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煙雨客(八)
翌日一早,兩人帶著行囊進了城,白初陽還是走兩步便咳嗽一聲,面色看起來有些發白,倒真有幾分病入膏肓的樣子。
薛子破提到的顧大人此時正在城中一個不起眼的攤子坐著,他和手下穿著與普通人無異的衣衫隱藏在人群中間,靜靜等候著白初陽的到來。
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了一圈,白初陽帶著身後牽著馬的薛子破走到顧大人對面坐下,原本坐著的男人慌忙站起身,畢恭畢敬地彎下腰:「公子。」
「顧大人不必多禮,此處人多眼雜,你我還是換個地方敘舊吧。」
「是。」
一路跟著顧北走到城北一處僻靜的宅院門前,他停下腳步對著身後的白初陽道:「公子身子需要靜養,我特意為您選了一處安靜的宅子,公子且在此處安心住下。」
「安靜?」白初陽挑眉,「這附近可不止這一處宅子,離主街又不算遠,這樣的地方想必不會安靜?」
「公子有所不知,這裡原本就是顧某的私宅,此次為了公子能住得舒心,顧某便自作主張將周圍的宅子都騰空了。」
「那些宅子里的人呢?」
「都安頓好了,給了他們足夠多的好處,他們自然願意行個方便。」
「如此甚好,顧大人費心了。」
「公子這話便是折煞顧某了,」顧北笑道,「當年若非令尊,我也不會有今日的成就,能再為公子為大人做事,是顧某的榮幸才是。」
「顧大人言重了,你能有今日的身份地位靠的是自己,家父頂多是發掘顧大人才能得伯樂。」
「既然公子滿意,不如先跟顧某進去。」
白初陽點頭,在顧北的帶領下走進宅院里。
這宅子的朝向是極好的,各式各樣的裝飾也是白初陽一慣熟悉的,他坐在正堂,看了看身邊的顧北:「早就聽家父說過顧大人做事細心,今日一見這宅子我倒是懂了父親的那些話。」
「公子謬讚了,整個宅子我都安排人清理過了,公子只管安心住下,若是有事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顧大人多費心了。」
進到宅中內院,宅子里的人跟著薛子破整理房間,顧北則帶著白初陽走到內院中的正堂坐下。
正中央的位置上放了一壺泡好的茶,兩人走到桌邊,顧北把其中一杯送到白初陽手裡,白初陽淺抿了一口,雙眼微眯:「顧大人這茶真是不錯。」
「公子若是喜歡,顧某再差人給公子送些來。」
「那就先謝過顧大人了,」白初陽話鋒一轉,「不過顧大人應該不只是邀我品茶這麼簡單吧。」
「公子說的不錯,顧某還有一事要說與公子聽。」
「顧大人不妨直說。」
「先前公子的人傳信來讓我查那個醉玉樓的玉笙姑娘,近日也有些收穫了。」
「哦?」
「這醉玉樓算得上是京城中名氣最盛的青樓,自我入京為官之時,這醉玉樓便已存在,顧某動用各種人脈但卻始終查不到醉玉樓的真正背景,而醉玉樓所謂的幕後老闆,也就是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三公子,也沒能打聽到他的真實身份,」顧北說道,「不過關於那位玉笙姑娘的消息,我還是多少弄到了些。她只是醉玉樓一個普通清倌兒,沒聽說過有什麼背景,只是因為被冠以玉字,才得以名滿京城。但這位玉笙姑娘,前幾日似乎偷潛進京城郊外的駐軍營地,還殺死了駐軍的何君何統領。」
「顧大人說的這些我早已知曉。」
顧北聽他這話,知道他是在說自己查到的東西他就算人不在京城也能查到,這是在變著法地說自己無能,他又忙說道:「那玉笙姑娘殺了何統領之後原本被鎮守駐軍的杜其杜將軍擒獲,公子應該知道,杜將軍手下從不留活人,但這時候卻又一個人出現把她帶走了。」
「哦?」白初陽裝作不知道的樣子,「是誰這麼大本事,能從杜其將軍手裡搶人。」
「我手下的人傳回來的消息說,救走玉笙姑娘的是恆親王。」
「恆親王陳煦南?」
「不錯,」顧北好像料定了他現在的的反應,有些得意地說道,「我知道這事實在讓人不敢相信,但我手下的探子打探到,恆親王救下這女子之後就將人帶到了醉玉樓。」
「顧大人是懷疑恆親王跟醉玉樓的幕後之人有關係?」
「眼下顧某也只是懷疑罷了,並無實證。」
「玉笙姑娘怎麼樣了?」
「我派人一直盯著醉玉樓,一直沒有死訊傳來,想必那位姑娘還活著。」
白初陽微微點頭:「既是如此,那就勞煩顧大人替我安排一下,今夜我便去探一探這醉玉樓。」
「公子舟車勞頓,不如先稍作休憩,玉笙姑娘和醉玉樓那邊顧某先幫您盯著……」
「多謝顧大人美意,」白初陽打斷他,「我做事向來喜歡親力親為,早些把事情處理妥當我也可安心休養。」
「既然公子這樣說,顧某一會兒就讓人送醉玉樓內部的圖紙過來,有了圖紙公子也可方便些。」
「有勞顧大人。」
夜色漸沉,薛子破走進白初陽房中。
白初陽一身黑袍坐在那裡閉目養神,薛子破走過去,把手裡的東西舉到他眼前:「少爺,顧大人府里有人送來了這張圖紙。」
白初陽睜開眼,接過圖紙看了一眼然後合上放在身上,站起身朝門外走去。
他剛踏出房門,見薛子破跟在他身後,扭頭問他:「你跟著我幹嘛?
「少爺不是要夜探醉玉樓?」
「我夜探醉玉樓你跟著幹嘛?」
「少爺不打算帶屬下一同前去嗎?」
「我一人去便可,」白初陽說道,「你跟著我未免太顯眼了些。」
「屬下知道了。」
白初陽匆匆出了宅子,醉玉樓離得不算太遠,他到的時候裡面的歌舞表演剛剛開始。
他雖是生面孔,但醉玉樓的小廝向來會看,認得他這一身布料不普通,於是將他迎進去好生招呼著。
白初陽給了小廝銀兩將他支開,自己找了角落的位置坐好。
台上的姑娘們彈琴的彈琴,唱曲兒的唱曲兒,他的目光在台上搜尋了一番,沒有發現自己想看到的身影。剛才迎他進來的小廝端著酒菜上桌,白初陽趁機拉著他問道:「怎麼不見玉笙姑娘上台?」
「這位爺也是為了玉笙姑娘特意來的?」小廝好像早就對這情況見怪不怪,笑著回話道,「玉笙姑娘近日身體抱恙,暫不登台,爺若是真想見玉笙姑娘,大可過段時日再來。」
「多謝相告。」
白初陽又給了小廝些細碎的銀兩,小廝那些高興地離開。
他看了看上面的閣樓,顧北給的圖紙上標記得很詳細,二樓是客房,三樓是姑娘們住的地方,之前薛子破提到過玉笙在杜其手中受了傷,想來她若是在醉玉樓中,定是在三樓養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