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慫恿
古人言:知人知面不知心,畫皮畫骨難畫心。
八月艷陽高照,當空的太陽將世界的每一個角落照亮。可照亮的只是世界的表面,內在的它永遠潛伏在黑暗的角落,只有同樣黑暗的力量才能感應得到,才能將它召喚。
面對眼前的兩個人,傅冰倩心裡都是裝滿陽光的,所以黑暗面,她根本無法感應。
「不是說紅色代表青春,有朝氣嗎?既然是作為倩倩大學畢業的禮物,我覺得比較貼切。選擇跑車的原因呢,是為了表達我愛的一個高度,儘管它不足以衡量我的全部情感。不過我想僅此聊表一下我的心意,我想讓倩倩能夠感知得到她在我心裡的分量。」
卓然說這話的時候,是將傅冰倩滿滿地圈在懷裡的,那雙溫潤的雙眸的光芒好似比此刻的陽光還要耀眼,還要暖人。
從那兩片性感的薄唇里流瀉出來的頻率,與傅冰倩心跳的頻率如此和諧,達成了共鳴。
不是說只有酒精才會將人迷醉嗎?可為什麼此刻沒有酒,她感覺自己就已經開始頭腦發暈,整個人都仿若漂浮在雲端,雙腿也已經開始虛浮了呢?若不是此時心裡還裝著另外一件事,她想她應該會獻上自己的櫻唇吧。
心境被破壞了,她不想勉強自己。然後,她將耳朵貼在卓然的胸膛,感受著心跳。
想著,自己還是幸福的,那就夠了。
她要求的不多,真的不多,一顆心足矣。
「倩倩,卓然對你的這片心意連我這個外人聽了都感動了,你可要好好地把握住哦,別讓別人有了可乘之機,乘虛而入咯。」穆歡說著,人已經站到他們左側。而卓然的右手正摟著傅冰倩。趁著傅冰倩虛晃之際,她丹紅的手指在卓然的手臂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女人就是感情的弱勢群體,卓然遞給她一個眼神,她便能將滿腔的不滿,統統自己消化。
卓然摟著傅冰倩身形一錯,不著痕迹地彈開,「外面熱,到裡面聊吧。」
穆歡是誰,先不提她背後家事如何,光就是在社會上磨礪了這麼多年,而且在時尚主編的位置上坐了這麼多年,光是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可以讀出很多信息量的人,更何況跟卓然的默契度,足夠她知道剛才說的話和做的動作代表了什麼意思。
「倩倩,你的表情很不對勁耶。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啊?」穆歡不動聲色地移到傅冰倩的身旁,如水蛇般的手臂纏繞上傅冰倩的,纖纖長指輕抬,摘下黑色墨鏡。蓬鬆的長發在空中劃了個完美的弧度。一雙桃花眼就這樣與卓然的在空中交匯,只是一眼,信號完全接收。
「我被姓廖的算計了。」傅冰倩猶豫躊躇著,半個多月來的一幅幅畫面就好像放電影一樣,在她的腦中過了一遍,「歡,你說我怎麼就這麼笨呢。你當初問我一場演戲需要這麼大排場的時候,我就應該要想到了。我應該小心留意的,你說我怎麼就像只木偶,讓他牽著鼻子走呢。」
「對不起,倩倩。我已經聽說,你是因為我才跟廖總簽那份協議的。你犯下這樣的錯誤我必須承擔很大一部分責任。現在不管你做什麼樣的決定我都會幫你,絕不會袖手旁觀的。」說著,三人已經入得廳內。穆歡很自然地將墨鏡擱置在門櫃旁的飾品架上。
拉開柜子最左側的小抽屜抽出一張濕巾,擦了擦手,將濕巾投入隱藏在門櫃最下方的垃圾簍里。
所有動作一氣呵成。
突然,她頓住了。她總覺得有股灼熱的視線在她的臉頰燃燒,轉眸,對上了卓然的視線。
她恍然,是啊,今天是她第一天來做客。她的表現有些失當了。
「那個……」一雙桃花眼眸里迴轉著萬千情緒,再睨向傅冰倩的時候,傅冰倩只留給她一個漸行漸遠的背影。她將目光撇回,幸虧有驚無險,她在心裡是這麼安慰自己,也同樣拋給卓然一個讓他安心的眼神。
「倩倩,你心裡有什麼具體的想法了嗎?」
「從他病房裡出來的時候,我說要讓她後悔做這樣的決定。」傅冰倩雙眸看向遠方,那裡有一個焦點,她似乎想透過這個焦點看到無法預知的未來。
「讓他後悔?」穆歡抓住她話里的重點,重複了一遍,「像他這麼成功的人,以我們微薄的力量想撼動他冰山一角似乎都困難。除非……」
穆歡將聲尾有意拖長,一雙嵌刻著精光的桃花眼,攫著傅冰倩臉部微妙的變化,似有幾分苦惱浮現在她娟美無暇的臉龐。
「除非什麼?」傅冰倩整個人彷彿瞬間被傾注了無限能量,滿血復活了。猛然轉身,一雙手緊緊地攥著穆歡握著茶杯的手。
波光瀲灧的眸底,好似正在積蓄著黑暗的力量,閃動著奇異的光華。穆歡感知到了她的顫抖,是啊,她怎能不激動。
剛才衝出廖天磊病房前,她一時衝動,脫口而出那樣一句話。
那樣的底氣,在一路是思考中已經散去了大半。是的,就像穆歡剛才說的,如果把廖天磊比作一座冰山的話,那她只是那冰山下的一隻螻蟻。一隻螻蟻想要撼動一座冰山,豈不可笑?
