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9章 求求你，醒過來
水麵泛起粼粼波光，在月色的照耀下格外清冷，寧惜驚悚中看到水麵倒影裏，自己頭上多出一隻手，本能嚇得三魂不見七魄，下意識回頭去瞧時……
“嘩——”
那隻手，直接將她的腦袋摁進了水裏！
“唔……”
鋪天蓋地的水嗆進口鼻，嘴裏吐出一串串白色的泡泡。
寧惜雙手在水裏撲騰，費力想掙脫那隻手的束縛，從水裏逃出來，可那隻手壓在頭頂就像壓著一座大山，無論她怎麽掙紮都掙不脫，反而因為逐漸缺氧而變得無力……
“死，死死……”
頭頂響起男人重複的幾個字，寧惜聽出那是大傻的聲音！
他竟然追出來了！
可她實在是沒力氣抵抗了。
漸漸的，肺部空氣被抽幹，她腦子裏走馬觀花似的回憶起這短暫又充實的一生。
開心的，悲慘的，絕望的，又充滿希望的……
她想到了遠在殷城的戰封爵和兩個寶貝，不知道萬優優有沒有開始給他們治療？
她掉進了大江，戰封爵會來找她麽？
又想到了兩鬢花白的外婆，孩子心性的慕芷暖，等她死後，他們應該會很心痛吧？
不過三個孩子都很聰明，他們應該能代替自己對他們盡孝的。
手無意識地在河水裏摸到了一個石塊。
她仿佛垂死掙紮的魚，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拿石塊朝後麵丟……
哐當。
石塊卻沒砸到大傻，落到了地上，寧惜呼吸越來越困難，在水裏睜開了眼，這應該是她死之前看到最後的畫麵了吧？好不甘心就這麽死在一個傻子手裏，自己現在一定也很狼狽，也許死了都沒有人收屍……
好像一切都是從他們進去古村尋找萬優優開始，軌道越來越偏。
戰封爵，希望無論我消失多久，你都一定要找到我啊，我不要自己的屍體腐爛在這滅絕人性的地方！
眼皮越來越重，身體卻越來越輕……
好累，好累。
她掙紮的手徹底鬆開了。
可就在此時，她恍惚間聽到了有狗吠，還有淩亂急促的腳步聲。
她突然覺得很吵，她好不容易要睡著了啊。
最後墜入深淵之前，她仿佛聽到了戰封爵在低低地喊她的名字……
瞧，古人誠不欺我，臨死前都會見到最想見的人，聽到最想聽的聲音。
寂靜荒蕪的山村，冷風簌簌穿透了身骨。
戰封爵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好像整個世界都靜止了。
那被一個穿著黑不溜秋的破爛外套，臉裹滿白紗布的男人摁進水裏，一動不動的女人，竟然就是他揪心尋找了整整十天的寧惜？
而那男人嘴裏還發出“呼呼”之類的粗噶喘息聲。
血液逆流全都衝進了大腦，戰封爵眼前一片空白，唇瓣是麻木的，他幾乎是飛身上前，惡狠狠地朝那男人胸口猛踹了一腳，然後將寧惜從水裏撈出來，嘩啦啦的水流濺濕了他的衣襟，他滿手冷汗，顫悠悠去拍寧惜慘白的臉。
“寧惜？寧惜，醒醒，我來了，是我……別睡……”
寧惜一動不動躺在他懷裏，嘴唇裂開，臉上和手背上星星點點的水泡，眼窩深深地凹陷進去，好像完全沒了呼吸。
迅速把她平整放在地上，做胸腔按壓和人工呼吸。
一次、兩次、三次……
可她還是安安靜靜地躺在那，毫無生氣。
戰封爵全身都涼了，第一次感覺到手足無措。
“別睡，求求你，醒過來……給我一點回應……”
手背上啪嗒傳來幾滴溫熱，他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哭了：“是我來晚了，你起來罰我罵我好不好，但是我求求你，別離開我，寧惜，寧惜你醒一醒啊，我們還有孩子，你都不要了麽？”
掌心按壓的力氣越來越重，他一遍遍往寧惜嘴裏呼氣，重複了足足五分鍾，伏在寧惜的心口，隱約才感受到那麽一點點微弱的心跳，他煞白的臉勉強有了一絲血氣，又哭又笑，顧不得躺在地上打滾呼痛的大傻，抱起寧惜快步往回走。
迎麵遇到急匆匆趕來的淩轍，眼神又迅速恢複成一貫的冷凝，卻透著赤紅：“嶽父，這裏交給你，別放跑任何一個傷害她的人，我先帶她去醫院。”
轉眼，又過去了十六個小時，醫生宣布寧惜脫離了生命危險，可是她卻沒有任何蘇醒的跡象。
看著寧惜嘴裏插著管子，安靜地昏睡著，戰封爵緊緊握住她微冷的手，哪怕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也始終不敢閉上眼……
淩轍帶著幾個醫生進入診室，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麵。
一個如睡美人睡姿恬靜柔美，一個如沒有情緒的雕塑，一動不動地陪著。
他忍著心痛，叫了戰封爵：“你出來一下。”
戰封爵看到淩轍和醫生的臉色不太好看，心裏有了不祥的預感，但麵上還是溫柔地將她的手放回被窩裏，重新蓋好被角，才出了診室。
“診斷結果怎麽樣？”
幾個醫生都不敢說話，紛紛看向淩轍，淩轍眼裏帶著憂傷：“醫生說她大腦缺氧嚴重，再加上身體素質很弱，現在雖然脫離了危險，可肺部炎症無法消除，神經也受了損，你要有個心理準備，她短期內……不一定能醒過來。”
戰封爵仿佛早就想到了這些，反而是淡淡地微笑了下：“沒事，隻要她還活著，就總能醒過來的。”
“你……你真的能接受？”淩轍看到他過於平靜的表情，心裏一沉，擔心他應激過度。
戰封爵依舊是那副雲淡風清的樣子：“她一天不醒，我就陪她一天，一年不醒，我就陪她一年，不管是十年還是剩下的一輩子，我都會守著她。”
傻瓜，明明當時跳下海的人應該是他，她為什麽要自尋死路？
現在把自己搞得渾身是傷……
淩轍原本還怕他接受不了，想著與其讓他麵對一個植物人狀態的寧惜，時間一長必定會生厭，不如自己把寧惜帶走，卻不想戰封爵接受的這麽坦然，反倒是讓他覺得是自己小人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