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 你想要的,我都給你了,你馬上就走
「……」
「那樣你就會知道,我們是相愛的,你不愛裴瑾年……」
「你要是想去的話,我陪你去。」
「西爵!」宋安然終於掰開了西爵手,「我不想他死。」
宋安然轉身就走,她不敢在多看西爵一眼,他的悲傷那麼濃烈,他的絕望那麼明顯,他的聲音都在發抖……
她怕自己多看一眼,就會更加愧疚,就會動搖。
「我跟你去。」
宋安然對跪在地上的德爾說道,德爾的臉上馬上出現欣喜,他起來,甚至是小跑著去開車門。
「不要去……」
西爵在身後追了出來,宋安然的車門已經關上。
西爵愣在原地,獃獃地看著宋安然做的車,消失在夜色之中,他的眼神空洞的可怕,在裡面看不到任何的希望,是破碎的,那麼黑,黑的空蕩蕩的,那麼空,空的壓抑。
他的臉色蒼白的像是一張紙,他整個人也像是一張紙,好像夜風在吹的大一點,他就會被這夜風吹散一般。
突然,他的眸子里閃過一絲亮光,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向車庫走去。
他不能在失去一次。
坐在車上,宋安然沉默安靜地望著車窗外,景物不斷地倒退,開始是陌生的,後來變成了她熟悉的,通向裴瑾年海邊別墅的路。
她開始害怕,她不知道這次回去,她將面臨的會是什麼?
裴瑾年是一隻狼,她只是一隻渺小的兔子而已,就算是虛弱的他,依舊可以把她撕成碎片。
德爾坐在宋以默身邊,一直沉默,快到了別墅的時候說道,「宋小姐,謝謝你能回去。」他看上去有點焦躁不安,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想說什麼?」宋安然問道。
她已經坐在車上,是他們砧板上的肉,他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我希望一會見到裴總,你不要說是我去找你,你才來的。」
「……」
「你可以說是順路,或者說是落下什麼東西去找一下,或者說你想他了……這樣裴總會高興一點。」
「我這樣說,你覺得他會相信嗎?」宋安然反問。
「……」
德爾沉默,確實不會相信。
車開到了海邊別墅,大門口燈亮著,兩個保鏢守在門口。
秋天的夜晚已經冷了,海邊的更是冷。
宋安然下了車,深呼了一口氣,覺得吸進去是一片冰冷,她不自覺地抓緊了自己的衣角,她抬頭,看別墅的鐵藝的雕花大門,也是冰冷的。
她不知道這次回來是對是錯,但是已經回來,到了大門口,她就美德選擇了,不得不進去。
裴瑾年送她離開的那天,她從來沒想到過,沒隔幾天,她竟然又回到了這裡,甚至還是她同意回來的,不是被裴瑾年抓來的綁來的,是擔心他會死掉才回來的。
她想笑,覺得可笑,卻一點都笑不出來。
可笑的是她啊。
進了大廳,大廳的燈雖然是亮著的,卻沒有一個傭人,一邁進去,就感覺陰惻惻的,讓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裴總在自己的房間里。」
德爾上樓,腳踩在樓梯上,盡量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宋安然站在原地沒有動,思想形成了一條拔河的繩子,一邊說要去,一邊又在說馬上離開,才是對的。
「宋小姐,請跟我來,裴總在二樓自己的卧室。」德爾又提醒了宋安然一邊。
宋安然這才動身,上樓,裴瑾年卧室的門緊閉,外面守著兩個保鏢。
宋安然推了推門,是鎖著的,她看向德爾,德爾馬上拿鑰匙開口,解釋道,「裴總不允許任何人進去,才會把門鎖上的。」
門打開,德爾把門拉開一條小縫,外面的燈光瞬間就照進了裡面,投射出一條光線。
德爾站在門口,敲了敲門,「裴總,宋小姐來了。」
「……」
裡面沒有任何聲音。
「裴總,宋小姐來看你來了,現在就站在門口。」
「……」
裡面依舊沒有聲音。
德爾把門推開的大一點,把宋安然拉到門口,「裴總,宋小姐要進來看你了,這就進來了。」他一推,把宋安然推了進去。
門口因為有外面的燈光照著,是涼的,裡面卻是漆黑漆黑的,一盞燈都沒有開。
宋安然聞到了一股子藥水的味道,還有酒的味道。
他還喝酒了?
