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煙雨客(十七)
「我從來不怕危險,公子知道的,我只怕我這一生都不能手刃仇敵,讓我言府十二口人死不瞑目。」
「白振海當年可是朝中的肱骨之臣,他從一介布衣一步一步爬到當年的位置,這絕非易事,他原本遠離京城已經數年,此番突然讓白初陽回京,你應該知道此人比起白振海不會差太遠,甚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公子說得是,我自然知道白初陽心思深重,要想從他那裡找到白振海查出真相會費一番功夫,不過日子還長,我有的是時間跟他慢慢耗。」
「所以,其實你早就已經把之後要怎麼做都想好了?」
言舒點頭:「公子當年教過玉笙,有些事不論什麼時候發生,自己都要提前做好萬全的準備,公子的教導玉笙從未忘記。」
「白初陽是今年的狀元,若他信守承諾,便會帶著媒人和聘禮來娶你,可是已經過去好幾日了,他那邊並無動靜。」
「他會來的。」
「噢?」陳煦南挑眉,「你對他如此有信心?」
「公子知道的,他入京后第一次來醉玉樓就直接說要找我,想來對於我的身份和當年言家的事情他也是知道一些的。按理說他知道這些更應該躲著我,離我遠遠的,可是他偏偏專程來尋我,這說明我對他是有價值的,我想他應該不會放棄一個對自己有利用價值的人。」
「既然你自己清楚,那我也不便再多說什麼了,」陳煦南見茶有些涼,伸手為言舒添了熱水,「不過你我相識一場,這些年你為我為醉玉樓做了不少事,若是白初陽來提親,便讓我和醉玉樓為你備一份嫁妝吧。」
「不可,我所做一切皆是為了報答公子恩情,怎敢再讓公子為我破費。」
「不過是些身外之物,你既要用玉笙的身份嫁給他,那醉玉樓便是你的娘家,我同醉玉樓上上下下便是你的娘家人,為你做這些是應該的。」
「可是……」
「別再可是了,」陳煦南打斷她,「言老爺當初有恩與我,他的女兒出嫁,我理應替他送你一程的。」
言舒見他把言父搬出來,也不好再拒絕,只得微微福身道:「如此,便多謝公子了。」
「明日我會讓人貼告示,說明玉笙不會再登台,今後你不再是我下屬,便同阿秀在醉玉樓好生住著,閑來無事便出去逛逛,我記得你來京城這麼多年,應該也沒好好看過這城中的繁華景象吧。」
「是。」
「不論白初陽何時來,不論他會不會真的娶你,不論你嫁給他之後過得好不好,只要你願意,醉玉樓三樓永遠都有你的房間。」
言舒聽他說完這句話,內心突然有點觸動,但她向來是個不善表達情緒的人,心中雖然感動,面上卻未表現出來:「多謝公子。」
「天色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玉笙告退。」
言舒站起身朝門口的方向走去,陳煦南看著他還是那副恭敬的樣子,忍不住在她快要走出房門的時候叫住她
「小舒。」
言舒的腳步頓了頓,隨即轉過身,不確定地問道:「公子是在叫我?」
「既然今夜過後你不再是我下屬玉笙,那日後我不如喚你的本名言舒?」
「公子開心便好。」
「日後你不再是我下屬,不必再同之前那樣與我說話。」
「我明白了,如果公子沒有其他事,那我便回房了。」
「好。」
言舒微笑著點了一下頭,然後走出了房間。
雖說她現在不再是醉玉樓的人,每日也不再需要登台表演,時間變得比之前充裕很多,可她每日還是待在醉玉樓里不出門。
白初陽是三日後來的。
他來的時候時辰還很早,醉玉樓沒什麼客人,他帶著好些人走進來,各個都是精神抖擻喜氣洋洋的樣子,就連他也比平日里看起來面色紅潤有精神了許多。白初陽的身側是一個女人,看起來年紀不輕但仍舊風韻猶存,那是京城中有名的李媒婆,他二人身後跟著不少家丁,抬著大箱子跟在白初陽身後走進來。
「白公子,您這是?」一認識白初陽的小廝上前問道。
「我來提親。」
「白公子別開玩笑了,這裡可是醉玉樓,您堂堂狀元郎前途無量,怎會來醉玉樓提親。」
「我沒有開玩笑。」
「那請問,白公子想娶的是醉玉樓的哪位姑娘?」小廝還是認為白初陽在同他鬧著玩,於是也不太當回事,反而是有些開玩笑地同他說話。
「是玉笙玉姑娘。」
「白公子想娶玉姑娘?」小廝大吃一驚,隨後很快恢復原來的表情,「可是玉姑娘同醉玉樓中的其他姑娘不一樣,只怕公子不願她嫁人。」
「六子說什麼呢,」女人從樓上緩緩走下來,面上帶著笑,「這事我已經同公子說過了,公子說了若白公子真心待我好,他自然是同意的。」
「不錯,」陳煦南不知何時出現在言舒身後,「玉笙是醉玉樓的招牌,她要嫁人我雖不會阻攔,但白公子也要拿出自己的誠意來。」
「想必這位便是醉玉樓的三公子了,白某自然是帶著誠意來的,只要三公子開口,為玉姑娘贖身的錢我明日便會送過來。」
「玉笙雖是醉玉樓的人,但她從未賣身與我,贖身就不必了。」
「那不知三公子口中的誠意指的是什麼?」
「你如今是文狀元,玉笙嫁給你多少讓人覺得高攀,但我醉玉樓的人不能受委屈,我不管你心裡是否覺得玉笙高攀,也不論你對她有幾分真心,但至少你要在天下人面前給足玉笙臉面。」
「三公子的意思是?」
「今日,我便要你立下誓言,玉笙過門之後必得是你的正妻,且你五年之內不能納妾,通房也不行,今生只能她同你和離,你不可主動休妻。」
薛子破聽見他說的話倒吸了一口氣,想要開口卻被白初陽攔下:「三公子方才說的我都能做到。」
「能做到便是最好,我雖是江湖中人,一向跟朝廷井水不犯河水,但你若是做不到我剛才說的,我不會讓你好過,」陳煦南面上雖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但語氣里的警告卻絲毫沒有掩藏,「你最好相信我說的話,你若是對不起玉笙,便是在打我醉玉樓的臉,我從不是個寬宏大量的人。」
「白某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