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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煙雨客(十三)

  白初陽走到她面前坐下:「聽聞醉玉樓的玉笙姑娘從不以真容示人,更不曾見客,今日能得姑娘想邀,白某榮幸之至。」

  「白公子哪的話,當日未能以真名相告是玉笙的不是,今日相見,玉笙先自罰三杯向公子賠罪。」

  言舒說完,端起桌上的酒杯就往嘴邊送,白初陽伸手攔住她:「玉姑娘不必如此,我本名叫白初陽,當日因為一些原因也未能對姑娘坦誠相告,此次便算是扯平了。」

  言舒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酒杯,在他對面坐下。

  「姑娘不問原因?」白初陽故作驚訝。

  「公子不願說自有公子的道理。

  兩人四目相對,竟是一陣無言。

  良久,白初陽像是想了很久,緩緩說道:「那日白某與姑娘也是在這房中飲酒。」

  「是啊。」

  「那日白某不勝酒力,不知道對姑娘有沒有什麼冒犯之舉?」

  「醉玉樓本就是供人取樂的地方,談何冒犯。」

  「可白某知道,姑娘只是清倌兒,與那些供人取樂的女子是不一樣的。」

  「這世上大概很少有人會像公子這樣想吧?」言舒的話語間有幾分無奈,「旁人只要聽聞我是醉玉樓的姑娘,看我的眼神中都會帶有幾分輕蔑,不過這些年我也習慣了,風月場出來的女子,誰會相信你是不是真的清白。」

  「我相信。」

  言舒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白初陽看著她的眼睛重複了一遍:「我相信,相信姑娘雖在風月場謀生,但內心一定純潔清白。」

  「多謝公子。」

  「可是,姑娘真打算一輩子都在這裡度過嗎?」

  「像我這樣的女子,終其一生也遇不上一個良人,如果離開這裡,我的日子只會比在這裡更難過。」

  「若姑娘能遇上一個良人呢?」

  「若是真的能遇上,」言舒想了想,臉上浮現出嚮往,而後又苦笑著搖搖頭,「誰會願意娶一個青樓女子,就算自己願意,家人也定會反對的。」

  白初陽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隨後又斟滿一口喝下,一連喝了好幾杯,他放下酒杯,像是下了決心,堅定地看著言舒:「若我此番能考取功名,若姑娘到那時願意,我便娶你,如何?」

  「白公子若是為了那晚的事,大可不必如此……」

  「不是為了那晚,更不是為了其他什麼,我只是為了想娶你而娶你。」

  言舒被他鄭重的樣子驚到了,她愣了好半天回過神來,她有些獃滯地看著白初陽:「公子喝多了,還是早些歇息吧。」

  扔下這句話,她匆匆逃出房門。

  白初陽見她走遠,收斂了眼中的深情和堅定,取而代之的是目的達成后的慵懶與自信。

  回到房間的言舒靠在房門口,腦海中反覆回想起剛才白初陽的話和他說話時的表情,她不知道他哪一句話是真的,哪一句話是假的,但她承認,剛才撞進他眼神的那一刻,她是心動的。

  自從言舒那日讓小廝帶白初陽上來過後,他算是成了京城裡大半個名人。

  京城人士原本就對醉玉樓的玉笙姑娘充滿好奇,外來人也或多或少聽說過她的名頭,再加上在此之前她從未單獨見過哪位客人,這也讓白初陽一時間淪為坊間熱議的對象。有些好事之人打聽到白初陽在京城的住所,紛紛過來想看看到底是怎樣的翩翩公子能引得玉笙姑娘垂青,卻沒想到他這幾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進出宅子的只有往來的下人。

  薛子破已經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撞見想來找他家公子的人,他走進去,看見白初陽坐在窗前,手邊的茶還冒著熱氣。

  「少爺。」

  白初陽的目光依舊落在手中的書上:「何事?」

  「顧大人差人來說,科舉分文試和武試,每人只能報名一種,顧大人考慮到您身體的原因,問是否幫您報名文試?」

  「嗯,就文試吧,」白初陽回答之後見他還沒走,於是抬頭看他,「還有何事?」

  「少爺,自從那日您從醉玉樓回來,外面就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人,聽說都是想看看您,您看需不需要我找人把周圍的人清理一下?」

  「不必,你越要趕他們走,這些人就越來勁,科舉考試在即,我不想節外生枝。」

  「是。」

  「醉玉樓那邊如何了?」

  「玉笙姑娘還是同以往一樣,每日登台獻藝,除您之外也沒有再見過任何一個男子。」

  「陳煦南呢?」白初陽又問。

  「恕屬下無能,這幾日除了守在醉玉樓和恆親王府的人偶爾見過他出入之外,沒有任何人跟得上他,也無人查到他的具體動向。」

  「無妨,」白初陽袖口輕輕一揮,「陳煦南若是這般好對付,我也不至於大老遠從荊州趕過來,讓守在醉玉樓和恆親王府的人先撤回來,守著也是浪費時間。」

  「是。」

  京城某醫館,男人熟練地在後院曬著剛採摘回來的新鮮草藥,謝懷楚從門口走進來,看著蹲在那裡的男人快步走過去。

  「喲,哪陣風把恆親王吹到我這小地方來了?」

  陳煦南白了他一眼,把還沒來得及清理的草藥扔給他,沒好氣地回道:「你這個甩手掌柜倒當的挺好,早就知道你懶,沒想到你如今懶到連曬葯都不肯了。」

  「這不是知道你閑得慌嗎,」謝懷楚走過去,在他身邊蹲下,一邊清理草藥一邊問道,「今日不忙嗎,怎麼有空過來了?」

  「最近出門身後總有尾巴,擾得我頭疼,來你這兒清凈清凈。」

  「是白家那小子派的人?」

  「應該不止。」

  「看來那位對你始終還是忌憚的。」

  「是啊,他始終是怕我搶走他的皇位的。」陳煦南抬頭。

  「畢竟當年先皇給了你輔政之權,這些年想必他心裡始終憋著一口氣呢。」

  「我與他算得上自幼一同長大,我以為他是知道我的,皇權富貴於我而言不過都是些俗物,我從來不在乎的。」

  「行了你,這樣的話別再說了,容易被打,」謝懷楚翻了個白眼,「你口中不值一提的凡事俗物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都求不來的好福氣,知足吧你。」

  「我倒是想把這福氣贈與你。」

  「得了吧,我可消受不起,」謝懷楚連連擺手,「對了,我記得當年你差不多就是這時候把言姑娘帶回來的吧?」

  「嗯。」

  「你同言姑娘相處這麼些年,真沒想過要把人留在身邊?」

  「她是留不住的,除非她自己願意,不然一個滿心想著報仇的人又怎會甘心一直留在我身邊。」

  「你就不會使點手段?」

  「沒必要,」陳煦南想了想,「若是她大仇得報願意回來,縱使天涯海角我也願迎她回來,若是她不願,我也不想勉強。」

  「行,你就端著吧,當心人家跟著白家那小子跑了,到時候你可別來找我哭。」

  「她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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