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畫山造海書中句 雙俠拍門機巧庄 4
傍晚日落時分，我們便來到這「機巧庄」，沒想到這「南地下五門」的所在之地竟與這「淮州府」如此之近，即非人跡罕至，更沒有群山綠水所擋，它就是堂而皇之的立在那裡。
這院子從外觀看並無異常，我和眾人說道：「我和墨玉大師拍門進去如何？咱們如是真的夜探『機巧庄』，這裡面應該是機關重重，反而看不明白。不如正面進去，反而光明正大的看個仔細。我今天來的身份是朝堂五品執劍衛，不是武林劍客，他方千機斷不敢使出陰招。」
我話說得肯定，墨玉說道：「也只能如此了。」
李瑩說道：「如此一來豈不是要孤身犯險。」
我說道：「所以要你和慧照大師留在外面策應，我們一個時辰不回，你們見機行事。」
李瑩也不再多說什麼，我與墨玉一同走到這「千機庄」大門口，我上前拍門說道：「朝堂五品執劍衛到訪，裡面的人開門迎客！」
這一遍拍門是無人應答，我又喊了一遍：「朝堂五品執劍衛到訪，裡面的人開門迎客！」
裡面還是無人回應，我推了推發現這大門是外木內鐵，堅實無比。
墨玉大師說道：「看來方千機更明白，陳劍客擺出執劍衛的名頭，那就朝堂官人來辦差，他是斷然不敢開門的，如果開了，他囚住的就是咱們的南平王，這禍端是一個江湖都承擔不起的。現在他囚住的是『魏俠客』所以才有恃無恐的要挾咱們。此刻他就等咱們以武林身份叫門才會開的。」
墨玉大師一說完，我才發現自己的這點小聰明在江湖人中真的是小把戲，那一日初次較量，因為方千機的武功不算高強，只是詭詐之術較多，我還才想用朝堂身份壓制於他，現在想想江湖「五方一閣」中的「南地下五門」門主方千機能立足江湖多年，就連《英雄譜》中排名第三的「羅福安」都是歸於這個門下，他必有遠超過武功的過人之處才能立足的，這些老江湖能生存在武林朝堂之間，都是經歷了風雨摸出了門道的人物。我的那點小心思確實淺薄了。
只聽墨玉大師說道：「老衲武林『三寺』一脈盟主『碧水青蓮卧金蟾』墨玉和這位『刀劍不出遊人間』陳詡一起上門叨擾諸位了。」
墨玉大師話音剛落，這「機巧庄」立刻燈火通明，就聽這木包鐵的大門，發出沉甸甸的「隆隆」聲，再加上絞盤的鐵鏈聲，一陣嘈雜之後，這門才算左右兩邊打開了，面前一條青石板路通向院中，卻無一人露面。
我和墨玉大師走入院中，待到踏上這第五塊磚的時候，機關一響，這大門便「隆隆」關上了。
此時再看院中兩排半人多高的石柱上，掛著的「鎮風燈」同時亮起將整個院子照得如同白晝。
忽然從正門廳躍出一人，從左右兩邊又跳出兩人，這左右出來的二人正是「門中四獸」中倖存的「鬼手毒煙」岳鶴、「三手摘桃」劉侯，而門廳出來的那一位，則是一個長相甜美的女子，那女子先說道：「來者何人？夜闖這『機巧庄』，真是大膽。」
我說道：「在下陳詡，這位是『碧水青蓮卧金蟾』墨玉大師。」
墨玉口念「彌陀佛」行了一個禮。
那女子說道：「呦，你這一報門戶我就算知道怎麼回事了，小女子『南地下五門』『國色天香』扈金娘，請賜教！」
這女子自報家門，我就想起來那日「門中四獸」的「天降神水」金蛇見到燕峰時的表情，說的就是這位扈金娘。於是我連忙說道：「就是你將『千面書生』燕峰擒在了『機巧三軸塔』內？」
扈金娘笑道：「我當時是說誰呢，那個美男子？恩，不過確實差一點他就被我俘獲了，那樣的話他就能在塔中陪我一輩子，可惜最後還是離開了這『技巧三軸塔』。」
