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1章 這超能力是幾個意思?
轉天中午,玉兒才挺著大肚子回到客棧。和她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個花布包裹,裡面是杜軒讓玉兒賣回的一大堆急需物品。
不出杜軒所料,親王府一如往常,沒有所謂遠方侄子前來投靠,親王設家宴款待跡象,城門外神秘中年男子來歷還是一個謎。
玉兒將杜軒從柜子再抱出來,伺候杜軒吃了些米糊和羊奶,再將杜軒平放在床上,這才去享用飯食。
杜軒一直在計算著日子,這天是他降臨這個世界的第四個月。四個月來,他時不時會感覺小腹處傳來隱隱的疼痛。他一度懷疑是因為以嬰兒之軀,在逃亡過程中飢不擇食,餐無定時引起的腸胃不適。
這次的疼痛來得有些古怪,剛躺下不久,似乎有萬千螞蟻在撕咬他的內臟。
杜軒不忍告訴玉兒,趕緊弓著身子躲進被窩。
疼痛越來越劇烈,杜軒渾身顫慄,額頭冒出細密汗珠。他有些心慌,壓抑住呻吟的衝動。
啵的一聲,大腦一聲轟鳴,有大量信息瞬息湧入腦海,就像潛伏在大腦的種子突然生根發芽,讓杜軒的腦袋幾欲爆炸。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在前世的四川廣漢三星堆博物館,在他穿越的那一刻,青銅神樹上射出一縷光,沿攝像機鏡頭從右眼進入腦海,龐雜的信息瞬間充斥大腦,還沒來得及讀取這些信息,他就被捲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降臨到了這個世界。
那些龐雜的信息到底是什麼?是從前世帶到這個世界來的嗎?
杜軒顧不得多想,滿腦金星,弓身抱頭,驚恐萬狀之餘,下意識閉上眼睛。那些龐雜的信息在大腦里若隱若現,旋轉,變幻成一個個光點,這些光點似曾相識卻看不真切,恰如踏入夢境的人,明明眼有所見,卻無法靠近,無法觸摸。
不知過了多久,頭痛感卻莫名消失,無端生出的光點匯成了一股暖流,讓杜軒的頭腦變得一片清明。這股暖流最終彙集到後腦,再沿頸椎緩緩向下,像水流一樣沖刷脊椎,骨節之間發出咔嚓咔嚓的清脆之聲,就像患有頸椎勞損的人扭動脖子時發出的那種聲音。
暖流一路下行,暢通無阻,從頸椎到到腰椎,再到尾椎,總算停了下來。
杜軒徹底懵圈,根本理解不了為什麼會有這個變故,這個變故又意味著什麼。
小腹處撕裂般的疼痛還在,頭部的疼痛卻早已消失,杜軒感覺到聽力異常靈敏,對周遭的感知力明顯不同。
玉兒正在案幾前安靜地享用飯食,杜軒躲在被窩裡,隔著被褥,他也能清晰聽到到玉兒的呼吸聲和咽下食物順著咽喉滑到胃部的聲音。
他甚至能聽到胃酸在玉兒胃壁上溢出來的輕微之聲。
不可能,這不科學!按常識,即便兩人相擁在一起,也不可能聽得到這種聲音。
杜軒心下詫異,暫時忘記了小腹處的不適,閉目靜神,極力調整全身的感知,細心捕捉周遭的動靜。
秋末初冬的午後,陽光打在窗戶上,透過錦帛窗帘和紙質窗花,弱弱地照進房間。
無意之間,一股莫名其妙的神識探出窗外,就像在窗外安裝了一探測器一樣,一個奇妙的世界正在向杜軒緩緩打開,他竟然感受到了平日里無法捕捉到的諸多細微之處。
更重要的是,通過這些細微之聲,他能迅速定位出發出聲音的位置,並在大腦里還原出感知到的真實世界。
怎麼說呢,就像在窗外安裝了一探測器一樣,杜軒正躲在被窩裡也能看到、聽到窗外的世界。
兩人暫住這間客房位於客棧的二樓,靠外的窗戶下面是客棧後院。穿過百步之遙的後院,即是一片花園。杜軒將感知力投射到花園,聽到了更多細微之聲,比如有微風拂過花草,花葉隨風輕搖,聲音細微可辨;殘留在枝頭的枯葉不勝節令,緩緩飄落,歸於塵土,落地之聲可聞;秋蟲掙扎著,在花草間起舞低吟,抵死抗爭將到來的寒冬。
杜軒又驚又疑,這神奇的感知力到底是幾個意思?
正疑惑著,小腹處的疼痛突然加劇,杜軒身子劇烈一顫,吃痛不住,發出一聲悶哼,好在隔離著被褥,沒有驚動到玉兒。
疼痛來得快也去得快,隨著一股暖流充盈在小腹間,先前萬蟻撕咬的慘狀消失。杜軒感覺到全身舒泰,暖流在身體四周漫延,溫柔抵達七經八絡,四肢百骸,最終又歸於小腹。
為什麼會這樣?
