安撫與寵溺。就像是一位父親,在睡前聽到女兒因為要在明天面對一些未知的變數,而焦躁憂心的時候,他說了一些話,告訴那個孩子,『孩子,不怕,明天的一切有我』。
這是世上最美的諾言與安撫,傅冰倩竟就因為這句話,剛才無論如何都無法安定下來的心,瞬間就變得寧靜與祥和了。
睏倦感也在此時襲了上來,她轉身關了床頭燈,鑽進被窩,輕笑著闔上了眼,后因像是記起有什麼事還沒做,便翻了個身,拿起剛才被她放下的手機,按下了掛斷鍵。
直到手機里傳來冰涼而尖銳的嘟嘟聲,廖天磊才終於認清了一個事實,他就這樣被一個他在乎的人給晾了,晾得如此毫無準備,晾得如此隨意。
也許她不知道,今晚回家的時候,他這個沉浮在捭闔多年的商賈鉅賈,竟也會這般的心中無底了,所以今夜的他話特別多,似乎也變得有些不似以前的淡定從容了。
他想他的母一定是感知到了,這一晚她都是在配合他,配合他的回憶、配合他似小丑般地在眾人面前侃侃而談,配合他為明天的不確定而做著母子間的鋪墊。
就在他進入卧室將自己拋進大床的那刻,他寂靜了一晚的手機響了,也許不算寂靜,至少他接了很多通來自工作上的電話,只是沒有等到那個最應該打電話的人。恰時,她的電話來了,又怎能不叫她感到驚喜呢,只是這個驚喜卻在她開口后被一點點地澆熄,磨滅。
曾經,他想過無數次他們在午夜時,相互通電話,是不是也會像那時她跟卓然打電話一般,相互說聲甜蜜的話,說一說此時的天空,聊一聊他們各自眼裡的月亮,到最後也會那般不舍的道上一聲晚安。
沒有,什麼都沒有。有的只剩倉促和小心翼翼。
他是否本就該知足,至少那個排斥他的少女,已經邁出了成功的一步。
他是否不該得寸進尺,畢竟這一切都只是開頭。
會越來越來,他從來都如此堅信!
一進入九月,g城的雨水就像是積蓄了半個世界,變得特別的豐富。生為南城人便有了南城人的自知,原定的行程並不會因為下雨天而有所改變。
廖天磊今天很早便出了門,似乎比原本就少覺的老人——葉淑珍,都起得早了一些。
待葉淑珍洗漱完畢,從樓上拾級而下的時候,只有她的老僕人吳媽等在樓下。
吳媽聽到響聲,從容抬眸,便看到了款款而下的葉淑珍。雖對彼此的容顏都已深刻腦海,吳媽還是被今天的葉淑珍給驚艷到了。許是聽了兒子的話,葉淑珍今天有經過特別的打扮。
一身手工刺繡素白旗袍,將她圓潤有致的身材,凸顯無疑。一串深海黑珍珠又搭配得恰到好處,不僅展露了她的貴氣,而且襯得她的肌膚更是白皙粉潤了幾分。她略施粉黛,很好地將原本就不清顯的褶皺,粉飾得毫無蹤跡,像是更年輕了幾分。腳蹬一雙黑色手工皮鞋,盡顯早年間大家閨秀的姿容。
即使經年,歲月像是厚待了這位最貴的婦人,並未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一絲痕迹,也沒有打磨掉早已經沁入骨髓的優雅和從容。她像是被歲月遺忘的一杯沉澱的紅酒,似乎越加的甜膩香醇。
「老夫人,您今天真好看。」吳媽發自內心的讚美,卻因葉淑珍的輕蹙眉頭而止了口。
因為她也感知到了葉淑珍並不喜歡這個老字,的確,葉淑珍本身也跟老字沾不上邊兒,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她的兒子如今已經娶妻,她雖未老也躲不過輩分的排序。
好在葉淑珍並未在這個問題上多加糾纏,步伐緩慢,卻也到了最後一階,站定,看著吳媽,「天磊呢?還沒起床?」
「少爺,很早便已經出去了。」像是她們從未分離過一般,一切都如常,一切都是處於習慣。吳媽伸出手,葉淑珍輕搭在她手臂,走下了最後的樓梯。
「這麼早?外面天還未亮透呢。」葉淑珍循著大廳的玻璃往外看,的確外面因為下雨的原因,整個天都被厚厚的雲層掩蓋,太陽在今天也失去了威力,終究鬥不過以多數取勝的雲,而只能乖乖地躲在雲層裡面。
「這五年,少爺都是如此。」
「真是苦了這孩子了。」葉淑珍輕嘆,多有不舍。她像是又想到了什麼,蹙了眉,「白萍呢?往常她可都是起得比我還早呢。」
「她也很早出去了。」
這丫頭倒是聽話,葉淑珍在心裡說了一句。
昨夜,就在臨進房間的時候,葉淑珍交代白萍,「明日,你就帶著傭人回老家,看看有什麼地方需要好好歸置的,你是醫生,知道什麼對我有利,你去我最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