扈金娘說話的深情忽然變得迷離起來，彷彿燕峰此時就站在她面前一樣。
我說道：「這塔是你建的？」
扈金娘說道：「小夥子猜的不錯，這技巧三軸塔是我的得意之作，我小時候師從南洋商船上商賈夏侯鬼，學了這些機巧之術，之後便留在『南地下五門』，擺弄這些小玩意。」
墨玉大師聞聽后說道：「彌陀佛，施主近幾日可是又困住了一些人？」
扈金娘也不掩飾，直接說道：「幾日前確實有人在我這『機巧三軸塔』內放了兩個人進去，還說如果有人來救，直管讓他們救不許阻攔！二位今日可是要進這塔中救人？」
墨玉大師說道：「你們不會阻攔我們進塔？」
扈金娘說道：「大師沒聽清楚我說的話嗎？這兩人是幾日前有人放進這『機巧三軸塔』內的。不是我們『南地下五門』的人抓人放進去的，我們為何要攔住你們救人？」
我和墨玉疑惑的相視一下，我說道：「既然是閣下建的這『機巧三軸塔』，閣下可否關上塔中機關？」
扈金娘搖搖頭說道：「那個人精通此塔的機關設置，已經將它的三軸開關全部啟動了，如此一來要麼是這最近一次的月圓之夜，觸發機關三軸並做一軸會將塔頂燃起，塔頂裡面的人無一倖免；要麼除非是一層一層的破除機關，關閉這三軸的連動機構，救出塔頂之人。」
墨玉又問道：「如果進不去，那裡面的人這些日子也要渴死餓死了。」
扈金娘說道：「這塔中留有一個向塔頂輸送飯食的通道，只能通過五寸見方的籃子，人是萬萬不能通過的。」
聽完這番話，墨玉大師稍稍鬆了一口氣，只聽扈金娘說道：「二位是要今晚破塔還是等天亮再來？」
聽扈金娘的口氣甚是著急。就在此時正廳又出現一人正是方千機，點指我和墨玉大師說道：「二位造訪所謂何事？」
我沒有多想就說道：「方門主抓了魏俠客和郭俠客，不知如何才能放人？」
扈金娘說道：「我已經說了兩遍了，不是我們『南地下五門』乾的。」
我拿出了方千機留下的書信說道：「這可是方門主寫的？」
方千機說道：「這確實是我寫的，而且告訴你們很清楚了，破塔救人，不然十五月圓之日，你們連屍骨都無法找到。我還特意強調是『期盼大駕光臨早日破塔救人。』你們怎麼就來了兩個人？」
我說道：「方門主，你可知道塔頂兩人是誰？」
方千機無奈地笑了笑說道：「我自然知道。那日我們看你們武林人在『劍山閣』對這位魏俠客爺恭敬異常，我就知道這裡面必有端倪。他和那個郭有魚在塔頂的時候，我也多番確認了，他可不是一般的人物。」
我馬上問道：「那你的膽子也真的是很大！不怕被滅九族嗎？」
「我也想放他們出來啊！」方千機無奈道，「陳詡！你也不必多說什麼，那一日在『劍山閣』老夫算是看明白了，現在是天下大亂的時候，李元一依靠禮部尚書周有戶，大搞武林並脈，藉助江湖之手剷除武林異己。那『四海神宗』的闞金碩是有高人撐腰，到處恩澤江湖武林人士，彷彿就是一位武林大盟主。我不過是偏安一方的江湖人。」
方千機轉眼就變成了一個受害者的樣子，委屈道：「我這一輩子一共練成三枚『益壽果』，服用兩枚，才有了今天的境界。但是方亮被你們殺死了之後，我不僅失去了第四枚；而且僅有的一顆『益壽果』竟然也在數日前被人偷了。沒有這『益壽果』我不僅要武功大減、秘術難成，這命恐怕也不久已，我怎麼有心情找武林正統和朝堂之人的麻煩？」
方千機說的誠懇，彷彿用這種邪術得來的「益壽果」是理所應當一樣，我說道：「練功哪有捷徑可走。哪一個不是勤學苦練而來，怎麼可能是靠這種邪術成就自己？丟了那是最好的！」
