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另有隱情
見葉思漓來了,周酒兒便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發瘋地撲過來,伸手欲將葉思漓緊緊抓住。
幸得顧離憂眼疾手快,一把將葉思漓護在懷裡,這才未讓周酒兒碰到分毫。
「周小姐,麻煩你冷靜些!」顧離憂呵斥道。
周酒兒卻彷彿聽不進旁人的勸告,只發瘋般喊著葉思漓。
「葉思漓……你為何要害我……」
「為什麼!!!」
「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
「葉思漓……葉思漓……你竟害得我這般慘!!!」
害她?
葉思漓疑惑地和顧離憂對視一眼,她分明聽不懂周酒兒在說些什麼。
「周酒兒,你莫要胡言亂語。」
葉思漓瞧著周酒兒的模樣,甚是覺得可憐,不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周酒兒雖是名門出身,卻做出如此殘害忠良之事,實乃罪有應得。
「梁大人之事,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想如何狡辯?」
聞言,周酒兒竟哈哈瘋笑了起來,她的頭髮蓬亂,沒有條件打理自己的外貌,身上囚服破爛沾血,渾身散發出一股子酸臭和血腥腐敗之氣,她笑得癲狂,卻眼角帶淚。
「葉思漓,梁海不是我殺的啊,不是我殺的……」
「他們都不相信我,我只得找你了,你會幫我的對不對?」說罷,周酒兒又猛地伸手將通過囚牢抓住葉思漓。
葉思漓及時躲開,站在顧離憂身側,聽著周酒兒的話,兩人皆是詫異。
顧離憂沉著問道:「周小姐,如今整個周家都因你受累,若你再生事端,只怕周家上下性命都與你逃不了干係。」
「為什麼你們都不信我!」周酒兒歇斯底里地怒吼。
隨即,視線落在葉思漓身上,周酒兒突然神情恍惚般大哭了起來。
「葉思漓……哦不……郡主……樂安郡主……」
「我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在這裡待下去了……」
周酒兒跪在地上,葉思漓甚至看見有蟲子正順著周酒兒的腿往上爬。
「你先起來。」
牢房陰寒潮濕,周酒兒自幼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這種地方多待一刻都是生不如死。
「郡主,你可願意相信我?」周酒兒跪在地上,不願起身,滿眼期待地等著葉思漓的回答。
葉思漓上前,俯視著周酒兒,言語帶著明顯的疏遠。
「你應該知道,你不值得本郡主相信。」
此話一出,周酒兒眼中的期待瞬間消失,卻依舊不死心地保證道:
「郡主,求你再相信我一次,除了你,我找不到別人了。」
周府上下如今身陷囹圄,旁人避之不及,雖有周德的門生和周子瑀結交的文人學士支持,卻敵不過刑部梁毅的冷血無情,不論何人前去求情,梁毅一律不見,甚至還揚言說再有明知故犯者一律同罪。
如今周府的門路用不了,其他外人唯恐惹禍上身,周酒兒思來想去,唯有葉思漓出面或許能有一線希望。
葉思漓蹲在身子,直視著周酒兒,兩人距離瞬間縮短,此時葉思漓才看清周酒兒的面容。
周酒兒的雙眼布滿血絲,想必關在這裡的時日未曾睡過一夜安穩覺,她的嘴唇乾得泛起白皮,面色也失去紅潤,乾巴巴的。
面前的周酒兒跟葉思漓以前認識的那個囂張跋扈、紅衣駿馬馳騁於狩獵場的周酒兒判若兩人。
「你覺得,本郡主憑什麼相信你?」
周酒兒聽懂葉思漓的言外之意,便立馬抓住這次的機會,說道:
「梁海遇害事關重大,若是就此結案后再發現另有蹊蹺,到時梁毅和參與審查之人背的便是欺君的罪名。」
「況且郡主你深明大義,定不願大周重臣就此背上不明冤屈的是嗎?」
葉思漓觀察著周酒兒的神情,看不出任何破綻。
此案已稟明聖上,若是結案后發現此事另有蹊蹺,屆時稍有煽風點火之宵小之輩,梁毅等人定會背負欺君之罪。
而周府上下就真是平白蒙冤,到那時恐怕周酒兒墳頭草都半人高了。
可關鍵的是,此事處罰有聖上親下,若周府上下當真含冤,到那個時候,恐怕聖上也只會選擇將錯就錯了。
若是此事查清真相,有人出面擔下之前判查失誤的罪責,將梯子直接遞到聖上腳下,這一切自然好說。
「你有何冤屈?」葉思漓終究是無法坐視不管。
顧離憂站在葉思漓身後,神色訝異地看著她。
這件事本與她無關,大可不必理會,如今答應,恐怕也是不願清白之人平白受冤罷了。
周酒兒見葉思漓同意,欣喜若狂,詞不成句地解釋道:
「不是……腰牌……我不知道……」
顧離憂上前將葉思漓扶了起來,對周酒兒說道:
「你好生想清楚再說。」
周酒兒看著顧離憂,莫名有些害怕,勉強平靜下來,認真道:
「無字腰牌不是我的,在梁毅帶人搜查之前,我從未見過。」
「王三也不是我找的殺手,他只是我從城西市場買回來的奴役,之前無意知道他身手不錯,我才讓他平日跟著我,做我侍衛的,他去刺殺梁海我毫不知情,包括他的認罪書,我絲毫不知。」
城西市場的奴役身手好到可以刺殺刑部尚書梁海?
