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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7 不過是在搶一件垃圾

  上午十點,中心醫院。 

  林姍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到了五樓病房,童小棋正靠在窗檯邊喝茶,被林姍姍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嚇了一跳。 

  「你這一受傷,簡直幸福得不得了,什麼事都是尹曜來,他啊現在把你當成是手心裡的寶,就怕你出一點兒問題……我聽說他傷得也蠻嚴重的啊,這就回曜石去了?」 

  童小棋收回了目光,淡然道:「他總是這樣,越是艱難他就越是要去嘗試。」 

  林姍姍點點頭,發現新大陸似的指著她耳邊的耳墜笑道:「你這個耳墜挺好看的啊,尹曜給你買的?」 

  說到耳墜,童小棋的心咯噔一震。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不僅僅是一對耳墜,還是曜石女主人的象徵。 

  經歷過那場火災,她突然看穿了很多事。 

  就像她曾經對他說的,人永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先來,所以在有能力有時間的事,儘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後來的某一天,大概會十分後悔。 

  她閉上眼,眼前又浮現起那一天在大火里的場景。 

  她記得那一天,他們兩個人蜷縮在角落裡,像是偷吃禁果的亞當和夏娃最後的掙扎。大火的煙霧一直往裡面肆意地蔓延,將僅剩的空氣全部吞沒。 

  在失去知覺的前一秒鐘,他忽的把她摟緊。 

  「童小棋。」他說,「我愛你。」 

  「我也愛你。」 

  如果不是有人及時衝進來發現隔間里還有人,火勢恐怕真的會到無法控制的地步,消防員進門的時候發現兩個人緊緊擁抱在一起,十指交纏,難捨難分。 

  是經過什麼樣的思想浩劫才會面對死亡這樣的從容淡定,似乎死後要去的不是奈何橋,而是讓人無比享受的伊甸園。 

  她告訴林姍姍:「這是我們相識和相愛的憑證。」 

  林姍姍被她的話成功酸掉了好幾顆大牙。 

  「我最近上班好忙,曜石最近真的是忙成狗了,你家老公不要命,連帶著我們要不要命了,哎,你什麼時候來上班啊?這都一個多月了,你不來上班,我怪想你的。」 

  她想了想,答:「我今天出院,明後天就回去上班。不過我回去上班對你來說好像也不是什麼好事吧?」 

  「這話怎麼說?」 

  「我要是回去了,豈不是就是你和蘇遇之間的千伏大燈泡?」 

  林姍姍的臉刷的就紅了。 

  「你亂講什麼啊,我和蘇遇之間是清白的好嗎?」 

  「我又沒說你和蘇遇之間不清白呀,你那麼給急於否認幹什麼呀?該不會心裡有鬼吧?」 

  林姍姍沒好氣地白了童小棋一眼。 

  「我能有什麼鬼啊,我巴不得不見他呢!」 

  反正林姍姍是典型的口是心非,童小棋也不打算跟她多糾纏什麼了。 

  童小棋收拾好東西在醫院門口見到了等自己的李森。 

  李森從駕駛座上下了車,幫童小棋把東西放進了車後備箱里,打開後車門童小棋才發現,尹曜也坐在車裡。 

  她疑惑地問:「你今天不是公司里有事情嗎,怎麼到醫院來了?」 

  「要去參加一個晚宴,你也要去。」 

  晚宴? 

  他指著車後座上的袋子補充道:「禮服在這裡。」 

  她咽了咽口水:「可是我要去哪裡換衣服?」 

  「車上。」 

  「……」 

  「你的身體我已經很熟悉了,沒什麼不好意思。李森如果回頭了,我會戳瞎他的眼睛。」 

  「……」 

  他每一次說話都要這麼露骨嗎?她真是氣炸了。即便是認識了這麼久,她依舊是永遠都猜不到尹曜接下來要說的話是什麼…… 

  她問尹曜這一次要參加的宴會是哪裡的,他頓了頓說:「這是鴻門宴。」 

  鴻門宴?她大概知道了。 

  這應該是安家設下的宴會吧。 

  「安家的?」 

  他哭笑不得:「有的時候女人太聰明會讓男人覺得很難辦。」 

  她吐了吐舌頭,沒再說話。 

  如果這是安家設下的宴會,那麼正如尹曜說的,這是一個鴻門宴。自從那一次曜石周年慶之後,尹氏和安氏鬧得不可開交,這一僵就是大半年,就連尹澤的葬禮,安氏有頭有臉的人偶讀沒有出面,只是派了幾個人過來塞了點喪錢就算是了事了。 

