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演技
張寒文卻面露難色,說道:「這樣一來,可就真的洗不幹凈這污名了啊。」
「錦梅的親事還沒有著落,尚書府又延遲了議婚。如果被尚書府知道了,我這名聲恐怕會連累了這門上好的親事。」
「那怎麼辦?」
張寒文面無表情,冷冷的說道:「她既然說了是張媽媽偷盜,那就讓張媽媽偷盜吧。」
「她只是殺了惡仆而已。」
「將張媽媽的身契找來,」張寒文說道,「我們去大牢里接我們的三姑娘出來。」
「陳容既然為我找好了台階,」她咬牙說道,「那我就陪她走下去!」
「夫人,真的要.……」崔媽媽滿臉驚愕,眼中竟忽然有淚光閃動。
「您真的要咽下去這個委屈嗎,老奴和您一起長大,從來沒有見您受過這樣的氣!」
「你懂什麼!」張寒文回頭看她,眼睛滿是冷意,「現在將她接出來,把她放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時間久了,總能找到錯處找到由頭打發了!」
「總比放她出去胡亂說的強。」
「宋天德那個老狐狸,估計已經給二爺寫信了。以他對陳容的寶貝程度,肯定是要把這件事壓下去,與其讓他把陳容接出來,不如我們自己去。」
崔媽媽聽著陳夫人的話,只能將心頭的不平咽下,命人去取軟轎。
「要什麼軟轎.……」張寒文說道,「她能在大夏天裹被子,我還要軟轎?」
縣衙門口。
人群擠擠。
陳容看著眼前稍顯狼狽的婦人。
只見三十多歲,穿著一件墨綠色的衫子,眼角通紅似剛剛哭過,頭上的髮髻也有些凌亂,原本白皙柔嫩的皮膚在夏日烈陽的照射下已經微微泛紅。
乍一看,還真的以為是她受了天大的冤屈。
陳容暗暗提了提氣,慢慢走上前來,面上仍舊帶著畏懼:「夫人,那張媽媽……」
張寒文面容關切,聲音嘶啞,一把抓住陳容的手:「好孩子,我這幾日生了病,竟不知道發生了這樣的事。」
「張媽媽那個刁仆,竟然敢謀害你!」張寒文說著,兩顆淚珠子嘩啦啦的不要錢一般流了出來。
「我們夫人,這幾日得了風寒,一直昏睡著,」身邊的崔如沁大聲說道,帶著哽咽的哭腔,「沒想到張媽媽那個刁仆,竟趁機打著夫人的旗號去偷盜三姑娘的財物。」
「可憐我們三姑娘,不過是十多歲小小的人兒,就要受到這樣的驚嚇,」崔如沁繼續說道,「還和我們夫人心中起了隔閡。」
「天大的冤枉啊,我們夫人對待三小姐,一直是視如己出的,三小姐受了風寒久久不痊癒,夫人更是衣不解帶的照顧啊!前些日子夫人去天神廟裡上香,還專門為我們三小姐修了功德。」
「那天神廟,便是以我們三小姐的名義修的啊!」崔如沁繼續說著。
「許是我們夫人的慈愛之心感動了神佛,前些晚上夫人做了一個夢,說是三小姐本該有此劫,而那莊子便是小姐渡劫的寶地。」
「這才將三小姐挪到了莊子上,沒想到竟然生出這些事端!」
「大家都知道,我們夫人,心地品行是最好的,每每有了什麼災難,哪次不是我們夫人開設粥鋪救濟災民。」
「崔媽媽,別說了。」張寒文說道,轉身面向群眾。
崔如沁卻面色激動,說道:「夫人您心善,但是老奴卻看不過您被人誤會!」
她站起身來大聲說道:「你們看我們三小姐,不過是去了莊子幾日,便從以前的卧床不起變成這樣的能跑能跳。」
「可見是我們夫人的一片赤誠之心真的打動神佛,才給了夫人託夢啊!」
張寒文等崔如沁說完了,才緩緩將面容轉向人群,她雙眼通紅,面色更是委屈:「你說這些做什麼,做母親的那件事不是為孩子考慮。」
「都是我的錯,偏偏在這個時候生病,沒有察覺張媽媽那刁仆的險噁心思。」
「哎!人吃五穀哪有不生病的,陳夫人你也不用自責。」有婦人說道。
張寒文點點頭,抓住陳容的手:「好孩子,我們回家吧。」
真是一出好戲啊,陳容看著眼前的一主一仆兩名婦人。不由感嘆命運輪盤的鬼斧神工之妙,竟能造出來這般演技逼真動人而毫不造作之人。
自己之前演技和陳夫人相比果然是雲泥之別,看來以後要多加練習才是!
陳容忽的低頭倒退一步,再抬起是已經滿眼含淚。
她一下子撲在張寒文懷裡:「夫人,我要回哪個家,夫人還要將我放到莊子上去嗎!」
張寒文的表情有些僵硬,看著扯著她衣服的陳容,只想飛起一腳,將她踢回那暗無天日的大牢里。
「好孩子,說什麼傻話,先前讓你去莊子,是因為那裡安靜沒有這麼多的糟心事,最適合養病,現在看你的樣子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還去什麼莊子,便回到陳家住吧。」
陳容猛地站了起來,面帶淚水笑著說:「好著呢!」
張寒文的嘴角抽搐一下,說道:「崔媽媽,快趕馬車來,趕緊把容小姐帶回家。」
「崔媽媽先不急!」陳容說道。
「你還有什麼事?」張寒文說道。
「先去一趟天神廟,把我的丫頭朝露一起帶上吧。」
「沒問題,」張寒文說道,「崔媽媽,先去天神廟。」
陳家人其樂融融,一團和氣的走遠,剩下行人們在原地討論著。
好像已經結束了。
但是說書的胡先生卻眯眯眼睛,將手中的記錄草紙收好,幹這一行這麼久了,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事情,不會結束的這麼簡單。
陳家。
「薇南苑,這院子名字起得不錯。」陳容說道。
「沒什麼好的,」張寒文笑著說道,「不過是院子南面小花園裡有幾叢薔薇,便叫了這個名字。」
「薇南,為難,危難,畏難,說來說去都有一個難字呢。」陳容笑道,用手遮住嘴巴忽的靠近張寒文耳邊,「夫人是不想我好呢!」
張寒文的臉色頓時微微一僵,她沒有想到這陳容會如此快的撕下臉皮。
但是這樣也好,她也懶得和陳容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她心知肚明,按照陳容的奸詐程度,剛才自己那點蒙蔽世人的伎倆,早就已經被看破。
張寒文冷冷說道:「你既然不喜歡,那便改了吧。」
「這好啊,我改成什麼名字都可以嗎?」陳容笑道,眼睛彎彎如新月。
「隨便你!」張寒文冷聲說道。
「那便改成容梅苑吧,」陳容說道,「取我的容和錦梅的梅,足足可以顯示我們姐妹情深呢,也可以顯示我對二姐姐以往粗魯行徑的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