宋安然在這裡住的時間不算短,就算是黑的,她也可以摸到燈的開關在哪裡。
按下開關,房間里瞬間就亮了起來,這才看到地上狼藉一片,有摔碎的點滴瓶子,點滴架子,還有橫七豎八的酒瓶,摔碎的檯燈,花瓶,玻璃杯子,扔到地上的抱枕,床單,毯子。
房間里死沉沉的,沒有任何聲音。
倒騰的簡直就像是剛剛被搶劫了一樣,床上也是亂糟糟的一片。
卻沒有看到裴瑾年。
宋安然回頭,詢問德爾,「人呢?」
德爾看不到人慌了,「裴總沒有出去過,他向前邁了一步。」
宋安然皺眉,看向裡面,應該在房間里,不然門怎麼可能從裡面鎖上。
她向前走,細碎的腳步聲,整個房間甚至別墅,只有她細碎的腳步聲。
「出去!」
一道嘶啞的不成樣子的聲音從露台上傳來,厚重的歐式鉤花窗帘稍微動了一下,然後有兩聲壓抑的咳嗽聲。
「裴總!」德爾聽到裴瑾年的聲音驚喜地說,「宋小姐來看你了,她知道你生病了,來看你了,現在就在房間里。」
德爾給宋安然眼色,讓她去露台。
「滾出去,都滾出去!」
一個酒瓶扔出來,裡面還有少半瓶子的酒,在地上滾到宋安然腳下,裡面的紅酒灑出來,把床周圍鋪的白色羊絨地毯染紅,鮮血一樣的顏色。
床周圍的白色羊絨地毯是裴瑾年堅持要鋪上的,因為宋安然總是赤著腳在地上走。
「裴瑾年,你在那嗎?我過來了。」
宋安然緩緩地靠近露台,踩在羊絨地毯上,軟軟的。
靠的越近,就能聞到越來越濃的酒味。
「走,馬上離開!」裴瑾年的聲音低壓的像是摩挲粗糙的樹皮,伴隨這壓抑的咳嗽聲,他再次說道,「你走,我已經放你自由,不要在回來自討苦吃。」
「你要是敢在靠近一步,我一定會讓你後悔。」
聽到裴瑾年的話,宋安然的腳步停下來,她害怕了,猶豫了,不敢在往前邁步了,她知道,裴瑾年完全有能力讓她後悔。
德爾看到宋安然停下來,著急地喊道,「宋小姐,你去看看裴總,他是希望你過去的,他說的只是氣話而已,你不要相信。」他極力解釋,就怕宋安然真的會轉頭就走。
宋安然停在原地,透過窗帘,隱隱約約看到坐在露台上的身影,模模糊糊,那是裴瑾年,還能聽到他壓抑的咳嗽聲。
「……咳咳……」
她試著又向前走了一步,窗帘晃動了兩下,被一把拉開,裴瑾年一隻手緊緊地抓住窗帘,一隻手裡握住槍,那隻金黃色的槍。
他的臉隱匿在暗處,看不清楚,他緩緩地抬起手,對著眾人掃了一圈,最後落在宋安然的身上,「走!馬上走!不要在讓我看到你!」他厲聲吼道,低聲嘶啞低沉而破碎。
他不想把一個幻影子啊當成希望。
「裴總,她是宋小姐啊,你看清楚,是宋小姐。」德爾上前兩步,他以為裴瑾年是高燒燒的迷糊了沒有認出宋安然。
宋安然在裴瑾年的槍口下,向後退一步。
面對槍口她眼暈,她就會想起裴瑾年層竟用槍口對著她,還在她身邊一槍一槍地開,她也用槍口對著裴瑾年,子彈甚至還穿過了他的胸口。
德爾以為宋安然退了一步,是要離開,馬上開口懇求,「宋小姐,不要走,裴總傷口發言,高燒,燒的都迷糊了,他一定是沒看清楚是你。」
「若是知道是你,他一定不會拿槍指著你的。」
宋安然握緊了拳,他不會拿槍指著她嗎?他沒有指過嗎?
德爾說的話,恐怕連她自己都不相信吧。
理性告訴她,她應該現在馬上立刻轉頭就走,再也不出現在這別墅里,再也不出現在裴瑾年的面前,但是她終於還是沒有動。
裴瑾年緩緩地走出露台,宋安然這才可以完全看清楚裴瑾年的臉,他瘦了很多,顴骨都凸了起來,臉上是青澀的胡茬,唇乾裂了,上面都是血色,臉色是青灰的,像是死人一樣。
他身上穿的是淺色的家居服,上面有已經凝固乾涸的血跡,變成了深紅色,不再刺目,卻很猙獰嚇人。
她此時,終於完全相信,裴瑾年的傷很嚴重,若是不治療,真的會死。
裴瑾年的腳步是虛浮的,根本就站不穩,剛才他若不是緊緊地抓住窗帘,恐怕連站都站不起來。
宋安然的心好像是被什麼抓住,鈍鈍的疼了起來。
不尖銳,但是很難受。
裴瑾年走了兩步,好像沒有力氣在往前走了,他停下來,手依舊舉著那把金黃色的手槍,對著宋安然。
「你想要的,我都給你了,你馬上就走。」他的聲音像是被困在囚牢里,掙扎到快要死掉的野獸,所有的氣勢都顯得不足。<