王三乃周酒兒隨從,所作所為皆聽她吩咐,這麼大的事她竟毫不知情?
「你可知你句句皆是破綻?」葉思漓毫不留情地揭露道:
「梁毅前去周府乃是臨時決定,而無字腰牌又是在你的枕頭下找出來的,你說你從未見過,又當作何解釋?」
周府是書香門第,府中下人大多都斯文有禮,除了周酒兒半路買回的王三,誰人有這個能力做這件事?
周酒兒見葉思漓不信她,有些著急:
「我沒有必要騙你,如今我已經是死罪,若是再欺騙於你,對我有什麼好處?」
葉思漓轉頭看著身旁的顧離憂,輕聲喚道:「阿憂。」
顧離憂點了點頭,讓她放心。
如今的局面,若是周酒兒沒有確切的把握,實在沒有必要折騰這樣一番。
蕭靈坐在玉笙院的鞦韆上,無聊地打著瞌睡。
她醒來時,思漓和離憂居然都已經出去了,又不帶上她……
這幾日大多時候躺在床上休養,她實在覺得無聊,身上都躺得腰酸背痛,見今日似乎天氣不錯,便在院子里坐會兒。
雲安每日練功起得很早,今日蕭靈起床的時候,他已經練功結束了,結果蕭靈無聊想多看一會兒,雲安便又持劍在院中認真練功。
「小靈。」葉思漓和顧離憂進了院子。
蕭靈見兩人回來了,開心地起身,「如何?那周酒兒打了什麼主意?」
暮春聽見葉思漓回來了,連忙倒了一杯熱茶給她去去寒。
「梁大人一案恐怕另有蹊蹺。」葉思漓將牢房之內發生的事細細說與蕭靈聽。
「她毫無證據,如何能信?」蕭靈質疑道。
顧離憂開口道:「證據是可以偽造的,哪怕是真的,又如何保證不會被有心之人利用?」
葉思漓淡淡道:「是真是假,我們再去周府和梁府查一遍不就知道了?」
「我跟你們一起去。」
「不可。」雲安突然開口阻止道:「公主腳傷未愈,需得好生休養。」
葉思漓也贊同,蕭靈便又被留在了府中看雲安練劍。
這一次青珞卻主動請求與他們一同去周府。
「不論周小姐如何待我,至少周大人和子瑀公子待我極好,如今我便報了這份恩情。」
當年徐府又何嘗不是今日的周府,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原地。
好在,當年青珞走投無路之時被周酒兒收留,如今周酒兒又來央求葉思漓。
「子瑀。」
顧離憂三人剛進周府便瞧見了佇立在院中的周子瑀。
「郡主,離憂,你們怎麼來了?」周子瑀見著二人微微詫異,又看見跟在葉思漓身後的青珞,想到,「莫不是家妹之事有所轉機?」
「子瑀果真是聰明。」葉思漓打趣道。
周子瑀身形本就修長,其行為舉止皆合禮數,最是一副溫潤少年郎的模樣。
可如今瞧上去,面容卻憔悴了不少,身形也顯得極其單薄。
「郡主莫要打趣我。」
顧離憂見兩人寒暄上了,回歸正題道:「我們此番前來是想問問王三的事。」
周子瑀招待兩人進屋落座。
上茶后,三人便細細聊了起來。
「關於王三之事,我確實不太清楚,只是他是由家妹從外面救回來的落難之人,好像還會些拳腳功夫,家妹便將他任為侍衛一職,別的我便不知了。」
周子瑀認真答道。
「救回來的受難之人?」葉思漓輕聲道,原來周酒兒是這般跟家人解釋她做的荒唐事的。
「子瑀可知曉城西的販賣奴僕的市場?」顧離憂絲毫不含糊,直白地問道。
「略有耳聞,城西市場多販賣人口,買家只需付滿銀兩便可帶選中的奴僕離開。」周子瑀心中隱隱不安。
「你們意思是王三是被家妹從城西市場上買回來的?」
葉思漓點了點頭。
周子瑀臉色微變。
怪不得,酒兒時常帶回一些人,當時他便想過,他們身處京都,清貧之人自有朝廷護著,怎會那般頻繁地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