  安慧琳本來是要和尹澤合作的,尹曜離開的那半年,也算是和尹澤搞得商圈風生水起,現如今尹澤死了,安氏要和尹氏大概是想雙方找一個台階下,緩和一下彼此之間的關係。 

  作為商圈的兩大龍頭,雖然曜石和安氏互相不懼怕,但說白了,誰都希望彼此面子上過得去,不至於散得那麼難看。 

  這看似是一個緩和的好機會,但正如尹曜所說,這頓飯不是這麼好吃的。安虎鵬是個絕對不會吃虧的主兒,錙銖必較,這一次不知道會用什麼方法來讓尹曜俯首稱臣呢。 

  既然曜石必然要和安氏重修舊好,那麼這一步,是不得不踏出去的。 

  安氏是好面子的人,安氏的晚宴自然會選在一個好的地點,辦得熱熱鬧鬧的,奪人眼球,嘩眾取寵。安慧琳今夜盛裝出席,摟著安虎鵬的手慢慢地在紅地毯上走。 

  她明眸善睞,巧笑嫣然,對所有的人都是和顏悅色。 

  今晚是安慧琳二十四歲生日,不過是個零散的生日,卻搞得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得知道,今天安家小姐過生日。 

  但凡圈子裡有頭有臉的人舉辦晚宴,基本上能把大半個商業圈都搬來,安小姐過生日,基本上整個圈子能到的都到了,不能到的也得想辦法到,實在到不了的人情得到位。 

  今天安慧琳穿了一件雪白的紗裙,裙子拖了有三五米,每走一步後面的裙擺就拖一地的灰塵。 

  媒體記者在現場安排了一桌酒席,給他們足夠的時間和空間來直播今天的晚宴過程。 

  距離開席還有不到十分鐘的時候,已經閉上的會場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童小棋挽著尹曜的手臂,面帶微笑地走了進來。 

  在看見門口來人的那一剎那,所有人都開始小聲議論起來。 

  安虎鵬當然知道尹曜今天會出席,因此他拿著麥克風,連一句歡迎辭都沒有,直接就是一句:「沒想到尹總在堂弟五七的時候,竟有心情來參加小女的生日宴會,安某實在是感激不盡。」 

  話音剛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尹曜。 

  童小棋吸了一口氣,沒想到一來這,火藥味兒就開始肆意蔓延,安氏那邊已經率先開槍了。 

  安虎鵬的每一個字都沒有不歡迎的意思,臉上都是笑意,可這些字連在一起,卻明顯是另外一種味道了。 

  他暗指尹曜連堂弟的五七都不在場,實在是狼心狗肺。 

  球已經踢給尹曜了,他要是不動聲色地避開安虎鵬,那就是心虛,就是怯懦,就是沒種;但他沒有理由甩甩手走人,今天的目的是和解,況且安虎鵬並沒有趕他走,說的話也沒有針對他的意思。 

  安虎鵬故意把安慧琳的生日和尹澤的五七之禮擺在了一天,明擺著要尹曜選。 

  看來一開始尹曜說今天沒空接她回去是要去忙尹澤五七的事情,最後掂量了一下兩件事的分量,最後還是選擇來安氏這邊。 

  尹曜在打什麼主意?他完全可以拒絕安氏的邀請,這並沒有什麼不妥。如果是要來和解,也沒有必要湊今天,萬眾矚目的情況下。 

  那到底是為什麼呢…… 

  是什麼讓他臨時改變了主意? 

  面對安虎鵬的話,尹曜淡淡地勾唇,一笑置之:「安總在我不在曜石的那段時間裡,一直幫著尹某的堂弟管理曜石,如今堂弟去了極樂世界,總覺得有份恩情是欠著安總的,尹某今天趁著這個機會,想為堂弟對安總道句感謝。」 

  一說明來意,二避開安虎鵬的問題,三則反斥安虎鵬是趁人之危、和尹澤狼狽為奸的小人。 

  他這一步棋,走得比安虎鵬漂亮。 

  雖然當初尹澤和尹成勛做的那些勾當被尹建國壓了下去,但畢竟那時候有那麼多人在場,難免走漏了風聲,圈子裡這種事情傳得極快,大家心裡都是有些數的。 

  安虎鵬明顯有了怒意,但雙方今天的目的是來和解的,不是來鬧事的,即便再怎麼不高興,安虎鵬還是皮笑肉不笑地請尹曜和童小棋入座。 

  他和童小棋的位置安排在和馮媛媛一桌,童小棋就坐在馮媛媛的旁邊。 

  尹曜大老遠就看到了兩個人安排的位置,他對童小棋低聲說:「我和你換個位置。」 

  「不用。」她說,「她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那一次曜石周年慶的時候,唐格和馮媛媛出盡了丑,馮媛媛得知自己腹中胎兒慘死的真正原因,兩家因為這件事撕破了臉皮,馮媛媛典型的無腦,兩家好不容易合併,又強行拆了開來,馮媛媛一意孤行,和唐格離了婚。 

