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失控的情緒中還透著三分理智
身份?位置?
不用揣測,傅冰倩清楚廖天磊這些話是說給她聽的,將這兩個詞在舌尖來回反覆滾動了幾圈,最後,傅冰倩決定不再去斟酌他話中所影射的意思了。
廖天磊本就是博聞強識的人,偏偏渾身散發著貴胄氣息,與生俱來和後天養成的強大魅力,成為他最好的掩飾工具,他若是想算計一個公司,一個人,經歷多年磨練,早已毋須深思熟慮,完全可以信手拈來,它不粗糙,身子可以說是精巧,是縝密的,他比任何人都深諳任性之道,如果被他算計,對方只會在事後反省中驚覺現實殘酷。
此刻,傅冰倩眼裡的廖天磊是陌生的,有別於往日,不再是平日的淡然自然、決策於千里之外,不再是那個對她處處忍讓,溫婉多情的的廖天磊,他就像是一頭被困閉在牢籠里忍受長久飢餓的獅子,雖然精瘦,卻也強悍矯健。此刻突然被釋放出來,一雙泛著綠光的嗜血利眸,不放過任何一個從他眼前經過的獵物。
全身迸發的陰冷戾氣,更是讓人覺得,即使是在十里之外,都忍不住瑟縮顫抖。
更不要說,現在傅冰倩跟廖天磊之間的距離只有五米,不,甚至更短。
因為,恰時,傅冰倩正跨動她略顯虛浮的腿,努力地縮短他們之間為數不遠的距離,她卻可悲的發現,昨夜的咫尺並不是最凄慘的悲涼。今日的這幾米才是相隔地球兩端的咫尺天涯。
「聽吳媽說,你沒來得及吃早餐就出來了。所以我來公司的時候,就順便給你帶了點便當。」一段看似很平常的話,此刻卻被傅冰倩說得緊張感十足,喉嚨像是被硬物塞住,艱難而又痛苦。
自從樂森從辦公室內走出去以後,那堵用玻璃做的巨大的牆,就好像是消失在了他的記憶里,他完全沒有察覺還有一扇可以隨意進出他辦公室的門。
從黑色的西裝褲內摸出一隻精緻的煙盒,從裡面抽出一支煙來,叼在嘴角。又從辦公桌的抽屜內,取出那隻定製的鷹形圖案的銀質打火機。
啪一聲,煙頭瞬時忽明忽暗的閃爍著光。
這光就像是黑洞深處的光明,帶著誘惑,引人探尋。
深深吸上一口,用手指夾住,微微蜷曲著去翻閱放在他右手邊的文件。他慣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那裡昨夜剛剛受過傷,皮膚的顏色已經變黑,那是皮膚在受傷后開始自我修復的顏色。
視線觸及的方位,帶動著他的頭也向下微微低垂著,只丟給傅冰倩一個矜貴的頭頂。
顏值對於一個男人來說,真的不是非常重要。可此時,在傅冰倩看來,這位不是靠顏值取勝的優雅男子,只是坐著,做著世間最最平常的事情,便已經美得宛若一副畫。
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廖天磊像是將她當成了一團透明的空氣,縈繞在他的周邊,卻也只是可有可無。
莫大的委屈就像是涌動的潮汐,向傅冰倩迎面捲來,就要將她吞噬。緊握著保溫盒的雙手,悄悄收回,然後緊緊交握在一起,絞著,「空腹吸煙對身體不好,先吃早餐吧。」
躊躇著是否應該將便當盒打開,一一鋪展在他面前。她在等待著他的回應。
辦公桌后的人並不為所動,靜默,此時變成了他對她最尖銳的懲罰。
是他看清了吧,看清了他們之間這種只會耗費無謂的精力,卻又顯得那麼可有可無的牽絆。
是啊,精明如他,又怎麼可能會看不清呢。
大概、也許、湊巧是在七月的某一天,他新娘的無故缺席,再加上她的無意闖入,恰巧填補了這位商業巨子感情空缺。而她的稚嫩無知又是他圈中人所缺少的,她才會這般『幸運』地成為這位商業霸主的妻子。
而成為他妻子的她,並未帶來他預想的效果,所以他開始厭倦了這樣的生活。
是這樣吧,男人的生活不是向來如此的嗎。
「那您忙吧,我就不打擾了。」有些糾結在心中的結想開了,也就變得釋然了,全身的肢體也變得輕鬆了。
傅冰倩退出廖天磊的辦公室,順便將玻璃門帶上,黑色幕布也被傅冰倩拉得毫無縫隙。
掩耳盜鈴,指得應該就是傅冰倩此時的行為吧。或者說她正試圖抱著一種鴕鳥的心態。
哐,一記悶聲。
她知道那是保溫盒被掃落在地的聲音。