她就像是身處在四面都是堅固的牆,沒有出口的陰暗房間。只有求生的**,卻無法打開求生的出口,所以她沉默了。
可現在穆歡為她打開了一個缺口,讓她看到了陽光,這個機會當然讓她興奮,這個機會她當然要把握。
「除非你能夠進入廖氏的核心層,你可以從它的內部開始攻陷,達成你的目的就會變得容易輕鬆多了。」
抓著穆歡的手,被她放開了。整個人又跌回了沙發里,眼裡又開始充斥著無望了,「進入核心層,那有這麼容易。剛才我放了狠話,他肯定會防我防得緊了。又怎麼可能會答應呢。」
「不去嘗試是永遠不可能的,但是嘗試了不就是有百分之五十的幾率了嗎?」
「百分之五十?」傅冰倩又有些心動了。
「而且我跟卓然都會在外圍幫助你,你的成功率不是又提高了嗎?而且現在是他要勉強留你在他身邊,至少你的吸引力也有一段時間的保鮮期。你要趁著保鮮期,拿下你想要的,後續的就會變得更簡單了。」穆歡繼續發揮著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
「保鮮期?有嗎?」傅冰倩
在穆歡與卓然的分析下,她決定要試一試,百分之五十,已經很高了,不是嗎?
手機震動聲傳來,翻開一看,是吳媽。
從卓然家出發,就算步行到廖宅也並不算遠,可卓然堅持要送,而且還是那輛紅色的跑車。
他說:「把這輛車留在你身邊吧,把它想象成是我。無論你遇到什麼樣的困難,一定第一個想到我,讓我們共同努力,早日擺脫他的束縛。」
那是傅冰倩第一次看到卓然眼裡的淚,晶瑩,帶著夏天的溫度。
這是她沒有想到的,曾經她握著卓然的手就在想,那樣冰冷的身體里,流出的液體應該也是冷的吧。此刻的卓然打破了她所有的以為,她眼前的世界開始變得朦朧。
「嗯。」她用力地點了點頭,鄭重地接過他手裡的鑰匙,即便她真的不喜歡這輛紅色的跑車。
……
「夫人,您可算回來了。」傅冰倩進來的時候,吳媽手裡正端著一碗湯往走向螺旋形的樓梯。
見到傅冰倩,這個顯得有些滄桑的老人,也顧不上正要做的事情,隨手將餐盤往小矮桌上一擱,就奔向傅冰倩。抓起傅冰倩的兩隻手,緊緊地攥在手心裡。老人沒有抬頭看她,銀絲黑髮參半的頭頂就這樣暴露在傅冰倩的眼前。
到底是怎樣一個老人,會如此全心全意地對待僱主,會將廖天磊那樣一個人,時時刻刻懸吊在心尖,會以他的喜怒哀樂為自己的喜怒哀樂,會以他的傷痛為自己的傷痛。
許是經常在家裡做家務的原因,老人的手很粗糙,撫觸著傅冰倩的手時,那粗糙感不時摩擦著她手背上的皮膚。是因為摩擦所以生熱吧,那灼熱感自她的皮膚上傳來,直達心底,熨燙著她的心,很溫暖、很舒服。
這樣的溫柔感不是因為她才有的,可她卻能感同身受,她有些眷戀。
「吳媽,我……」可能會讓您失望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吳媽是真的高興,好似沒有聞到傅冰倩的猶豫,快樂得像個孩子,連聲音都帶著些許的小興奮,臉上的褶皺更是隨著笑容也消散了很多,似乎年輕了許多,她端過剛才被她置下的餐盤,「少爺在樓上等了很久了,你端上去給他吧。」
她還是沒有抬頭看她一眼,傅冰倩心想,她是不想讓自己看到她眼裡積蓄的淚花。
一滴,划著優美的流線,跌落在地,然後碎裂成珠,濺起飛揚的塵土,跳躍在空中。那應該是花吧,是的,是開在盛夏最嬌艷的花,是開在心田最柔軟的木棉花,白白的,柔柔的,一陣風刮過,輕柔地刷過心尖,引來一陣陣心悸。
這種感覺卻在聽到少爺4的時候,戛然而止,終究還是多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