  這件事那時候鬧得沸沸揚揚,成為圈子裡不少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現如今馮媛媛孑然一人來參加宴會,眉宇間已經沒有了當年公主似的戾氣。 

  看來馮媛媛的確是成長了不少。 

  她曾經對童小棋恨之入骨的原因是童小棋曾經和唐格有關千絲萬縷的關係,也一直以為自己的孩子是因為童小棋死去的,恨童小棋,自然是不奇怪的。不過現在誤會解除了,她和童小棋之間是沒有什麼利害衝突的。 

  馮媛媛也是個可憐人,一直以來愛錯了人,也恨錯了人。 

  同桌的秦浩天給尹曜倒了一杯酒,兩個人碰了碰杯,算是打了個招呼。 

  台上的安虎鵬開始講話,內容基本上是吹噓這幾年安氏的發展,然後安慧琳上台致辭,童小棋基本上是一個詞也沒有聽進去,她的目光被緩緩推到人群當中的手推車牽動著。 

  那是一隻十層蛋糕,從上到下都是金黃色的。 

  她極力在千百種味道中辨別那隻蛋糕的氣味。 

  爾後她的目光轉向台上的安氏父女。 

  原來如此。 

  安慧琳的話說完了,大家開始動筷子。童小棋吃了幾口,食之無味,尹曜偏過頭來問她:「沒胃口?」 

  她點了點頭:「嗯。」 

  「從剛才開始就心不在焉的,怎麼了?」 

  她湊到他耳邊,小聲說:「安家好像知道了你芒果過敏的事情。」 

  他沒說話。 

  「你要當心點。」 

  「該來的總歸會來。」他答,「就怕還不僅僅是這麼簡單。」 

  兩個人交頭接耳地說這話,飯沒吃上幾口,一直在說話。同桌的呂家夫人笑眯眯地看著尹曜說:「尹總和未婚妻的關係真好。」 

  他點點頭,算是回答。 

  不一會兒,安虎鵬帶著女兒過來敬酒,尹曜率先站起了身。 

  安虎鵬把酒杯端向尹曜,兩人碰了個杯。 

  安慧琳笑了笑,道:「馮小姐臉色最近越發紅潤了,起色很不錯。」 

  馮媛媛抿了口紅酒,答:「承蒙安小姐關心,我很好。」 

  安慧琳轉向童小棋:「不知道今天的菜色可還合童小姐的口味?」 

  「很美味,謝謝安小姐款待,生日快樂。」 

  「看到童小姐和馮小姐現如今和好如初,我打心眼兒里替你們高興。」安慧琳說著抿了一口酒,繼而道,「很多事情其實的確是不值得傷了和氣的。」 

  馮媛媛尷尬地笑了笑。 

  童小棋注意到,馮媛媛已經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喜形於色了,她開始把自己深埋在自己的皮囊里,成為了一個不會表露情緒的人了。 

  童小棋說:「安小姐說得極是。」 

  「你看,很多事情我們爭著搶著,非要把他弄到手,最後弄到手才發現,其實他並不是我們想象中那樣好,到頭來,我們不過是在搶一件垃圾,卻傷了和氣,還傷了感情,多不划算呢。」 

  安慧琳話中有刺,兩人斗不是傻子,不會聽不出來。 

  安慧琳在強調唐格,唐格對於這兩個女人來說,都是一種傷害,尤其對於馮媛媛,這種傷害是致命的,兩人離婚的那一段時間,馮媛媛還得了精神病,鬧自殺,要不是被家裡人發現了,恐怕早就死了。 

  有精神病歷史的人是絕對不能再去揭那個傷疤的,人會崩潰,會發瘋。 

  馮媛媛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童小棋見形勢不對,趕忙拉了拉馮媛媛的手,輕聲道:「馮小姐我們坐下吃飯吧。」 

  馮媛媛恍若未聞,拿著手中的玻璃杯就甩了出去。 

  「賤人!」她厲聲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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