現在,他那邊的狼藉應該是不亞於她這邊了吧。扯平了,至少她這邊收拾起來后不會留下異味。
傅冰倩笑了,帶著幸災樂禍。
口袋內,手機在震動,卓然還是像以前一樣,準時地打電話過來,說話的聲音還是那樣溫潤,語氣里總是帶著對她的尊重。
「方便,我在辦公室也沒什麼事情可做。」
「好啊,你現在在哪裡,我馬上過去。」
「嗯,做好了。」
「你已經在餐廳啦?好,那我叫楊茜送過來。」
纖指一劃,掛了電話,轉頭朝黑色的幕布望了一眼,隔壁自一聲悶響后,便不再有聲音,看來是掃掉礙眼的東西,終於能夠安心工作了吧。
「好像是多餘了。」再度轉眸看了看,對著散落在辦公桌一側的慘碎辦公用品自言自語道,又像是對自己說。
又轉眸看了眼放置在辦公桌上的包包。
傅冰倩平時並沒有拎包的習慣,以前她出門沒有那麼多要帶的東西,最常見的也不外乎兩樣——錢、手機。而這兩樣東西想要取用的話,自是放在口袋裡最方便,所以她向來是將包包這樣物品省略。
可就在今天她拎了,只因為隔壁的男人曾經說過,包包對女人來說跟衣服同樣重要,它是女人**的存放地。
你或在裡面放個化妝袋,或在裡面放一個筆記本,或在裡面放些小零食。化妝袋是為了讓自己隨時保持最佳狀態,筆記本可以隨時記錄自己心情軼事,小零食會讓你隨時補充體力。
今早的自己,滿心滿腦地想的都是他,所以她記住了他曾經說過的話,拎了這隻包包出來。
現在看來,這還是不符合自己的行事風格。
所以,她只拿了自己的錢和手機,然後貿然漠視了滿室的狼狽與不堪,去赴一個約會。
就在傅冰倩出門的那一刻,另外辦公室里的人終於是有了反應,他猛地從辦公椅上站起,椅子在他身後滑了有兩米之遠。雙手覆於文件上,有欲一劃,最終他還是忍住了。
他好似想到了這種行為的錯誤性,這種行為既不能讓她發泄心中的怒氣,可能還要花時花力去收拾分揀這鋪滿桌的文件,更惡劣的後果,還有可能會讓他的員工碰見。
雖然他一向是我行我素,從不在意別人怎麼看。但夫妻間的喜怒他不想示人,這畢竟是**,既然是**又怎麼有示人的道理呢。
這就是廖天磊,即使是暴怒的情緒下,也會用三分理智去思考。
拉過被彈飛的辦公椅,極慢極慢地坐了下來,動作優雅不失矜貴,冷厲的雙眸,緊盯著那堵玻璃牆,沒人能夠猜透他的心思。
其實他的心思又何須人去猜,樂森清楚,王琳清楚,就連這幢大廈的所有人都清楚,唯獨一個人,她不清楚。
也許她也清楚,只是她並不放在心上。
從昨夜到今天,他等的只是一個解釋,一個她對他真誠的解釋。
可這個解釋卻來得這般艱難。
廖天磊拿起內線電話,按下按鈕將王琳叫了進來,然後他又看似漫不經心地說了句,「身處高處,風都比別處來得大,昨日是夫人的辦公用品被刮掉。今日,又將這便當刮落。看著實在是惱人,你做事向來懂得分寸,這些就由你來收拾收拾吧。」
他雖然說得隱晦,可想要表達的意思是一分也沒有漏掉。
王琳懂他的意思,只是「好的』應了一聲后,便俯身去收拾散落在地毯上的殘碎。
廖天磊捏著手機站起身,行至那片透明區域,這已經變成了他的一種不成定律的習慣。每當他遇到什麼煩心、憂心的事情,他都會站起身,走到這片區域,抬頭看看天,再低頭看看腳下,他就會思緒攢動,很多問題又可以迎刃而解了。
只是現在他並沒有這樣做,他握著手機,盯著屏幕,就那麼站著一動不動。任憑驕陽打在他的身上。
王琳抬頭的那一刻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全身素黑的挺拔身影籠在陽光下。陽光並沒有照暖他一分,反而是將他襯托的更加孤獨寂寥,還有他隱忍的暴戾之氣,他有意隱忍。只是那暴戾好似已經沁入骨髓,即使再完美的掩飾,還是從他跳動的青筋上絲絲縷縷地泄露了出來。
「總裁,已經收拾好了。」想起了昨天廖天磊的警告,王琳斂了斂眼眸,從地上站起,恭謹地退了出去。
「宇,叫兄弟們一起出來吃飯吧。嗯,地點我定好了。」就在王琳關上門的那一刻,聽到了廖天磊撥出了這樣一通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