方千機怒道：「我師父又不是花無顏，我出生在『南地下五門』面對的就是這些東西，我也想翻身，也想成為武林正統，若有一日我成為大盟主，第一件事就是毀了『益壽果』這種邪物。」
我嘆道：「方門主開脫的理由真是很多。」
方千機緩了口氣說道：「我命人去查到底是誰偷的『益壽果』，結果沒過半日有人就將這尊大神給我放到了『機巧三軸塔』中，就傳來消息，讓我好生照顧這位『魏俠客』，等武林人來馳援之後，不管能不能救出這位魏俠客，都會將那枚『益壽果』還給我。」
我說道：「你可知道不管結果如何，你都難逃朝堂的罪責。」
方千機說道：「話雖如此，但我門中沒人能破塔救人，只能求助李元一，所以才有了那封信。不管結果如何，既然有人要我舉『南地下五門』之力相拼，我也只能答應。」
談到此處，我心中有了一個大概了解，不管這方千機、扈金娘說的是不是真的，至少目前看，有人就是想用「南地下五門」的「機巧三軸塔」與武林正統再做刁難，那八成就是黑衣人所為。
墨玉大師雙手合十說道：「這是沖李元一來的嗎？」
方千機道：「是與不是我也不知道，總之我口信已送到，每天餐食是一樣不少。月圓之時就是魏俠客和郭有魚歸天之時。你們若有本來破塔，我這『千機庄』大門隨時為各位打開，但是各位要是以朝堂官人身份硬來，大不了咱們一拍兩散，我與魏俠客一起去閻王殿，也許還能沾點光。」
方千機已經是擺出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只能對扈金娘拱手說道：「煩請姑娘告知塔中情況？」
扈金娘一看我坦誠相求，立刻來了精神說道：「小兄弟啊，為了證明不是我們南地下五門綁的人，我就告訴你這塔一共六層，第一層是七十二刀天地陣，第二層是陰陽鞭索陣，第三層是五毒機關陣，其實這前三層都好說，因為都是我布下的，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其中奧秘，這七十二刀天地陣，就是地上機關和頂板上機關各有三十六把刀，在滑軌的作用下運行了一套南洋刀法，每一把刀都可以獨立演練一遍刀法，每一把刀之間又能相互配合，所以變化萬千，密不透風。這第二層的陰陽鞭索陣是有八條鋼鞭被機關控制，而所謂『陰陽』說的是每條鋼鞭都有陰陽兩種鞭法，就算你們武林正統那位『龍蛇同骨鞭』的古齊到了，也不一定能應付的了這個機關陣。這第三層的五毒機關陣可就更不得了了，一共是五種銅獸，分別是蜈蚣、毒蛇、蠍子、壁虎、蟾蜍，咱們南地下五門最厲害的毒藥都在其中，你是碰不得也打不得。第四層和第五層就比較麻煩一些了，因為那兩層是『烏雲會』的羅福安親自打造的，他用了我的機關秘術，但是我並不知道他如何布置的，而且完全封閉，外人不得而知。這其中的情況我都告訴你了。」
扈金娘一口氣說了很多，方千機接著說道：「你們現在知道我們有多坦誠了，知道都告訴你們了，不管之前咱們有什麼過節，總之是有人用我這『機巧三軸塔』來對付你們，不管我南地下五門的事！」
話說到此處，我對眼前這「南地下五門」竟然多了幾分信任。
我再次對扈金娘拱手道：「可否告知有那位『千面書生』燕峰是如何逃離此塔的？」
我再次提到燕峰時，扈金娘竟然痴痴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