作為前世武學白痴、今世四個月大的孱弱嬰兒,杜軒同學繼續懵圈,壓根兒不知道,他的身體正在迎接來一個重大的轉變,許多修武者窮極一生也不能所得的某個變化即將到來。
當然,這是后話。
杜軒終於將頭從被子里鑽了出來,暢快地吐了口氣。隔著罩在低矮床榻四周的紗帳,能看見玉兒還在安靜地享用食物,偶爾抬頭瞟一眼床上的動靜。
此時的杜軒每一個毛孔都在快樂呼吸,感覺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他一把掀開被子,坐了起來,動作笨拙,但毫好不費力。
玉兒注意到了,趕緊起身過來扶住,心想公子才多大點,就可以坐起身來了。
杜軒拭去額頭汗珠,讓玉兒陪自己去後院看看。
玉兒給杜軒穿上繡花布鞋,卻又想起了什麼,道,「這大白天的,被人瞧見了可不好。」
「若有人來,我可以藏在林子里。」杜軒順手遞給玉兒一個枕頭,似笑非笑。
玉兒心下明白,略略紅了臉,把枕頭塞進懷中,仍扮成孕婦模樣,抱著杜軒偷偷下樓,來到後院。
果然,後院眼前所見,正如杜軒在被窩裡所感。比如院子里有一條土狗,此時正半睜半睡地趴卧在牆角,和他剛剛感知的一樣。
「玉兒可放我下來。」杜軒扯了扯玉兒衣襟。
玉兒很是疑惑,看著杜軒認真的樣子,把杜軒放下,抓住杜軒一隻手,生怕公子跌倒。
杜軒不以為意,掙脫玉兒,抬步向前,姿態很囂張,步伐很蹣跚。
玉兒亦步亦趨,趕緊跟上,已經被杜軒驚得不知道說什麼了。
站在花園小經上,杜軒掃視一眼四周,震驚得無以復加,先前在被窩裡感知到的一切真實再現。
花園裡的樹枝上還殘留著為數不多的黃葉,偶爾有葉子離開枝頭,飄然而下。下午的陽光稍稍多了一點熱度,穿過林梢,穿過樹枝之間的縫隙,打在地上的枯葉上。枯葉之間,生長在樹蔭之下的草叢之間,偶爾有飛蟲起舞,瞬間又藏了進去。
杜軒呆立著,微微閉上眼睛,清晰捕捉到了微風拂過樹枝、樹葉落地、飛蟲低吟的聲音。
「公子?」玉兒遲疑著喚了一聲。
杜軒睜開眼,對玉兒抿嘴一笑,主動把小手遞給玉兒。
陽光斜照,兩人手牽著手,沿園中小徑往深處行去。
走著走著,杜軒突然停下腳步,稍稍頓了頓,對著玉兒正色道,「有人過來了,玉兒只管照舊散步。」
杜軒說完,從玉兒手中抽出小手,貓腰鑽進林中,藉助成人高的灌木林把自己嚴嚴實實地擋住。
玉兒驚得半張著嘴,環顧花園四周,哪有什麼人呢。玉兒苦笑搖頭,半信半疑信,雙手叉腰,在小徑上滿滿跺著步子。
不一會兒,後院果然有了響動。一個客棧小二裝扮的人拿來一個陶罐,給後院里的狗餵了些殘羹剩菜。
這人起身,看見了花園裡的玉兒,趕緊跟這個模樣俊俏的孕婦拱手行了一禮,轉身掩上後院的門,進了客棧。
過了半響,杜軒才從林子里鑽出來。
「公子怎知後院會有人來?」儘管被杜軒不斷刷新著認知,玉兒還是不敢相信杜軒可以未卜先知。
「我用猜的。」杜軒知道這事無法解釋清楚,語焉不詳地應了一句,有模有樣地在前面引路。
……
在離開山洞之前,杜軒讓玉兒在石壁上留下了幾句話,是為暗語。他猜想很快就會有人發現半山腰上那根繩子,沒準兒能找到他們躲藏的山洞。來者可能是殺手,也可能是母親大人派來的人。他已經知道,母親被禁足後宮,但相信母親一定留有後手。
清風峽發生的刺殺事件一定會引起多方注意,杜軒猜測,母親最終也能獲知玉兒和自己躲過了一劫。他讓玉兒在山洞留下線索,而這個信號應該只有母親大人才看得懂。
杜軒此時斷斷不敢有進宮尋找娘親的打算,開明國全境以及戒備森嚴的王宮此時不知道潛伏著多少隻眼睛,欲將自己置於死地。以玉兒和自己弱不禁風的實力,哪經得住明裡暗裡的追殺。
玉兒說過,姬夫人除了每年一次到城北的山莊避暑,極少出宮。城北山莊是兩人可能聯繫上姬夫人的一個機會,雖然渺茫,但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好。
杜軒原計劃是自己藏在客棧,讓玉兒繼續扮成大肚子,一個人去城北碰碰運氣。現在他不這麼想了,只有四個多月大的杜軒已經可以穩步行走,無需再靠玉兒背著。他對周遭敏銳的感知力可以最大限度預知潛在風險,有助他和玉兒在危險來臨之前,提前做出應對。
這段時間兩人閉門不出,除了開門迎送客棧小二送來吃食,不與任何人接觸。杜軒的身體越來越好,行走越來越穩健,雖然步幅小了一截,但頻率夠快,已經可以和玉兒同步而行。
玉兒對自家公子異於常人的舉止早已見怪不怪,只是對未來生出許多隱憂,王宮不得進,夫人近況不得知,這讓主僕二人如何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