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失樓台,月迷津渡(十四)
在府里歇了不過半日,翌日一早,白初陽穿戴整齊入了宮。
他一眼看見了宮門口的祝青臨,後者笑意盈盈地站在那裡,同白初陽一道走著。
「昨日祝某所說,白兄考慮得怎麼樣?」
「祝兄,你所言之事我確實不清楚,不如你去荊州問問我父親,看他能否給你一個你想要的回答。」
祝青臨面不改色道:「看來時間確是緊了些,不過沒關係,祝某尚還有幾分耐心,不過白兄可別讓我等太久,畢竟這份耐心何時耗盡實在是說不準。」
白初陽咬了咬牙,忍住沒有接話,他何嘗聽不出祝青臨語氣中的威脅,可祝青臨如今身份不明,他實在不敢輕舉妄動。
今日的朝堂上異常的熱鬧,大概是覺得陳易宸表現得對白初陽太過器重,不少大臣都上書說他在回京途中遇刺的事。言下之意無非就是說他沒能力,讓西域的貴客受了驚嚇,應當受罰,陳易宸把參他的摺子扔到白初陽面前。
「奏摺所寫,白卿可有異議?」
「遇刺之事確是臣之過,讓西域使者受了驚嚇,臣甘願領罰,並無異議。」
「既如此,那朕便罰你即日起負責使團在京中的一應事宜,直到使團離京。」
「陛下,不可!」一老者上前。
白初陽低著頭,視線稍稍偏向那位站出來的老者,正是戶部尚書沈彰,後者臉通紅說道:「陛下,白大人早前連迎使團入京這等小事都做不好,使團此番在京中逗留時間不短,萬萬馬虎不得,望陛下另擇穩妥之人負責使團在京中的事宜。」
「沈大人,」陳易宸雙眼微眯,「什麼時候朕做個決定還需要沈大人來提點了。」
大概是聽出他語氣里有些怒氣,沈彰瞬間跪倒在地,說道:「微臣不敢。」
「沈大人剛才一副忠肝義膽的樣子到沒有絲毫不敢的意思。」
「是微臣僭越了,陛下恕罪。」
「沈大人言重了,」陳易宸語氣鬆緩了些,「白卿初入官場,本就需要歷練的機會,此番使團之事可大可小,沈大人不妨像朕一樣,對白卿這樣的年輕人多點寬容。」
「陛下說得是。」
陳易宸已經在朝堂上明確地表示了對白初陽的維護,其他人就算還有什麼話也只能憋在心裡,看著白初陽領了這樣一份美差。
誰都知道西域此次派使團入京就是為了半月之後的聖上壽辰,西域王為了表達誠意,特意讓自己最疼愛的箋羅公主跟隨使團一道入京。朝中眾大臣,家中有年紀合適的公子的,無一不把目光聚焦在這位西域公主身上,都盼著自己能領這份差事。若是能讓箋羅公主嫁進自己家族,那自然是再好不過,既能替陳易宸牽制西域王,鞏固了自己在朝中的地位,又能和西域扯上關係,這其中的好處不言而喻。
可偏偏這樣一份讓眾人眼紅的差事,最後卻落在了白初陽身上。
「聖上,」白初陽緩緩跪下,「臣,定不辱命。」
白初陽前腳剛一回到府中,聖旨便從宮中傳來,命他明日起時時陪伴使團,美其名曰是帶著使團好好遊覽一番京城風光,實際上陳易宸不過是想讓他監視使團在京城的一舉一動。
「明日之後我大概會有些忙,府中還要靠夫人多照看。」
言舒驀然聽見白初陽這句話愣了一下,然後微笑著:「這都是我分內之事,你與我何必這麼客氣?」
「總覺得還是虧欠於你的,畢竟你我成婚時日也不長,我卻總不能時刻陪伴你。」
「你在外忙碌,為你顧好家中的事本就是我應該做的,再說,能為你做些什麼我也是開心的。」
白初陽的手輕輕搭上她的:「等這段日子忙過去,我定好好陪你。」
言舒點點頭。
天黑后,白初陽匆匆去了書房,言舒一個人回到房中,阿秀很快也進來,確認門外無人之後關上門。
「姑娘,今日聖上下旨命白公子負責使團在京中的一應事宜。」
「朝中大臣可有不滿?」
「自然是有的,」阿秀點頭,「戶部尚書沈彰沈大人今日在朝堂上可是絲毫沒藏著掖著的,要不是聖上護著白公子,就憑這個沈彰也夠他喝一壺的了。」
「阿秀,你真的覺得聖上是在護著他嗎?」
「姑娘這是何意?」
言舒微微抿嘴:「聖上何其精明,他若真是護著一個人,必不會讓那個人有任何落人口實的機會。此番本就是白公子沒辦好差事在先,他若真是要護著,那就應該讓白公子暫避鋒芒,而不是將他推到風口浪尖。」
「姑娘是說,聖上從一開始就不想讓白公子好過?」
「這倒也解釋了為何他離京之前讓我為他引薦了公子,」言舒緩緩道,「若他真有本事說動公子出手相幫,想必在京城中,要動他還得花點心思。」
「可阿秀聽說今日朝堂上,白公子對聖上所指的差事百般推脫,會不會他沒能說服公子幫他?」
「這就不是你我該過問的了,幫與不幫都是公子與他兩人的事情,不過就算公子不幫他,想來他也另有辦法。否則,他也不配是白振海的兒子。」
書房中,白初陽坐在案台邊寫著什麼,很快把寫好的信裝進信封中,喚來薛子破:「你此刻將這封信送到恆親王府,務必要送到恆親王手中,若是你能見到他,就告訴他,今夜醉玉樓務必與我一敘。」
白初陽派人深夜來訪但是讓陳煦南很吃驚,他從薛子破那裡拿到信,當著他的面拆開看完。
「你家公子可有話托你帶給我?」
「我家公子讓我同王爺說,今夜醉玉樓,望與王爺一敘。」
「你家公子倒是覺得自己面子大的很,」陳煦南冷哼一聲,「莫名其妙差你送來這樣一封書信,又讓我入夜後與他相見,他倒還真是把自己當回事。」
聽陳煦南的語氣,大概是不願意同白初陽見面了,他說話不好聽,薛子破聽著心裡不太舒服,但對方畢竟是恆親王,他敢怒不敢言,只得恭恭敬敬行禮道:「今夜是小人叨擾了王爺休息,小人這就告辭。」
「告訴你家公子,」薛子破已經轉身往外走,身後卻傳來聲音,「今夜我會去赴他的約,希望他要同我說的事情當得起我深夜見他這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